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余光瞥见我,眼中热焰骤熄,伸手为赵婉清整衣,动作熟稔。
我血气上涌,冲上前扬手掴他一掌,气得身子发颤。
“为何如此辱我?”
“是我何处有错,值得你这般折辱?”
腿上抓痕、妆匣底书、她颈间痕迹……一切豁然贯通。
久病无孝,况无血亲之夫!
“我便说回房,你偏要在外厅。”
赵婉清轻抚他脸侧,柔声道:“这下糟了,才初二便露馅。”
我耳中嗡鸣,荒唐至极。
难以信这两年,我受过多少此等羞辱。
李瑾瑜朝我走来,目光幽深。
“放过我吧…”我身先意动,欲避开他,却不及逃至门前,被他拽回,自后拥住我。
“莫走。”
我抖若筛糠,他轻拍我背,神色温润。
恍惚间,昔日李瑾瑜似又归来。
“这几年,我甚苦……”他收紧手臂,似惧我即刻消逝:“两年间,我携你赏过二十次桃花,观过五回月蚀……”他苦笑:“虽你皆不复记忆。”
“方才非你所见,予我一机会可好?”
他嗓音喑哑,我心亦猛抽痛。
愈是深情,愈令人作呕。
赵婉清适时开口。
“让我与芷儿谈谈。”
她唤我闺名,朝李瑾瑜递去眼色。
他回房,未再扰我二人。
赵婉清叹息,坐于我侧.沉默半晌,迟疑取出药方,上书她姓名。
她走后,我心绪难平。
赵婉清怎会患痨疾?
昨夜谈至深夜,次日醒来,宅中空无一人。
她说,她早已倾心李瑾瑜,比我动情更早。
只因自惭形秽,不敢吐露。
她视他如天上皓月,高不可攀,而我身为她挚友,才配得上他。
自我与他相识,她便决意埋藏心意。
直至确诊痨疾将尽…“芷儿,我命不久矣。”
“此后我会觅一静处,独度余生。
我殁后,你定要与他和睦……”我凝视药方,心中酸涩。
对赵婉清,我无恨意,无论她是否蓄意背叛,皆无意义。
她将死矣。
但我仍决意离去。
宅中无人,我急忙收拾行囊,却遍寻不见户籍文牒。
四下翻找间,我从箱底翻出一本残破册子。
封面墨字赫然:“离他而去。”
我手指颤抖翻开,纸边泛黄,比妆匣底字迹更显陈旧。
首页寥寥数行,却令人心惊。
赵婉清未患痨疾,皆是谎言。
她喂你的是迷魂散,莫服!
若有机缘取信鸽,速向父母求援!
后几页笔迹愈发潦草,似多次被发现又续写。
每逢失忆,我必留下只言片语。
李瑾瑜给我的旧物,加上此册,才是我这两年的真相。
李瑾瑜言,此乃我失忆第八十旬,此地是为我精心设下的牢笼。
谁能救我……每页皆是绝望呐喊,却无人应答。
即便无文牒,我也要逃离此地。
我未携重物,轻身欲走,大门却纹丝不动。
昨日尚有信使叩门,我曾开启,今怎锁死?
我急得汗流浃背,情急之下欲从厅窗攀出。
窗棂却被外锁封死,无隙可钻。
正当我欲以瓷瓶砸窗,大门忽开。
是赵婉清。
“真晦气,又坏我兴致。”
“你若真患痨疾,该多好。”
我冷笑,嗓音嘶哑,喉间似梗。
她猛地将手中锦囊掷来,俏脸扭曲,褪尽伪装,恶狠狠瞪我。
“你算何物!?”
“不就仗着家中有些田产,连天上星辰都想摘下,李瑾瑜不也如此被你笼络?”
她对我怨恨深重,我不解她既厌我,为何还假意与我姐妹情深。
“你真以为李瑾瑜心悦你?”
“若非你家那点财势,谁愿哄你两年之久。”
她声嘶力竭,抖出所有底牌。
只因我失忆,纵使真相暴露,数日后我便忘却。
若我能踏出此门,一切将不同!
我冲向赵婉清,举瓶砸去,却被一掌截下,瓷瓶落地,碎成齑粉。
李瑾瑜挡在她身前,眼底尽是嫌恶。
“闹够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