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行简苏晚晚的其他类型小说《守寡后回京,陛下天天求贴贴陆行简苏晚晚》,由网络作家“冰心海棠”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这些天因为张宗辉被打断腿的事,她气得着急上火,想找皇帝给她出气却一直找不到人。陆行简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全场,视线在苏晚晚身上顿了顿。苏晚晚看他视线扫过来,赶紧低头,躲避与他对视。陆行简很快收回视线,径直落座,语气闲散地回答太后,“前朝事多,这几日让人送来的燕窝粥,母后可都用了?”张太后顿住。心道,真是个心思深沉的家伙。她派人请了他多少次,他一直不肯现身,压根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却很会做表面功夫,天天让人送燕窝粥以表孝心。让她指责他不孝顺的话都站不住脚,反而容易在外人面前落个太后和皇帝不和的形象。她蹙眉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韩秀芬,还是缓和着语气,装出几分慈眉善目。“皇帝一片孝心,哀家自然高兴。”“只是前一阵子朝臣上本弹劾皇后,害得她忧...
《守寡后回京,陛下天天求贴贴陆行简苏晚晚》精彩片段
这些天因为张宗辉被打断腿的事,她气得着急上火,想找皇帝给她出气却一直找不到人。
陆行简目光淡淡扫了一眼全场,视线在苏晚晚身上顿了顿。
苏晚晚看他视线扫过来,赶紧低头,躲避与他对视。
陆行简很快收回视线,径直落座,语气闲散地回答太后,
“前朝事多,这几日让人送来的燕窝粥,母后可都用了?”
张太后顿住。
心道,真是个心思深沉的家伙。
她派人请了他多少次,他一直不肯现身,压根不把她这个太后放在眼里。
却很会做表面功夫,天天让人送燕窝粥以表孝心。
让她指责他不孝顺的话都站不住脚,反而容易在外人面前落个太后和皇帝不和的形象。
她蹙眉扫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韩秀芬,还是缓和着语气,装出几分慈眉善目。
“皇帝一片孝心,哀家自然高兴。”
“只是前一阵子朝臣上本弹劾皇后,害得她忧郁成疾,大病一场,皇帝也该常去看看。”
夏雪宜瘦了不少,因为哭过,眼眶红红的,看着有几分楚楚可怜。
陆行简看向她,轻声安慰:“皇后受惊了,太医们的药吃着如何?”
脸上带着几分温柔和关怀。
夏雪宜感动得眼泪啪嗒啪嗒掉,眼里是藏不住的爱意和感动。
“臣妾多谢皇上挂念,只要能日日见到皇上,臣妾的病就大好了。”
“嘱咐御膳房,燕窝粥每日也要给坤宁宫送。”陆行简对李总管吩咐了句。
苏晚晚站在角落,静静看着夏雪宜对陆行简的满腔爱恋,也看着陆行简对夏雪宜的温柔呵护,只是低垂下眼眸。
她想起嫁人前那年的正月,她染上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太皇太后,搬到西苑去养病。
病势缠绵加上心思郁结,足足病了一个来月。
陆行简不曾有半句问候。
倒是周婉秀常来探望,不是说他今日陪夏雪宜赏梅,就是说他明日带夏雪宜去看花灯。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好在当年就攒足了失望,现在看着他们情意绵绵,她内心并无波澜。
再说了。
他再爱夏雪宜,不还是跑去逛花楼嫖娼?
管不住下半身的狗男人,她当年也真是瞎了眼。
陆行简的眼风又不动声色地落到苏晚晚身上。
夏雪宜坐在陆行简对面,察觉到他看向苏晚晚的目光,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她与皇上成亲快一年,因为先帝的孝期未过,至今尚未圆房。
前一阵子她兴冲冲地梳妆打扮想去皇上跟前献殷勤。
结果听说皇上在来坤宁宫的半路上,跟在苏晚晚身后走了!
最近太后为了张宗辉的事想见皇上,火急火燎好几天,却一直见不到人影。
苏晚晚一入宫,皇上就主动现身。
抱着她的孩子,还不停去看她。
明明她这个皇后还有德妃荣妃就在面前,他一个眼神都没有。
夏雪宜不得不多想。
她略作思忖就坐到陆行简身边的椅子上,象征性地摸了摸徐邦瑞的头。
随即握住陆行简的手,红着脸含情脉脉地说:“臣妾也想早日诞下麟儿,为皇家开枝散叶。”
说完,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苏晚晚一眼。
苏晚晚看着他们交叠在一起的手,低垂下眼眸。
夏雪宜是故意秀恩爱给自己看?
有这个必要么?
陆行简微微皱了下眉。
神色自然地抽出被夏雪宜握着的手,把怀里的徐邦瑞调整坐姿,又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脸蛋儿。
这孩子皮肤真白,和晚晚一样。
晚晚不仅白,还特别娇气,轻轻一碰就会在雪肌上留下指印,稍稍用力点便会蹙着眉娇声喊痛,泪眼婆娑地讨饶。
他心中一阵刺痛。
她那早死的亡夫,会像自己一样舍不得弄痛她吗?
她躺在别的男人身边的时候,会想到愤怒的他吗?
荣妃艳羡道:“皇上和皇后恩爱如斯,倒让臣妾想起当年先帝对太后娘娘的款款深情。”
这话极大地奉承了张太后。
张太后拿帕子擦了擦眼眶,叹息道:
“先帝前几日还给哀家托梦,让皇帝以子嗣后代为重,早日诞下皇子,才是安定前朝后宫的根本。”
此话一出,全场安静下来。
荣妃和德妃也想在陆行简面前献殷勤,可又不敢造次,忍得很辛苦。
一直静静坐在陆行简腿上的徐邦瑞瘪着嘴想哭,冲苏晚晚伸手:“母亲,母亲......”
众人的目光便落到苏晚晚和徐邦瑞身上。
苏晚晚有点尴尬,走过去想把孩子接过来,陆行简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她只好蹲下身给徐邦瑞嘴里塞上块点心,又退到旁边。
徐邦瑞有了点心吃,当即就不哭了。
张太后淡淡笑道:“这孩子倒是个胆大的。”
韩秀芬赶紧道歉:“回太后的话,邦瑞年幼,被家里宠坏了,还请太后恕罪。”
张太后看向苏晚晚,“孩子是晚晚亲生的?怎么眉眼看着不像。”
众人目光开始在苏晚晚和徐邦瑞脸上来回对比。
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像。
陆行简也起了兴致,挑眉看向苏晚晚的眼神带着审视,令她如芒在背。
韩秀芬吓得冷汗浸湿后背,战战兢兢地说:
“回太后的话,当初晚晚流产,便将妾室生的孩子抱过来视作己出,记在名下做了嫡子......”
“因为涉及到伤心事,未曾对外明言,还请太后、皇上莫要怪罪。”
以庶子冒充嫡子,是世家大户常有的隐私,却有欺君之嫌。
太后的脸色有一瞬的难看,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转移了话题。
“罢了,皇帝是个喜欢孩子的,皇后、荣妃、德妃,你们且好生努力,为皇家早日诞育子嗣,哀家就盼着抱皇孙呢。”
苏晚晚脸色苍白,冷汗浸湿了后背。
见话题岔开,众人没继续留意自己,才悄悄松开紧握的拳头。
之后太后又扯起徐鹏举与夏家的议亲,还有张宗辉受伤的事,她都浑然没听进去。
无意间感觉有道寒芒落在自己身上,她慌忙垂下眸子。
太后今天兴致不错,要请韩秀芬等留下用午膳。
徐邦瑞这会儿有点犯困哭闹不已,苏晚晚便随宫人出了慈康宫去别殿安抚,给孩子喂了一碗蒸鸡蛋羹,哄他睡下。
转身时,陆行简正站在她身后,不知道来了多久。
“皇......”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陆行简捉住手腕。
苏晚晚的心脏差点从胸口跳出。
这里离慈康宫不远,随时可能有人过来......
若是被人看到,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晚晚惊得连连后退,最后被他抵在墙上。
她的手抵住他的胸膛,抗拒他的靠近。
陆行简把她的手握住,推到头顶的墙上。
下一瞬,他的手指挤开她的指缝,十指紧扣在一起。
两人的呼吸相触,此起彼伏,乱作一团。
实在太暧昧了,如果被人撞见......
他还那么脏......
晚晚急得两颊通红,就像急红眼的兔子,压低声音严厉警告道:“皇上,请自重!”
这些年太皇太后故去后,周家一天比一天没落。
赚钱主力的盐引生意不仅没了,连几个当传奉官的周家子弟都被清理了出去。
眼见着坐吃山空,日薄西山,却束手无策。
他们恨死了背后捣鬼的张太后,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忍气吞声。
没想到皇帝今日竟然到访周家。
这可是个翻身脱困的大好机会!
隔着镂空屏风,苏晚晚看着大外祖父和外祖父佝偻着背,一个给陆行简倒酒,一个亲手递上盛着湿帕子的瓷碟。
心里不是滋味儿。
两个慈爱的长辈,从陆行简进门后,脊背就没有挺起来过,脸上的神情更是不敢有丝毫怠慢。
全场其他人也都噤若寒蝉,连声咳嗽都不敢有。
和之前的欢声笑语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按照辈分严格算起来,陆行简还得管他们叫一声“太舅爷”,喊苏晚晚都得叫一声“表姑”。
只是身份有高低贵贱。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辈分又实在算不得什么。
周安举起酒杯,弯着腰恭敬地说:“皇上,老臣敬您。”
说完他仰头,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因为饮得急,呛得咳嗽憋在喉咙里,却不敢咳出来失态,老脸瞬间憋得通红。
而陆行简只是闲适优雅地坐着,看都没看酒杯,听完他们的诉求,淡淡说了句:
“上个折子,朕准了。”
周安和周华两个人激动得满面红光,这可真是意外之喜。
太顺利了!
皇上居然还能这么好说话?
有求必应!
女眷这边的大外祖母和陈夫人也都展露笑颜,齐齐松了口气。
苏晚晚垂眸,掩去眼底的落寞和煎熬。
本是亲人欢聚的温馨和谐局面,被他一来就生生破坏成了尊卑分明的权力场。
她不要再看到这样奴颜卑膝的局面。
她要远离京城,要回金陵过自己自由散漫的日子去!
陆行简的目光透过镂空屏风落在她身上。
苏晚晚如芒在背,往后缩了缩身子,整个人隐在周婉秀身后。
周安顺着陆行简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周婉秀后,眼眸里闪过一抹意味深长。
原来皇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看上了我们家婉秀。
当初老姐姐撮合婉秀成为他的太子妃,最后铩羽而归,反倒让夏家那个破落户得了个便宜。
婉秀什么也没落着,如今十九岁了也不肯嫁人,成天躲在家里哭。
如今倒是否极泰来,入皇上的眼了!
陆行简自始至终没有举箸。
在场之人面对着满桌的美味佳肴,没有一个人敢动筷子。
周安心情沉重极了。
皇帝宴席上不吃不喝,很显然对周家信任非常有限。
毕竟隔了好几代人,皇帝与周家疏远也在情理之中。
如果婉秀能嫁入宫中诞下皇子,周家便又能崛起了。
苏晚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酒量不好,这会儿已经困得撑不住,眼皮直打架。
陆行简视线扫过来,在她身上微微顿了一下收回,淡声道:“回宫。”
周安赶紧恭送陆行简出门,还把周婉秀叫到身边:“婉秀,快过来恭送皇上出府。”
苏晚晚跟在陈夫人身边远远地落在后头,扶着老人家的胳膊撒娇:
“外祖母,晚上我想和您睡......”
陈夫人亲昵地拍着她的手背,斜睨着她嗔怪道:
“哪有嫁了人还在外头留宿的?容易惹是非,还是回家去歇着,明日再来看外祖母也是一样。”
众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庆云侯府,陆行简被簇拥着离开。
苏晚晚随后也乘着自家马车走了,上车倒头就睡。
迷迷糊糊中做了许多个光怪陆离的梦。
有时候是她和陆行简两人呼吸混乱,汗水掺杂在一起,他在她耳边喊她:“晚晚,晚晚。”
有时候是一片水深火热,她浑身湿透地从江水中爬上岸,背后漫天大火照亮了夜空。
噼噼啪啪的燃烧声,桅杆烧断倒塌的巨响,江水拍岸的浪涛声,还有求救声、刀剑厮杀声混合在一起,与细密的雨、黑暗的夜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陆行简牵着夏雪宜的手向她走来。
她挣扎着想要求救,爬过去抓住陆行简的脚。
他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带着恨意:“你怎么还没死?!”然后狠狠踹了她一脚。
她被踹回江水中。
冰冷的江水灌入她的口鼻,呛得她胸口刺痛,快要窒息。
身子不停往水底沉下去。
她害怕地向水面伸手。
她不能死,她想活着。
她想好好活着。
他却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把夏雪宜抱在怀里柔声安慰,冷眼看着她无助地挣扎,“你咎由自取。”
这句话仿佛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绝望地睁着眼睛,放弃挣扎,任由浪花把自己吞没......
脸上痒痒的。
苏晚晚抬手去擦脸,却碰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她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被那只大手握住白嫩的指尖。
指腹的薄茧轻轻摩挲,激得她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不敢置信地缓缓睁开眼。
马车已经停了,车里一片黑漆漆,四周也是,安静得只有虫鸣声。
身边不远坐着个男人。
苏晚晚心脏一瞬间如雷鼓动,整个人陷入慌乱中,呼吸有些凝滞。
她想坐起身,却转眼被男人抱到腿上。
苏晚晚惊呼一声,双手撑在他的肩上,僵硬着身子与他保持距离。
“晚晚。”男人在她耳边轻轻呢喃。
是陆行简的声音。
苏晚晚的呼吸更乱了。
怎么是他?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他又怎么会在这,脑子一团浆糊。
他低声说:“是我。”
苏晚晚顿时身子紧绷。
想要从他身上下来。
男人却扣住她的腰,让她紧紧贴上他的胸膛。
她的脸被按到他的肩窝。
夹杂着淡淡龙涎香的男人气息扑鼻而来。
两人的呼吸变得急促,此起彼伏。
这是个拥抱的姿势。
只有很亲密的两个人才会如此贴近。
那些曾经交颈缠绵的回忆瞬间浮现在脑海里。
她颤着嗓音斥责:
“放开我!”
男人身子微僵。
揽住她腰的手松了松。
她往外挪动身子,又要从他腿上下来。
男人如同遭遇雷电的袭击。
瞳孔微颤。
周身的寒意像遭遇过重击的坚冰,一寸寸碎裂,即将消失殆尽。
她眼里有几分戏谑和讥嘲。
如此鲜活,如此动人。
再不似上次那样波澜不惊,拒人千里。
然而。
下一瞬,她快速收回手,用力推开檀木色的包厢大门,蹑手蹑脚走出去,又反手把包厢门带上。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快得让人来不及反应。
包厢里的男人本来缓和了许多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周书彦看了一眼包厢门,皱眉压低声音问,“里头有人?”
苏晚晚随意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跟着周书彦去了另一个包厢。
陆行简一身便服,很显然是隐藏身份来这的。
她也更不想让人知道她和他的独处。
包厢里站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穿着翠云楼里的统一服饰,紧张得把两只手绞在一起。
苏晚晚只打量了几眼,便把小姑娘紧紧抱在怀里,姐妹俩哭作一团。
“姐姐,我终于见到您了!”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
她是苏晚晚大伯家的女儿苏晚樱。
“别怕,有姐姐在。”苏晚晚红着眼眶,没有细问这几年里小姑娘经历过的磨难。
周书彦等她们姐妹二人缓缓收了声,压低声音道:“没认错人就好,我花些心思把人赎出来。”
苏晚晚很感激,“银子我来出,还请不要声张,莫让人知晓。”
若是被人知道曾在教坊司待过的经历,苏晚樱的名声就被毁掉,以后嫁人千难万难。
教坊司是归礼部管辖的朝廷机构,人员都是犯官家眷奴仆。
要赎人出来脱籍比一般风月场所难度大得多,银钱也要翻上好几番。
不过这些年贪腐死罪都可以用钱粮买消,何况只是赎人?
只要出得起银子,路子还是走得通的。
周书彦悄悄松了口气,苏晚晚嫁妆丰厚程度堪比公主,有她这句话,他只用跑跑腿,自然好办。
“晚姑姑,您和婉秀先回庆云侯府等着,我办完事再回来见您。”
苏晚晚却顿了顿,蹙眉道:“这里可有小门出去?”
她可不想再遇到陆行简。
攥紧的手心里,还残留着他唇上的温软。
那微微扎手的胡茬触感,让她分外难受。
恶心。
真想赶紧洗手。
也不知道他品尝过多少美人滋味,有没有染病。
她不该碰他的。
只是捂了一下嘴,应该不会被传染吧?
她心存侥幸地想。
翠云楼当然有供不愿暴露身份之人进出的隐蔽小门。
苏晚晚顺利离开。
陆行简面无表情地站在翠云楼二楼的包厢里,修长的指尖轻轻捏起纱帘的一角,低眸看着大门口人员进出。
李总管提心吊胆地进来,感觉屋子里冷得可怕,连打了两个喷嚏。
“主子,苏夫人已经走了,说是去庆云侯府和长宁伯府走亲戚。”
“去查查,她在金陵也经常去逛花楼?”陆行简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李总管应声称是,不敢多说一个字,不知道哪里惹这位爷动了怒。
......
已故太皇太后周氏有两个弟弟,大弟弟是庆云侯周安,周婉秀的太祖父。
二弟弟长宁伯周华是苏晚晚的外祖父。
外祖父周华和外祖母陈夫人都已经年过花甲,见到苏晚晚这个外孙女儿来看他们,高兴得老泪纵横。
苏晚晚的母亲是他们的老来女,年纪轻轻就没了,那时候苏晚晚才半岁。
太皇太后周氏爱屋及乌,便将晚晚接到自己膝下安排专人照管,直到她嫁人。
晚饭是在庆云侯府一起吃的,满屋子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男客女客分席而坐,坐满了四张大圆桌。
各个认得不认得的表哥表姐、表侄上来敬酒,苏晚晚也给长辈们敬酒,几轮下来喝了个五分醉,脸颊飞起两团绯红。
陈夫人搂着苏晚晚红了眼眶:“你比你母亲有福气......”
周婉秀插嘴道:“是晚姑姑想得开,孩子都不用自己生。”
这话让在场的众人都有点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他们都清楚,苏晚晚新婚第二天便与丈夫分开,想自己生也不大可能一夜就怀上。
现在丈夫死了,连快到手的魏国公夫人位置都要飞了,怎么都得让人叹息一声红颜薄命。
魏国公的爵位和他们这些外戚只能传一两代的爵位可不一样,那可是世袭罔替的。
即便什么都不干,一年三千五百石的俸禄也能吃喝不愁,何况百年世家的声誉在那里,儿女婚事也不会差。
苏晚晚淡淡笑了笑,给陈夫人斟了一杯酒:“外祖母,您尝尝这金华酒味道如何?要是您喜欢,以后我年年给您送。”
陈夫人端着酒杯的手有些发颤,眼泪又下来了:
“怎么,你还要去金陵那么远的地方,让我这把老骨头几年都见不着一面么?”
苏晚晚靠在陈夫人怀里撒娇:
“外祖母要是心疼晚晚,可以一起去江南小住的,那边气候可比京城好多了,晚晚可以日日在您老人家跟前尽孝。”
陈夫人这才破涕为笑,“这还差不多,算你有良心。”
酒宴接近尾声的时候,管家急匆匆来报:“有贵人来访。”
苏晚晚绯红着脸躲在众人身后,看到陆行简迈步进门时,整个人差点傻掉了。
她怎么这么背,去哪里都能碰到他?!
忽然感觉一道寒芒落在她身上,她慌忙垂眸,跟着众人行礼。
这狗男人,是怕我把他逛花楼的事抖搂出去?
至于?
陆行简身着一身石青色常服,身姿优雅地穿过众人走到上首,低眸看着匍匐了一地的人群。
高高在上,从容不迫。
“平身。”他淡淡的两个字,才让众人如释重负,重新站了起来。
这会儿正是饭点,白发苍苍的庆云侯周安客套道:“皇上可用过晚膳?若是不嫌鄙陋,让老臣略备薄酒招待一二。”
陆行简的目光穿过众人,视线扫过来落在了苏晚晚身上,微微一顿。
他皱眉,唇角微抿:“那就叨扰了。”
两人从小相熟,她这副半醉的妩媚模样,他居然从未见过。
周家这么多男丁,她也不怕被人觊觎。
周安大喜过望,忙命人重置酒席,又让人搬来雕花镂空的屏风,把男女桌隔开。
皇上肯在周家吃饭,那说明对周家还是信任有加。
魏国公徐城璧马上让人扶住她,和颜悦色道:
“好儿媳,嫁到我们徐家不到一年便守寡,是我们徐家连累了你,快回屋歇着去吧,愣着干嘛,快,快把人扶回屋去!”
当天晚上,魏国公和韩秀芬关起门来吵得不可开交。
屋子里碎瓷之声不绝于耳。
鹤影已经备好沐浴用品和热水,苏晚晚泡在热水里,浑身的酸痛和疲惫才稍稍缓解。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
雁容看着她小腿上的青肿,眼眶红了,喉头微微哽咽,却强撑着笑道:
“姑娘,庆云侯府的三小姐让人送来帖子,说明日来府里拜访您。”
鹤影本来也是一脸愁绪,听闻此话眼睛立马亮了起来。
“对呀!姑娘的外祖父可是长宁伯,是庆云侯的弟弟,有这两家外戚撑腰,想必国公夫人也不敢太明目张胆为难我们!”
苏晚晚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那你们吩咐预备下她爱吃的桂花芋泥。”
雁容和鹤影都悄悄松了口气,笑着齐声应承:“哎。”
姑娘回京后,这可是头一回笑呢。
庆云侯府三小姐是周婉秀,比苏晚晚小两岁,按辈分还应该叫晚晚一声表姑。
却是苏晚晚仅有的闺蜜,从小一起长大。
第二天一大早,周婉秀便提着裙摆,三两步到了苏晚晚跟前。
“晚姑姑,我有事找您!”
苏晚晚笑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着急忙慌的?”
周婉秀捏了捏她的手,眼神很凝重。
苏晚晚让正摆早餐的丫鬟先下去:“什么事?”
“您是不是有位堂妹叫苏晚樱的失踪了?”
苏晚晚的脸色瞬间变了。
这是苏家的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并没有多少外人知道。
周婉秀见状,更加笃定,
“我哥哥昨晚在翠云楼应酬,被一个卖艺的小姑娘拦住去路,说是你的堂妹,让捎话给你把她赎出去。”
苏晚晚眼眶湿润,紧紧回握周婉秀的手:“快,快带我过去找她!”
周婉秀安抚她道:“别着急,翠云楼下午才开始营业,我哥哥已经打过招呼了,让人不要为难她,咱们下午就悄悄过去。”
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脸色有些不自然:“不过,你的身份是个麻烦。”
寡妇逛花楼,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谣言会有多难听。
翠云楼是教坊司旗下一座兼营歌舞宴饮住宿的高档消遣场所,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
有去那谈事的,也有去那玩乐的。
苏晚晚是个寡妇。
而且是这两天正在舆论风口浪尖上的寡妇。
如果被人知道现身翠云楼这种灯红酒绿的场所,对她的名声将是毁灭性的伤害。
只怕以后什么脏的臭的男人都敢上门撩闲。
苏晚晚略作沉吟,便想好了应对措施。
她给婆母说去看望外祖父,便与周婉秀出了门,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都带上了。
下马车时,她已经是一身男子装束。
身着天青色道袍,手持折扇,头戴大帽,一半面容被遮掩在大帽下,雌雄莫辨。
周婉秀的哥哥周书彦二十三四岁的年纪,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晚姑姑,请跟我来。”
苏晚晚难免粉面微红。
在外祖父这边她辈分大,年纪比自己还大的男人喊她姑姑,她还是很不自然。
翠云楼的营业黄金时段是晚上,下午人很少。
苏晚晚头一回来到这种地方,一进门便被吸引住了视线。
翠云楼里面装修得奢华典雅,周围一圈是包厢,中间挑空区域是舞台。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舞台四周从楼顶垂着长达好几丈的珠帘。
珠帘正中央坐着位盛装打扮、身姿曼妙的美人,正手持琵琶用娇嗲甜美的嗓音娓娓吟唱,婉转的尾音勾人心弦。
“一尺深红蒙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
连苏晚晚这个清心寡欲多年的寡妇都从心底生出了几分浪漫缱绻之感。
周书彦先与翠云楼的管事沟通。
见苏晚晚看着中间舞台上的歌女,只道她觉得新奇,便让她在二楼走廊稍等他片刻。
苏晚晚看了几眼转头要继续走,抬眸却撞进一双幽冷的眼眸中。
她的呼吸顿时停了一拍。
本能地往后退一步。
居然是......陆行简。
陆行简也没料到会在这碰到她。
他皱眉立在那里,看了她很久。
缠绵悱恻的甜腻歌声还在继续:“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苏晚晚僵在原地。
他来这,嫖娼?
如此饥渴?
灯笼的暖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一步步向她走来。
每一下就像踩在她心上。
苏晚晚攥紧手,脸色白了一瞬。
心跳如雷。
暗道糟糕。
寡妇逛花楼,还被人当场抓包!
尴尬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楼梯口有人头攒动。
陆行简拧眉,快速把她拉进旁边一个包厢里关上门。
包厢里拉着丁香紫的绣花纱幔,斑驳的阳光照进来,落在两个人身上,幽暗不堪,暧昧至极。
他拽着她的手腕把她禁锢在自己与门之间。
两个人近到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
苏晚晚心慌意乱,用力把自己的细腕挣脱。
他大概是这里的常客。
可别染上什么脏病。
“你来这做什么?”
陆行简低眸看着她,脸色冷峻,声音更是冷洌。
翠云楼门槛很高,歌姬舞姬一流,吸引权贵男人趋之若鹜。
也有一些风流贵妇来这里消遣,物色能看得上眼的俊美面首。
他竟不知,几年未见,她变成这样的女人。
即便不是来找面首,若是被人知晓了她的身份,名声也就坏掉了,日后寸步难行。
苏晚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没必要对他解释,于是把问题抛了回去。
“你又怎么在这?”
皇帝嫖娼,想来也是件了不得的大丑闻。
会被言官戳脊梁骨骂一辈子。
史书上再记载一笔......
她瞬间腰杆挺直。
外面有人说话,是周书彦的声音:“人呢?”
陆行简没说话,冷睨着苏晚晚,只看得到帽沿下那一抹白皙细腻的下巴。
这截下巴他以前不知道揉捏过多少回,知道那种让人爱不释手的细腻触感。
出现在这种地方,却让人觉得分外刺眼。
“跟我走......”他的话还没说完,被她抬手捂住了嘴。
男人全身僵住。
他冷洌地垂眸,看到她那只白皙细嫩的小手,指尖若葱削般,紧贴着他的薄唇。
手心细腻,温热,潮湿。
外头的歌女咿咿呀呀的歌声钻入耳中:“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酥到骨子里。
不知何时,他眸里的冷意如破碎的星光般,渐渐散去。
她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她那两瓣红润鲜嫩的小嘴巴上,作出个“嘘”的手势。
男人很安静,与她抬头露出的美目相对。
那双含着露水的美目仿佛会说话,定定地看了他一瞬。
“对,我要出宫。”
顾子钰对同行的侍卫打个招呼,随即就上前要扶苏晚晚:
“你这样可怎么走路?我送你出宫。”
苏晚晚连忙拒绝,她是个寡妇,很容易招惹是非。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冰冷清洌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苏晚晚身子一僵。
陆行简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苏晚晚缓缓转身,低头行了个福礼,目光只看到他袍角的海水江崖纹。
顾子钰倒是大大方方地行了礼,声音铿锵:
“皇上,苏夫人好歹是将士遗孀,怎么好端端的进趟宫腿就瘸了?”
“长此以往,哪个好男儿还敢身先士卒马革裹尸,留下孤儿寡母任人欺负?”
一席话振振有词,句句在理,说得巡逻的侍卫们个个心有戚戚焉。
自己若是哪天为皇帝效命死了,留下老婆孩子任人欺负,想想就很不值当呀。
苏晚晚不禁眼眶微热,感激地看了顾子钰一眼。
顾子钰与她也就是泛泛之交,居然能帮自己说话,比起某些翻脸无情的人可强多了。
陆行简清冷的眼风扫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眼神幽冷微凝。
他的下颌线绷紧,对李总管淡淡说道:“去查查,苏夫人怎么受的伤?”
李总管心道,哎呦喂,皇上您心里不是跟明镜儿似的么?
方才那个送玉如意的小内侍还是您派去给苏夫人解围的。
他苦着一张脸道:“苏夫人在御书房外站了一个时辰,又在坤宁宫跪了一柱香功夫,只怕身子娇弱吃不消。”
“老奴觉着,还是用轿子送苏夫人出宫妥当。”
“准了。”
陆行简淡淡应声。
苏晚晚面色平静,低垂着眼眸道:“不必劳烦,臣妇告退。”
等轿子还得在这站半天。
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上位者的常见招数。
她不稀罕。
这个皇宫,她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顾子钰的话提醒了她。
她可是将士遗孀。
备受欺辱,儿子的世子之位也要被抢走。
“受尽欺凌”正是她如今的写照。
瘸着腿走出去,正好败坏一圈帝后名声。
哼,欺负我也不能毫无代价吧。
空气突然变得很冷。
气氛有点诡异。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顾子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李总管笑眯眯道:“苏夫人,您不是有事要求见皇上,怎么这会儿见到皇上倒不说了?”
苏晚晚语气很平静:“臣妇自知无人撑腰,世子之位必然争不到,不再自取其辱了。”
她福了福礼,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瘸一拐的素色身影在红色宫墙的映衬下,娇弱又倔强。
看得一众巡逻侍卫心生不忍,面面相觑。
陆行简的脸色始终很冷淡,看不清什么情绪。
她纤弱的背影消失在内左门外时,陆行简长腿迈出,朝内左门方向走去。
李总管一路小跑才能跟上,气喘吁吁地问,“皇上,您不是要去坤宁宫吗?”
苏晚晚穿过文华门向东走,路过内阁门口时,脚步顿了顿。
以前祖父常在内阁当值。
她若是想祖父了,下值时等在这里便能见到他老人家。
虽然说不了几句话,可毕竟是家人,感觉总是不一样。
现如今祖父致仕,她没了靠山,被人欺负也只能自己默默咽下。
她正要离开,却被人捉住手腕,直接拉进对面的文华殿。
“放开我!”她挣扎。
陆行简松手,长腿一迈挡住她的去路:“腿不想要了?”
苏晚晚:“......”
我腿成这样还不是你这个始作俑者弄的?
现在来假仁假义,有什么意思?
她低着头,手抓紧帕子,一言不发。
两人就在文华殿院子门口站着对峙。
他的影子落在她身上,把她整个人笼罩住。
日头渐西,把两个人的影子拉扯得极其暧昧,就像他在抱着她。
陆行简沉默了很久,终于对身后的小内侍说了句:“取去玉膏过来。”
小内侍飞似地跑进文华殿里头,很快拿着一瓶药膏出来。
陆行简接过药膏瓶,放在手里确认了一下,递给她:“消肿止痛,抹在伤处。”
苏晚晚看了一眼有些眼熟的药膏瓶,脸色有些发白。
过往的不好回忆瞬间被勾起来。
第一次与陆行简风流时太意外,她痛得要命,流了好多血,感觉自己会死掉。
回到住处后也不敢声张,躲在被子里默默流眼泪。
满腔委屈无处倾诉。
陆行简派小内侍给她悄悄送来一瓶药。
还有一张他亲手写的用法说明,墨迹尚未干透,印染到她的白嫩指尖上。
常见的外用药而已,他却反常地写了满满一页纸,力透纸背。
七扯八扯提到什么荩草、女贞子、合欢花一堆。
她通晓诗书医理,当即吓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颤抖着手指把纸燃成灰烬又捏成粉末。
荩草又被称为“帝王草”,在《诗经·小雅》中被赋予了忠诚和深情的象征意义,也被称为“永恒之花”。
寓意着永不褪色的忠诚。
女贞子、合欢花的含义更是不言而喻。
陆行简七岁便出阁讲学,先帝给他请了二十位满腹经纶的翰林作为老师。
他被老师们交口称赞“熟读诗书,诵读成章”,记忆力超群,应该知道这些代表什么。
所以她以为他对自己有几分情意,陷了进去,一错就是两年。
后来想想,这些情意全是她自己过度脑补出来的。
他对她哪里有什么情分,只有玩弄。
那瓶药与他手上拿的这瓶,几乎一模一样。
讽刺至极。
苏晚晚并没有接药,而是像是没看到般垂眸肃着脸。
陆行简拿着药的手顿在空中。
不知道这药哪里得罪了她。
气氛有些僵持。
良久,他还是把手缩回去,眉心微皱。
“世子之位也不要了?”
苏晚晚不说话。
“这事症结在魏国公府,不在宫里。魏国公亲自呈表请立庶次子为新世子,还要为他迎娶皇后的妹妹,朕压着没批。”
他并没有生气,一直冷淡的神色反而带上了点难得的耐心和温柔。
可那耐心和温柔,苏晚晚知道,是因为皇后才染上的。
苏晚晚心里更反感了。
难道还要她感激他?
如果他早早批下来,婆母没了指望,也不会要死要活逼迫她重返京城,受今日这份磋磨。
“臣妇自知争不过,不会再强求。请问可以告退了吗?”苏晚晚终于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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