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子衿回到别墅,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同金铭珍一起回去。
毕竟合作这边虽已成功大半,但还未敲定。
然而隔天,她便收到林采星寄来的信件——方芜竟是洛家那位走失的千金,不日就要和顾思舟成婚了。
洛子衿心中一阵荒诞。
既如此,她也没有再为洛家药业坚持的必要了。
洛家不认她,她也该放下了。
于是她将剩下的资料一并寄了回去,请求林采星转交到方芜手中,自己则是收拾好了行李,准备和金铭珍同行。
二人买了船票回到华国,在经过上海时,林采星也上了火车。
“这回说什么我都得陪你。”
倒是难得见林采星露出如此沉肃的模样。
好在目的地离上海没有多远,黄昏便到了站。
虽然去之前洛子衿心中就未曾抱有太大希望,毕竟记忆中的救济院从一开始的两百多个小孩,到最后只剩十几个,规模越来越小,临近破产,在自己被领养离开前就已然接近残破模样。
果不其然,除了那张“救济院”的牌匾尚存,门破窗烂,玻璃碎裂成渣,锋利尖锐的棱角在血色的夕阳下闪着阴冷的幽光。
走到铁门口,空气中更是流动着莫名的恐怖气息,冷风阵阵吹过,枯枝败顾和废纸垃圾从地上席卷而起,令人视线愈发迷离,心中升起波澜不平的绝望和无助。
曾经的救济院并未给予洛子衿什么温暖之感,如今亦是。
一片废墟无从查证,三人找来了当地的掮客。
“这救济院邪得很,拢共存在不超过两年,居然能有两百多个孩子的。”
“当时最后一个小娃被领走,后院还发生过爆炸。”
“爆炸?”
洛子衿同金铭珍对视一眼,后者则是摇摇头,表明自己并未知道。
“爆炸来源清楚呢?”
“不确定,只记得当时闹了挺大,但还是被压下来了,只听闻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语毕,金铭珍堪堪开口:“……子衿,你有进过禁闭室吗?”
那是所有救济院小孩们的噩梦。
洛子衿苦笑一声:“我想大抵是都进去过的。”
“那时候还小,所以没有多想,如今再记起……”金铭珍眸色深沉,似是再次身处那样的房间里,颀长的身躯也变得孱弱,“我们一进那房间里便会睡着,再醒来时禁闭结束了,之后体内五脏六腑连同皮肉的疼痛更是长达一周之多。”
“再之后就开始频频有孩子被领养走了,但我们其实从未见到有其他大人来过。”
洛子衿接而补充。
金铭珍深深点头。
“人体实验。”
一直沉默的林采星陡然出声,他收回长留在眼前这片废墟的视线,转身。
“所有进入禁闭室的小孩,都被拿来做了实验,而你们两个,是存活下来的样品。”
他一字一句,声量不大,却如雷贯耳。
“至少我作为一个外人,听到你们刚刚那番说辞,就会产生这样的联想。”
不知是否是错觉,洛子衿猛然觉得林采星的眼里隐匿着莫名的阴霾,她从未见过他还有这样的眼神。
金铭珍显然认同了林采星所说:“那么我和你就是被当初这帮做实验的人给盯上了。”
“既如此,这华国你们二人待不得,新西格也有认识你们的人,你们得去到别的地方。”
林采星道。
金铭珍和洛子衿对视一眼,表情凝重。
这方法属于走投无路之举,但他们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林采星揉了揉洛子衿的头。
“没关系的,子衿,我已辞了报社工作,从今往后,我都会陪着你。”
“你、你这又是何苦……”洛子衿叹了口气,但也不好再多说。
她能隐约察觉到林采星对自己的情意,他不说出口,定是有所顾虑,她亦不好多问。
金铭珍看了看眼前二人,后退一步。
“那么,往后山高水长,咱们有缘再见吧。”
说罢,便离开了。
……和林采星初到底特律时,整日的雨他们还有些不习惯。
久而久之,倒觉得二人就这般窝在家中,别有一番风味。
林采星仍在写新闻稿,而洛子衿则是教孩子下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在和林采星约好去看电影的某天,洛子衿在咖啡馆里等他下班。
门铃声响,她竟在这见到了那个许久未见的人。
“顾……思舟?”
“我找了你好久。”
他大步走近,握住了洛子衿的手,后者则是即刻甩开。
“请自重,顾先生,别忘了你已经和方芜结婚了。”
顾思舟愣了一瞬,哀声恳求。
“我没有,我没有和她成婚,我反抗了老爷子,我说我不愿意。”
“子衿,我这辈子都只会有你这一个妻。”
“求你跟我回家吧,求你……”顾思舟又想握住洛子衿的手,下一瞬便被林采星扣住。
他拉扯开他,护到洛子衿身前。
“这里不是你的地盘,顾思舟,少在这做些流氓行为。”
“再敢纠缠,我有一万个方法把你弄走。”
说罢,便带着洛子衿离开了。
“子衿!”
顾思舟绝望嘶喊。
“子衿!
我错了!
跟我回去……求求你……”而正如她最初登上轮船那般。
洛子衿一次也没有回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