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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国公主娇又软,糙汉可汗日日哄李清婉耶律烈

李清婉 著

女频言情连载

哈布苦苦劝导耶律鲁,“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本王现在一败涂地,忍耐有什么用?”哈布耐心规劝,“王爷怎么是一败涂地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耶律鲁终于镇定了下来,看着他,疑惑不解。“瘟疫之事正好是胁迫可敦的筹码,别忘了是谁授意您散播瘟疫的。”耶律鲁眼睛变得明亮起来,方才的阴霾一扫而光,不住地点头,“不错,要死一起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是可敦见死不救,本王就把这件事情给抖露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没有什么比他如今的处境更糟的了,他现在没什么可怕的。哈布点头,表示认同,随后他看着殿外说道:“多拿些酒来。”耶律鲁疑惑,“恩师这是做什么?”“可汗这会儿应该在来看您的路上,您要表现得失意彷徨,恨透了耶律烈。”“可汗会来看本...

主角:李清婉耶律烈   更新:2025-04-18 22:4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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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清婉耶律烈的女频言情小说《亡国公主娇又软,糙汉可汗日日哄李清婉耶律烈》,由网络作家“李清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哈布苦苦劝导耶律鲁,“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本王现在一败涂地,忍耐有什么用?”哈布耐心规劝,“王爷怎么是一败涂地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耶律鲁终于镇定了下来,看着他,疑惑不解。“瘟疫之事正好是胁迫可敦的筹码,别忘了是谁授意您散播瘟疫的。”耶律鲁眼睛变得明亮起来,方才的阴霾一扫而光,不住地点头,“不错,要死一起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是可敦见死不救,本王就把这件事情给抖露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没有什么比他如今的处境更糟的了,他现在没什么可怕的。哈布点头,表示认同,随后他看着殿外说道:“多拿些酒来。”耶律鲁疑惑,“恩师这是做什么?”“可汗这会儿应该在来看您的路上,您要表现得失意彷徨,恨透了耶律烈。”“可汗会来看本...

《亡国公主娇又软,糙汉可汗日日哄李清婉耶律烈》精彩片段


哈布苦苦劝导耶律鲁,“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大丈夫当能屈能伸。”

“本王现在一败涂地,忍耐有什么用?”

哈布耐心规劝,“王爷怎么是一败涂地呢?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耶律鲁终于镇定了下来,看着他,疑惑不解。

“瘟疫之事正好是胁迫可敦的筹码,别忘了是谁授意您散播瘟疫的。”

耶律鲁眼睛变得明亮起来,方才的阴霾一扫而光,不住地点头,“不错,要死一起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若是可敦见死不救,本王就把这件事情给抖露出来,大不了鱼死网破。”

没有什么比他如今的处境更糟的了,他现在没什么可怕的。哈布点头,表示认同,随后他看着殿外说道:“多拿些酒来。”

耶律鲁疑惑,“恩师这是做什么?”

“可汗这会儿应该在来看您的路上,您要表现得失意彷徨,恨透了耶律烈。”

“可汗会来看本王?”耶律鲁一点儿都不相信,今日在大殿之上,耶律亮表现得那么生气,怎么样也不会来看他的。

哈布走近耶律鲁,低声说道:“王爷以为没有王爷,何人替可汗与耶律烈抗衡?所以今日可汗一定会来,而且还会恩威并施,让王爷感念他的厚爱。”

“厚爱?”耶律鲁冷哼,身为皇族,谈感情就太傻了。在皇权天威面前,哪里还有什么伦理纲常,只有成王败寇。

哈布抓住耶律鲁的胳膊,嘱咐道:“王爷,不管你心中作何感想,但是面儿上一定要感激涕零,若是能够流上几滴眼泪就更好了。”

耶律鲁看到哈布一脸严肃和焦急,点头答应。

酒壶陆陆续续给搬了进来,摆了一地。哈布一边让耶律鲁喝酒,一边命人将酒洒在帷幔上,整个殿堂都是漫天的酒气。

见布置得差不多了,哈布从寝殿里退了出来,抬眼便看到一位高大的身影。他赶忙跪下曲臂行礼,“参见可汗。”

“大王子呢?”

还未等哈布说话,寝殿内便传出摔打的声音。

耶律亮迈步走进寝殿,跟在耶律亮身边的内侍、护卫将哈布等人驱赶走,亲自在门口把守,显然是不想有人听到里面的谈话内容。

哈布在一个内侍的带领下,往宫外走,那内侍担忧地说道:“大王子这副模样会不会惹恼可汗?”

哈布轻笑,眼中浓浓的阴霾狠厉,好似暴雨前的浓云,化也化不开,“可汗看到大王子这副模样才开心呢。”

“为什么?”年轻的内侍实在是不明白,哈布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偌大的寝殿内,酒气熏天,地上到处是被摔碎或摔得东倒西歪的酒壶。耶律鲁坐在地上,背靠在床榻边缘,腿四敞八开,头发凌乱,杂乱的胡须上沾着酒液。

他两眼通红,毫无神采,一副颓废的模样,伸手拿起身侧的酒壶,仰头灌了一口烈酒,然后便听到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耶律鲁气恼,眉头紧皱,满脸狠厉,拿起手上的酒壶便向来人扔了过去。“不是让你们滚吗?!怎么还不滚!!找死?!”

酒壶应声而碎,瓷片迸射的哪哪都是。一个碎片打在来人黑色精致的长靴上。

耶律鲁发现异样,抬眼看去,便看到一张慈祥的面庞,眼眸中写满心疼,流露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愫。

哈布果然料事如神,耶律亮果然来了。。

耶律鲁赶忙直起身子,跪倒在地上,带着哭腔,“儿臣鲁莽,还请父汗恕罪。”

耶律亮走到耶律鲁跟前,环顾满地的狼藉,满脸心疼,“阿鲁,你这是做什么?”

耶律鲁仰头看他,“父汗,您要相信儿臣,儿臣真的没有派人在军中散播瘟疫,是耶律烈污蔑儿臣。”

耶律亮将手放在耶律鲁的发顶,慈爱写在脸上,“父汗何尝不知,阿烈自小心思深沉,且精于算计,你这般单纯,哪里是他的对手?”

“父汗,您相信儿臣?”耶律鲁眼中盛满了惊喜。

耶律亮低身握住耶律鲁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父汗若是不信任你,就会命人追查下去,如此不就给了阿烈陷害你的机会?”

耶律鲁眼眶发热,鼻头发酸,泪水在眼中打转,“父汗。”

耶律亮无比内疚自责地长叹一声,“阿鲁,你不要怨父汗,父汗明知你是冤枉的,却不能够给你沉冤得雪。阿烈这些年统率三军,战功赫赫,在朝中一呼百应,父汗势微,做什么决定都需要看他脸色,实在是无能为力。”

耶律鲁满脸愤怒,“耶律烈竟然让父汗受此等屈辱,有朝一日,儿臣定然会让他下场凄惨。”

耶律亮苦口婆心地说道:“阿鲁,父汗希望你们兄弟和睦,不希望你们兄弟间生出嫌隙。”

“父汗,您就是太善良了,您处处为儿子们着想,耶律烈可曾替您想过?他就应该受到教训,让他知道谁才是这天下之主。”

耶律亮拍了拍他的肩膀,“别说这些事情了。阿鲁,父汗削去你的北院大王之位,你不要伤心难过,阿烈风头正盛,父汗这是在保护你。”

“儿臣明白。”耶律鲁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了。

“在你三兄弟中,父汗最心疼你。你最善良,最体恤父汗,满朝文武没有人敢与阿烈抗衡,只有你站在父汗这一边,你做的事情父汗都看在眼里,都记在心里。”

“这段时日,你安心在宫里呆着,不要再出什么乱子,等风头过了,父汗再放你出来,恢复你的职位。”

耶律鲁欣喜又感动,扑通跪倒在地上,曲臂行礼,“多谢父汗。”

耶律亮又宽慰他几句,便离开了博砚宫。

在耶律亮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的时候,耶律鲁将眼角的泪擦干,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的神情。什么三兄弟中最疼爱他?

简直是一派胡言,一遇到事情每次吃亏的都是他。就因为他的母亲是贱奴出身,他便永远低人一等,连耶律亮这个亲生父亲也是这样想的。

哪有什么亲情可言?

有朝一日,他定然登上可汗之位,将这些轻视他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去俘虏营的路上,李清婉特意让巴特尔绕了一下东市,在东市上她给她的父皇和弟弟买了吃食、书,还有笔墨纸砚等日常可能会用到的一些东西。

一行人刚进入俘虏营的大门,便有霍顿的人迎了上来。

“李姑娘,霍顿将军派卑职在这里等您,改良织布机遇到了些困难。”

昨日,霍顿他们一口一个公主,叫得李清婉有些不自在。而且她的一身契丹男人的衣服算是白穿了,没人认为她是男人。

代国灭亡前,她就当了两个月多的公主,之前一直是郡主。

况且现在家国都没了,还叫什么公主?

于是李清婉便让大家叫她李姑娘。

李清婉来到制造织布机的厂房,木匠们围着一架改良后的织布机,急得直挠头。一旁的霍顿,也愁眉不展。

“我们明明就是按照图纸制造的啊,为什么运转不了?”

“明明李姑娘在时还好好的。”

几个木匠检查了好几遍,仍旧没有头绪。

制造织布机的事情就这样搁置不前了。

霍顿着急得不行,马上就要到年关了,时间紧迫,一点儿都耽搁不了。

有木匠眼尖,惊喜道:“李姑娘来了。”

“这下有救了。”

“李姑娘终于回来了。”

不知不觉间,李清婉似乎已经成了这些木匠的主心骨。

正所谓难了不会,会了不难。李清婉蹲身一点点地查看改良后的织布机。

她那份专注而胸有成竹的神态,让她整个人都迸发着光彩,洋溢着不凡的光辉。

自古以来,世人皆对强者心怀敬仰,对那些在某个领域卓有成就之人更是抱有深深的尊敬。霍顿和木匠们对李清婉就是这样的感觉。

李清婉细致地检查了一遍,又让人操作着,仔细看了看,发现了问题。

她指着一处,“把这个玄关取下来。”

木匠们最擅长的就是组装、拆卸,这对于他们再简单不过。玄关很快被取了下来。

李清婉将它拆卸开来,拿起一个小部件,“这个地方按反了。”

那个小部件头尾长得差不多,很容易按反。

但是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头和尾有细微的差别。没想到这细微的差别却让整架织布机都不能运作了。

“这么个小东西,就让织布机动不了了?”

李清婉轻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些契丹木匠虽然听不懂李清婉文绉绉的说的是什么,但是大概意思还是懂的。他们立刻整改,织布机果真运转起来了。

一架改良的织布机很快造好了,随之投入使用。更多的织布机得到改良,一卷卷织好的布匹堆砌了起来。

李清婉看这边不需要自己了,便和其他女俘一起缝制棉衣。

她在锦绣之乡呆了数月,对这些针线活驾轻就熟。

魏如歌边缝制棉衣边心中抱怨,本以为跟着李清婉去了元帅府便是享了清福,没想到还要来这昏暗寒冷的厂房里劳作。心里那叫一个愤愤不平。

有个女俘看着李清婉熟练的技艺和精美的针脚,忍不住称赞。

“李姑娘,你的针线活可真好,能不能教教我?”

这个女俘的儿子差点被卓玛摔死,是李清婉救的,所以对李清婉甚是感激和尊重。

每当遇到背后有人因为眼红私下里诋毁李清婉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回怼回去。

李清婉的身不由己,她感同身受。为了活下去,她也曾经不得不委身于那些契丹男人。

后来她怀孕了,却不知这孩子是谁的。当然,她也不在乎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只知道儿子是她的就足够了。

“好。”李清婉边说边示范。女俘很认学,学得很快。

李清婉转头看着躺在襁褓里的白嫩婴孩,满眼含笑,“等得空了,我教你怎么给孩子做虎头鞋,暖和又好看。”

女俘高兴坏了。她是官眷出身,被俘虏时还是个姑娘,哪里知道怎么去照顾孩子?

孩子的衣服倒是会做,但是做鞋子就比较难了。

衣服做得不好,怎样都能穿,鞋子做得不好,穿着不舒服,委屈的是孩子。

她正发愁呢,李清婉便雪中送炭了。真好。

一行人正做着棉衣,身后传来婴儿的啼哭。

女俘赶忙去哄孩子,魏如歌终于找到机会跟李清婉说话了。方才李清婉和女俘说得火热,她根本就横插不进来。

魏如歌倾身过来,“婉婉,你能不能也教教我?”

耶律烈眼下很喜欢李清婉,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会改良织布机,会做针线活的原因,她也要学会,好得到耶律烈的青睐。

李清婉知道她的心思,却佯装不知,给她讲解如何做针线活。可是情不诚心不静,必然是学不好的,魏如歌费了好大一番功夫,仍旧在针线活上也没有长进。

李清婉看向魏如歌,她生得肌肤赛雪,脸庞犹如圆润的鹅蛋,大眼睛明亮如星,鼻梁高挺,樱唇轻点,实乃一等一的美人胚子。

常言道,腹有诗书气自华,她便是这句话的绝佳诠释。在汴梁时,魏如歌早已是名声在外的才女。才华横溢,令人倾慕。

这样的女子,不仅外貌出众,更兼内涵深厚,引得无数男儿心生爱慕。

李清婉邪恶地想,若是耶律烈喜欢上魏如歌,那她是不是就可以躲开耶律烈?

只是她这个想法太阴损,这无疑将魏如歌推入了火坑,不过若是魏如歌愿意,她心里便没有那么内疚了,十分愿意给魏如歌跟耶律烈创造机会。

李清婉安抚,“术业有专攻,你不擅长这个不用勉强。”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道挺拔如松的身影,以及那张轮廓分明、英俊非凡的面庞。他浑身尽显威武霸气,阳刚坚毅。

那份来自强者的最原始的浓烈魅力,足以令很多女子见了都不由自主地心生涟漪,为之倾倒。

可是这些女人中不包括她李清婉。耶律烈这样的男人高深莫测,精于权谋算计。太危险,一不留神就会将人逼入绝境。

更何况他还率领大军攻破了汴梁,是代国的仇人,也是她的仇人。她与之周旋,不过是形势所迫,在夹缝中求生存。

李清婉顿了一下,靠近魏如歌,低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耶律烈?”


巴特尔依旧伸出手臂阻挡,“元帅说有人想要见代国公主,不管是任何人都要拦下,一切的事情等他回来再说。”

“如果本公主偏要闯进去呢?”

“那卑职们只好拼命阻拦。”

“你……”耶律质古老早就听说自家二哥甚是宠爱被俘虏的代国公主,她跟外祖母都不相信。今日她刚好来元帅府陪外祖母说话,便想见见这代国公主,没想到连门都进不去。

巴特尔武功高强,若是硬碰硬,她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好放弃硬闯进去的决定。“二哥真是被女人冲昏了头脑,现在连外祖母的话也不听了。”

“实在是元帅吩咐,还请公主恕罪。”

耶律质古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走了。

李清婉站在窗边将外面发生的事情都看在眼里,也许她想要逃离耶律烈,这位公主和她口中的外祖母会成为她的助力。

当夜,契丹王廷灯火通明,昊阳宫更是歌舞升平,管乐之声不绝如缕。

今日是耶律烈的接风宴,若他仅仅是一个王子,必然不会这般隆重。耶律烈同时还担任着天下兵马大元帅、南院大王的职务,权倾朝野。也是下一任可汗呼声最高的人。

不知道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要巴结他,皇亲国戚以及主要官员和官眷都参加了此次宴席,觥筹交错间都是对耶律烈的溢美之词。

目睹着群臣在耶律烈面前竞相谄笑,却将他这位可汗置于一旁,耶律亮憋闷地端起桌上的酒杯,仰头之间,烈酒滑入喉间,辛辣苦涩。

从旁服侍的侍女赶忙将酒杯斟满。

坐在耶律亮身侧的是可敦朵古丽。此刻,她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不经意的弧度。

“这些臣子真会见风使舵,照这个架势都不知道这天下是谁的了。”

耶律亮冷冷地看她一眼,将酒杯重重地放在桌案上。

朵古丽继续煽风点火,“阿烈也真是,以为立了战功,就可以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了。他明知道阿尔怒是您的人,今日竟然把他给绑了,这分明就是打您的脸。”

今日耶律烈还朝,阿尔怒身为内侍总管让耶律烈等瘟疫事件查明之后再入朝,没想到耶律烈直接把人绑了,关押在北枢密院,这是一点儿都没有把耶律亮放在眼里。

耶律亮一声不吭,拿起酒杯喝闷酒,朵古丽看了他一眼,眼中的不满一闪而过。

耶律亮真是越来越窝囊了,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想指望着他废掉耶律烈,扶持她的儿子登上可汗之位是不可能了。

当然,她也从来没有指望过耶律亮这个窝囊废,朵古丽这样想着四处张望。

耶律齐又不知道跑哪儿玩儿去了,将近二十岁的人了,还是小孩脾性,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跟耶律烈争一争。

他怎么就想不明白,等登上可汗之位,想怎么玩儿怎么玩儿。

酒宴正酣,君臣都有一些醉意。

草原上的男子本就想说什么说什么,更何况喝了酒,更是快意恣肆,口不择言。

“可汗,臣听闻元帅此次南征俘获了代国的皇帝和亲眷,何不让臣等开开眼?”

另有臣子帮腔,“是啊可汗,臣听闻代国的女人都生得如花似玉,不知道被俘获的代国公主长得怎么样。”

坐在女眷席的乌珠抬眼看向坐在首位的耶律烈,他还没有回到上京,乌珠便得到消息,代国长公主生得如花似玉,耶律烈夜夜召她侍寝。

乌珠心中燃起一股疯狂的嫉妒之火,在这世间,唯有她才有资格成为耶律烈的女人。那份自信与渴望如同烈火般炽热,然而,现实却似冷水浇头。

耶律烈避她如蛇蝎,让她满心不甘与愤怒,所以当臣子提到代国公主的时候,乌珠下意识地看向耶律烈。

只见他缓缓将精致的酒杯放至唇边轻抿,动作中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淡然。无怒无喜,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乌珠欣喜,看来耶律烈召代国公主侍寝纯属谣言,她就说嘛,耶律烈素来不近女色,怎么会看上一个贱奴?

定然是那个狐媚子勾引了耶律烈。她早年间便听闻汉族女子擅长以柔情蜜意虏获男儿心。

想到这里,乌珠拳头不由自主地紧握起来。胆敢觊觎她乌珠的心爱之人,她誓要让那代国公主尝尽苦头,死状凄惨。

耶律亮看了一眼耶律烈,“听闻代国俘虏已经被送到俘虏营,现在派人去接,一来一回,太晚了,改日再让你们见见。”

就在这时,大王子耶律鲁起身,向耶律亮曲臂行礼。

“父汗,儿臣为了给您一个惊喜,早已经派人把代国皇帝和太子接了过来,眼下就在后殿等着,只等您的召唤。儿臣自作主张,还请父汗不要怪罪。”

耶律亮发出爽朗的笑声,“吾儿如此孝顺,处处为父汗着想,父汗嘉奖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呢?”

这几年,耶律烈与耶律亮之间经常有意见相左的时候,最终败下阵的永远是耶律亮。此言含沙射影的意味实在太浓,明显是针对耶律烈。

群臣都装作听不懂,一笑了之,耶律烈战功赫赫,将军事大权牢牢握在手心,哪里有人敢得罪?

“把人带上来吧。”耶律亮命令道。

很快李睿和李钰便被士兵带了上来,众人的视线落在他们的身后,并没有看到女人半个女人的身影。

不是说耶律烈俘虏了代国皇后代国公主吗?怎么一个女眷都没有?

众人低声议论起来。

耶律鲁看着耶律烈,心中得意,但是却不敢太表现出来,毕竟被耶律烈收拾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可是今日耶律烈一进城便断了他的左膀右臂,如此奇耻大辱,耶律鲁实在是忍不了,于是便想着在宴席上羞辱耶律烈。

在士兵的催促下,李睿和李钰带着厚重的脚铐,站在厅堂最中央,他们像稀罕物件一样被契丹君臣们打量着。

有臣子起哄,“可汗,听闻代国皇帝最是金尊玉贵,天子骄子,不知道臣有没有这个荣幸喝到代国皇帝亲自斟的酒?”

其他臣子跟着附和。狂放的笑声、羞辱的言语充斥在偌大的厅堂里面。


玛雅和金花进入内室外间,小心守在外间,看着窗棂里透进的光影一点点移动。

“啪。”

二人听到瓷器落地的声音。玛雅贴着门道:“主子,可以进来侍候了吗?”

半晌里面才传来李清婉的声音,“进来。”

玛雅和金花带另外几名侍女进去。室内昏暗,透着清雅的香气。

李清婉每日都要沐浴,身上总是香香的,她居住的地方也是香香软软的,就跟她的人一样。

玛雅走到床前,将薄纱制的床帘拢起挂上,发现床头桌案那里碎裂了一个茶杯,瓷片碎裂,茶水洒在地上。

“主子,您是想喝水吗?”

李清婉“嗯”了一声,她被折腾得太狠,浑身乏力,连胳膊都是虚软的。昨日费了不少嗓子,口干舌燥,便想要喝点水,谁知道刚把水倒好端起来,胳膊实在无力,盛满水的茶杯掉落在地,碎裂了。

玛雅准备让人端来热水,李清婉张口说道:“凉的就行。”

她的声音是哑的,昨日喊得太厉害了,伤着了。

玛雅倒好水,给李清婉端了过去,她一眼就看到李清婉脖颈和锁骨上的印记,元帅还真是勇猛啊,但是却不知道怜香惜玉,怎么舍得把人折腾成这个样子。

李清婉喝水的功夫看到金花带着两个侍女从净房出来,她们的脸上都浮着红晕。

李清婉心虚地将视线扫向一边,方才光顾着把衣服穿好,怎么就忘记净房了呢。

想到昨日她和耶律烈在净房沐浴的情景,李清婉脸红得一塌糊涂。

李清婉在玛雅的侍候下穿好衣衫,

“主子,元帅让奴婢给您准备了一身契丹男人的衣服,说会有人接您去俘虏营。”

李清婉有些意外,昨晚她没有把耶律烈哄好,以为他不同意让她去见父皇和弟弟。

李清婉在玛雅的侍候下穿好衣衫,坐在妆奁之前,细细梳理着瀑布般的青丝。

她梳了一个非常简单的发髻,简约而不失雅致,仅以一条洁白如雪的绸带轻轻束起,没有丝毫繁复的装饰。这份朴素,非但未减其韵致,反而更添了几分超凡脱俗的气息。

玛雅将盛好温水的木盆端了过来,忍不住看向李清婉。

镜中的美人宛如晨露微光中静静绽放的青莲,不加雕饰,自有一番动人心魄之美。

难怪他们那位高高在上的元帅对李清婉总是另眼相看,连她一个女人都对李清婉喜欢得紧。

“公主,温水准备好了。”

洗漱过后,李清婉没有去正厅吃饭,而是让人把饭菜端到了内室外间的桌案上。

她昨晚趁着耶律烈没有回来,做了一会儿棉衣,但是还差那么一点点。她想赶紧做好了,带去俘虏营给父皇和弟弟。

巴特尔让玛雅递进话来,“主子,巴特尔说等您收拾停当了就可以去俘虏营了,那边都安排好了。”

“好。”李清婉激动不已,收拾了一下,便出了门,坐上了马车。

李清婉心中激动,打开窗子看着外面,“玛雅,俘虏营在哪儿?”

“南大营,在元帅的管辖范围。”

李清婉看向玛雅,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元帅除了是天下兵马大元帅,还担任南院大王的要职,统领着汉人所居住的地方。”

李清婉突然想起来了,这几年国与国之间纷争不断,契丹一点点吞噬周边国家大片的国土,这些国家中也包括代国。

部分汉人选择跟着代国朝廷南迁,背井离乡。但是大部分的汉人选择留在了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故土,继续生活。

这也就意味着契丹人除了得到大片的土地,还需要统治大量的汉人。契丹人靠游牧而生,而汉人靠的是农耕。近年来两个民族之间矛盾愈发激化。

于是契丹朝廷便建立了两个统治机构。一个为北大营,管理的多为契丹人,另一个为南大营,管辖的多为汉人。

约莫行进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南大营的地界。沿途,李清婉看到了很多汉人风格的建筑物,还看到了很多汉人。

李清婉动容地看着这些建筑,还有那些熟悉的面孔,怀念在代国的日子。

但是她的漫漫思绪很快被纷乱的争吵声拉回现实。李清婉扒着车窗看去,不远处有两拨人正在发生械斗,一方是拿着武器的契丹士兵,另一方是拿着锄头铁锹的汉人。

巴特尔策马来到李清婉所在的车窗跟前,“主子,你们先在这里,我过去看看。”

“我也过去。”李清婉的神情认真,语气坚定,不容人拒绝。

巴特尔只好妥协,“您在马车里呆着,不要露面。”

“好。”

一行人继续前行,很快便行到跟前,巴特尔冷声命令:“住手!”

巴特尔虽然是耶律烈的侍卫,但却是将军的官阶,比这些动手的士兵不知道高多少级别。

可是眼前已然乱成一锅粥,谁还听他的话?

巴特尔拿起腰间的弯刀,隔着刀鞘,敲了几个契丹士兵和几个汉人的脑袋。

“找死?!!”

契丹士兵们显然是认识巴特尔,好似还很怕他,瞬间停止了械斗,不情不愿向后退开了一步。

那些汉族男子也见好就收,也退开了一步。一场争斗终于平息了下来。

李清婉将窗帘掀开了一条缝,看着外面。只见巴特尔高坐与马背上,俯视着两边的人群,冷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老汉上前一步说道:“将军,今日他们过来收租,我儿子就问了一句,他们就把我儿子打了个半死,而且……”老汉有些说不下去。

“而且什么?”

“而且见我儿媳妇生得有几分姿色,还调戏她,大伙儿都是街坊邻居,实在看不过,才跟他们争执了起来。”

巴特尔看着那十多个契丹士兵,“这件事情是真的吗?”

李清婉看到那些士兵眼神躲闪,脸上挂着心虚,不用想也是如此。

一个士兵说道:“不……”他刚说了一个字便狠狠挨了巴特尔挥过来的刀鞘一下。

那些契丹士兵不敢说谎,只好承认了。


李清婉本就面皮薄,此时感觉到耶律烈没有反应,睁开眼睑,便看到耶律烈冷漠的黑眸,觉得自己就跟一个傻子一样,没有半分的尊严。

李清婉将踮起的脚尖落下,离开耶律烈的唇瓣,眼眶微热,鼻头也有些发酸。这个男人就喜欢捉弄她,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耶律烈抬手捏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婉婉,不要耍小聪明,知道吗?”警告的意味很浓。

“嗯。”

耶律烈一手箍住她纤软的腰肢,另外一只手则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霸道地含住她的唇瓣。

李清婉轻“唔”出声,身子止不住地颤了一下,放在他胳膊上的小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衫。

耶律烈抱着她,吻上她的脖颈。她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因为刚洗过澡的原因,肌肤软滑细嫩,赛过婴儿的肌肤。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玛雅的声音,“启禀王爷,巴特尔说有要事禀报。”

床帐内,李清婉吓得一哆嗦,整个人缩进耶律烈的怀里,搂住他的脖颈,将小脸儿深深地埋了进去,好似这样就能避免让旁人看到她此时的不堪。

耶律烈附在她身上,偏头吻住她细嫩的耳垂,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的耳根,让李清婉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以后都要这样乖乖的,知道吗?”

乖乖地任他欺负?

李清婉轻“嗯”出声,她哪里有拒绝的底气?

耶律烈对此很满意,对外面说道:“让他等着。”

“是。”

耶律烈手肘支撑着床铺,只一半的重量在李清婉的身上,害怕把她压坏了。他看着李清婉水润的唇瓣,嘴角上扬,抬手用拇指擦她的唇瓣,只是擦着擦着,他又想凑近亲吻。

李清婉偏过头去,抬手推着他坚实的胸膛,“元帅,外面有人等你。”

耶律烈闻言停下动作,稍稍抬起头来,视线由她的唇瓣落在她怯生生的水眸上。

“很想让我走?”

李清婉当然是这么想的,却不敢表现出来,“我不想耽误你处理公务。”

“不耽误。”耶律烈说着将她的小手扣在床上,吻上李清婉的唇瓣。

李清婉见他没有收敛的意思,推着他,“床,床帘还没有拉下来。”

耶律烈不想让她分心,抬手的功夫便将窗帘打落了。

巴特尔在门外等了很久,冻得瑟瑟发抖。还是以前好啊,以前听雨轩没有住进女人,他想进便进,眼下李清婉住了进来,元帅下令,外男不允许进入听雨轩主楼,他只好在廊下等待。

只是等了半晌也没有见元帅出来,以前从来不会这样,而且大多数的时候,元帅在哪里办公便在哪里歇下,很少回元帅府。照这个势头,以后每天都要回元帅府了。

巴特尔搓着手,向手心哈着气,终于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赶忙将手放下,规规矩矩地站着。

耶律烈穿着睡觉的衣衫,外面披了一件厚衣裳出来了。他的领口宽敞,脖颈处可见一道细细长长的血印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挠的。李清婉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竟然敢挠元帅,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何事?”

巴特尔从愣神中反应过来,赶忙曲臂行礼,“启禀元帅,俘虏营被人纵火,五六个仓库皆被焚烧殆尽,给将士们做的棉衣皆毁于一旦。”

每到年关都要给将士们发新棉衣,今年将士们打了胜仗,合该犒劳三军,可是眼下连棉衣都发不下去,这乃是动摇军心的大事,巴特尔不敢耽搁,一得到消息便来禀报。

“纵火的人抓住了吗?”耶律烈情绪丝毫没有波澜,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没有。”

耶律烈淡声说道:“那就在军营里好好查一查。”

“您的意思是俘虏营出了内鬼?”巴特尔瞬间便醒悟过来,将士们去得很是及时,可是却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能够这么快隐藏起来,俘虏营的人最有可能。

“对外做做样子,然后就说抓住纵火的刺客了,那些潜伏在俘虏营的人自然会放松警惕,马脚自然会露出来。”

巴特尔曲臂行礼,“是!”

耶律烈回到内室,李清婉已经侧躺着睡着了,她白皙的小脸儿依旧红润,额头可见细密的汗珠,漆黑如墨的发丝被汗水打湿粘在细嫩的肌肤上。

耶律烈忍不住凑过去亲吻她的脸颊。

李清婉吃痒,秀眉轻蹙,呢喃出声,“求求你。”

耶律烈差点笑出声来,他给李清婉掖好被子,脱了外衫,进了被窝,将李清婉搂进怀里。

李清婉迷迷蒙蒙地在耶律烈怀里拱着,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她的小手落在耶律烈的胸膛上,像兔子一样趴在他的身上。

耶律烈抬手顺着她瀑布般的长发,在她额头印了一吻,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博砚宫里面响起怒吼声,夹杂着杯盏落地的声音,“废物,都是废物!养着你们有何用?!”

地上跪着的两个内侍将头埋得低低的,吓得瑟瑟发抖,赶忙叩首求饶,“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饶命?!本王非得让你们活不了!来人!把他们两个拉下去砍了!”

谋士哈布赶忙阻拦,“王爷不可。”

耶律鲁哐哐砸着桌案,“怎么?本王在昊阳宫颜面尽失,还被禁了足,现在想杀两个内侍泄泄愤,都不行吗?!”

“王爷……”哈布苦口婆心。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本王这个王爷当着还有什么意思?”

哈布使了一下眼色,一旁的护卫赶忙让两个内侍退了下去。

室内只剩耶律鲁和哈布二人。“王爷,等您登上了可汗之位,别说杀两个人,杀一千杀一万都没有人敢有异议。”

耶律鲁眼眶红润。“那本王要等到何年何月?眼下本王处处被人压一头,活得实在是太憋屈。”

历朝历代都讲求长幼有序,可汗之位素来立长不立幼,他是可汗长子,可汗之位本就应该是他的。而今他却是最不可能登上可汗之位的人,让他如何受得了?


耶律烈轻轻勾起李清婉的下巴,温柔却又不失力度地抬高了她的脸庞。

李清婉无措的目光迎上他炽热而深邃的眼眸,心里庆幸方才杂戏看完后,酒楼的人将窗户关上了,要不然他们这样亲昵的动作都要落进别人的眼里了。

耶律烈的手指轻轻施加压力,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压低身子,缓缓靠近。

在耶律烈吻上她的时候,李清婉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如同蝴蝶振翅欲飞的瞬间。

耶律烈吻着李清婉,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随着他的亲吻,李清婉的小手缓缓抬起来,轻轻地放在耶律烈坚实的胸膛上。

男人肩宽背厚,体魄雄壮,映衬得身旁的她更显柔弱无依,楚楚动人。

此番的耶律烈,与往昔大相径庭。而今的他,吻得异常温柔,充满了珍惜与柔情。

李清婉温顺地依偎着他,在耶律烈的怀里,小脑袋枕在他坚实的臂弯里,懵懵懂懂间,任由他轻柔地吻。

耶律烈的呼吸将她紧紧包裹,脸上新生出的短小胡茬扎着她。

有一瞬间,李清婉甚至忘记了害怕。

当她在清白和家人之间选择了家人,在面对耶律烈的亲近时,就不似之前那么害怕了。

突兀的敲门声传来,李清婉身子轻颤,赶忙离开耶律烈的唇瓣,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里,好似林间受惊的小鹿,又好似做错了事情的稚童。

耶律烈喉结滚动,温热水润的唇瓣滑过他的脸颊,无端地在人心头激起了涟漪。

耶律烈搂着她,大手轻拍她后背,“别怕,没得到允许,他们不敢进来。”

耶律烈身边的人皆进退有度,规矩森然,李清婉虽然知道这些,但是还是害怕,万一有人莽撞闯了进来呢,方才的亲密落入人眼,好生丢人。

她松开耶律烈的脖颈,两只小手支撑在他的肩头,挣扎着站起来,着急忙慌坐回旁边的圆椅,低头整理被揉皱了的衣衫。

耶律烈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白皙粉嫩的侧脸,睫毛长密上弯,慌乱娇羞,脸上浮现出笑意,心情大好。

待李清婉收拾停当后,耶律烈才命人进来。

酒楼里的侍者排着队走了进来,将美味佳肴放在桌案上。

耶律烈将筷子递给李清婉,又伸手给她盛汤。

李清婉看着一桌的饭菜,欲言又止。她现在都害怕吃饭了,因为耶律烈将她看得很紧,每次不好好吃饭就不允,竟比她母后管得还严。

耶律烈将盛着汤的碗放在李清婉面前,看着她的小模样,语气温和,“怎么了?”

“我能不能少吃一点?”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

她若说什么便是什么就好了。李清婉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饭放在嘴里,转头看向耶律烈。

耶律烈总是能第一时间感受到李清婉的情绪变化,“说吧,我能吃了你?”

李清婉心道,他那么能折腾人,当然能把人吃了。“我母后和妹妹那里……”

“一切都好,再过半月就出契丹了,到了代国境内有人接应,你不用担心。”

李清婉点了点头,她每日的心都是悬着的,害怕母后和妹妹路上遇到危险,害怕她们不能够顺利通过关卡,害怕……每日都提心吊胆的。

耶律烈看着李清婉,“以后每日都会有人向你汇报母后和妹妹的情况,这下你总放心了吧?”

“好。”李清婉脸上笑意浅浅,眼眸明亮,显然是开心了。

耶律烈眉眼带笑,继续用饭。

李清婉咬了一下筷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方才看戏时我听说俘虏营的仓库被烧了,将士的棉衣都被烧毁了,俘虏们要没日没夜地赶工,赶在年关把棉衣做出来。”

其实李清婉听到的原话是,俘虏营仓库被烧,俘虏们没日没夜地赶工,已经累死了好几个俘虏,尸体被拉出来,随意丢弃在俘虏营后面的山沟子里,当晚就被野狼野狗分食了,十分凄惨。

耶律烈点了点头,继续吃饭。

见耶律烈没有太大的反应,也没有反感,李清婉继续说道:“我有一个方法可以在短时间内赶制出足量的棉衣。”

耶律烈将筷子放下,拿起一边的软巾擦嘴,饶有兴趣地看着李清婉,“什么办法?”

“其实制作足量的棉衣最大的阻碍就是织布,我知道一种棉纺机纺织速度快而且织出来的布结实美观。”将士们需要的棉衣很多,市面上的布匹有限。

耶律烈点了一下头,很感兴趣的模样,“只是短时间内搜罗这么多棉纺机不太现实。”若要说织布比较领先的地方当然是代国,但是从代国到契丹路途遥远,棉纺机又比较大运输不便。最好的方法是在契丹国内制造,可是契丹是游牧民族,这方面的人才少之又少,根本行不通。

李清婉等的就是他这句话,“我会画棉纺机的草图,而且也会制作,我可以指导工匠在短时间内制造出足够的棉纺机。”

她小时候因为天资聪慧,跟着外祖父四处游历,她又喜欢钻研,遇到新事物总是弄明白才行。没想到当年的无心之学,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耶律烈没想到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居然对木活有所涉猎,惊讶的同时是欣赏,更有浓浓的好奇。不知道她以前的日子是怎么样度过的,而以前的那些岁月,她的生命里没有他。

李清婉看到耶律烈审视着自己,猜不透他的想法,她从来就看不懂面前的这个男人。她害怕耶律烈不愿意,眼圈微红,鼻尖酸涩,“我想见见父皇和弟弟。”

方才听说俘虏营抬出好几具尸体,她便担心得不行,若是耶律烈能够答应,她一方面可以帮助那些可怜的俘虏,还可以借此见见父皇和弟弟。

耶律烈牵过李清婉的小手,拇指轻抚她细嫩的手背,“好,我答应你。”

李清婉垂着眼睑点了点头,两颗清泪从眼眶中滑落,好似砸在耶律烈的心尖上。


塔娜气不打一处来,“今日我非得见见那个女人,看看阿烈到底藏了个什么神仙人物?”

见塔娜起身,贴身侍女赶忙扶住她规劝,“老祖宗,您可不能置气,元帅的性情您还不了解吗?他要做的事情有谁能拦得住?那个女人若是工于心计的,您这般只会上了她的当,让您跟元帅离心。”

塔娜猛地停了脚步,“你说得不错,不就是半日吗,我等得了。”

耶律烈处理好军中事务,便急匆匆地要返回元帅府,迎面便看到拓跋浚和几个“狐朋狗友”走了过来。他们都跟随耶律烈在战场厮杀过,被耶律烈救过好几回,跟他是过命的交情。

“元帅,我们已经定好了酒席,昨日爽约,今日不能再推脱了。”

“今日还有事,改日再亲自相请。”耶律烈撂下这句话,绕开他们便走了。

见他离开,却没有人敢阻拦。他们虽然跟耶律烈情深意笃,但是却不敢造次忤逆,耶律烈那一身威严,让人不敢轻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拓跋浚用胳膊肘抵了旁边的人,“看来霍顿说得没错,元帅果然陷进温柔乡了。我只是很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够让元帅这般牵肠挂肚。”

“咱们早晚会见到,不着急。没有请到元帅,酒楼还去吗?”他们昨日被爽了约,今日顶着门堵耶律烈,没想到耶律烈直接拒绝了他们。

“当然要去啊,咱们不醉不归,改日再好好让元帅请客。”

一行人说笑着离开。

耶律烈天擦黑才回到听雨轩,“你们主子呢?”他脚步不停,边走边问。

一边的侍女回答:“主子在内室里缝制衣衫。”

“用饭了吗?”

“还没有,说等您回来再一起用饭。”

耶律烈交代,“以后莫让她等我。”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他说着三两步便进入内室。

李清婉坐在床边的软榻上,低头缝制棉衣,身旁放着几卷碎布和放针线的箩筐,看着她浅浅素手穿针引线,那低头的温柔拨动着耶律烈的心弦。

他征战半生,忙忙碌碌纷纷扰扰,难得有这般心情平静的时候,原来日子可以这般美好。

余光中看到身边站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李清婉吓了一跳,手不自觉抖了一下,针扎进指肉,她眉头紧锁,轻喃出声。

耶律烈大步走到她跟前,拿起她白葱根似的手指,指尖红色血珠子冒了出来。他将李清婉的手指放进唇边,含住。

李清婉的手指瞬间被温热包围,想要把手抽回来,可是耶律烈加大了力道,她怎么也挣脱不了,只能移开视线,任由小脸儿的温度攀升,洗白的脸颊上爬上红晕。

耶律烈含了一会儿,才将她的手指拿出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李清婉将手拿回来,心道,还不怪他,神出鬼没,进来了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耶律烈将视线落在李清婉手里的半成的棉衣上,“给你父亲和弟弟缝的?”

李清婉抬头端详耶律烈的神情,神色如常,只是简单询问的样子。“天寒地冻,他们穿得太单薄了。我做好后,你能不能派人给他们送去?”

“好。”

李清婉松了一口气,还想着耶律烈不会同意她的请求。

“你还没有用饭?”

“我不饿,便想着同你一起吃。”李清婉确实不饿,她本就吃得少,这些时日被关着,哪里也去不了,吃得更少了。

“下次不用等我,按时吃饭。”

李清婉“嗯”声的功夫,耶律烈便从她手里将做了一半的棉衣拿走,将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握在手心,“先用饭吧。”

耶律烈说着要拉李清婉起来,李清婉抓紧他的手,“我想再坐会儿。”

耶律烈低头玩味地看着她,灯光下,她的眼睛明亮带着无助,“脚坐麻了?”他说着嘴角已经扬起了笑意。

李清婉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方才一个姿势做得太久,做活时没有察觉出来,现在要起身,双腿竟然动不了了。

耶律烈松开她的小手,走过去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转头含笑看着她。

“这不合规矩。”外面都是侍女,看到了总归有些难为情。

耶律烈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了一吻,“怕什么,他们见多了便习惯了。”他说着迈步向前方走去,背脊挺拔,芝兰玉树。

李清婉身子靠近耶律烈,整个人好似伏在他身上,乖巧的好似一只温顺的小猫。

耶律烈眼底流淌着温柔,嘴角漾着笑意。

出了门,守候的侍女脸上一脸惊讶,却不敢表现出来,将头深深地埋下去。

元帅府里的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若是有二心,或者是搬弄是非,没多久便会被赶出去。

到了用饭的正厅,耶律烈坐在椅子上,怀里依旧抱着李清婉。

李清婉没想到他还不放开自己,难不成要抱着她用饭?“我脚不麻了。”她说着挣扎着要下来。

“乖一些。”

只三个字,李清婉便不敢再动弹了,任由他抱着。耶律烈竟然将菜夹到她嘴边要喂她,这样吃饭还不够费事的。

李清婉匆匆看了一边的玛雅和金花,她们嘴角含笑,看得正起劲,见李清婉看了过来,赶忙将头低了下去。

李清婉面色一红,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我想自己坐着吃。”

她素来逆来顺受,难得主动,耶律烈笑着将她放到一边的圆椅上,“好好吃饭,若是不好好吃饭,我来喂你。”倒是意外发现了一个让她好好吃饭的好方法。

李清婉在耶律烈的监督下,愣是吃了两块薄饼,喝了一碗清粥。

用过饭,耶律烈牵着李清婉向松鹤轩走去,刚走了没几步,耶律烈便俯身把李清婉打横抱了起来。

李清婉心道,这个男人是抱上瘾了吗?从听雨轩到松鹤轩有好远一段距离,这样抱着得多累。不过转念一想,耶律烈那么能折腾她,才不知道累呢。

“搂住我。”

李清婉在耶律烈面前嫌少主动,有些生涩地伸出胳膊搂住耶律烈的脖颈,松松垮垮地搂住,毫无亲密可言。

猛然间,耶律烈抱着她的胳膊骤然一松,李清婉吓坏了,赶忙搂紧耶律烈的脖颈,将小脸儿埋在他的脖颈里,生怕掉下去。

这个男人可真坏。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碧落宫,那是耶律质古的祖母萧绰居住的地方。小世子一直昏迷不醒,萧绰知道后,便把小世子和奶娘接到了宫里面,让宫里面的巫医诊治。

耶律质古让玛雅和巴特尔在马车存放的地方等待,只带了魏如歌和自己的侍女进去。谁让玛雅和巴特尔大家都认识,跟着进去,定然会暴露李清婉的身份。

玛雅和巴特尔自然是千万个不愿意,但是耶律烈不在身边,眼下又在宫里,他们对耶律质古也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清婉被耶律质古带走。

耶律质古拉着李清婉穿过富丽堂皇的宫殿,来到正殿,门口有好几个侍女内侍守候,不少人进进出出,有穿着华丽的贵妇,有身份不凡的男人,另有巫医侍女,乱纷纷一片。

耶律质古让李清婉和魏如歌在门口等待,自己则先进去禀报。

二人正在奢华的连廊上等着,迎面走来一个贵妇人和一名穿着华贵的年轻男子,在她们身后是五六个跟随的侍女。

两个人还没有到跟前,便有侍女内侍跪下曲臂行礼,“参见可敦,参见三王子。”

李清婉认出了耶律齐,心中咯噔一声。她虽然有面纱遮面,但是仍然害怕身份暴露,深深地埋下头去。

朵古丽看到门口边的角落里立了两个戴着面纱的汉族女人,看着颇有姿色,宫里面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妄想靠美貌爬上高位的女人。

她的眉头不觉拧了起来,冷声问道:“你们是何人?”

耶律齐本没有发现她们,听到朵古丽责问,这才将视线落在二人的身上,其中一人身影如此熟悉,让他的心不觉狂跳了起来,眼中也满是惊喜。

李清婉和魏如歌按照契丹人的礼节,曲臂行礼,“我们是来给小世子诊治的。”

朵古丽满眼的轻蔑,宫中医术高超的巫医都束手无策,两个汉人居然不知天高地厚地要给小世子诊脉。

她正想羞辱二人一番,再找个理由给二人治罪,却听耶律齐说道:“可敦,祖母很是担忧小世子,大家都去看过了,咱们去晚了不好。”

“今日姑且饶过你们。”朵古丽瞪了两人一眼,向殿内迈步而去。

“可敦,儿臣有点小事要去办,一会儿就来。”耶律齐在后面说道。

朵古丽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办完事赶紧过来。”她没有问是什么事情,她这个儿子自小便绝顶聪明,而且慧眼如炬,为人处事甚是周到,让她很是放心。

耶律齐随口应着,视线却直直地落在李清婉身上,柔声说道:“你跟我过来。”

魏如歌想要跟随,被耶律齐的随从给制止了,“王子没有叫你,老实呆着。”

魏如歌悻悻地收住脚步,方才她还惊艳于耶律齐英俊的容貌,眼下却只有愤懑。一想到他看李清婉的眼神,便一点儿好感都提不起来了,又是一个被李清婉折服的男人。

天下的男人就这般没有出息吗?

到了远处人少的地方,耶律齐低头看着李清婉,灿烂的笑意漾在脸上,一双丹凤眼勾人摄魄,“你怎么会来这里?二哥让你来的吗?”

方才他仔细看有没有二哥的身影,二哥到哪里都是最闪光最受人关注的,身后蜂拥着一群拥戴者,他方才没有看到二哥的身影。二哥很是看重李清婉,明着暗着不知道指派了多少人手保护,怎么舍得把她单独放在危机四伏的宫里面?

李清婉抬头看着耶律齐,“质古公主带我来的,让我救小世子。”为了不让自己的身份暴露,她得跟耶律齐好好说说。

耶律齐本是笑着的,但是看清李清婉微肿的眼睛,笑意如寒霜凝结住,剑眉也不觉皱了起来,“你哭过,是二哥欺负了你?”

“我没有哭,就是最近风沙太大,眼睛有些不舒服。”草原上的风沙确实很大,但那是秋日,冬日的风只有冷冽,没有风沙。

她在撒谎。

二哥那么宝贝李清婉,除了他欺负她,谁又敢欺负她呢?

难道她并不是心甘情愿跟着二哥的?这个想法没来由地让他的心剧烈地钝跳了起来,来自心底潜意识的希冀好似一条毒蛇从黑暗的洞里面爬了出来,吐着殷红的信子。

若是她不是心甘情愿,若二哥不是特别喜欢她,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向二哥讨要她?从小到大二哥都特别疼爱他,什么好的东西都让给他,应该会同意吧。

“今日我是偷偷来的,不想让身份暴露,还请你不要揭穿我。”李清婉哪里知道耶律齐的想法,一心想着他不要揭露她的身份。

耶律齐看着她凝白的小脸儿和红肿的眼睛,已然没了笑意,脸上只有化不开的浓重心事。“你放心,我不仅不会揭穿你,还会帮你。”

后一句李清婉委实没有想到,他们才见过两三面而已,还是陌生人。

“婉婉,可以进去了。”耶律质古拉着李清婉的手,叫了声“三哥”,拉着李清婉急匆匆地进去了。

耶律齐看着李清婉被拉得趔趄的背影,目光流转,眉头皱得更高了,甩开长步跟了上去。

穿过乱纷纷的正殿,耶律质古拉着她走进最里面的房间,在那里,外面的纷乱喧嚣被生生阻隔掉,只有死一般的静寂。

偌大的床上躺着一个娇小的孩子,也就两三岁的模样,唇瓣发紫,呼吸微弱,没了一点生气。床沿上坐了一位穿着华丽的老妇人。

那妇人鹤发童颜,丝毫没有老态龙钟的模样,眼神尤其锐利,让人见了不免胆寒。她脸上带着疲态,一看便是病了。

在床边还站着几位颇有身份的男人,另有几位暗自垂泪的妇人,其中也包括契丹的可敦朵古丽。

床前的地上跪了好些个巫医,乌泱泱一屋子的人,却都大气不敢出。

耶律质古拉着李清婉来到萧绰跟前,“祖母,她就是我跟你说的神医,她治好很多不治之症。”

不治之症?

大王子耶律鲁闻言冷声说道:“你什么意思,是在诅咒我儿吗?”

他本身对耶律质古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谁让她跟耶律烈交好呢?凡是跟耶律烈交好的人,便是他的仇人。

萧绰冷眼看着耶律鲁,“眼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斤斤计较,质古千辛万苦寻来了神医,不是为了医治你的儿子?你倒好,劈头盖脸把人数落一顿。”

耶律鲁吃瘪,不悦地闭上了嘴巴。


李清婉看着耶律烈说道:“大人,若是俘虏营能够如期制成足量的棉衣,能不能撤掉他们的脚铐?”

“这个你得亲自去问元帅。”

李清婉垂眸不语,显然不想亲自去问。

霍顿嘴角带笑,看来那个大冰坨子吓着这娇滴滴的小美人了。

霍顿做事效率极高,很快就调配来了百十个木匠。这些木匠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改造的织布机,一头雾水。

这在李清婉的意料之中,她跟祖父云游时,到过一个锦绣之乡,那里世世代代以纺织刺绣为生。

他们织就的布匹,色彩斑斓,光鲜亮丽,而那细腻的刺绣更是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就连他们用以纺织的织布机,也是世间罕见。

闻之未曾有,见之更觉新奇。

祖父见李清婉对织布的技艺实在喜欢得紧,而那里的民风淳朴,又愿意倾囊相授,便决定留下来多住一些时日。

一行人逗留了数月有余,直到李清婉能够熟练掌握技艺了才离开。

而今回想过去种种,李清婉不得不庆幸,还好自己学了很多东西,以技傍身,否则在这危险环伺的敌国,生存都是问题。

李清婉给木匠们讲解了改良织布机的做法,尤其把几个玄关的做法讲得很是详细。众木匠皆感叹其中的奇思妙想。

被喊来打下手的俘虏们无不钦佩地看着李清婉,自李清婉救下那个可怜婴孩开始,大家对她便多有钦佩。

此时看她拿着画的图纸,教授木匠们如何操作,俘虏们更是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触动最大的莫过于那些女俘,李清婉的一言一行都让她们眼前一亮。

原来女人也可以在男人面前侃侃而谈,女人也可以让男人们感到钦佩。

女人除了相夫教子,也可以为自己活,可以干很多自己喜欢的而有意义的事情。

在李清婉的指导之下,木匠们开始劳作起来。第一架改良的织布机很快做好了,霍顿迫不及待地请李清婉操作。

李清婉端坐于织布机前。

双脚轻巧地踏在脚下的木板之上,一手稳稳地握着操作杆,另一手则灵活地穿梭于繁复的梭子间。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落在她的肩头。

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和的光辉,使得她整个人在光影交错中显得愈发洁白如玉,超凡脱俗。

随着梭子快速滑动,一段漂亮整齐的布很快便织成了。

织布的速度不知比之前快了多少倍。造织布机的厂房里响起欢呼。

人人脸上洋溢着笑意,大家将赞许的目光投向李清婉。

庆贺是短暂的,时间短任务重,必须要赶紧行动起来。

到天擦黑的时候,十几架织布机都做了改良,很多已然投入使用。

一匹匹织好的布摞了起来。

再花四五日的时间,剩下的织布机也能够改良好。

很快就能织出足够制造棉衣的布匹,剩下的时间只需缝制棉衣就可以了。

时间充裕了,人手多了,制作棉衣的进程自然就快了。

俘虏们不用再没日没夜地劳作了。

为了奖励卖力劳作的俘虏,霍顿特意让人将几头宰好的牛羊运了过来,在俘虏营搭起几个火堆,烤着吃。

红色的火光中,肉滋滋地冒着油,香味四散开来,勾着人的味蕾。

俘虏们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很久没有过正常人的日子了。

李清婉向霍顿告辞,说明日再来。

霍顿说道:“你是俘虏营的功臣,用过饭再回去吧。”

李清婉拒绝,“不用了。”她害怕不早些回去,惹耶律烈不高兴,下次不让她出来了。

李清婉上车离开的时候,俘虏们已经被带到了火堆跟前,分布在各个火堆旁边。

她环视四周,没有看到她父皇和弟弟的身影。

就在这时,有人有感而发地唱起了歌。

李清婉扒着车门,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一个四十余岁的男人,留着络腮胡子,身上穿着破衣烂衫。

一双拨弄着火堆的粗糙大手,生着冻疮,布满裂痕,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眸子好似着了火。

潦倒困乏,却不能掩盖他非凡的气质,斯斯文文的,应该是一个读书人。

那人唱的是一首词,那段词的意境宛如水波潺潺,轻快而明丽。

悠扬歌调间流淌出的情感,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让人心中难免泛起层层温馨的涟漪。

听着这歌声,大家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遥远的故土。

想到自己的亲人朋友,想起那些愉快而自由的日子。

美好而又布满尘埃的时光如同一幅幅绚烂的画卷,在脑海中缓缓铺展。

过去的那些纯真与欢笑,那份无拘无束的自在,让人深深地眷恋。

有人因歌中情愫触动心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忍不住轻声呜咽。

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众人皆被这份哀愁所感染,心中满是伤感与思念,伤怀不已。

李清婉低头进入马车,靠坐在马车壁上,静静地沉浸在那悠扬美妙的歌声之中,宛如林间一只温驯的小兽。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为之静止,就在这时,马车骤然而停。

李清婉身子猛然前倾,好在玛雅扶住她。

巴特尔严厉的声音传来,“何人胆敢造次?!”

“殿下,求您救救我!”

李清婉认得这个声音,是魏如歌的。

她让玛雅打开车门,便看到魏如歌跪在马车前面,距离上次见面她瘦了很多。

魏如歌哭道:“殿下,求您救救我,让我离开俘虏营,哪怕在您身边当一个洒扫的婢女,我也愿意。”

她说着捋开袖子,胳膊上遍布着被抽打的痕迹,“殿下,求您给我一条活路,您若是不救救我,我早晚会被他们打死的。”

李清婉看了一眼伤口,视线落回魏如歌脸上,在她脸上看到了一丝心虚。

“你上来吧。”

玛雅赶忙说道:“主子,没有元帅同意,就把人带回去,恐怕不妥。”

在耶律烈身边服侍的人都是人精,她一眼就看出魏如歌居心叵测,不是省油的灯。

“我会跟元帅解释。”

听李清婉这么说,玛雅不再阻拦,元帅把李清婉宠到了骨子里,对她也是有求必应。

魏如歌欣喜,上了马车,魏丞相夫妇看到这一幕落下泪来,他们就知道公主心善,不会见死不救。


耶律烈说完,便打马离开了。李清婉看着耶律烈的背影,愁眉不展,若是他知道她要逃跑应该会很生气吧。

金花看着笼中的小兔子,“主子,你要不要抱抱,兔子很温顺,不咬人。”

“好。”

玛雅拿着笼子,金花把兔子抱出来递给李清婉。

兔子只有李清婉的一个手掌那么大,抱在怀里,东嗅嗅西嗅嗅,胡须刮着皮肤痒痒的,摸起来毛也软软的。

因了这只小兔子,李清婉的悲伤有了些许缓解。

入夜安营扎寨。李清婉在巴特尔的带领下来到病患所在的营帐,给病患诊脉。

服过药后,不少病患们出现了咳血的现象。契丹军医不知道李清婉的身份,只以为她是一个普通的汉人,对她颇多非议。

“我看你这不是在给病患治病,而是在害他们。”

“你这是在给我们添乱。”

“庸医是会害死人的,会遭天谴的!”

他们实在不明白,咳血是病情加重之兆,为什么元帅还要用这个汉人给病人诊治?

有军医大着胆子告到耶律烈跟前。

耶律烈当时正对着作战地图发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李清婉哭得那么伤心。

“启禀元帅,有军医求见。”

听到传报,耶律烈敛了情绪,淡然出声,“进来。”

军医很快便被引了进来,跪在地上曲臂行礼,“启禀元帅,您派去的汉人是一个骗子,根本就不懂医术,病人们出现了咳血的症状,这是短命之兆。”

耶律烈森森然看了军医一眼。

那军医只感觉后脖颈发凉,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他只是据实禀报而已,没说什么不应该说的话啊。

就在他以为自己小命不保的时候,耶律烈起身向外走去。

军医起身,抬手擦拭额头上出的冷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莫非那个汉人颇有来头,元帅不允许旁人说他的坏话?

不管怎样,以后要小心对待那个汉人了。

耶律烈来到病患所在的营区,把守的契丹士兵赶忙跪下阻拦,“元帅,这里疫病严重,您不能进去。”

若是元帅有个三长两短,大军必然群龙无首,是会出乱子的。

“让开。”

耶律烈抬脚走了进去,巴特尔也远远看到了自家元帅,赶忙从军医那里拿了一面遮挡的面纱,快步迎了上来。

“元帅,您戴上这个比较稳妥一些。您不为自己也要为公主想想。”

若是没有耶律烈的庇护,像李清婉那样难得一见的美人,定然会被生吞活剥。元帅那么稀罕李清婉,定然会有所顾虑。

果不其然,耶律烈接过面纱戴上。

巴特尔心道,还是提代国公主好使。他带着耶律烈来到李清婉所在的营帐将毡布帘子打开。

昏暗的灯光下,李清婉端着药正在给病患喂汤药。

一个士兵扶着病人,她来喂,丝毫不嫌弃那些生了脓疮,浑身是秽物的病人。

有病患看到了耶律烈,激动不已,元帅亲自将他们安置好,入夜了还来看望他们,让大家心里面如何不暖心?

“参见元帅。”

李清婉抬眼看了一下耶律烈,正看到他看似不经意地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李清婉垂目继续喂病人。

耶律烈从她身上移开视线,走进营帐,询问病患的情况。这些病患虽然吐了血,但是吐血之后却感觉呼吸顺畅,浑身轻松了很多。

看了一圈之后,耶律烈走到李清婉身边,将碗从她手里拿过来,递给旁边的巴特尔,“跟我来。”

李清婉跟着耶律烈走了出去,二人立在空旷的营地里,营地四处亮着火把,火光照在二人的身上。

李清婉仰头看他,“我知道你不信任我,但是你应该知道为了我的家人我也会竭尽全力,绝不会害那些士兵。”

耶律烈凝视着她,看她小嘴张张合合说着话,看她的眼睛已经完全消了肿,脸上的巴掌印迹也没有那么明显。

“累吗?”

李清婉没有想到他会说这些,一时怔愣,却听男人继续说道:“你只管开药方,喂药的事情可以让他们去做,不用亲力亲为。”

“嗯。”

李清婉看着面前高大挺拔的男人,将来若是哪个女人嫁给了他,日子也不会难过。

虽然耶律烈为人淡漠,不爱说话,行为又有些粗鲁,但是心思细腻,挺会关心人。只是那个女人永远也不可能是她,光家国深仇这一点,她就跟耶律烈绝无可能。

“那些军医说的你不用理会,我也会传令下去不让他们从中阻挠,你只管按照你的方法治就好。”

李清婉身影微晃,他竟这样信任自己。

耶律烈低头看她,询问她的意思,“跟我回去?”李清婉摇头,“还有几个营房没有看。”

“你自己当心些。”耶律烈说着抬手想要摸李清婉的发顶,被她不着痕迹地躲开。这里来来往往都是人,她还穿着契丹男人的衣服,没人知道她的身份。

若是知道她的身份,以契丹士兵对汉人的仇视程度,也不会让她接着治疗。

耶律烈将手放了下来,摩挲了一下手指,绕过李清婉,迈步向主帐的方向走去。

接下来的几天,李清婉每晚都会给病人诊治,然后修改药方,亲自给病患喂药。

到了第五天,病情出现了转机。有些病人已然痊愈,一些重症的病人也能坐起来,能够进食了。

病人只要能够进食,就说明,身体要好起来了。

这几日李清婉为了不被耶律烈抓住痴缠,故意很晚才回主帐,但是每次回去耶律烈都是醒着的。

他似乎很忙,基本上都在桌案前处理公务,见她回来,才将公务收起来,待她洗漱好之后,抱着她睡觉,只是单纯地睡觉。

第二日便要到跟尉迟晔约定的地方了,李清婉有些睡不着觉,窝在耶律烈的怀里睁着眼睛,不敢动弹。

可是耶律烈却察觉出她没有睡,忽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她,好似要将她看穿,“有心事?”

李清婉目光躲闪,怯生生地抬眼看他,“没,没有。”

耶律烈眼中笼罩上阴霾,抓住她的手,将她的两只细腕禁锢在床榻上,张口便吻住她的唇。

吻得有些凶,动作很是粗鲁,好似是有意惩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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