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赵婉清换上一袭绯色锦袍,步履轻盈,神采焕然。
“哎呀,这是哭过了?”
她斜睨我一眼,将手中嵌宝玉扇随意搁在榻上,径自走向内室。
“奔波一日,倦得很,我先沐浴。”
他们为何在一起?
我脑中一片混沌,只得求助般看向李瑾瑜。
他与两年前模样无异,眉宇间却添了几分沉稳。
可这张平静的面容,却让我心生疏离,竟无半点亲近之意。
他低眸轻叹,朝我伸出手臂。
可指尖刚触及我衣袖,我却如受惊般猛然缩回。
留他一手悬在空中,僵硬难堪。
“婉清搬来,是为照料你起居。”
“莫要胡思乱想。”
我失忆而已,又非痴傻,真需她长住于此看顾我吗?
躺在榻上,我百思不得其解。
赵婉清叩门而入,敛去方才倨傲,端来一盏茶置于我旁。
“芷儿,该服药了。”
她凝视我,目光殷切,仿佛我不饮下,她便不离去。
李瑾瑜倚坐窗前,瞥了赵婉清一眼,又看向我,微微颔首。
“医官所配,饮下吧。”
那一夜,我睡得极沉。
再醒来,榻侧已凉,李瑾瑜早已离去。
赵婉清立于门前,对着铜镜理妆。
唇上胭脂艳丽,更显眼的,是敞领间掩不住的红痕。
我未记错,昨夜她颈间尚白如雪。
仅隔一宿,怎会如此?
我指了指她颈侧。
“那里…哦,险些忘了。”
她取出一方丝帕裹住。
“瑾瑜催我速去府衙,我得赶路。”
“莫误解,是有公务在身。”
她朝我浅笑。
正午日光洒在她身上,我却觉背脊发寒。
午后,赵婉清传信,说会与李瑾瑜归家用膳。
直至深夜,二人才归来,满身酒气扑鼻。
李瑾瑜见桌上菜肴未动,眉头微皱,“你未用膳?”
“瞧我这记性!”
赵婉清掩唇轻笑,转向李瑾瑜,语带嗔意,“我忘了告知沈芷,今夜有宴,不归家吃饭。”
“无妨,是她自个儿不晓事。”
未久,赵婉清又端来茶盏,催我服药,李瑾瑜依旧默许。
“非服不可吗?”
我问他。
他隐于暗影,面容难辨,片刻后低声道:“服下吧。”
我非愚钝,怎会再信?
昨夜睡得死沉,我便觉有异。
我当着他二人将药含入口中,待赵婉清满意离去,我暗中吐出药丸。
这一次,我清楚瞧见。
赵婉清指尖轻掠颈间红痕,斜眼瞥向李瑾瑜,笑意撩人。
我闭目,心跳如擂鼓。
不多时,李瑾瑜起身,脚步渐近,又渐远,出了房门。
我拖着沉步跟上,只觉天地皆虚妄。
昨日,我尚有至死不渝的良人,今朝却如梦碎,一切成空。
昏灯下,李瑾瑜将赵婉清按在屏风后,忘情缠绵,似画卷中难抑情深的眷侣。
我终知她颈上痕迹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