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恒于一个月前因尿毒症去世。
在此之前已经缠绵病榻三个月,受尽折磨。
临死前瘦的皮包骨,只剩一双眼睛大而空洞,拉着我的手不住地说对不起。
在他安葬后的第二天,我婆婆陈琳提出要让我离开家,孩子留下。
我起初以为她是怕我带着孩子改嫁,便诚恳地向她保证在孩子成年之前我都不会再婚。
这是实话,从答应嫁给陈思恒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决定将“爱情”从我的生命中剔除。
我不爱陈思恒,但我很感激他,也尽力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
包括配合他去做试管婴儿。
其中的苦楚折磨我从不抱怨半分,陈思恒却看在眼里,每次都会抱着我说辛苦说谢谢。
当然,说的最多的还是抱歉。
但其实,他是一个九十九分的好丈夫。
对家庭负责,对我包容爱护,所有的纪念日从不缺席。
……唯一扣掉的那一分,大概就是他始终不能很好的调和婆媳关系。
陈琳是家中独女,父亲是当地小有名气的企业家,从小被如珠如宝地养大,性格骄纵。
大学时看上了出身清贫但成绩优秀的同班男同学,威逼利诱地拉对方做了上门女婿,便是陈思恒的父亲了。
一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却在家中无半分地位总是沉默的中年教授。
陈思恒虽然随母姓,但是性格却遗传了他的父亲,温和而略带懦弱。
或者说,他们都是被陈琳的强势磋磨成那样的。
总之,他很难反抗他母亲,坚持要娶我大概是他最执拗的一次。
遇见陈思恒时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时刻。
我为了赚钱顶着烈日发传单,给路人擦鞋推销产品,蹲在台阶上吃五块钱一盒的简陋盒饭。
而他,就站在繁华街区最高的写字楼上俯瞰着我,然后在一个残阳如血的黄昏走到了我面前。
……陈琳对我一向苛刻,哪怕我再做小伏低也依旧换不来半点青眼。
久而久之我便也无所谓了,只是陈思恒免不了要为难,而且他越护着我陈琳就越变本加厉。
三十多岁的商业精英,在外睿智精明,对于家事却一筹莫展,最后决定带我搬出去住。
还没正式提出这事我就怀孕了,全家都很开心,陈琳的态度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要是我足够聪明,当时就该发现不对劲。
但实际上我只是偷偷窃喜,期盼日子能够就此和谐而平淡地过下去。
终究,事与愿违。
在陈思恒病逝后,陈琳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狠绝,她要留下孩子,把我赶出门去。
几番协商无果后,我去了法院起诉。
律师说,虽然孩子不足一岁,抚养权方面我还算有利。
但如果陈琳在我的经济能力和抚养环境上做文章,对比她的背景和财力,我的胜算并不大。
而陈思恒留给我的钱,也被陈琳控制着,必须以孩子做为交换。
……不过短短数日,我便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路之遥,又让我更加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