男女主角分别是洪浩浩儿的玄幻奇幻小说《朱雀鸣洪浩浩儿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泡小米椒”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大牛原本也是孤儿,却无洪浩运气,无人收留一直四处流浪。那日到了长荣镇,扛着一头半大野猪问公孙大娘要不要?随便给几个钱都行。大娘一问,大牛说是山上捉的。要知道那野猪不比家养,来去如风,力量也大,能活捉并非易事。才知道这大牛别无所长,但天赐一身蛮力。大娘便把他留下来干些粗活。要知大娘那张嘴,毫无遮拦,粗鄙不堪,一般人被骂一次便落荒而逃,这大牛却毫不在意,无论如何辱骂都不曾离开,确实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老实之人。大娘骂得一个月,还算满意,便收做徒弟。吃饭之时,那大牛见有客人,还算收敛,却也不过端着碗,左旋右旋只两次,一碗饭便干得精光,一会儿时间七八碗饭已经下肚,确实能吃。洪浩关心姐姐伤势,没有胃口,只半碗饭草草了事。想央求大娘赶快救治,又觉...
《朱雀鸣洪浩浩儿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这大牛原本也是孤儿,却无洪浩运气,无人收留一直四处流浪。那日到了长荣镇,扛着一头半大野猪问公孙大娘要不要?随便给几个钱都行。大娘一问,大牛说是山上捉的。要知道那野猪不比家养,来去如风,力量也大,能活捉并非易事。才知道这大牛别无所长,但天赐一身蛮力。大娘便把他留下来干些粗活。
要知大娘那张嘴,毫无遮拦,粗鄙不堪,一般人被骂一次便落荒而逃,这大牛却毫不在意,无论如何辱骂都不曾离开,确实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老实之人。大娘骂得一个月,还算满意,便收做徒弟。
吃饭之时,那大牛见有客人,还算收敛,却也不过端着碗,左旋右旋只两次,一碗饭便干得精光,一会儿时间七八碗饭已经下肚,确实能吃。洪浩关心姐姐伤势,没有胃口,只半碗饭草草了事。想央求大娘赶快救治,又觉不甚礼貌,欲言又止。
大娘看出他的心意,说道:“好徒儿,把心放下,我既答应于你,断不会食言而肥,这贯穿之伤,其实常见,无非就是用真气修复体内受伤经脉肺腑,只不过不是修行之人不会方法,才觉难治。”
洪浩听得此言,稍稍放心。说道:“那有劳师父。”
公孙大娘又道:“你们路上情形,绝不是普通山贼拦路打劫,应是专程截杀。我也不知黄柳家里和谁有些什么恩怨,但应都是世俗之争,若刺客是修行中人,那黄柳中招,决计当场就没命了。”
大娘又对老夫子说道:“老秀才,多年未见,你给我送来个绝世好徒儿,也不枉当年救你一场。”
老夫子老脸微红,呐呐道:“好说,好说。”
原来二人相识,是数十年前,彼时老夫子还未淡泊名利,多年苦读,却榜上无名,始终只是秀才。一次放榜后,心灰意冷之际,便投河自尽,正遇上公孙大娘路过,把他救了上来。一番劝骂,老夫子才幡然醒悟,不再迷恋功名,后才有九州各地周游之举。期间老夫子又拜访过大娘几次,遂成故人。
洪浩见此,知是二人旧时渊源,也不多问。
用过晚饭,大娘让大牛安排房间二人歇息,自己去到黄柳房间,运功给她疗伤。其实确如公孙大娘所言,这种伤对修真者而言不算难事,但开始之所以拒绝是因为某种神秘的潜规则——虽然修真者和普通凡人处于同一时空,但基本属于两个不同世界,一般而言不会交集。若非特殊情况,修真者一般不会干预普通凡人的生活,否则易招天谴。天谴的严重程度一般和修真者的干预程度相对应。
第二日一大早起来,洪浩先去探望黄柳,发现黄柳面色已有红润,不像最初那么惨白吓人,呼吸也悠长匀称,犹如熟睡。他亲眼看见这些变化,对公孙大娘的敬仰油然而生。
从黄柳房间出来,刚到院坝中,又见公孙大娘在河东狮吼:“大牛你个狗东西,现在还不做早饭!”那大牛早就起来,正在蹲茅房,也不敢搭话。
洪浩道:“师父,我也乡野农家出身,有什么活要干,尽管吩咐,都是做得惯的,不能总累师兄一个。”
大娘见洪浩,一张脸立刻挤出许多笑容:“好徒儿,昨天车马劳顿,怎生不多睡一会?这些杂活你二师兄做就行了。哦,还未告诉你,你还有一个大师兄在外游历。”
说话间,老夫子已经出门来到院坝,说道:“洪浩,你和黄柳在这边恐怕一时间也走不了,我总不能一直在此叨扰大娘。再说那边黄笠的学业还要继续,思来想去,宜早不宜迟,今日我便返城。”
洪浩想想也对,便说:“如此也好,那镇上寻个车伕,载老先生回去,报个平安......不过路上之事,还是不提了吧......只说我们拜师学艺即可。”
老夫子道:“我自晓得,尽管放心。”
公孙大娘道:“老秀才,我也不多留你,你以后四处行走,遇到危险,就提我名字,或许有用。”
老夫子拿眼白瞅了瞅大娘,却道:“你就不能念我点好?”
公孙大娘哈哈一笑,下一刻却又扯嗓子开骂:“大牛,赶紧出来送老秀才回城。”说话间那大牛提着裤子风风火火跑出来。
转身对洪浩说道:“寻甚车夫,这不就是现成的,又快又稳当,你们遇到的那种刺客,大牛一拳一个。”
于是师徒把老夫子送到大门行礼道别,让大牛驾着来时那辆马车,送老夫子回城。
二人返回院坝,洪浩说:“师父,弟子才入门,对这修真证道一窍不通,却不知从何开始。望师父指点。”
大娘道:“不急,修炼方法为师自会慢慢教你。在此之前,为师先给你说说何为修仙。”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修仙一途,从上古到今一直有之,慢慢衍生出各家各派,修炼功法各不相同,但总是殊途同归。修到最后,都是求一个飞升成仙,长生不死。”
“修炼修炼,总说起来无非是炼气、炼神、炼体、炼术,”
“炼气是通过特定的呼吸法和锻炼方式,调理身体内的气息,使其更加纯净和强大”
“炼神是修炼人的精神力量,提升感知、思维和判断能力,以达到更高层次的境界。”
“炼体是通过各种锻炼和丹药辅助,强化身体的各项机能,使身体更加健壮和长寿。”
“炼术就是学习和掌握各种法术和技能,如驭剑飞行、引雷、呼风唤雨等。你那姐姐便是想学这里边的门道。”
“这四者相辅相成,同时达到一个尺度就称为一个境界。所以这境界也分好多层,比如炼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合体、大成......这每一境界里边又可细分,你以后自行体会。且由于每个修行者自身情况千差万别,各不相同,各有专精,所以实际会更为复杂,并不能简单判定。比如大牛,他天生就体格强壮,力大如牛,那他在炼体这一方面就占了先手,就会出现他体格已经到达元婴境界,但其他方面尚未到达,总也不能称为元婴。”
大娘见洪浩有些发愣,说道:“好徒儿,修炼一途,本不是那么容易的,其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不然岂不是满大街都是神仙?今天为师只是让你知晓一些基础皮毛,常理。”
洪浩点头说:“多谢师父教诲,徒儿记下了。”
二人又闲话一阵,却听坝外有人扯着喉咙叫:“大娘,大娘,今日却不开店营业么?我家有客,要割一块五花烧来待客哩。”
大娘宏声道:“怎地不开业,今日有事耽搁了一会,你半个时辰后来。”
大娘对洪浩说:“平日这些事都是大牛做,却忘了今日他送老秀才,一时间回不来。好徒儿,你且帮忙烧一锅汤。柴添多些,大火快些。”
洪浩说:“我从小做惯的,不在话下,师父其他事也尽管吩咐。”说罢钻进厨房,那柴火都是现成,水缸也是满的,点火引柴即可。
洪浩刚点燃柴火,听到一阵凄厉猪叫,忙起身来厨房门口探身查看,却见大娘从院坝后猪圈,单手拎尾拖出一只肥猪,万物有灵,那肥猪自知大限将至,叫得尤为凄厉,屎尿并出,涂了一地。
洪浩不忍,转身回到灶前,继续烧火。却听公孙大娘叫:“好徒儿,帮我拿个木桶出来。”
洪浩无奈,只得找到木桶拎出去。
大娘见他神态,便知他心意,嘿嘿笑道:“好徒儿,你说你也乡野长大,却没见过杀猪么?”
洪浩老实回答:“禀告师父,我小时居住那村,大都是药农,采药为生。村上不曾有人养猪,粮食连人都不够吃......也有猎户,但都是整只卖到镇上,也不舍得自己吃的。在镇上见到都是铺上一块一块猪肉,却没见活杀。”
大娘道:“原来如此,我徒儿却是善良温和之人。不过你须知,这猪喂来就是让人宰杀吃肉的,天经地义,不违道法。你是血腥场面见得少,还未习惯,见多了就好了,你且看好。一会用木桶接猪血,不要漏洒。”
说罢,大娘单手一抡,那两百多斤的大肥猪便轻飘飘落在长条石台,大娘一把杀猪刀寒光一闪,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股猪血喷涌而出,洪浩连忙用桶对准接住,却不由自主想偏头不看。
“看好!”公孙大娘一声怒喝,道:“这点场面都受不住,遑论今后临敌对阵,你以为修仙都是关门闭户井水不犯河水?大错特错!修仙之人,十有八九都是自了汉,为了自己成仙什么事情都能干!还有,你当黄柳为什么差点死掉?还不是你杀一人便心性崩塌,恍惚走神,黄柳替你挨的一剑。你若能保持清醒,那刺客没有可乘之机,黄柳岂能奄奄一息!”
这一席话,正如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来。把洪浩听得如梦初醒,汗流浃背。大声道:“师父教训得极是,徒儿记下了。”说罢,正视那一股兀自冒着热气的血水,眼神不再漂移躲闪。
大娘点头,甚是满意。道:“妇人之仁,害人害己,你要谨记。”
随后叫洪浩舀出热汤,把那肥猪上上下下淋了一遍,大娘也不换刨子,仍旧用那把杀猪刀,刀光闪闪,上下飞舞,片刻便把那肥猪刨得白白净净,甚是光滑可爱。接着又是往那肥猪肚皮一划,肠肠肚肚便流了出来,洪浩见到这似曾相识的场面,心里一紧,但须臾之间便已放松。大娘余光瞟过,心里甚是得意:“孺子可教也。”
只半炷香时间,那肥猪便被分解成便于售卖的肉块,挂在肉铺摊子的挂钩之上了。
洪浩便随着大娘在肉铺卖肉,此时大娘已恢复悍妇本色,和前来买肉的买主讨价还价,为一个两个铜板争得面红耳赤,这些小镇居民甚至敢和大娘对骂。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面恶心善的妇人,骂得再凶也不会动手,典型的刀子嘴而已。其中一个瘦瘦的干瘪妇人,只因大娘不肯把一块肉上的肥膘再剔除一些,已经和大娘对骂半个时辰,双方都把对方的家属反复问候了几遍,以至于大娘大发慈悲。
洪浩听得这些颇有画面的辛辣言语,看着这充满凡人烟火气息的场面,再看看自己师父,一时之间有些恍若隔世。原本以为修仙都是选一处山清水秀,远离尘世的名山开宗立派。应该有云雾缭绕,雕梁画栋的高堂大殿。修仙之人,应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清逸出尘的仙人姿态。
不过洪浩很快便想明白其中的道理,就像老夫子告诉他的,这么多宗派门阀,没有几个是真正修行长生的。他自幼穷苦,自然知道银钱来之不易。那些名山大川,形胜之地,固然好,可买地要钱,盖楼要钱,吃喝拉撒通通过都要钱。一心修道之人,每天修炼都觉时间不够,哪有时间去弄这许多银钱?像大娘这样卖肉挣得几个铜板,要何年何月才能挣得够一栋房钱?想得此处,洪浩愈发佩服师父,大娘这种,想凭手段得些银钱简直易如反掌,但却靠着杀猪卖肉这种粗鄙行当养活宗门,这才算是真心修道之人。那些看着气派,名声显赫的宗门,若不做些勾当,怎有钱圈的诺大一个山头?修一大片的房舍?养活一堆从不知柴米价格的假神仙?
想到此处,洪浩豁然开朗,当即想加入对骂战局帮帮师父,但他这些年都在黄府读书练武,已经有些和市井脱节,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呐呐半天拼出一句:“泼妇,休要骂我师父。”那干瘪妇人斜眼瞧他一下,只一句话便让洪浩面红耳赤,败下阵来。
大娘揶揄道:“你现在力道还不够,教训不深刻。”
又对大牛吼道:“还不把你师弟弄回房间好好休养。”
大牛听到,又是一股风旋去墙脚,单手抓住衣带便把洪浩拎起来,把昏迷不醒的洪浩拎回他的房间,扔到床上。
大娘对黄柳道:“大牛这一拳,一般人不躺个十天半个月,决计是起不来的。我们且看你这弟弟。”
第二日,却是不出所料,一大早洪浩便又去厨房帮大牛做事,好像不知自己被打过一样。大牛淘着米,心里想原来不用吝啬那点力气的。
......
长荣镇的日子,比猪大肠还要滑溜,春去秋来,转眼又是一年。
此刻的黄柳,不但已经可以歪歪扭扭的驾驭飞剑,更难能可贵的是,完全继承了公孙大娘的悍妇衣钵。现在长荣镇的居民都知道,猪肉铺有一老一小两只母老虎,吵架骂人鲜有敌手。
这日未时刚至,摊上猪肉已经卖的差不多了,黄柳孝顺师父,便叫大娘回屋午休,只留自己看摊。现在那猪的各部位,什么槽头肉、梅花肉、里脊肉、五花肉、坐墩肉......她早就一清二楚,决计不会卖错价钱。
黄柳正百无聊赖之时,却来了生意。长荣镇首富白员外,亲自带着自己二十岁左右的儿子白庸,来肉铺订一头整猪,说是要大宴宾客。
黄柳一见是个大单,自然欢喜,顺嘴说道:“原来却是贵府有喜事要办席,恭喜恭喜。”本来订猪肉这种事情,随便叫个府里下人来这里说一声即可,为何白员外非要亲自来?那自然是因为这件事是值得大大炫耀一番。就如赌徒打牌出个天胡,钓鱼之人钓了条大鱼,恨不得昭告天下。
果然,白员外故作平淡道:“说来也不是甚大事,不过是小儿去年报名去本国钦命的护国神宗——离火宗做弟子,得了一个外门弟子候补的名额,今日却得通知可以补缺了......毕竟可喜可贺,所以明日摆上几桌,以酬各位父老乡亲,......若不忙,让大娘带你们也一起来吃杯薄酒。”
原来这白员外,只有白庸一个独苗,虽然白员外从小全力培养,但这白庸明显就不是读书的材料,脑子里一半面粉一半水的主儿。游手好闲,吃喝嫖赌倒是无师自通。眼见科举无望,白员外多方打听,得到消息,那离火宗与官府往来甚密,便是看大门的弟子都能见官大一级,若能进门做个弟子,那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只不过这离火宗收徒极严,不搬出座金山银山,却是想也别想。
那白员外望子成龙,也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把心一横,掏出一半家产投石问路,终于捞到一个外门弟子候补,今天得到离火宗派人通知,可以补缺了,怎能不喜出望外?一个离火宗,收个徒弟还学朝廷搞候补,为何?还不是吊人胃口,收敛财物。
黄柳心知那外门弟子,说穿了就是离火宗招的杂工仆役,却也不点破。但想着离火宗和弟弟的恩怨,便有些厌恶。当下淡淡道:“恭喜白员外,恭喜白公子,这等美事,确实应该大摆筵席,庆贺一番。白员外放心,明天一大早,我们便将猪清理好送到府上,绝不会耽误贵府的筵席。至于吃酒......我们穷苦人家,上不得台面,就不叨扰了。”
那白庸,本来春风得意,胸膛挺得老高,一双贼眼把黄柳看了个饱。正暗忖:“不曾想这市井肉铺居然还有如此标致的小娘子,之前总嫌村妇粗鄙,看来还是要多逛逛市井陋巷,说不得会有意外惊奇。”听到黄柳这不咸不淡的回话,居然还拒绝来吃席,顿时发作道:“你这骚婆娘,居然狗坐箩兜——不识抬举。你却不打听打听,我白家在长荣镇从来说一不二!你明日敢不来,我砸了你这臭肉摊子,叫你猪肉没得卖,只准卖自己肉。”
黄柳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虽然平时和那些泼妇也会骂一些污秽不堪的脏话,但那毕竟也是英雌惜英雌,骂技切磋,点到为止。今天白庸的话却是威胁带辱骂,要不是门规约束,黄柳只怕已经用杀猪刀把白庸当街宰杀。
黄柳怒不可遏,当即回骂:“你个狗东西,天生贱命,去狗屁离火宗当个下等奴仆还欢天喜地。”经过大娘一年多的言传身教,黄柳的骂功早就百无禁忌,炉火纯青。
那白员外开始听到白庸骂人,还想劝阻一下,但黄柳的回骂,让他也感到颜面扫地,恼羞成怒,便撒手不管,任由儿子发挥。
白庸听了回骂,自然大怒,抢上前来便要殴打黄柳。但卖肉案板甚宽,却是够不着,环顾左右,街边一个买菜的老农正挑菜而过,飞奔过去,夺过扁担,雄赳赳回到肉铺前,抡起扁担想砸黄柳。
且不说黄柳已经筑基,就是黄柳在都城之时,学的花拳绣腿,都能把骂洪浩的壮汉打得昏迷不醒。这白庸日嫖夜赌,身体虚空,当然更不在话下。黄柳轻轻一扭便侧身躲过,顺手抓起一块猪肉,啪的一下扔到白庸脸上。白庸只感觉面门被打得火辣辣的疼痛,两眼发黑,看不见光,捂着脸赶紧后退。
退得两丈远后,才停下缓了一缓,兀自放狠话:“小骚货,你等着,打我便是和离火宗作对,你死定了。”
黄柳冷笑道:“什么狗屁离火宗、离水宗,你便是把你老祖宗叫来,老娘我也是打他个落花流水。”
白庸不再言语,拉着白员外一溜烟走了。
先前白庸撒泼,街坊四邻都远远看见,却惧怕白家权势,不敢上前阻拦。等白家父子走远,这才聚拢,七嘴八舌,有气愤白家父子飞扬跋扈的,也有埋怨黄柳不识好歹的,也有替黄柳担心的。
洪浩正在院坝站桩,听到街上嘈杂,便出来查看一下。却说此时洪浩,已经完全长开,去年还多多少少有些少年稚气,如今已是翩翩少年郎。虽不是颜如冠玉,貌比潘安,却也剑眉星目,丰神俊朗。
他见众人围着黄柳,喋喋不休,黄柳却不言语,悠然自得。不像平日吵架惯见场面,便问黄柳是何缘故。
黄柳三言两语把刚才情形说了一遍,洪浩心里暗想:“这离火宗倒是和我缘分匪浅,兀自阴魂不散,在个偏僻小镇也能追来。”当下对黄柳道:“姐姐,那白家父子断然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先回屋,再做商量。”于是二人便不理会众人,回到院坝。
洪浩道:“姐姐,单论武力,那白家便是来上百十人马,我们也应付得来,不在话下。可他白家是镇上首富,颇有权势,如若结了仇怨,我却担心我们在此地难以继续安生。”
黄柳回道:“正是此理,不然依我之前性子,那白家父子还想走着回去?师父一直叫我们低调行事,我才隐忍不发,总是怕师父难做。毕竟这铺子是师父基业,不能一走了之。”
洪浩道:“那还是先禀告师父,让她老人家定夺,我们只管听命行事。”
黄柳点点头,便到大娘房间门前,大叫:“师父,徒儿打扰,有急事禀报。”
公孙大娘此时已然睡醒,翻身滚下床,开了房门,望着黄柳:“何事?”
黄柳又把事情说了一遍,大娘骂道:“你个死丫头,为师最喜欢的,便是你那泼辣直爽的性子,与为师最是相宜。怎生现在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变得如此不爽利?我且告诉你,以后遇此情形,管他是谁,天王老子也先打了再说。却不要丢了我不二门的脸面。”
洪浩和黄柳听到大娘此话,已知大娘心意,当下便准备去到街上,等白家人马杀到便大展拳脚。
却不料大娘又道:“离火宗一个二流宗门,竟能如此权势滔天,这巴国果然就是巴掌大的地方,没吃过猪肉,竟连猪跑也没见过......不行了,越想越气,作威作福到我不二门头上......”
大娘大吼一声:“赶紧给老娘过来。”
话音刚落,就见大牛不知从何处一溜烟到得大娘跟前,直愣愣望着大娘。
大娘对着三个徒弟道:“我不二门,历来低调行事,与人为善,可却不是怕事躲事,如今我黄柳徒儿受了欺负,我—很—不—高—兴!”照说黄柳和白庸纷争之时,吃亏的却是白庸。但总归是白庸先行动粗,咎由自取。
“我们修真之人,没有隔夜仇......”
大娘话还未说完,却听到院外喧闹,一个声音正高呼:“卖肉的小骚货,给大爷滚出来,大爷来买你这百十斤肉......”
原来正是白庸,回到庄里,纠集了庄上壮丁护院,又添油加醋,给来通知他补缺的内院外院两名离火宗弟子,说黄柳如何轻蔑谩骂离火宗,这离火宗弟子,在巴国境内是作威作福惯了的,便是官府也让着几分。听到白庸说一个市井村姑竟然敢对离火宗大不敬,顿时大怒,当即要白庸带路,前来施威。
师徒四人,听得清清楚楚,都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洪浩对黄柳姐弟情深,更是青筋暴起,当下便要开门迎敌。
大娘却喝止洪浩,自己走到最前,让三个徒弟跟在身后,缓缓向前,开门来到了街上。
大娘笑眯眯道:“我家丫头,不知礼数,不识抬举,冒犯了白少爷,多有得罪,老身这里赔个不是。”
那白庸见大娘如此说话,只当大娘怕事服软,愈发猖狂,走上前来,指着大娘骂道:“老肥婆,老鸨子,你家丫头欠缺管教,你也难辞......”
话音未落,大娘一个大嘴巴子,结结实实呼在白庸脸上,虽未用功法,但大娘三百来斤的重量,那胳膊比一般人大腿也差不太多,力道可想而知。可怜那白庸,被这一巴掌扇得转了两圈,正欲开口,张嘴却吐出几颗槽牙。
此刻离火宗内外两名弟子看得真切,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那名内门弟子,上前一步说道:“这位大娘,白庸今日已是我离火宗补缺的外门弟子,你这么当街殴打,怕是要给离火宗一个交代。”
大娘笑问:“不知要如何交代?”
那内门弟子道:“叫之前辱骂离火宗的丫头出来给我们磕三个响头认错,白庸这边,也不讹人,出五百两银子做汤药费,此事便了。”
大娘笑眯眯道:“离火宗,这离火宗是什么东西?也配让老娘的徒儿道歉?一个狗苟蝇营,男盗女娼的山贼窝子,啊呸——”
那内门弟子听到此言,情知今日难以善了,这乡野小镇,人人都是井底之蛙,却不知离火宗的威风厉害。也不多言,突然拔出铁剑,便刺向大娘。这内院弟子,比外院弟子稍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指点练习,那剑尖微红,显然带了功法,却是想一剑置大娘于死地。
离火宗在外行走弟子,惯是横行霸道,便是惹出人命,也有那官府来托底善后。故而对平民百姓之性命,甚是漠然,向来不以为然,今日便是想要一剑立威,震慑一众百姓。反正这老肥婆如此辱骂宗门,本就罪该万死。
不等大娘反应,那大牛见内门弟子动作,顿时暴怒!眼露凶光,一声嘶吼,却把衣服撑开涨破,露出精壮黝黑的一身腱子肉,迅疾冲上前去,后发先至,砰的一拳轰在那内门弟子面门。
那内门弟子的脑袋,便如被砸破的西瓜一般,顿时四分五裂,红的白的四处散开。没头的身体还兀自站立,过得一息之后,才直挺挺扑倒。
大牛似乎仍不解气,抡起拳头,一拳一拳砸向尸身,每一拳下去,便是一团肉泥,砸到最后,已然不见人形,只剩下一堆肉泥。
众人眼见如此血腥残暴场面,一时竟鸦雀无声。过得一会,尖声四起,作鸟兽散。
待到冰清门一众闻声赶到,那一对野鸳鸯早已气绝。这些弟子,无论长幼,都是未经人事的女子,何曾见过如此恐怖不堪场面,呆呆愣在原地,一息之后,方才尖声四起。
远处山腰泉林之间,一身着白衣,私塾先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正背负双手,在一处碧绿深潭边驻足观赏,望着一股飞泉,嘴唇微动,似在喃喃自语。
“木一贞,看看你创建的冰清门,一代不如一代,现在是何等污秽之地!没有灵根不能光大门庭也就罢了,还和俗世凡人勾搭成奸,沆瀣一气。你当初所创“渐冻符”本意虽好,如今却被拿去祸害人命......哎,替你清理门户了,不然不知你泉下还要蒙多少羞。”
说罢,凭空不见了踪影。
原来,黄笠的病,并非天生,而是一个谋划多年的局。那曾半城和黄䦆,同是都城巨商,只不过黄䦆这边是历代积累,慢慢攒下的家业。而曾半城那边却是三十年前突然暴发。本也井水不犯河水,但曾半城想要独大。他次子曾汤,长得甚是标致,是从小在胭脂堆里滚大的。厌烦了青楼的桃红柳绿,不知怎的就和冰清门掌门有了牵扯。那妙音原本道心不坚,三番五次便被曾汤攻破。从此对曾汤言听计从,还把门中秘宝“渐冻符”相送。这“渐冻符”可以让五脏六腑慢慢进入休眠状态,原本是延缓将死之人能量消耗,可用在常人身上,却犹如慢性毒药,任是华佗扁鹊也看不出端倪,却取人性命。黄笠满月之时,那曾汤带着乔装成女仆的妙音,趁靠近襁褓的机会便施展了。
谁曾想到这么细密绵长,毫无破绽的必胜局,被洪浩的出现打乱了,人算不如天算。曾半城不但没有弄死黄䦆的儿子,反倒是自己赔进去一个儿子。所以说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善良不能功利,黄府收留洪浩之时,并不知会有如此福报,但若不是黄府收留洪浩,曾半城或就是曾满城了。
......
却说洪浩被黄柳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却也不以为意,依旧练习黄柳所教的基本功站桩。他本来从小到大就是吃惯苦的,倒也不觉得站桩有多辛苦有多累。几个时辰下来,反而觉得浑身顺畅。
等到晚上,他沉沉睡去,那鹅蛋宝物自然又照例伸出蛛丝般红线从肚脐扎进去,退出来的时候,洪浩身上那些青一块紫一块的淤肿全都消失不见。
第二日洪浩醒来,发现自己身体不再疼痛,,再一看身上没了淤肿,已经恢复如初。洪浩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去细想,反正他身上怪事那么多,想不明白还不如顺其自然。
推门出来,看一眼隔壁门还未开,想是黄笠贪睡。走到庭院中间便准备站桩。突然听到一声“洪痴儿”,抬头一望,却是黄柳在对面阁楼窗户,望着自己,笑得有些得意(讨打)的模样。
洪浩站好了桩,对着问道:“黄柳姐,我站的可有不对之处?你指点指点。”
那黄柳奇道:“咦——还能站桩!你......你身上不痛吗?”她昨日对洪浩,手上虽有分寸,不曾使用内劲,但却也是结结实实一顿胖揍。按常理应该要痛好几天才是。
洪浩摇头道:“初时有些痛,睡了一晚却便好了。”
黄柳却是不信,连门也懒得走,直接从阁楼窗户跳了下来。快步走到洪浩跟前便去扒拉洪浩的衣服,三下两下就把洪浩上衣松开——她二十出头,洪浩才十岁有余,自然不会觉得当众扒衣有何不妥。其实即便洪浩跟她同岁,她的豪迈性子,原是不耐烦讲那些男女规矩,该扒一样会扒。
黄柳把洪浩前胸后背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发现确实没一点红肿青淤,不禁啧啧称奇。
她习武多年,对自己的力道把控得心应手,绝不会出现偏差,对这一点她是很有自信,可眼前的洪浩却又让她自我怀疑。
最简单直接的验证方式,当然是——再揍一顿。
不多一会,洪浩身上又出现了青一块,紫一块的颜色。这次黄柳看得真真切切,才拍拍手,吩咐洪浩继续站桩,充满成就感地离开。
此时黄笠那边,门吱呀一声开了,黄笠跑出来道:“洪哥哥,你怎么样了?我姐姐打你,你怎么不跑啊?”原来小黄笠早被她姐姐闹醒,从门缝里偷看洪浩挨打,虽然他很想阻止,却也迫于黄柳雌威,未敢现身。
洪浩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说道:“她是师父,师父打徒弟也是练功,再说我也没事。”
此时黄䦆匆匆赶来,满脸愧疚道:“洪小哥,听说小女无理,对你动粗,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一下?”——原来早有下人远远瞧见动静禀告于他。
洪浩摇头道:“不碍事,黄老爷不必惊慌,是姐姐教我功夫哩。”
黄䦆叹一口气说:“哎,都是我管教无方,养成如此刁蛮任性的脾气,当初还是不该依她学武。一个姑娘家家,不成体统。”转头望向黄笠说:“你切不可学你姐姐,记住,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第一要务就是读书!”
转回来又道:“对了,昨日他外公派人送信,叫我夫妇今日带黄笠去他府上,想看看孩子如今状况,也正好商量一下读书之事。小哥要不要同去?”——这黄笠外公,是当朝礼部侍郎柳公元,听闻黄笠痊愈,甚是高兴,想要瞧一瞧。
洪浩摇头道:“黄老爷,我怕礼数不全,毕竟家事,我就不去了。”
黄䦆点头:“也好,那小哥自便,烦闷了也可以出去逛逛街,这都城繁华热闹,你还好多地方没去逛过。如要出去叫个下人带你即可。”
洪浩点头说:“我知道了,黄老爷。你赶紧带黄笠去吧,莫耽误了正事。我先练练姐姐教的功夫。”
说罢继续站桩,那黄䦆带着黄笠便前去侍郎府邸。
黄柳揍完洪浩,却也一身香汗,回到自己阁楼重新梳洗一番。等重新收拾完毕,迤迤然走出房门,看见洪浩正在认真站桩,不由得暗自赞赏。她自知今日下手又比昨日稍重些,寻常人等多半已经卧床休息疗养去了。嘴上却道:“站桩虽然基础,但贵在坚持,不可一日荒废,日后必定大有裨益。”洪浩点头称是。
黄柳说罢,找个石凳盘腿坐下,开始闭目,调息养气。
就这样,两人各自练功,一站一坐,犹如两尊泥雕般一动不动。那些仆役丫鬟,看见都远远躲开,害怕打扰到小姐,恐要吃痛。
一晃两个时辰,黄柳才缓缓睁眼,对洪浩道:“痴儿,今日先到这里。为师看你颇为用功,今日不在家午餐,请你去吃城南张家丝鸡面。”却是黄柳自个儿馋了做顺水人情。
洪浩对吃向来不讲究,无所谓吃什么,因为和之前的黍米粥相比,他觉得府上什么都好吃。但他却不是那种能上不能下的性子,只要能吃饱就很好,不会因为吃了白米饭就觉得黍米粥难以下咽。
洪浩道:“但凭姐姐安排。”
于是黄柳便领着洪浩出门上街,并没有带一个仆从丫鬟跟随伺候,她的性子原做不来矜持小姐,也不耐烦做。
洪浩跟着黄柳,走着走着就来到了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到底是都城气象,人声鼎沸,人流如织。
姐弟二人不紧不慢,不时便来到了张家面食铺子。
这铺子就是临街一个小店,门口搭个凉棚,几张方桌,几条板凳。虽然简陋,生意却是极好,原是老张头的丝鸡面味道鲜美,也算都城一绝。便是京城达官显贵们也时常光顾。
“张老板,两碗丝鸡面。”黄柳对这里甚是熟悉,看来却是常客。
老张头正锅里捞面。听得叫声抬头见黄柳,一张老脸笑出一朵花。连连说:“哟,是黄大小姐来了,你找个桌子先坐,我这就给你煮面。”
此刻正是午时,面铺生意最好,食客最多,本就没几张桌子。黄柳环顾一周,大都坐满,只剩一张桌,单坐一壮汉,对襟黑褂,正在埋头吃面,便一拉洪浩,准备过去落座。
那人吃得正香,感觉有人过来,一抬头看见黄柳洪浩姐弟二人。喝道:“女的坐,男的滚。”满脸横肉,面露凶光。
黄柳顿时怒道::“你这什么道理?”
那壮汉却猥琐一笑道:“你个小娘们,模样还行,陪大爷我吃吃倒还不错,那小王八羔子,大爷我看着倒胃,自然要滚远一点。”
洪浩听得涨红了脸,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黄柳也不多言,倏然端起壮汉面前的面碗扣到那壮汉脸上,那热面汤烫得壮汉一声惨叫,顿时发作,掀了桌子,朝黄柳面门一拳轰来。
这壮汉一身蛮力,身形却没黄柳灵活。黄柳侧身躲过,一个旋回便到了壮汉身后,一脚踢到那壮汉膝盖后腿窝,那壮汉噗通便跪下,黄柳再对后颈一个肘击,壮汉便直挺挺扑倒在地,一动不动了。黄柳却不解气,兀自上去踢了几脚,对着他喝道:“你个腌臜货,竟敢骂我弟弟徒儿?”
这一切发生到结束不过片刻工夫。把众人只看得目瞪口呆。黄柳却不慌,仍等到老张头煮好面,端上来,姐弟俩从容吃了。
黄柳掏出一锭银子,抛给老张头,说:“张老板,对不住,除了面钱,剩下的做赔偿。”
这才拉上洪浩,慢慢打道回府。
一路上,还得意对洪浩教诲道:“你看,学武功有好处吧,不会受人欺负。你学再多经史子集、之乎者也,刚才那情况怎么办?还不是只能挨打。百无一用是书生!”
洪浩点头称是,道:“原不知姐......师父竟如此厉害,才知道师父打我根本不曾用出力道。要按师父刚才的打法,恐怕一拳便将我打死了。”
黄柳道:“你且记住,这天下只有我能打你骂你,别人要打骂,我却不答应。便是那大罗金仙来,我也要护你。”
洪浩现在十五来岁,对男女之事懵懵懂懂,正是羞羞答答的年纪,遇到那干瘪妇人这种毫无遮拦,不知羞耻的老油子,不要说对骂,连招架之功都无,直接被秒杀。那公孙大娘却不甘徒弟吃亏,边骂边挥手让洪浩进去院内,显然不想自己的宝贝徒儿受这些污言秽语的熏陶。
洪浩只得灰溜溜回到院坝内,又无事可做,便又去黄柳房间看看。
洪浩只见黄柳面色越来越好,心中十分欢喜,便试着轻声叫了一声姐姐,见没有反应,又叫了几声,没曾想黄柳竟真的睁开了眼睛。
洪浩这下子激动万分,说话都不利索,结结巴巴道:“姐......姐,姐你终于醒了......太好了......姐你伤口还痛吗?”
黄柳记忆还停留在山谷树林,开口第一句并没有回答洪浩的提问,而是反问道:“你没有受伤吧?那行刺之人有没有再回来?”
洪浩便把她受伤昏迷之后的经历原原本本给她讲了一遍。黄柳听后,起身坐在床上,用手一摸胸口,却没有摸到创口,原来都已经恢复到完整如初了。黄柳不由得感叹这法术的神奇,便要下床去拜谢公孙大娘。
洪浩赶紧拦住,道:“师父原是说要三天左右,我也不曾想到姐姐能恢复如此之快。你现在刚好,还是要注意休养。而且......师父现在正在外面卖猪肉,也不甚方便......”
“什么,卖猪肉?”黄柳一脸疑惑,一个法力高强,能让她一夜之间起死回生,且完好如初的修仙高人,竟然在卖猪肉!这已经完全超出了黄柳所能想象的极限。黄柳瞪大眼睛望着洪浩,想看看是不是洪浩在和自己玩笑,但洪浩一脸正经的样子,她能判定,洪浩显然并没有胡诌。
“嗯,早上还是我和师父一起杀的猪。”洪浩老老实实回答。
黄柳听得此话,却是再也坐不住,屁股一下挪到床边,站起身来,简单打量了一下屋内,便走出房门。洪浩知道姐姐脾气,此刻是拦也拦不住的,只有乖乖跟在后边出门。
黄柳出门就看见院坝,这院坝十分简单,除了中间有一个杀猪用的长条石台,边角有一口水井,其他就是光秃秃的石板地面,连一棵树都没有,一览无余。早上大娘拖猪出来,那猪屎猪尿涂在地面的一条痕迹清晰可见,此时正有不少苍蝇在上边飞舞,空气中浓厚的猪屎气味夹杂着血腥气息,熏得黄柳一阵恶心。
黄柳转过头来问:“这就是老夫子说的不二门的宗门所在?”
洪浩点点头道:“正是。”
黄柳有些崩溃。
“你走吧,这里确实不适合你。”黄柳听到洪钟般的声音,然后看见一座小山从大门口移动到自己面前,看着这个一脸凶悍的魁梧妇人如此说话,黄柳转向洪浩,虽然没有说话,但明显是在问洪浩这是何人?
洪浩赶紧说:“这就是公孙大娘,我的师父。”又对大娘道:“师父,我姐提前醒了。”
黄柳听到洪浩这般说,才敢确定眼前这个悍妇就是把自己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修仙高人,当下也不迟疑,噗通跪下,道:“小女子黄柳,多谢大娘救命之恩。”
大娘道:“你起来吧,我也不是白救,是你这弟弟答应做我徒弟,我才出手,说起来也是两不亏欠的买卖。”
不知怎的,黄柳本是娇蛮任性惯了的主儿,但之前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在大娘面前完全用不出来,简直就像见了猫的老鼠,畏畏缩缩,战战兢兢,全然没有大小姐的风度。
黄柳自然不肯起来,道:“大娘在上,恳请大娘收下小女做一个弟子,小女子愿意端茶送水,伺候左右。”
公孙大娘道:“我看你对这个地方,甚是不满,你本是千金小姐,何必如此委屈自己。你要做了我的徒弟,便要天天呆在此地,还要干活做事,怕是过不惯这苦日子。”
黄柳急道:“过得,过得,只要能成为大娘弟子,跟着大娘修行,我什么苦都吃得。小女并未嫌弃此地......只是,只是觉得和想象的宗门差别太大......所以......有些诧异。”
“你想象的宗门,是不是高高在上,琼楼玉宇,云雾缭绕,仙气飘飘?那离火宗便是这样的,今年九月正是选拔弟子之时,你何不去一试?”
“那离火宗和我弟弟有些恩怨瓜葛,我便是死,也不会去投离火宗的。”这话黄柳说得斩钉截铁,绝无商量。
“哦——还有这等隐情?”公孙大娘望向洪浩,笑道:“好徒儿,可要为师帮你出手,解解气?”
洪浩摇头说:“师父,这是我个人的事情,待得我学好本事,我自然会去做个了断,不劳师父费心。”
“好,有志气,为师的好徒儿。”大娘哈哈大笑,又对黄柳道:“你先起来,我曾给好徒儿说过,就是看他面子,我也会给你一次机会。倘若你能通过入门考试,我便收你。”
黄柳听得此话,方才站起身来。暗自下定决心:“便是千难万难,除去半条命,我也要拜入不二门,学那御剑飞行。”
这时却听外边有人大喊:“大娘,买肉,你再不出来,我自拎着走了。”
大娘大声回道:“急个甚,你老婆偷汉子急着回去捉奸么......老娘这就来。”说着便一溜烟跑向大门那边。
洪浩见黄柳有些发愣,便说:“姐,还是回屋休息吧,毕竟身体才刚好,这外边......这外边晒着热。”他本想说这外边又脏又臭,又怕刺激姐姐。
黄柳点点头,心思却不在此了,边走边问:“你说大娘会怎样测试于我?”
洪浩挠挠头,道:“和老先生闲聊的时候,说到过那些宗门收徒的入门测试,好像千奇百怪,各家不同......有什么敲钟的,敲不响不要,敲得一声响是什么弟子,敲得两声响又是什么弟子,敲得三声又是不同的什么弟子......;还有爬天梯的,爬一段怎样,爬高一段又怎样,爬到登顶的好像就是天选之人......;还有过雷池的;杀妖兽的;打擂比武的......”
这一番话,黄柳听得一愣一愣的,更加没底。气恼的伸手拎洪浩耳朵,道:“还是你命好,什么都不用做就入门了。”
洪浩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原本是陪姐姐来拜师的,却没想过自己会被收做徒弟,昨日还问老先生学业怎么办,老先生说我也就那样了,再读也没甚盼头,还是黄笠适合读书。”说到此处,洪浩才想起说:“对了,老先生是今天一大早就返城的,是二师兄大牛驾车送他,师父说还有个大师兄在外游历,我也没见过。”
黄柳点头,担心道:“老夫子不会把我们被截杀的事情告诉爹娘吧?那样的话恐要惹他们担心,强行拉我们回家。”
洪浩摇头说:“这倒不会,我已经和老先生商量过了。再说老先生也知道大娘出手救你,必定无事,他也没必要节外生枝。”
黄柳这才放心,却又开始愁入门试炼之事。突然又像想到什么,对着洪浩又是一拳道:“我本是你的第一个师父,又是你的姐姐,如今你倒是先入了大娘门下,我若通过测试,大娘收我,我却排你之后,岂不是还要叫你一声师兄?你还叫我师妹?”
洪浩的性子,从来都是宁静淡泊,顺其自然,根本没有去想过这种细枝末节,听黄柳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乱,不过他却不以为意,说道:“我还是叫你姐姐就行了,或者让师父把你排我前面。”
两人这么闲扯一会,黄柳说:“有些饿了,却不知有啥可吃的。”洪浩这才想起黄柳一天没吃东西,赶紧奔向厨房,说:“我去做饭,今天大牛二师兄不在,本该我做饭的,我却忘了。”
黄柳说:“我也无事,去帮你打杂。”
洪浩做饭最是简单,此时故技重施,仍是熬了一锅粥,只不过黍米换成大米,比当年好得多。洪浩问黄柳道:“姐,我自小吃这些粗茶淡饭,原是习惯了的,你锦衣玉食都腻了,吃这个倒是委屈。但如果留下来,恐怕以后只有粗茶淡饭,却不知能不能耐得住?”
黄柳道:“吃穿这些,我原本也不在意的,只要能跟着大娘学武,就算天天吃糠也行。”
洪浩见她如此坚决,便把自己想到的那些关于宗门为何如此穷困的缘由说给黄柳听,黄柳听罢,也深以为然,对大娘肃然起敬。她从小到大,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从来不知道挣钱不易,所以对银钱没什么概念,也是情有可原。
煮好了粥,洪浩让黄柳先吃,自己盛了一大碗却端去外面给大娘。
大娘一见洪浩端粥来给自己送饭,又是欢喜得眼睛成缝,直夸好徒儿,乖巧懂事,体贴孝顺,直把洪浩弄得面红耳赤,不好意思。
此时正值中午,家家户户吃饭的时间,肉铺也没啥生意,太阳也毒,街上空荡荡没有行人。
洪浩道:“师父,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又不知该不该问。”
大娘道:“你我师徒,便如母子一般,有啥想问就问。”
洪浩道:“师父,我总觉得你对我甚是偏心,重话也不肯说我一句,对大牛二师兄却甚是严厉,骂得也厉害......是不是跟那个鹅蛋宝物有关系?但一直这么偏心,我怕二师兄会有芥蒂。”
大娘顿了一下道:“跟宝物有关系,也没有关系,此事一言难尽,以后慢慢你就会知晓。不过你却放心,大牛决计不会对你有所不满。”
洪浩听到师父这么说,也不好追问,只得作罢。
回到院坝,洪浩也吃了一大碗米粥。他也闲不住,又提桶打些水,把那院坝冲洗干净。
下午,卖完猪肉,大娘收摊回院。叫来洪浩和黄柳,说:“把你们之前学的武功剑术耍一遍给我看看。”
黄柳听后,连忙拿出铁剑,把最得心应手的越女剑法舞了一遍,因大娘在看,远比平时更加卖力。只见上下翻飞,流光飞舞,煞是好看。洪浩也依葫芦画瓢舞了一回。
两人练完,望向大娘,却把大娘惹得哈哈大笑。
对黄柳道:“也不知你去哪里找的江湖把式学的这越女剑,这越女剑精髓,本是——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到你这里,只剩好妇,不见老虎了......”
又对洪浩说道::“你一个堂堂男儿,偏又跟黄柳学这有形无实的假剑,这本是专为女子打造来好看的,你舞起来不别扭么?就像兰花指,娇小女子做出来别人自会觉得娇美可爱,你大老爷们做出来别人只觉恶心变态......”
这话一出,黄柳却恍然大悟,原来这两年,洪浩练习此剑,总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上来为何。只因初教时,洪浩年岁还小,个头没有起来,练起来也还像模像样,后来长大,比黄柳还高一头,自然就别扭了。
她两年没想明白的事情,大娘却一眼就看出端倪,不由得她不服。
黄柳兀自还在愣神,却见大娘一扬手,自己手中铁剑不知怎地就在大娘手里了,正张嘴诧异间,只觉眼前一晃,再看大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铁剑之上,那铁剑托着小山一般的大娘,在半人来高的空中纹丝不动。
大娘开口道:“听我徒儿说,你想学这个?”
黄柳何曾见过这等神奇法术,梦中的心心念念,此刻真真切切展现眼前,一张俏脸兴奋得通红,连话也不会说,只在那里拼命点头。
“明日若能通过考试,我便教你,还教你真正的越女剑。”
对于黄柳而言,大娘这番话已经不是画大饼了,简直是给她画了一个粮仓。
大娘收了功法,把铁剑扔还给黄柳,又笑眯眯对洪浩道:“好徒儿,你熬的大米粥,为师好喜欢吃。”
万里之外,昆仑山。
一个头戴纶巾,私塾先生模样的中年男子,正闭眼掐指念诀。忽地睁眼,一抹精光稍显即逝。
......
洪浩在府中呆得月余,把这黄府外院都已熟悉。他的性子,原不是孤傲乖张之辈,只是以前乡野的环境使然。这黄府人多事杂,凡事都需交流沟通,自然也就入乡随俗。他人虽小,遇事勤快肯干,又不爱计较,自然不招人讨厌。
黄府家主黄䦆,不过四十多岁。上溯三代均是人丁不旺,一脉单传。到他这里,为改善局面,除明媒正娶当朝礼部侍郎之女为妻,还纳三房小妾。这三房小妾均不以容貌才情为标准,专挑胸大臀肥好生养之女子......却总是辛苦播种颗粒无收。到眼下,仍只有正房夫人给他生的一女一子。女儿黄柳,已是桃李年华却依旧待字闺中。儿子黄笠,才刚六岁,虽是聪慧,却体弱多病,不像个长命百岁的主儿。
黄䦆为这个儿子,不知道请了多少太医、名医、游医,按方子抓的药统起来怕能装得满满一屋。黄笠喝的药比喝的水都多,但总是没一点好转。终日面如白纸,手足冰凉,这大热天气还要厚厚几层棉衣包裹。
黄䦆父亲、爷爷均是不到花甲之年便驾鹤西游,恐自己也难免重蹈覆辙。如今已快知命,焉能不急?
要是儿子真的早夭,后继无人,那诺大的家业付之东流或转手他人,自己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黄府人丁不旺,仆役却多,分工极细,洪浩大多数时候并没有太多事情干。他想着自己和爷爷,在山里风吹日晒,辛苦采药每月也不过换得几百钱。而自己现在,吃的比家里好,穿的比家里好,都不用花钱。每月还有一两银子的例钱......难怪村里的人都想往都城讨生活哩。
这日,洪浩正在厨房帮孙大娘淘米闲聊。
“大娘,这大米真好吃,在我们朱砂镇,大米要十文钱一斤哩。”
“这里也是差不多价钱。你在家不吃大米饭?”
“吃不起哩,我和爷爷都是买黍米熬粥喝。”
“可怜的娃,一会你多吃点。那黍米,在我们这里都是酿酒用的,你喝过酒吗?”
“不曾喝过。”
“那最好别学,我家老头子最爱喝酒,每次喝了就撒酒疯......”孙大娘看四下无人,又说:“我听春兰丫头说,前几天看见咱们黄老爷喝完酒偷偷哭。”
“啊!老爷为何偷偷哭啊?”
“你不在内院行走,当然不知道。咱们小少爷,从小就全身发冷,手足冰凉,总是捂不热......听春兰说最近愈发严重了......老爷只有这个儿子,万一......所以偷偷哭也是人之常情啊。”
“嗯......”
洪浩和孙大娘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却窜进来一个人,仔细一看,却是家丁张三。
张三想是跑得急,此刻气喘吁吁道:“孙大娘,倒一碗菜油。”
孙大娘一瞪眼道:“你要油作甚?莫不是要做荒唐事?”
张三急道:“莫要诬我,是咱们老爷要我来取。”
孙大娘听得是老爷有用,这才给张三倒了一碗递过去。却也奇怪老爷要油干嘛。张三接过碗来又说:“你们也同去,老爷吩咐,府上所有人等都在二进院内集合,有事要办。”
洪浩、孙大娘听得此言便跟随张三身后,一起前往。却不知今日老爷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等到了一看,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都已聚集,男男女女整齐排做几排。
原来今日一大早,门房老王头便遇到一个私塾先生模样的中年男子要求见老爷,说是有办法可以医治小少爷,再不医治,最多半月,小少爷便会命赴黄泉。老王头原本不信,这几年来府上骗吃骗喝的游医见得太多,早已见怪不怪。却不料来人附耳老王头,把他年轻时偷看隔壁李家小媳妇洗澡的事情一语道出,虽是陈年往事,老王头却从未对人提起,不得不信此人当是半仙。
于是通报了家主老爷,那黄䦆对黄笠的病,从来都是但凡有一丝一毫都要试过方肯罢休。自然见了来人,来人也不多言,只告诉他药到病除,今后不必饮酒痛哭。黄䦆惊得说不出话来,千服万服。
这中年先生要黄䦆把所有人集中起来,他言能救黄笠之人,就在府上,却不是他。
现在人已聚齐,那人接过油碗,放根灯芯在里面,也没见他拿出火石引火,那油灯忽的一下就已点亮。众人皆惊叹信服。
那人让黄笠站好,他自举着油灯围着黄笠转了三圈。然后说道:小少爷病根已被提出放在油灯中,诸位依次来吹灯,无须小心,只管大力。谁能吹灭他手中油灯,谁便是能救少爷之人,黄老爷必定重重有赏!
众人便排队依次上前,为了赏金那当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说也奇怪,不管如何,那灯却是不灭。
轮到洪浩时,洪浩一吹,那油灯旋即灭了。
众人惊叹!
那黄老爷,黄夫人更是激动得热泪纵横。
那私塾先生模样中年人对洪浩说道:“小哥,我等功法救人,讲究一个缘分因果,切不可因为他是主你是仆,他富贵你贫寒,违背本心。否则功法不灵......我且问你愿意救否?”
洪浩点头道:“我自愿意。”他本性善良,对黄府的收留满怀感激。
那人又道:“实不相瞒,救他,你恐招大劫,你愿意否?”
洪浩点头道:“我自愿意”——没有一丝迟疑
那中年先生道:“好,既如此,却也简单,只需取你一滴血便足矣。”说罢掏出一个酒杯,里面已有满满一杯酒水。
府里丫鬟当下找来一根银针递给洪浩,洪浩也不迟疑,举针便刺自己中指,挤出一滴鲜血滴在杯里。
那道人把酒杯递到黄笠跟前,却回头对着黄䦆夫妇道:“这杯酒下肚,若那位小哥是真心相救,一个时辰便痊愈,若有一丝杂念,一个时辰便暴毙。两位想好,速速决定。”
此话一出,把个黄䦆夫妇吓得魂飞魄散,眼泪不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望向洪浩。
洪浩站出一步,对夫妇躬身作揖道:“老爷夫人在上,我确是真心相救小少爷,我来黄府不久,外院服役,只远远瞧见过老爷夫人,自是不熟。老爷夫人有疑虑本是人之常情。我本流浪孤儿,若不是冯管事相助,恐怕早饿死街头,单凭冯管事的恩情,我也愿意。”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毫无作伪。
夫妇二人稍觉心安,刚要说些什么,却见黄笠自己抢过酒杯,一饮而尽。他虽孩童,却极聪慧,眼见这中年先生手段不凡,非之前那些江湖游医可比,自知机会难得,稍纵即逝,故极有决断。万一有个不测,却是自己所选,以免爹娘愧疚不得安生。
片刻之后,黄笠只觉得一点温暖,从肚皮向四周扩散开,不时便达四肢百骸,浑身温暖,一张惨白的脸也有了红润之色。随即大汗淋漓,直叫好热。他原本三伏天也得裹三五层棉衣,此刻身上好几层厚厚棉服,常人怕是早已中暑。黄笠一件一件撕扯脱掉,直道赤膊,方觉舒坦。
那黄䦆夫妇和府中上下之人,见此情景,俱是惊奇不已,却都知应是好兆头。毕竟黄笠出生以来,从未有过出汗之举。
夫妇二人再无怀疑,喜极而泣,噗通一声对着中年先生跪下,如小鸡啄米,磕头不止。
那人却一指洪浩道:“非我救你孩儿。若无此子一滴指血和赤子之心,便是大罗金仙也无可奈何。我不过顺水推舟,顺势随缘。”
那夫妇二人听得此话,也顾不得体面,当着黄府上上下下一干人等,便给洪浩磕头称谢。把个洪浩吓得手忙脚乱,连连扶起。
那中年先生仰头大笑,连叫三个:“善、善、善!”
随即一团仙雾弥漫,当即消失不见。众人皆信遇到真仙,哗啦啦悉数跪倒磕头如捣蒜。
那黄笠走到洪浩跟前,说:“小哥哥,多谢你救我,我以后定当报答。”
洪浩摆手道:“举手之劳,当不得,当不得。”
此刻黄䦆按住心头欢喜,恢复一家之主常态,对众人说道:“今日大喜,全府上下,不分男女老幼,按人头每人赏银五十,传我话,明日起,门前沿街摆一百桌流水席,摆三天,无论何人只管来吃。”
众人大喜,又是一阵磕头谢恩,逐渐散去,各就各位。
随即黄䦆叫来黄总管,细问了洪浩进府详情。听罢道:“说来冯管事也是大功,你且记住,待他回来赏银二千,年俸加两倍。”——那冯管事此刻正在江上颠簸,忽地觉得左眼皮一阵狂跳,却不知泼天富贵倾盆而下。他一点恻隐善心,换得如此福报,可见为人还是当心怀善念。
黄䦆又对洪浩道:“洪......洪小哥,从今日起,你是我黄府第一贵客,不可再做那些杂役之事。你只管好吃好喝,我自叫人伺候。等到你该成家年纪,我给你说媒娶亲,买屋置地,总保得你一世无忧。以报答你对小儿再造恩情之万一。”
洪浩红脸道:“多谢老爷,真的不过小事一桩,我如今在府上,吃得饱穿得暖,很是知足,其他不必计较。”
此刻夫人却道:“老爷,那神仙说一切都是缘法,既然洪小哥能救我们孩儿,那说明小哥和我家孩儿缘分匪浅,不如让洪小哥陪在小儿身边,做个异性兄弟。吃穿住行终归一样,不分高低。可好?”
黄䦆如醍醐灌顶,喜道:“如此甚好!还是夫人想得周全。”
洪浩本想再做推辞,眼见那夫妇情真意切,甚是着急,于心不忍,便应允下来道:“也好,小少爷大病初愈,我在身边时刻照应,老爷夫人只管放心。”
那黄总管是见惯了场面的,知道此刻起洪浩已经从杂役小厮变为座上之宾。立刻带领一帮下人风风火火,抹尘拖地、搬箱倒柜、量体裁衣,不到一个时辰便在黄笠房间隔壁规整出一上好房间,一应俱全,拎包入住。
洪浩本无家当,那几样物件一直都是随身携带,连个包也不用拎,当真是方便之极。
那黄笠拉着洪浩进得内院二进东侧,来到房间,指着门说:“洪哥哥,从今天起你就住这间。”又指了指隔壁房间说:“我一直住这间,我门两间房迈腿就到。”再指着对面说:”姐姐住那边。”
洪浩牵着黄笠进到房间,左看右看,甚是惊奇。毕竟从未见过,已经超出他的想象。
随后拉着黄笠坐下,问道:“此刻身体感觉如何?还发热么?”
黄笠答道:“不热了,但是也不冷了,以前我总是觉得冷,”
洪浩说:“我像你这般岁数,到冬天,家里只有一床破棉被,也是冷的,后来长大一点,便不觉得冷了。或许你也是这般?”
黄笠年岁虽小,见识却多,摇头道:“不一样的,你冬天盖一床破棉被觉得冷,那是常人的正常反应,我却是春夏秋冬四季如此。”
洪浩听此一说,也觉得应是不一样,但他后来,冬天一床棉被,也不觉冷又当何解呢?——突然脑袋里猛的闪过一个念头,自从爷爷走后,留给他的“宝物”从未离身,会不会和此有关?
想到这里,洪浩便说:“小少爷,你久病初愈,现在还是要注意保养,回屋休息一下吧。顺便试试现在睡觉要几床被。醒来告诉我情况”
黄笠对洪浩甚是顺从,点头道:“好,我这就回屋休息,只一样,你得先依我,不要在叫我小少爷,叫我弟弟或者名字都可以。”
洪浩微笑:“好,我的小——弟弟。”
黄笠这才满意离去。
洪浩关上房门,从怀中拿出水月和金钗。放在手里把玩一会。这水月自离开山庄之后,就再也没有展现灵性,或者说再也没有坑过洪浩。始终就是一把裁纸刀模样。
“也不知唐绾姐怎么样了?”洪浩望着金钗,有些想念那个薜荔作衣的山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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