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苏婉婉裴长风的其他类型小说《病弱首辅的三嫁泼辣小娇娘全文》,由网络作家“飘逸的生姜洗发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天还不亮,苏婉婉就起了,她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伸到裴长风鼻子底下看还有没有呼吸。“太好了,还活着!”苏婉婉狠狠松了一大口气,“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还活着就好了。”苏婉婉盯着裴长风微微起伏的胸膛看,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裴长风还是第一个和她熬过了成亲还活到了第二天的人。苏婉婉现在真心觉得裴长风和自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只有他没被自己克死了!这不叫天生一对叫什么?得到了这个好消息,苏婉婉干活都有劲儿了,一溜烟就爬起来去厨房煮了两碗南瓜粥,依旧是裴长风喝煮烂了的半碗,她喝一碗半。吃完早饭,她从柜子里翻出潮得发霉的床单和被套,蹲在院子里洗了晾起来,把昨天讨回来的薄被子也挂在绳子上晒,准备下午把现在裴长风睡的被褥都换掉,昨天她闻着都有...
《病弱首辅的三嫁泼辣小娇娘全文》精彩片段
天还不亮,苏婉婉就起了,她睁开眼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伸到裴长风鼻子底下看还有没有呼吸。
“太好了,还活着!”
苏婉婉狠狠松了一大口气,“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还活着就好了。”
苏婉婉盯着裴长风微微起伏的胸膛看,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裴长风还是第一个和她熬过了成亲还活到了第二天的人。
苏婉婉现在真心觉得裴长风和自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也只有他没被自己克死了!这不叫天生一对叫什么?
得到了这个好消息,苏婉婉干活都有劲儿了,一溜烟就爬起来去厨房煮了两碗南瓜粥,依旧是裴长风喝煮烂了的半碗,她喝一碗半。
吃完早饭,她从柜子里翻出潮得发霉的床单和被套,蹲在院子里洗了晾起来,把昨天讨回来的薄被子也挂在绳子上晒,准备下午把现在裴长风睡的被褥都换掉,昨天她闻着都有味儿了。
就是这个院子连个凳子都没有,她待会儿得去裴大伯家‘借’一条好凳子才是。
裴大伯娘一早就在门口张望着了,就等苏婉婉来报丧,结果一出门就看见苏婉婉在院子里洗洗刷刷,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摸过去,“婉婉,长风今日怎么样了?”
“好着呢,”苏婉婉头也不抬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能吃能睡,指不定过两天就醒了。”
醒、醒了!?这可怎么行!
裴大伯娘不信,跑去屋子里探了探裴长风的鼻息,又见他身上干净了,一瞬间感觉天旋地转,这怎么回事啊!裴长风不应该被克死吗!难不成还真的以毒攻毒成功了?
“大伯娘您也很高兴吧,”苏婉婉笑得眼眸弯弯,“我家没油了,大伯娘匀我一点呗,等长风醒了我再还给您。”
裴大伯娘脑袋嗡嗡的,一听她还找自己要油,气不打一处来,“你是要饭的吗?”
“是啊,”苏婉婉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语气,“我这也和讨饭的差不多了,只求大伯娘给口饭吃,不然我就只好先去村长家借一点了。”
裴大伯娘脸青了又紫,最后认命般道:“跟我来。”
不给不行,要是这小泼妇真的去找村长,那村长肯定要骂她的。
裴大伯娘忍不住一直盯着苏婉婉瞅,还真是个毒的......竟然能把死人都毒活了。
苏婉婉在屋里找了一个大罐子,又提了一个篮子,跟在裴大伯娘身后面走。
有村民看见她,好奇地问,“裴秀才家的,你干什么去?”
“我大伯娘可怜我吃不上饭,叫我去打一罐子油,还说家里有好多菜让我去拿呢。”
问话的村民裴大牛一脸震惊,“真的假的?”
苏婉婉推了推裴大伯娘,“当然了!这可是我男人的亲伯娘!”
裴大伯娘笑脸僵硬,“是、是......”
她真想把这个死妮子的嘴堵上!她什么时候说有好多菜要给她了?
在苏婉婉的宣传下,不一会儿半个村子都知道了裴大伯娘要给苏婉婉拿油拿菜的事情,都夸裴大伯娘做得地道。
裴大伯娘憋着一口气,给苏婉婉舀了两勺子油,见她还捧着罐子,心被揪疼了一下,“没了没了,我家都没得吃了。”
苏婉婉可不惯着她,把罐子抢过来挖了一大勺,把罐子挖的见了底才还回去,甜滋滋笑,“大伯娘你真好。”
她笑的跟蜜糖似的,裴大伯娘心疼地差点晕了过去,这么多油,够他们家吃两个月了!
“还有茄子,”苏婉婉眼疾手快,拿了茄子就往自己篮子里塞,“大伯娘你这茄子种的真好,怎么种的?改明儿也教教我呗,就是不知道我家长风爱不爱吃。”
裴大伯娘尖叫一声,“你抢啊!”
苏婉婉眨眨眼,“这怎么能叫抢呢,这是咱们亲戚之间的互帮互助啊。”
话说完,她弯腰去捡地上的芋头,裴大伯娘去拦,苏婉婉捡了两个又去院子里摘丝瓜,裴大伯娘又去抢,苏婉婉动作快,甚至去鸡窝里掏了三个蛋!
“抢劫啊!抢劫啊!”
裴耀祖闻声出来,见是苏婉婉,于是拦住裴大伯娘,“娘,嫂嫂已经够苦了!你就让她拿吧!”
裴大伯娘看了一眼儿子,又看把自家盐罐子都倒空了的苏婉婉,又尖叫了一声,这个苏婉婉是土匪吗!?
盐啊......盐!
苏婉婉走到门口,还不忘向裴耀祖道谢,“多亏你了,堂弟。”
裴耀祖脸一红,嫂子真好看,要是是他媳妇就好了,给裴长风当媳妇真是浪费。
不顾裴大伯娘的哭天喊地,苏婉婉一出门就开始大声说裴大伯娘对自己有多好,村民看见她篮子里满满当当的东西,也跟着夸了起来。
“是啊,长风病了那么久,全靠裴大一家子照顾呢。”
“果然还是亲大伯一家靠得住啊。”
“是啊是啊,亲戚间哪有隔夜仇,没什么话是说不开的。”
挤在人群里的裴大伯听了一耳朵,然后狐疑地回了家,一进门就看见裴大伯娘骂天骂地骂苏婉婉。
见他回来,骂道:“那小贱蹄子把我们家东西都抢没了!”
裴大伯脸拉了下来,“不是你送的吗?”
“我疯了我送她这些东西?!”
裴耀祖在一边和稀泥,“嫂嫂他们生活辛苦,我们帮衬帮衬是应该的。”
裴大伯现在最关心的不是那些东西,他问,“人怎么样了?”
裴大伯娘脸色更差了,咬牙切齿,“还活着!我就说那媒婆说的是假的,那苏婉婉根本就不克夫!苏婉婉后娘就是个骗子,就想把她家这个小娼妇快点嫁出去!”
“不克夫?”裴耀祖来精神了,不克夫好啊,等裴长风一死,他就把苏婉婉娶回来,正好他也要娶媳妇了。
“再等等,”裴大伯沉下声音,“别急,再等两天,就算不死,我也有办法弄死他。”
“要是再不死,我非得去找那柳寡妇说道说道,叫她把这娼妇拎回去!”裴大伯娘抱着盐罐子脸都要气歪了。
苏婉婉回到家,还没到吃午饭的时间,她惦记着要给裴长风养身子,蒸了一碗蛋羹先给他吃,等自己吃完饭了再喂他吃第二顿。
她心疼地擦着裴长风消瘦的手臂,“你那大伯一家真不是东西,把你照顾成了这样,要不是娶了我,你看你怎么办。”
说完她又有些高兴起来,“看样子我不是什么克夫的灾星,我是你的福星才对,你快醒过来吧,我保证对你好!”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裴长风的眼睫毛好像颤了一下。
苏婉婉盯了一会儿,没盯出个所以然出来,给他穿好衣裳,像是哄小孩儿一样摸了摸他的脸,“你乖乖等着,下午煮肉粥你吃。”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苏婉婉心情也还是不错,这可是她第一个活下来的男人呢!
下午的时候,太阳毒辣,苏婉婉在地上垫了被褥让裴长风先躺着,然后把床上都快发霉了的被子都换了,拿出去晒晒,换上今天洗干净、晒好了的被褥。
想了想,趁着装床帐的功夫,苏婉婉把锅里烧上了水,打算趁着下午天气好,好好地给裴长风洗个澡!
“你别怕啊,洗干净了才能睡得舒服嘛。”
苏婉婉把他身上的衣服丢到椅子上,她用湿帕子轻轻擦拭着她的脸颊。
“好夫君、乖乖,你都不知道你身上有味儿了,”苏婉婉自顾自说话,“就算是男人也要爱干净,不然我以后可不和你睡一张床。
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苏婉婉刚兑好温水回屋,还没把裴长风的裤子扒下来,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快放开我表哥!!”
“夫君?夫君?”
见裴长风一动不动,苏婉婉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裴长风猛然回过神,狼狈地别过眼站起身来。
他总是这样话说着说着就不说了,真是奇怪。
男人的心思真是难猜,苏婉婉感叹。
裴长风只感觉有一股血气冲上了头顶,他怎能如此失态?
两人之间的相处总会偶尔尴尬,当然,尴尬的只有裴长风一个人,苏婉婉基本上都是一个懵头懵脑的状态,就比如此时,她也不懂为何裴长风突然就不聊天了。
时辰还早,苏婉婉无事可做,便打算给裴长风量尺寸,改天去街上裁两块布回来做夏衣。
裴长风后退,避开她的手,“苏姑娘,我尚有衣裳可穿,没必要再做一身,你为自己买吧。”
“那可不行,”苏婉婉严词拒绝,“你的衣裳分明没几件,胳膊肘那儿都破了,袖子上也不知在哪里蹭得黑黢黢的,洗都洗不掉。”
她观察得仔细,还要给裴长风做鞋。
裴长风张了张嘴,被她的话勾回了在书院的那些时光,日夜苦读的那些日子,彼时的他从未想到,自己会落得这个下场。
他的神色有些落寞,很快又恢复如常,“真的不必了。”
苏婉婉催促他,“快点,站好了。”
裴长风僵硬地站直,苏婉婉手里拿着一根线,先量了他的腰肢,呈一种环抱的姿势,然后是他的肩宽和腿长。
因为还想给裴长风做一身中衣,苏婉婉没想那么多,把绳子围到他的大腿上,手摸了摸,“嗯......要宽两指,之后长起肉了还能穿。”
苏婉婉一摸,他就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捉住她的手,声音微微颤,“好了么?”
“好了好了,”苏婉婉把他的手拍开,“来,胳膊伸长我量量。”
裴长风的身量高,就连胳膊都生得比人长,苏婉婉量完后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得出一个人高马大的结论。
裴长风有些憔悴,默默坐到屋外面去了,尽量避开与苏婉婉的单独相处。
从前他也被一些女子示好过,但那些女子做出来最出格的举动也不过是送一个香囊......或许是因为还有夫妻关系在身上,苏婉婉的确是够奔放。
裴长风捡了一根木棍,在地上写下‘苏婉婉’三个字,又抹平,然后写下宋明、陆周山、周灵山三个人的名字。
这三个人踩在他的血肉上得意风发,而他却在此苟且偷生,天道未免太过不公。
一滴雨丝落下,竟然是大太阳天下了雨,细细麻麻,如天神泣泪。
裴长风伸出手接住雨丝,抬头望时,一滴雨恰好落进他的眼里。
“夫君你站在外面做什么,快进来!”苏婉婉拉着裴长风进了屋,用帕子给他擦身上的水,“这大太阳天怎么好端端下雨了,真是怪。”
这雨来的快去得也快,就苏婉婉拉着裴长风进屋的一会儿就停了。
苏婉婉等了一会儿,见的确是不下了,便端着昨天的脏衣服打算去河边洗。
她平常洗衣服都是在院子里洗,今日去河边洗衣服是有原因的。
裴家村和隔壁周口村紧挨着,两村人用一条河洗衣服和生活,苏婉婉去的时候正是下午,村里该洗衣服的人全都洗完了,河边基本上没人。
梁彩蝶看见苏婉婉来,蹦起来招了招手,“婉婉,我在这里!”
梁彩蝶和苏婉婉是儿时好友,不过因为住得不算近,两人不常见面,如今苏婉婉嫁到裴家村来了,上次出门偶遇,才知离好友这样近。
苏婉婉小步跑过来,“彩蝶,你下午出来洗衣服你娘真的不会骂你吗?”
“唉,她要骂就骂呗,”梁彩蝶早就看好了洗衣服的位置,就在一块大石头后边,“我衣服洗早了她要骂我,洗晚了也要骂我,反正她就是看不惯我,早点洗晚点洗都无所谓了。”
梁彩蝶现在盆里的衣服全是她嫂子换下来的,她嫂子像是身子有病,一天总要换三四趟衣服,换下来后梁小蝶必须立刻洗干净,不然她嫂子就在屋里闹。
“我看你就是性格太软,要我说像你嫂子这种人就该给点厉害她瞧瞧。”苏婉婉心里一股火气直冒。
“我和你不一样,你有你爹疼你,我爹可不疼我,”梁彩蝶挽起衣袖,瘦的像竹竿子一样的胳膊上有青紫的掐痕,“好了不说这些了,我听说你新嫁那个男人还是个秀才,他对你怎么样?”
“嗯......”苏婉婉一边挽衣袖,琢磨了一下说道,“对我挺好的,他还帮我洗碗扫地,也会心疼我,叫我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那挺好的哇!”梁彩蝶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我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还做这些活,婉婉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苏婉婉一连克死两个男人后梁彩蝶偷偷去看过她,还向上天许愿让苏婉婉一定要再嫁一个好男人。
苏婉婉幽幽叹了口气,“是啊,绝世好男人。”
只不过一直想着要和她各过各的。
两人躲在石头后面说一些姑娘家的悄悄话,石头后有些窸窸窣窣地声音传过来。
苏婉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拎着捣衣棒就冲出去给那人头上来了一下。
“哎哟喂!”那人捂着脑袋在地上打滚,“杀人了,你这个臭婆娘杀人了!”
“王癞子?”梁彩蝶看见王癞子一下子就打了个寒颤,害怕地躲到苏婉婉背后,“婉婉,他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王癞子。”
王癞子是梁彩蝶他们村有名的赖皮户,好吃懒做,要是不想做饭就随便往哪家人门前一躺,死皮赖脸要吃的。
就是这么一个人,攒了二两银子要娶梁彩蝶,要不因为嫌弃钱太少,梁彩蝶她爹娘就答应了。
“你来干什么?”苏婉婉的捣衣棒抵着王癞子的鼻子,大有王癞子要是不说什么好话就把王癞子的鼻子打歪的架势。
王癞子可不怕他,一个小娘皮有什么好怕的?
他气势汹汹地把棍子一扯,本想看苏婉婉摔个人仰马翻,最好是摔到他的怀里,让他狠狠占一把便宜。
谁料苏婉婉长腿往前一迈稳住了,然后棍子就对着王癞子的脸上来了一下,把王癞子的一颗大牙打掉了。
王瘸子直接吐出了一口血水,倒在地上哎呦叫唤起来。
苏婉婉对梁彩蝶道:“你先走。”
梁彩蝶见王癞子这样心里觉得痛快,更多的是对苏婉婉的担忧,“婉婉,你准备怎么办?”
苏婉婉道:“你要是不走你爹娘怕是要打死你。”
“那你夫君......”
苏婉婉道:“他不会对我动手的。”
梁彩蝶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王癞子见苏婉婉这个彪娘们真的还要打他,吓了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跑了。
苏婉婉在河里洗了洗捣衣棒,心里还是觉得不痛快,这个王癞子现在跟着彩蝶来肯定是没安好心,要是她不在的话,彩蝶指不定要被欺负。
她把王癞子掉的那颗牙在脚下碾了碾,回家去了。
裴长风在削竹片,他好像是找到了什么打发时间的趣事,每天都要削上小半个时辰。
苏婉婉看见这些竹片就感觉腿疼,她可忘不了裴长风是怎么削裴大伯的。
要是平常男人看见自己家婆娘下午去洗衣服肯定觉得奇怪,但裴长风从来不关心这些事情,似乎哪怕苏婉婉半夜出去洗衣服都可以。
苏婉婉打算下次试一下半夜出门,看看裴长风会不会关心她。
她站在院子里晾衣服,心里想着事情,估摸着王癞子要来闹事。
果不其然,她刚把衣服晾好,门外就气势汹汹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王癞子,后边还跟着村长。
村长神色不虞,看见苏婉婉后脸色更差了。
一下午时间,柳寡妇给苏婉婉做了饭挑了水为了鸡鸭叠了衣服,饭做好后又走了,得赶着天黑之前去镇上给苏朝朝买启蒙书。
苏婉婉把饺子捞出来,问裴长风,“你会不会觉得麻烦啊?”
“不会,”裴长风摇头,“你照顾我都不觉得麻烦,不过是教朝朝识字,不算什么。”
苏婉婉稍稍思考了一下,还是告诉了他柳寡妇不是她亲娘的事情,谁料裴长风却轻轻笑了。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苏婉婉惊讶,“难道是我何时与你说过,然后忘了?”
她这幅模样很是可爱单纯,裴长风垂眸看自己面前的一大碗饺子,“不难看出来,岳母看起来只比你大几岁罢了。”
苏婉婉忽然不说话,裴长风看过去,只见她低头吃着饺子,似乎没有继续说话的意思。
她一日奔波,应该是累了,裴长风也不再多言,吃完饺子后主动收拾碗筷。
苏婉婉有些郁闷,洗漱后就趴在床上不说话。
在裴长风的强烈要求下,他们现在是分了被子睡的,因为家里只有一张床,苏婉婉认定,但凡家里再多一张床裴长风都不会和她睡在一起。
“唉。”她幽幽叹出一口气,真怕以后裴长风发达了就把她抛弃了。
屋门合上,裴长风刚喝完药回来,他在床沿坐下,“苏姑娘,可是有心事?”
苏婉婉别过头不理他,心里有些别扭,不愿说话。
裴长风怎么能那么说呢......
“明日再去买绿豆糕和糯米饼吧,”裴长风声音温和,在夏日的夜里叫人觉得如被清风吹拂,十分惬意,“千万不要为了我而苛待你自己,你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这话听起来好像是情话。
苏婉婉瘪瘪嘴,闷闷道:“你知道我喜欢什么?”
“糯米饼,绿豆糕,杏仁糕,酥饼,这类甜口的点心,你或许都喜欢,”裴长风将枕头上的一根头发丝在手指上绕了绕,然后放在一边的椅子上,“是吗?”
“不是!”苏婉婉抬头,“你是不是嫌弃我?”
裴长风一愣,这才发现她的脸上有一些恼怒,“并未,苏姑娘何出此言?”
“那你说我和我后娘差不多大!”
裴长风沉吟了一下,他似乎说的并不是这一句话。
他试图解释,“我说的是岳母很年轻,看起来比你大不了多少岁。”
“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苏婉婉将头一扭,“你觉得我看起来老?”
“不是,只是......”裴长风不太明白。
“只是什么?”苏婉婉嘟囔。
裴长风好像明白了一点,“没有,你很年轻,也生得很好,只是岳母与你看起来不像有寻常母女那样的年龄差距,故而我才能猜出来你们并非亲生母女。”
后面的一句话苏婉婉没听,她只听见了裴长风说她年轻漂亮,就这样,她心头的那点儿不高兴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真的吗?”她又笑开,“你真的这样想?”
“是。”裴长风点头。
苏婉婉坐起身,给他把被子拆开,“夫君快睡觉吧,都这样晚了,快睡快睡。”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裴长风更乐意以一种看待小孩儿的心态看她,毕竟他比苏婉婉也大了四五岁。
苏婉婉朝着裴长风凑近了一些,挨着他的胳膊,裴长风微微侧身,背对她。
苏婉婉戳了戳他的后背,见他没反应,又戳了戳他的肩膀。
她戳来戳去,像是在戳什么好玩的玩意儿。
她没有用什么力气,轻轻的,手指头软软的,戳起来让人感觉有些痒。
裴长风被她戳得睡不着觉,“怎么了苏姑娘?”
“夫君,”苏婉婉的脸颊贴上他的后背,“真的不看腿了吗?”
裴长风的呼吸陡然一重,“我的腿看不好了,”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看不好呢?实在不行咱们多找几个大夫,总有人有办法的。”
她的声音糯糯的,说话时喷洒出来的热气让裴长风很不自在。
他重重呼出一口气,然后转过身,苏婉婉没有移开,她的脸颊顺势埋到了裴长风的胸前。
“苏姑娘,”裴长风用两根手指轻轻抵着她的额头,推了一下没有推动,“男女授受不亲。”
“那是男女,我们不是,”苏婉婉笑,将他搂住,“我们是夫妻。”
到底是什么才让她这样死心塌地呢,裴长风看不懂她。
苏婉婉是在欺负裴长风,明摆着的欺负。
裴长风无可奈何,他始终还是一个心软的人,尤其是在苏婉婉身上,他找不到任何一处可以让心硬起来的地方,他欠苏婉婉的。
等到苏婉婉睡着后,裴长风把她的手拿了下去,然后把她的脑袋移回她的枕头上,才重新躺好。
只是呼吸间还有苏婉婉身上的香味,像是栀子花香。
因为裴大伯疯了,又没人管,村长便让苏婉婉每天去给他送一碗饭,苏婉婉本来不想答应,裴长风却先答应了下来。
村长感到欣慰,“你是个好孩子。”
裴长风笑,“大伯照顾我良多,我是该多照顾的。”
等村长走后,苏婉婉好奇,“夫君,我们真的要照顾你大伯吗?”
“是,”裴长风看着围栏里争食的鸡鸭,笑意未减,“大伯待我不薄,我自然不能忘。”
既然如此,苏婉婉没有多说什么,不过她好歹也和裴长风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大概也能猜到一丁点。
昨天的肉还没有吃完,今天苏婉婉做了一碗粉蒸肉,还是做的两人份,裴长风也没问,吃完后先去晒了会儿太阳,才去厨房,半晌端着碗出门了。
他去了半个时辰,回来时苏婉婉正在洗衣服,她嫌热,趁着裴长风不在就把外衣脱了洗,只穿着肚兜。
裴长风回来时,她刚好把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晾起来,实在是不想听那些什么规矩不规矩的话,赶忙回屋里穿衣服去了。
现在裴长风也明白了,不能和苏婉婉讲道理,苏婉婉根本不听。
他的脸上有一股热意,去打了水洗手。
“夫君,你那同窗什么时候把书送过来啊?”苏婉婉热得直扇扇子。
“书院半个月一休沐,估计要等下个月了,”裴长风见她头发全都挽了起来,像是乌云一般堆在头顶,忍不住夸赞,“苏姑娘好发量。”
“那是,”苏婉婉骄傲起来,“我的头发又黑又亮,多少人都羡慕不来呢,我爹说我从生下来头发就多,不像有些人头发发黄还少。”
她定睛一看裴长风的头发,“夫君,你的头发也多,我听说读书人都头发少,你看着不像呀。”
无论是什么话茬子,苏婉婉都能引出不少话头来,和她在一起几乎不会有感到无趣的时候。
“是吗,”裴长风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倒是未曾注意。”
说话间,苏婉婉便坐到了他的跟前来,一只手也跟着去摸他的头发,“是啊,夫君你不但头发多,还长得好,最主要的是你没有那么多讲究,我们村里也有个读书人,从来不体贴他的娘子,莫说洗碗扫地了,就连农活都从来不干的。”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甜腻,“哪像你这么好,事事都帮我干,说出去不知多少姑娘家羡慕我呢。”
她的两只手捧着腮,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阐述一件很幸福的事实。
裴长风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苏婉婉弯着眼眸瞧他,希望他快点振作起来,赶紧让她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他们隔壁村还是隔了好几个村的一个村子里面有一个教书先生,人家早就住上青砖大瓦房了呢。
“苏姑娘......”
裴长风话没说完,一低头就看见苏婉婉的衣襟不知何时开了,露出一块白腻的肌肤,与藕粉色兜衣的一角。
一扇薄薄的土墙并不能遮盖什么声音,苏婉婉坐在门口择菜,把两人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咬着牙暗暗生气,她何时对裴长风非打即骂了?她分明是把人当眼珠子护着的才对。
苏婉婉愤愤地想,真不知道这些没由来的话是谁传的,这不明摆着是伤害他们夫妻感情么?
她竖起耳朵继续听。
裴长风显然是沉默了一下,“陈兄是听谁说的?”
想起来周禅月那副被打怕了的模样,陈亮讪笑了一下,继续劝裴长风,“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什么都比不过自个儿的性命安全重要,你看你现在病了,要是她真的想把你怎么样,你是哭都没地儿哭去啊。”
话落,屋外传来椅子被踹翻了的声音,然后是苏婉婉的剁菜声,一下比一下重。
陈亮打了个寒颤,“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没道理,我们在屋里说话都惹着她了?还是她一直这么阴晴不定?”
裴长风无奈解释,“其实苏姑娘待我很好的,陈兄莫要担忧了。”
“姑娘?”陈亮没想明白他们两口子到底是玩的什么把戏,也没想太多,继续想要带走裴长风,“你跟我走,去我家与我同吃同住一起读书,我爹娘绝对不会有意见的。”
这位同窗太过单纯,想破头也不会想到裴长风究竟是为何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
裴长风谢过他的好意,然后拒绝了他。
“要是陈兄真想帮我,那便替我将落在书院的东西收拾回来吧。”
“早就替你收拾好了,要不然早被人拿走了,”陈亮愁眉苦脸,“你真不打算回书院了?就在家学习?”
“陈兄,我的腿瘸了,参加不了考试了,”裴长风凄惨一笑,“劳烦陈兄将东西收拾回来,不过想着卖了能够补贴家用罢了。”
“卖了?”陈亮不可置信,“我不信,你、总之我不信!”
他和裴长风交好,自然也知道裴长风一步步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镇上的学院虽比不得州府,但里面的学生也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稍微家里有点背景的,还会请名儒来私下教学、押题。
唯有裴长风,他出身普通,却凭借着自己的聪明与勤奋连续五年蝉联书院第一,陈亮几乎从未看他懈怠过一日。
马上就要秋闱了,裴长风说要放弃,还要把书卖掉,陈亮怎么能够信?
“总有办法能治的,我们书院去年不是也有一个人摔瘸了腿,不也是治好了么?”
裴长风不语,而是将裤腿挽起来,给他看自己已经扭曲了、畸形的腿骨,像是在自嘲,“这样的腿,难道还有救吗?”
“怎会如此......”陈亮嘴唇颤抖,“怎会如此严重?”
裴长风低垂着眼眸,惨然一笑,“没用的,怎么做都没用的。”
陈亮红着眼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苏婉婉正在扫地。
锅里的饭冒着米香,苏婉婉眼眸弯弯留客,“陈公子,要不然就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
虽说裴长风解释过,但陈亮还是觉得苏婉婉对裴长风不好,他有些委屈,心里隐约觉得裴长风会不会是中了美人计,因为美色荒废学业。
“不必了,”陈亮擦了一把眼睛,“多谢长风娘子。”
苏婉婉大大方方朝他笑,“哎,不客气,往后有空常来啊!”
她笑时,容光更是艳丽,陈亮一肚子想说的话又憋了下去,最后闷闷地出一句,“你好好照顾长风,我改日再来看他。”
平心而论,要是陈亮有这么漂亮的一个媳妇,就算是真的一天被打两顿他也不是不能忍。
“这是自然,陈公子你就放心吧!”苏婉婉把框子里的烂菜叶往鸡笼子里一倒,把框子在篱笆上敲了两下将碎叶片敲下来,动作娴熟,俨然一副干活好手模样。
等陈亮走了,苏婉婉哼着歌去端饭。
她一副心情实在是好的样子,裴长风不禁好奇。
见他看过来,苏婉婉笑吟吟道:“夫君,咱们夫妻一心,其利断金,你可不能听旁人瞎说,毕竟我好不好只有你知道。”
她的神情里隐约有些骄傲,裴长风不禁失笑,“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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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是裴长风的同窗?”裴大伯抽着水烟枪一脸深思,“他的同窗怎么突然找过来了?难道是有人发现了什么?”
“谁知道呢?”裴大伯娘愁啊,“该死的苏婉婉,真是害死我们了!”
他们想找个机会下手都找不到,就怕哪天裴长风突然活了要找他们麻烦。
“不行,”裴大伯吐出一口烟,“不能再等了。”
是夜,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靠近裴长风家的院子。
裴大伯吸取了上次失败的经验,没有再翻墙,而是用了根细竹条伸进门缝里,把院门的门栓子给挑开了。
裴大伯娘手里拿着一张下了药的汗巾,裴大伯因为伤了手,挑开门后就在远处望风,提防苏婉婉再乱叫把人都喊过来。
裴大伯娘脱了鞋,悄悄打开屋门,然后猛地朝床上的苏婉婉扑去。
在她开门的一瞬间裴长风就醒了,但他没有出声。
苏婉婉被吓醒,手足无措地挣扎着,不一会儿她的脑袋就昏沉起来,被呛人的药味逼出眼泪。
泪眼朦胧间,她看了一眼纹丝不动的裴长风,心里有一股难以言说的痛意。
裴大伯娘嚣张地笑,“贱人!叫你打我!等我卖了你之后就杀了裴长呃......”
扑哧一声响,裴大伯娘身体抽搐着,捂着脖子倒在地上像一条死鱼一样挣扎,“你、你......”
临死前,她还没想明白,裴长风怎么突然醒了过来。
裴长风居高临下睥睨着她,眼里没有报复后的快感,只有看死人的冷漠。
不出一会儿,裴大伯娘就没了气息。
裴长风看了一眼已经昏睡过去的苏婉婉,然后慢慢扶着床头下地,费力地拖着裴大伯娘的尸体出门。
裴大伯等了许久都等不来裴大伯娘,他有些狐疑,到底是成没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眼见天边都朦朦亮了,裴大伯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于是也悄悄进了院子。
院子里很安静,他从窗户外往里看,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应该是裴长风,那苏婉婉呢?
“遭了,”裴大伯暗骂,“又让那个贱蹄子发现了。”
他环视左右,难不成裴大伯娘被打晕了?
“大伯在找什么?”
裴长风的声音突然响起,裴大伯见了鬼一样的看过去。
只见裴长风站在不远处,不知看了他多久,他的黑发披散着,像是厉鬼一样。
如果床上躺的人是裴长风,那这个人又是谁?
裴大伯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要么就是见鬼了,要么就是裴长风醒了!
裴大伯想跑,却被拦住。
“滚开!”裴大伯头也不回地就逃跑了。
跑到一半,他大喘着气回过神来,他怕什么?裴长风是醒了,那又如何?他就不信裴长风恢复了个十成十,只要他先下手为强......
裴大伯咽了一口唾沫,从家里拿了砍柴刀,然后直奔裴长风家。
“去死吧!”
裴长风仍旧在那里等他,裴大伯朝着他的方向狠狠砍下。
他砍了个空,吃了一嘴泥,已经杀红了眼,一心想要置裴长风于死地,甚至没有思考裴大伯娘去了哪里。
裴长风忽然露出一个笑来,只轻轻后退一步,裴大伯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
一片尖锐的竹片插进了他的左腿。
裴大伯半跪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裴长风却笑了笑,“大伯这就觉得疼了吗?”
“你砸我腿的时候,我感觉更疼呢。”
“你都知道了?”裴大伯恶狠狠盯着他。
“或许,”裴长风眼里却没有笑意,“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更多。”
仅仅一片竹片就让裴大伯疼得喘不过气来了,裴长风觉得讽刺,他当时可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腿是怎么被打残废的。
他们拿着石头,一下一下砸下来,硬生生把他的腿砸断了。
他最信任的亲人,砸断了他的腿不够,还将他推下山崖。
山崖不高,裴长风知道,裴大伯一家人舍不得他死,却也不想看他过得太好。
他记得在昏迷时喝的树皮水的味道,记得每日每夜他腿上的血肉筋骨是如何发出痛苦的哀嚎,也记得,他们在知道他半死不活时得意的笑声。
裴长风蹲下身,“嘘,你想让大家都知道你曾经差点杀了我吗?”
话落,他的手一松,又是一片竹片插进了裴大伯的腿里。
裴长风的手一挑,一块带血的肉就这么被割了下来。
裴大伯在地上打滚挣扎,不知是哪家的狗叫了起来,犬吠声响遍了整个村子。
“杀而未死,主犯判处绞刑,从犯杖一百,流放三千里,也不知堂弟能不能挺得过来呢。”
“你、你要做什么?”
裴长风笑,“大伯这条腿似乎比别人的都要有劲一些。”
“疯子、疯子!”
裴大伯连滚带爬地爬到门口,他知道再待下去裴长风会杀了他!
他逃了,裴长风并未阻拦,只是剜一块肉下来不足以解他的心头之恨。
他要做的,是一点点、一点点把他的好大伯的骨与肉都剥离,再剁成肉沫。
裴长风用干草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一抬头,见苏婉婉正面色惨白地在门口看着他。
油灯豆般的灯火幽幽,苏婉婉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声音里带了两分惊讶与欣喜,“夫君,你、你醒了?”
她的笑意如花一般绽开,鲜妍欲滴,出现在这间屋子显得那样不合时宜。
裴长风有些不自在地稍微别过眼,对她的这个称呼感到抵触。
其实他在昏迷的期间偶尔有清醒的时候,隐约能听见外界的说话声,也知道近日有一位女子陪伴在自己身侧,总是爱絮絮叨叨地讲家长里短的闲话。
这样的闲话他几乎很少听人说过,大概是因为苏婉婉声音动听的缘故,裴长风没有觉得烦。
苏婉婉已经凑到了裴长风的跟前来嘘寒问暖,“夫君你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喝水?”
“我......”许久没说话的缘故,裴长风嗓子里哑得厉害。
苏婉婉很贴心地端来水,“夫君我喂你喝,现在天气热,水都是温的。”
她一凑近,裴长风就僵硬着身子闭上眼。
“夫君?夫君?”苏婉婉喊了他两声,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以为他是刚醒了不太舒服,“我去给你请大夫吧。”
话落,她被拉住了衣袖,裴长风睁开眼,对她微微地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衣服。”
说完,他又把眼睛闭上了。
苏婉婉低头,她的确是只穿着一件肚兜和齐膝裤,但是他们是夫妻,还要讲究这个?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把衣服裹上了,“穿衣服热呀。”
见裴长风没反应,苏婉婉把衣服带子敷衍地系上,“好了,穿好了。”
裴长风睁开眼,见她一脸不高兴,没有说话,视线落到水上。
苏婉婉端了递给他喝,“夫君你现在是只能睁开眼睛还是能动了?身上难受吗?你在屋里等我,我去给你请大夫。”
她的关心这样显而易见,裴长风喝完水后嗓子稍微好受了一些,“不必了,多谢苏姑娘。”
“苏姑娘?”苏婉婉指着自己,一脸不可置信,“你喊我苏姑娘?”
裴长风的眸底泛着泠泠冷光,“是。”
辛辛苦苦伺候了他这么久,结果得到这么一句话,苏婉婉心里像是被揪着一样难受,怒冲冲道:“我们成亲了!”
“彼时我正在昏迷,婚事并不作数的。”裴长风声音淡淡。
她这样震怒,裴长风本以为她会被气走,谁料半晌无人应答,裴长风看去,只见女子微微低着脑袋,两只肩细细地颤着,像是哭了。
“你......”裴长风迟疑。
苏婉婉狠狠擦了一把泪,转过头瞪他,“我不管,反正我已经和你成亲了,要是你再赶我走,我就一头撞死!”
她说着,像是委屈极了,又不肯服输,眼里泡着一汪泪,“总之你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裴长风被她的目光刺到,垂下眼睫,“对不住,是我唐突了。”
他说完,苍白的唇轻轻抿起,别到一旁,不再看她。
裴长风不希望苏婉婉留下,希望她离开。
苏婉婉两三下擦干眼泪,然后爬到床内侧躺好,往裴长风的身边又贴了贴,带着哭腔和他说,“咱们是夫妻,不要再说那些话了好不好?”
她这下不仅没有克死裴长风还把他给弄活了,苏婉婉真的觉得他们就是天生一对,而且裴长风好歹是个秀才,万一身体养好了还能去科考,考中了她就赚大发了。
苏婉婉眼泪汪汪,真心实意地舍不得,轻轻贴着他的肩膀,声音软糯,“夫君。”
裴长风没有和女子交往过,对她的亲近感到十分难捱,是从心理上产生的不知所措。
他分明已经赶苏婉婉走了,只要她走了,之后无论发生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不会连累到她。
“苏姑娘,”裴长风轻轻叹出一口气,“我是残废之身,科举已然无望,日后拼尽全力或许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你与我做夫妻并不是明智之举。”
“哪家做夫妻还要考虑什么明智不明智的,”苏婉婉语气坚定,“我们之间是缘分,不是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可以比拟的。”
她才不信什么残废不残废的,就算是砸锅卖铁她也要给裴长风治好了,就算治不好,裴长风开学堂当夫子,和他在一起可比和别人在一起强太多了。
苏婉婉抱住裴长风的胳膊,“我不管,总之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苏姑娘......”裴长风想要抽出自己的胳膊,但他身上的力气还没有恢复,只能任由苏婉婉挽着。
他对苏婉婉感到无奈,身体的疲惫已经容不得他想再多,嘱咐她一句,“我醒了的事情千万不要与任何人提及。”
“知道了,”苏婉婉在他的中衣上蹭了蹭眼泪,“我才不和任何人说。”
她的泪水湿润,带着微微的凉意,裴长风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沉沉睡去。
......
阳光暖烘烘的,没有熟悉的阴暗与潮湿,空气中是干燥而温暖的皂角香味,屋外有浆洗衣物的水声,淅淅沥沥,多么平常而又令人眷恋。
裴长风看着帐顶,一时怀疑自己陷入了一场临死前虚幻的梦。
他其实极少回到村里,十岁以后便长居书院,一个月回来一次,过一晚上就走,自父母故去后,家在他的记忆里就变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只剩下了单薄的墙体与陈旧的家具。
裴长风闭了闭眼,费力地想要支撑着身体坐起来,但他的身体亏空地太厉害了,仅仅是睁开眼醒过来,就已经耗费了全部的精力。
屋门半掩着,隐约可见苏婉婉走动时的身影婉约,她费力地抱着一个大木盆,里面是换下来的脏衣与几件裴长风从前穿的夏衣。
在苏婉婉把自己桃粉色的肚兜抖了抖挂起来的时候,裴长风才移开目光。
敲门声响起,裴大伯娘拿着半个冬瓜来,热络地朝苏婉婉笑,“婉婉啊,伯娘看你一大早上就去了村长家,你去干什么了?是不是家里没菜吃了?看,伯娘特意给你拿的大冬瓜。”
苏婉婉甜甜笑着接过冬瓜,“不干什么,就是麻烦村长去镇上帮我请个大夫来,给长风瞧瞧。”
“长风可是好些了?”裴大伯娘试探。
“是啊,”苏婉婉放低了声音,“已经醒了。”
裴长风握紧了拳,手臂因为太过用力而隐隐颤抖。
裴大伯娘心头一惊,声音不由自主提高,“醒了?”
苏婉婉笑,“我昨天还梦见他中了举人老爷,伯娘你说这是不是一种暗示?”
“梦?”裴大伯娘没好气,“你梦见他醒了?”
“是啊,也只能做梦了,”苏婉婉嘟囔,“当时我娘也没和我说他一直不醒,我心里急啊,谁家过日子没一个男人,我一个女人家怎么活?”
她的目光落到裴大伯娘身上,“伯娘,您说把我当亲闺女的,那我现在过成这样,您是不是要帮衬一点?”
裴大伯娘还没消肿的脸抖了抖,忙道:“不是我不想帮,主要是耀祖也还没成亲,唉,先不和你说了,伯娘过几天再来看你。”
说完,裴大伯娘逃也似的跑了。
苏婉婉继续晾衣服,心里是止不住的得意,果然,除了动手外借钱就是疏远关系的最好招数。
她的嗓间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甜腻而又轻快。
裴长风静静看着,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他刚才还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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