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温辅和黄步虚都是官身,可用官驿邮寄信笺。
“你!”黄岫一时语塞,谴责的瞪着她。
温清宁心中觉得委屈,梗着脖子,挺直了脊背毫不退让。
从护城卫出来的沈钧行看到这一幕,冷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侯爷!”黄岫屈膝福了一福,起身后连忙拿袖子拭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和阿宁说起旧事,心中悲伤不觉垂泪。”
沈钧行看向温清宁,见她鼓着脸颊气闷不语,转而对黄岫说道:“此处不是让你叙旧之所。”
“是,再不会有下次了。”黄岫又抬袖按了按眼角,“家母让小女来问问亡父的事,不知可有结果?”说话间,转眸看了眼温清宁。
“若有结果,自会派人通知,不必总来追问。”说完,沈钧行看见她一身孝衣,想起护城卫中都是男子,又添上一句,“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此,不合适。”
接着朝拴马石走去,路过温清宁的时候,说道,“走吧,不是要去积福寺?”
温清宁跟着走出几步,蓦地停下转身,回望留在原在的黄岫,对上她泛红的眼睛,嘴唇翕动,片刻后还是肃声说道:
“你既然说是我阿耶的书害死了黄世叔,那就拿出证据,证明那本《断案龟镜》是我阿耶送的,证明黄世叔确实因那本书而死。”
说罢,不去看黄岫震惊的表情,屈膝福了一福,解开缰绳上马离去。
积福寺在安仁坊的西南角,二人出了崇仁坊往西径直上了朱雀大街,接着沿街往南直行。
临近日中时分,街上行人渐多,两人干脆下马步行。
沉默中,温清宁看向走在前面的沈钧行,思量许久开口问道:“侯爷,您前面说的书册指的便是那本《断案龟镜》吗?”
沈钧行眼角余光后瞥,淡淡“嗯”了一声。
温清宁轻咬下唇,快走两步离他只有半步之遥时缓下步子,低声轻问:“侯爷,是仇杀吗?”
“为何这么说?”沈钧行反问道。
“我阿耶有时会碰到刺杀。”温清宁小声说道,“哪怕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但凶手的家人也不能接受。”
听出她声音里的低落,沈钧行眼风从她面上扫过,“不是,是自戕。”
温清宁怔愣呆立,回过神来小跑上前:“可让仵作勘验过?有些凶案会被伪装成自杀,就像被人勒杀常常会被伪装成自缢。”
一贯平稳的声音里少见的带着颤音,语速急快。
沈钧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止一个仵作验过,除此之外,圣人也命太医、军医,还有武将进行勘验,得出的结果全部都是自戕。”
温清宁惊得双眼突然睁大,紧跟着表情凝重,沉默不语。
沈钧行暗暗指明,黄步虚是用兵刃自杀,不是自缢、也不是中毒,更不是溺水而亡。
“侯爷,黄世叔死前是不是曾被圣人斥责过?”
沈钧行再一次为温清宁的敏锐感到惊讶,点了点头:“你猜的没错,黄府尹因大肆捉拿百姓下狱,被御史弹劾,在朝会时被圣人申斥,当夜在书房自戕……你应该明白这种行为代表着什么。”
代表什么?
代表史官高兴了,圣人逼死臣子,只要如实记录,不说别的,青史之上必有他一席之地。
倘若圣人再起个捂嘴的念头,并且付诸行动,说不准他就是下一个“史圣”!
而对于龙椅上的那位,黄步虚这一死,代表着极有可能让他背上昏庸的名声,在他还算光鲜的帝王生涯上留下一个抹不去的污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