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知青口无遮拦地发泄完才想起宋承志的亲妈就在我们面前。
婆婆双眼流下两行浑浊的泪，嘴角哆嗦半天才勉强说出话来。
“宋承志那逆子真这么说？”
“小姜，这辈子是妈对不起你，耽误了你一生，妈无能，就用这条命给你赔罪吧！”
她受了太大刺激，情绪几近崩溃。
我在众人沉默的注视下，咬着牙直接跪倒在婆婆面前。
“妈，这不是你的错，是宋承志他鬼迷心窍，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若不是小时候你给我一口饭吃我早就饿死了，我不要你赔罪，我要你好好活着！”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洪灾去世。
我孤苦无依，是婆婆把我领养回家，给我一口饭吃，才让我平安长大。
宋承志早些年和秦曼曼自由恋爱，可惜秦曼曼嫌弃宋承志只是个炸弹兵，没什么前途，留下一封信跟着镇上的大户跑了。
自那之后宋承志深受打击，转而向我示好。
婆婆本就喜欢我勤快能干，催我答应，我怀着报恩的心刚嫁给宋承志，秦曼曼又回来了。
宋承志要和我打离婚证，婆婆死活不同意，这件事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
再加上秦曼曼的挑唆，宋承志认定是我拉着婆婆从中作梗，自此恨上了我，为了报复我，他带着秦曼曼每天去镇上胡吃海喝，纵情挥霍。
我心中情绪翻涌，却还是强忍着安慰婆婆。
见她终于平静下来，我伸手牵住了她粗粝的手。
“妈，你身体不好，撑不了多久。”
“我把你换下来，好不好？”
这话一出口，前来帮忙的人群炸开了锅。
“小姜你可想好了，这是当年战场留下的炸弹，万一真出事不死也是个半残，你的后半辈子可就全毁了！”
“你那么年轻还识字，你可别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啊！”
婆婆的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小姜，我是抚养了你，可那都是因为你爸妈当初从洪灾里救了我！”
“我黄土都埋了半截，死就死了，你别添乱！”
我抓着她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松开。
“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看着你送死，你如果不肯换，我也不走了，咱们两个一起被炸死好了！”
在我的威胁劝说之下，婆婆终于同意换人。
大队长见劝不动我，为安全起见，带着一群人向后退去。
过去感情好的时候宋承志曾对我讲过踩到地雷的队友支撑不住该如何替换，我一边教给婆婆，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脚移过去。
说不怕是假的，我的两条腿都要软了。
可如今我万念俱灰，世界上唯一对我好的人只有婆婆，我不想看着她出事。
一阵令人牙酸的寂静过后，我和婆婆成功换了位置。
她擦着眼泪看着我，猛地一跺脚。
“小姜，你等着，妈亲自去喊那个孽障回来！”
见我竟真的成功换下婆婆，所有人的目光里都带上了敬佩。
刚才那几个知青气刚喘匀便再次请命。
“大姨，我们带你去，你可得好好教育教育宋承志，他真的太过分了！”
几人搀着婆婆快步消失在路的尽头。
我和大队长沉默等待了很久，他们才终于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