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海里不由回忆起那天,其实惨白恶臭的血肉袒露其实对于我来说,实在算不上可怖的东西,可是鬼怪呢。
世上怎么会有鬼怪呢?
鬼怪难道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吗?
拉长的猫叫声一直不断,我烦躁低头埋进峰云宽阔温暖的胸膛,一扯后脖子又酸痛起来,只好重新抬头叫他帮自己揉。
“明天陪我去医院看看吧,看看婆婆,看看我颈椎,正好我月事也推迟好久没来了。”
峰云答应了。
我没想到医院居然是诡谲的后续。
我和老公去看望生病的婆婆,对床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病友,刚进门就一直盯着我,神色古怪。
我把水果放桌子上时,她终于忍不住问。
“姑娘,你咋后面还背个娃娃啊。”
酷暑七月,我和老公面面相觑。
因为我后面,根本没有人!
难不成我脖子痛就是因为后面有个看不见的东西挂着不成?!
我没有选择和峰云说这件事,不想他担心是其次,最重要的事这件事情我不信。
“什么娃娃呀,还有谁看见吗?”
我笑着质问她。
老太太一愣揉了揉眼睛,一副很惊讶的表情:“诶呀老太婆都要死的人了,骗你干嘛哩。”
“那娃娃正冲着我笑哩,怎么你们都看不见吗?”
护士进来换药,看了老太太一眼很无奈说:“你又看见什么啦,穿寿衣的爷爷还是来接你的爸爸?
在在在,他们在的,只是我们看不见啊。”
婆婆这时候拉过我的手,露出和蔼的笑:“诶呦乖媳不要理她,别吓到了,她呀精神有点问题,最近要转精神院的。”
我回头看了老太太一眼,突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如果我也咬定那天看见的死婴睁眼是真的,终日神神叨叨,我也会被他们当做异类来远离吗?
我还能继续下去我的工作吗?
“乖媳啊,你嫁过来也有四年了,还不打算生个娃吗?”
婆婆的话把我拉出多愁善感的思绪,也陷入了更为烦恼的敷衍应答环节。
婆婆她什么都好,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只是无后为大的框把她的善解人意给困住了。
之后就是峰云陪着我去看病,药也开了,但在最后妇科结果出来的时候,我拿着检查单神色有些凝重。
怀孕了。
峰云察觉我神色不对劲,过来一看立刻喜形于色,片刻后又生生压抑下来,小心翼翼问我想不想生。
我看着面前这个处处为我着想对的男人,有点心疼,最终犹豫着点了点头。
好像是皆大欢喜。
可就在当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面有医生从我下体取出什么,我能感觉身体流失了什么,但没有痛。
连着脐带出来的小东西,哇哇哭着,打了个哭嗝停住。
四周都安安静静看着他,他看向我,睁开那双我熟悉的,逃脱不了忘不了的眼睛。
“老婆?
老婆?”
峰云在一边喊了我几声,一脸担忧把我搂进怀里。
“是不是有这个孩子让你很为难啊。”
我勉强朝他扯出一抹笑:“没,想到了以前的一点事。”
我从未对别人说过这起事,除了当事人,还有追了我整整四年的岳云峰。
我可笑的虚荣在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滤镜抹得干净,我的破烂也被他当成碎掉的珍贵,他还肯拾起来。
我常常争吵的原生家庭早已经不能称做避风港湾,但是我的丈夫可以。
他一如以往把我抱在怀里,珍爱吻我头发,我低头摸着还是平坦的小腹,场景想必看起来又温馨又幸福。
我把这件事和婆婆说,她看起来特别高兴,拉过我絮絮叨叨注意的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疑心太重,总觉得她虽然高兴,但是却不是那种惊喜,反而像是我怀孕是早就安排好的。
我回头看了眼对床,她还是在继续嘟囔,突然也抬头看了眼我,老人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莫名的精明。
——我要疯。
我现在正在因为莫须有的幻觉对我的婆婆加以揣测,尝试去相信一个说我后面有鬼的精神病。
后面回家后,我一直尽力摈弃这些想法,可是它们就像是疯长的藤蔓一样无孔不入。
于是我联系我能联系的人,找了一个据说很厉害的道士。
道士是个女的,想来和尚有尼姑,女道士却闻所未闻,稀奇得很。
她好像看出我的不信任,习以为常开始拿出行头忽悠,说自己是哪门哪派的第几代弟子,师门怎样自己怎样云云。
我往那些看不懂的法器一瞥,符上乱七八糟干涸的朱砂印迹看得我头疼,双手一摊看着她:“那你现在看出我有什么问题吗?”
“你印堂发黑,想必......”我一听这话掉头就走,觉得自己脑子坏了居然还找这些玩意。
“带着个这东西还走那么快,看来它没做出伤害你的行为啊。”
女道士在后面沉沉发声,和刚刚一副跳大神的模样反差极大。
我停下脚步。
“道长有何高见?”
人是一个奇怪又复杂的生物,这东西别人信不信我不知道,但是我是不信的。
但是我又来了。
我想花钱来让我安心,破钱消灾,应该是双方都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