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改稿到胃病复发，我迷迷糊糊吃了冰箱里的早餐。
谁料第二天季舒雨生气地将冰水泼在我脸上。
「既然你嘴这么馋，那就该让你长长教训！」
话音刚落，她直接给我灌了一整瓶高度数白酒，导致我胃穿孔，被切掉半个胃。
住院期间，她对我不闻不问，却在朋友圈分享她给顾远帆做的花样美食。
还把我送她的钻戒一分为二，做成了和顾远帆的情侣饰品。
我心如死灰，决定放手。
.
切掉半个胃后，我连喝粥都冒冷汗。
季舒雨不关心我的死活，硬生生把我从病床上拖回公司。
「周予安，多大点手术，你至于一直装模作样不出院吗？」
我疼得脸色煞白，胃部一阵一阵的痉挛。
季舒雨寒着脸看我，语气不悦。
「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是咱公司马拉松冠军，不过一个小小的手术，就想装虚弱逃避工作！」
我疼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颤抖着去掏口袋里的止疼药。
季舒雨一把抢过，一脸的不耐烦。
「行了，别装了，先把月牙湾的图纸画出来，甲方急着查收。」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顺手锁了公司大门。
我蜷缩在地板上，忍着一波强过一波的猛烈痛意，直至昏死过去。
再醒来阳光刺眼。
工作群弹出季舒雨的定位，在广袤的大海上。
我才想起今天是十一小长假的第一天，公司组织全体员工邮轮团建。
我苦笑着熄了屏幕，挣扎着站起身。
汗水已经湿透衬衫，浑身黏腻难受。
本想回家换洗一下再来公司加班，公司大门却被改了密码。
我虚弱地拨通季舒雨的电话，嘟了一声后被她挂断。
我又回拨了几次，无一例外都被挂断。
下一秒，顾远帆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
接通后，震天的重金属乐先一步传出。
「周总，又查岗啊，只可惜季总正在教我跳探戈没空接你电话，你有什么事告诉我，我帮你转达。」
看着他小人得志的样子，我不觉攥紧手机。
「大门密码多少。」
顾远帆啧了一声：「能加班给公司创造价值是你的荣幸，怎么总想着回家偷懒呢。」
他的语气惹起了我的火气。
「我刚做完切胃手术，回家休息也是应该的！」
季舒雨抢走手机，对着我生气咆哮：
「手术都过去几天了，胃痛就多喝热水！
「一个大男人连这点小伤都忍不了，还一直狗叫，真是废物！
「什么时候月亮湾图纸完工，什么时候给你密码，别再打电话来了！」
视频中断，我垂眸苦笑。
想当初季舒雨暴雨夜突发高烧，我淌着过腰的积水满世界给她去买退烧药。
几次踩空差点掉进污水井，我都毫无怨言。
现在我只不过想回家换件干净衣服，就被贬得一文不值。
转身的动作牵动伤口，我疼得眼冒金星，指甲抠进桌缝才堪堪稳住身形。
挪回工位后，我已经满头大汗。
只能强迫自己忽略身上的痛，专注在电脑的图纸上。
月亮湾是公司的重点项目，更是我这几个月的心血。
我必须完美完工。
我在公司苦熬了五天，累了就在行军床小憩，饿了就喝一碗泡面汤。
终于在国庆假期结束前完工了，身体也已经到达极限。
刚想电话通知季舒雨，顾云帆的微信先弹了出来。
你缩在办公桌上的样子真像我家楼下那只流浪狗。
怕我画面感不强，他还好心地发了几张监控里我的截图。
其中夹杂着几张购车发票。
他特意引用照片和我炫耀。
季总说我工作辛苦，特意送了一辆最新款宝马X5给我。我听说周总工作小十年了，还开老款宝骏呢？
手机屏幕映出我灰白的脸。
当年季舒雨说要创业，我抵押婚房出资出力。
她红着眼圈和我保证，挣到钱一定买辆宝马给我当聘礼。
可十年过去了，她已经身价上亿，却从没想过兑现承诺。
反倒全款给顾远帆买了辆顶配宝马X5。
见我不回复，顾远帆更加得意。
周予安，看到你和我的差距了吗？陪了季总十年又怎样，她记得当年对你的承诺，就是不想兑现。
听说当年她嫌你求婚钻戒小，你就啃了三个月馒头给她换了三克拉，最后不还是切成两半做成胸针送给我了。
我真是替你感到悲哀，我要是你啊，早就灰溜溜退场，有多远滚多远了。
我没反驳，只是要了开门密码。
大门砰的一声弹开了。
我又检查了一遍设计图，确认无误，关上电脑回了家。
明天就是交稿期，我定了十个闹钟才敢睡去。
晚上，季舒雨回了家。
给我倒了一杯水，还亲手喂我吃了药，她才去洗漱。
我昏昏欲睡，再睁眼已是两天后。
我从床上弹起，胡乱套上衬衫就开车往公司赶。
季舒雨看到我大惊失色。
「你怎么醒了？」
2.
我脑仁突突直跳，不好的预感愈发浓重。
不用问也知道我为什么会昏睡两天了。
季舒雨眼神有些不自然，走向我，第一次出言关心。
「医生不是说你现在的情况需要卧床休息吗，快回家吧，我批你一周病假。」
我躲开她，径直朝自己工位走去。
电脑里的设计图，源文件，底稿全都不翼而飞，我脑子瞬间炸了。
季舒雨没再理我，组织员工去了公司礼堂。
主舞台灯光闪烁，她挽着顾远帆款款入场。
投影仪亮起的瞬间，我浑身血液倒流。
幕布上滚动的设计图，是我熬了近九十个通宵的月亮湾项目。
可落款人却变成了顾远帆。
季舒雨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把顾远帆推向顶射灯下。
「顾远帆作为我的助理，下班时间还不忘学习专业技能，用三个月时间出色完成了月亮湾设计图。
「我宣布，晋升顾助理为设计组组长，工资翻倍！」
话落，她看了我一眼，继续道：「借此机会我还想说，机会永远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居功自傲只会被淘汰！」
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顾远帆鞠躬道谢。
我攥着座椅扶手青筋暴起：「月亮湾是我的设计，你有什么脸在这里大放厥词！」
老旧木凳的吱呀声让全场都安静下来。
顾远帆红着眼尾，倔强地和我对视
「周总，我知道您最近在竞争副总职务，也知道您是季总的丈夫。
「但您不能因为这些，就冒领了我的功劳啊。」
「周予安，你说月亮湾是你的设计，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话是真的？」
季舒雨走到顾云帆身边，黑沉着脸看我。
听到她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
电脑里的证据全都不见了，我的确没有证据还自己清白。
四周已经开始响起不屑的嗤笑声。
季舒雨更是冷笑地讽刺道：
「周予安，你自称公司元老，对同组同事不是骂就是冷脸。
「我以为你只是品性不佳，没想到你人品更是恶毒！」
「你邮箱！」
灵光一现，我冲上台拽住季舒雨，急切道：「我创作期间多次给你发过月牙湾的概念稿！」
季舒雨抽回手，慢条斯理点开邮箱，还不忘投屏到LED屏。
「收件箱只有远帆深夜加班和我交流的邮件，从接手月亮湾项目一直到昨天。」
我踉跄后退，跌倒在台上，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为了今天把我钉死在耻辱柱上，她竟提前那么久就和顾远帆开始给我做局了。
顾远帆擦掉眼泪控诉：
「周总，我知道您不喜欢我，还多次给季总吹耳旁风想开了我。
「但我还是想请您尊重原创，每一位设计师都不该经历这些腌臜事。」
市场部总监的责骂声打破沉寂。
「还高校毕业呢，手段真够下作的，连个小助理都容不下！」
紧接着，员工开始窃窃私语。
那不屑的眼神，指责的话句句戳我心窝子。
喉咙间涌上铁锈味，我握紧拳头开口道：「监控，公司的监控直对我电脑屏幕！」
季舒雨拧眉看我。
我心头一跳，以为终于找到突破口，三两步朝监控室跑去。
可下一秒，行政主任缓缓开口道：
「十一假期回来，监控系统升级，数据都初始化了。」
3.
「周予安，适可而止吧，别丢人现眼了！」
她话落的瞬间，顶灯转了方向从我头顶打下来。
我惨白落魄的样子瞬间暴露在空气中。
季舒雨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可在看清顾远帆红肿的眼眶时，那点不忍又迅速被厌恶取代。
「季舒雨，你确定是我偷了他的设计？」
隔着顾远帆，我和她对望，声音虽轻却直击人心。
我清楚看到季舒雨愣住了。
下一秒，她移开视线，嗓音渐哑。
「让我信你，那你总得拿出点证据，月亮湾的设计有个典故，你说说看。」
我不会再单纯相信她良心发现。
根据记忆中的典故，我缓缓开口。
「赵总曾说过，月亮湾是承载梦想与希望的画廊，所以他才会嘱咐我设计时都用暖色调，再多加点星星元素。」
「你撒谎！」
顾远帆打断我，猖狂道：「月亮湾明明是赵总为了纪念和赵夫人的爱情特意修建的，因为他们就是在月光下定情的。」
他说完，不给我反驳时间，直接投屏出他采访赵太太的视频录像。
赵太太说的话，和他刚刚说得如出一辙。
这一次，我是剽窃者的罪名彻底坐实了。
四周员工对我的指责声也越来越大。
我绝望地看着季舒雨，祈祷她能良心发现。
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赵总的声音却从后台传来。
「周总，亏我太太和你还是大学同学！我当初也是看在这层关系上，才放心把月亮湾的设计任务交给贵公司，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他的话推翻了我之前九十个日夜的全部努力。
我知道，这一次我彻底别想翻盘了。
赵总气冲冲走了。
季舒雨牵着顾远帆追了出去。
庆功宴也在乱哄哄中结束了。
只有我，尤像一只败犬，瘫在台上无人问津。
我不知道季舒雨和赵总沟通了什么。
只知道事情完美解决，她在群里通知下午放假，去郊外农家乐办庆功宴。
还「贴心」的嘱咐我回家休息，不必出席。
她怕我扰局，顾远帆可不这么想。
他意犹未尽地给我分享庆功宴情况。
公司全员排着长队朝他敬酒。
对他恭敬的样子，好像他才是季舒雨的丈夫。
季舒雨更是穿着和顾远帆配套的情侣装，挽着他手臂在给朝他敬酒的员工发红包。
场面一片和乐。
只有我形单影只。
我关了手机，坐在客厅等季舒雨。
想最后和她开诚布公的聊一聊。
可我一直等到凌晨三点，等到胃部都开始痉挛了，她还没有回来的意思。
倒是顾远帆的视频电话先打了进来。
我接通，视频里先露出的竟是季舒雨。
她衣衫半露，双颊通红，醉醺醺跨坐在顾远帆大腿上。
我一愣，蹙眉把声音调大，就听到了季舒雨的娇喘声。
看到我扭曲的脸，顾远帆低低笑出声。
「周总别生气，季总酒喝多了说自己寂寞难耐，我不过是替你帮她排忧解难，你该谢我才对。」
虽然已经打算放手，可此时我还是感觉到心在痛。
忍着怒意，我尽量平静开口。
「为什么要害我？」
顾远帆哼笑一声，不屑道：「要不是你有点真本事，你以为你能留在公司到现在？月亮湾那个项目，就是舒雨拿来给我履历上添彩的。」
我本来以为这句话已经够让我难受了，可他接下来的话直接让我呆愣原地。
4.
「你以为你能陪在舒雨身边十年，是因为她真的爱你，离不开你？」
顾远帆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不妨给你透露一点，舒雨并非无父无母，相反她家可是豪门，她家人只是单纯的不待见你。」
手垂在身下紧握成拳，我死死盯着视频里的顾远帆。
和季舒雨在一起十年，这些事我从来都不知道。
季舒雨难受得嘤咛，视频也跟着挂断。
呆坐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季舒雨回家梳洗打扮，我终于爆发。
「季舒雨，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这十年，你是不是一直把我当傻子骗！」
季舒雨浑身酒气，站在我不远处目光复杂。
她优雅坐下，更衬得我像个抓狂的疯子。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瞒了，的确，月牙湾的事是我故意为之，远帆要想在公司站稳脚需要一个拿的出手的项目。」
我不甘心质问：「为什么，明明我们才是夫妻！」
「为什么？」
季舒雨喃喃反问，淡笑出声：「就因为你是孙教授的得意门生，孙教授为人古板，看不上下作的人情往来，我只有跟你在一起才能在建筑界站稳脚跟。」
我捂着阵痛的心，艰难追问：「所以你和我在一起，只是为了我背后资源？那我们这十年感情算什么！」
季舒雨噙着一抹笑看我。
「为了资源是真，但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选中你只因为你和我去世的发小长得三分像，创办最棒的建筑公司是他曾经的梦想，我必须为他实现。」
真相血淋淋被剥开。
我赤红着眼，盯着面色平静的她。
「季舒雨，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我有哪一点对不起你？我对你掏心掏肺，就换来一个替身身份......」
季舒雨移开视线，拿出梳妆台抽屉里的离婚协议摔在我面前。
「我把一个女人最美好的青春都给你了，你别不知足！
「为了和你在一起，我爸妈差点跟我断了父女关系，他们可是京市餐饮行业的龙头老大！」
我颤抖着捡起离婚协议，不敢置信道：「你为了心上人选择利用我这个平凡人，这才导致你豪门父母气到不想认你！你竟然把这一切错都归结到我身上，你还要不要脸！」
季舒雨被我说中，垂眸不语。
我绝望哀求：「我会签字，也会滚远，还请你把月亮湾的设计还给我。」
季舒雨没有半分思考，严肃道：「不可能！」
「你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为什么不放过我？」
「就因为顾远帆长得和他七分像。」
谈话中断，我笑得满目悲凉。
季舒雨神情不耐：「该说的我都告诉你了，签字，搬家，我不想再看到你。」
恰在此时，顾远帆的电话打进来。
她脸上瞬间展开笑容，嗓音甜美的和他煲起电话粥。
季舒雨急速转变的态度熄灭我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我在协议最后签了字，拉着仅有的一点行李离开了这个住了十年的家。
外面暴雨倾盆。
我迈进雨里，拨通了电话。
「苏总，我可以加入贵公司，但我要首席设计师的席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