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狱后的第三个月,宋慈在缝纫车间里第一次收到了外界的消息。
管教扔给她一份过期的财经报纸,头版赫然印着公司破产清算的公告。
她盯着那张曾经属于她的办公大楼照片,手指不小心被缝纫机针扎出了血。
血珠滴在报纸上,正好晕染了角落里的一则小新闻——池炳皓因诈骗罪加刑至十五年。
宋慈突然笑出了声,笑声在车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引得其他犯人纷纷侧目。
“3587号,有人探视。
“会客室的玻璃对面,坐着的是宋慈最没想到的人,赵寻。
他比上次见面瘦了许多,鬓角已经全白了。
赵寻推过来一个文件袋:“我不是来看你的。
这是梁辰留下的东西。
我们在整理他办公室时发现的。
“宋慈颤抖着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项目书,全都是她曾经随口提过的创业想法,每一个都被详细做了市场分析和可行性报告。
最上面那份的日期,是宋慈第一次带池炳皓参加公司酒会的第二天。
“他直到最后都在为你着想。
这些项目足够你再开一家公司。
可惜...“赵寻的声音像钝刀子割着她的心。
宋慈的眼泪砸在纸页上,晕开了钢笔字迹。
她突然注意到文件袋最底层有个小信封,里面是一把钥匙和一张便条:慈慈,老房子的房贷我提前还清了。
要是哪天累了,就回家吧。
——梁辰便条背面还画着个笑脸,就像当年他们挤在出租屋里吃泡面时,梁辰总爱在她笔记本上画的那样。
赵寻别过脸去,轻叹了口气:“那个房子我们已经帮你保下来了,算是完成梁辰的遗愿。
“宋慈死死攥着钥匙,金属棱角深深扎进掌心。
她突然想起入狱前最后一个自由的夜晚,她曾开车经过我们的老房子。
那时灯亮着,她还以为是我回来了,发疯似的冲上楼,却只见到正在打扫的钟点工。
现在她才明白,那是梁辰早就安排好的。
就像他生前做的每一件事一样,连身后都在为她铺路。
探视时间结束的铃声刺耳地响起。
赵寻起身时,宋慈突然扑到玻璃前:“老赵...你能帮我...帮我给他带句话吗?
““不用了。
“赵寻背对着她摆摆手,“他早就知道了。
那傻子...他什么都知道。
“回到牢房的路上,宋慈把钥匙紧紧贴在胸口。
同监舍的大姐头笑话她:“哟,还留着情郎的定情信物呢?
“宋慈没说话,只是默默躺到床上。
月光透过铁窗照进来,她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她和梁辰挤在出租屋的单人床上,他抱着她说:“慈慈,就算哪天你不要我了,我也会一直一直爱你。
“那时她笑他肉麻,现在才明白,原来对方早就预见了这一切。
夜深了,监狱的探照灯扫过监舍。
宋慈蜷缩在薄被里,钥匙的齿痕深深印在掌心。
她终于明白,这世界上最残忍的惩罚不是牢狱之灾,而是终于懂得什么是爱的时候,那个爱你的人却早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