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顾怀宁沈敛的女频言情小说《饮鸩斩前缘,清冷世子红眼求垂爱顾怀宁沈敛》,由网络作家“我宝爆赚了”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顾怀宁早就想过这个可能性,所以并未太惊讶。只是,沈敛竟连七皇子会不择手段泄露书信一事都料想到了?以至于早早准备了假信?若是如此,他猜测人心的本事不免也太可怕了些。两人未交谈多久,只简单道了两句,顾怀宁便听见了离去的脚步声。她站在黑暗中,直到外头烟花升空声音响起,这才听见沈敛清冷的嗓音。“还想躲多久?里面可看不见烟花。”顾怀宁惊疑不定,没有马上出去。直到沈敛高挺的身形踱至她跟前,她才不得不恼火开口,“世子什么时候知道我在里面的?”既然他知晓,那七皇子呢?顾怀宁立刻警觉。七皇子那多疑的个性,很有可能刚刚又是有意说给她听的。似乎知道她的想什么,沈敛淡淡开了口,“殿下不知你在里面。”之前在御花园时他便发现,她今日没用以往管用的熏香。所以晋王...
《饮鸩斩前缘,清冷世子红眼求垂爱顾怀宁沈敛》精彩片段
顾怀宁早就想过这个可能性,所以并未太惊讶。
只是,沈敛竟连七皇子会不择手段泄露书信一事都料想到了?以至于早早准备了假信?
若是如此,他猜测人心的本事不免也太可怕了些。
两人未交谈多久,只简单道了两句,顾怀宁便听见了离去的脚步声。
她站在黑暗中,直到外头烟花升空声音响起,这才听见沈敛清冷的嗓音。
“还想躲多久?里面可看不见烟花。”
顾怀宁惊疑不定,没有马上出去。
直到沈敛高挺的身形踱至她跟前,她才不得不恼火开口,“世子什么时候知道我在里面的?”
既然他知晓,那七皇子呢?
顾怀宁立刻警觉。
七皇子那多疑的个性,很有可能刚刚又是有意说给她听的。
似乎知道她的想什么,沈敛淡淡开了口,“殿下不知你在里面。”
之前在御花园时他便发现,她今日没用以往管用的熏香。
所以晋王孙在她强势否认后,一时也无法确定。
待两人离得近了,他才闻见了些许其他极浅的幽香。
顾怀宁抿着唇,实在有些嫉妒对方的脑子。
“感谢世子美意,太冷了,我不想看。”
她才不要出去吹风。
沈敛沉了沉眸,若不是他夜里也目力极佳,否则还难以发现她此刻正微微发着抖。
迟疑了一瞬,他还是解下了自己的外袍,然后递给她。
少了外衣遮挡,沈敛劲瘦的腰身便显露了出来。
他看着清瘦,但衣裳下确实结实均匀的肌肉。
顾怀宁没接。
甚至连动都未动一下。
“你身子若是能经得住,那便随意。”沈敛并不强迫,但一开口便是她无法拒绝的理由。
顾怀宁终于伸手,“那便谢过世子了。”
他的外袍宽大,给她绰绰有余。
整个人裹紧时,还能感觉到上头残留的丝丝余温。
多了一件衣服,顾怀宁确实感觉暖和了些,可惜还是脚冷。
寒气自下方蔓延,她低下头,轻轻跺脚。
沈敛皱了皱眉,沉默中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顾怀宁被吓了一跳,过了两秒才压低声质问:“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她同他的关系可没亲密成这样。
“你不是脚冷?”沈敛的声音很淡,压根听不出与平时有什么差别。“不离地便只能一直如此。”
可若她目力再好些,便能发觉此刻他的眸光格外的浓。
然而顾怀宁没心情研究沈敛,光对方随便抱她这一项,便足够叫她恼火。
“你把我当什么了!”她冷着眼,“特殊情况便也罢了,如今你这般又是为何?真当我那么随意吗?”
之前危急时由他带着便也带了。
眼下他这般举动,也实在太唐突了。
“快放我下来!”顾怀宁的态度很坚决。“我还想提醒提醒世子,男女之间的距离,你还是再注意些为好。”
既有心仪之人,便不该同其他人拉拉扯扯。
沈敛闻言看向她,他除了与她距离近些,何时愿意碰其他人?
而之所以与她特殊些,还是因着你两场梦。
沈敛不想回忆那些画面,毕竟他是正常男子,画面出现多了,总归会有些反应。
“刚刚七皇子的话,想必你也听见了。”
人既已经抱了,他便不会再随意放下,只能转移话题。“书信泄露一事,是我有愧于你。”
顾怀宁很短暂地一愣,没能第一时间明白对方这话中之意。
有愧于她?
为何会有愧。
他愿意造封假信欺瞒七皇子,她都要感谢他护住她体面了,没让她信里那明晃晃少女心事被众人所知。
而今他却说有愧。
黑暗中,顾怀宁的眸光沉了沉。
除非他收到的就是那封假信。
而他又将信给了七皇子。
有那么一瞬,顾怀宁觉得荒谬。
是她高看他了,竟还以为他是体面君子,提前替她造了假信。
而事实上,他也是个只要利益够足,便能轻易将他人心意交出去的凉薄之人。
顾怀宁觉得自己这几年,仿佛像是做了一场梦。
沉默间,外头的烟花升空,耀眼又绚丽夺目。
沈敛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此刻的沉默让他烦躁,本能不希望这种气氛再持续下去。
于是,便抬腿向前了几步,走到能看见烟花的位置。
顾怀宁没转头去看。
有些事,若是没碰上对的人,便会失了兴致。
而眼下的他至于她,便是如此。
沈敛见她始终未动,心底的烦躁也不断攀升。
烟花在耳畔绽放又消散。
明明也没过去多久时间,可他却觉得顾怀宁这次的沉默格外久。
终于,他开口给出承诺。
“他日你若有所求,只要不危害镇国公府利益,我会帮你。”
顾怀宁冷冷扯了扯唇,很想直接说让对方立刻放下自己。
可理智在话出口前又占了上风。
沈敛的承诺难得,她不能如此白白浪费良机。
与其争眼下的一时之气,不如好好利用对方的愧疚,实现最大的价值。
“还望世子能说到做到。”
顾怀宁淡淡留下一句,这才转头望向烟花绽放之处。
……
回府的路上,顾怀宁难得有些沉默。
常氏只以为女儿累了,便没有多问,只搂着她的肩,让对方靠在自己身上。
披风暂时被带出宫了,日后要回礼时带回也不急。
今日之事,确实该好好感激德妃。
但德妃会出手帮忙,自然是因为镇国公府。
常氏尚且还不清楚圣上的心思,只待回府后同丈夫好好商议。
等到府回了院子更衣时,她的动作这才一顿,而后伸手在鼻尖嗅了一嗅。
指尖属于男子的墨香味极淡,尽管淡,却真实存在。
常氏怔愣半晌,刚刚马车上,她这只是一直是搂着女儿的。
难不成今日最后这段时间,女儿一直同男子在一起?
若真是如此,那男子又会是谁?
……
顾怀宁回院后便梳洗歇下了。
今日她太累,回来后实在没心思再想其他。
接下来两日,因着月事,干脆多休了几日。
待到再去书院时,已是好多天未来。
池巧云见她过来,关心道:“顾姐姐身体好些了?”
顾怀宁点点头,她没有生病,只是来了月事。
池巧云瞧了瞧她的情况,这才凑近小声道:“寿宴上的事,已经在书院里传开了。眼下大家都在猜,顾姐姐你之所以不来,是因为不知该如何面对言小公子。”
若她真病了清瘦些那还好,眼下这健健康康的样子,只会让众人觉她确实在装病。
顾怀宁没想到,这都能让众人编排。
她皱了皱眉,自觉没什么好不能面对的。
“多谢你了,池妹妹。”她谢过池巧云。
只是思及圣上的敲打,想来言越是不会再出现了。
顾怀宁摇摇头。
看来两人还是无缘。
哪怕那日他强行等到了雨停,但多的是阻碍提醒他们不可能有未来。
有圣上那两句话压着,恐怕近段时间,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往她跟前凑了。
正想着,门口便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顾怀宁抬头,而后看见了言越。
沈敛沉默。
如果她的心跳再慢点,两人距离再远些,那他可能就信了。
然这些都不重要。
将她拉得这般近,为的就是想知道她真实的反应。
“世子等会把信还我吧。”顾怀宁接着道。
见她这般执着,他也明白了。
这次过来,为的就是拿回那书信。
沈敛看着她明亮的双眸,用同她一样的平静语气告诉她。
“已经毁了。”
若不是真打不过,顾怀宁恨不得狠狠踹他一脚。
这算什么答案。
究竟是他不想给,还是真毁了!
“难道你觉得我会特地保留?”他反问。
顾怀宁气得很。
若这书信早就毁了,她这一晚上折腾算什么?
没事找事吗?
“可以回去了吗?时辰不早,我该回府了。”顾怀宁淡声道。
沈敛这才道:“你还没说准备如何感激我。”
顾怀宁垂下眸,过了好一会儿才冷淡开口。
“世子要什么都行,就是殿下赠我的寒玉棋盘不行。”
连续两次追要感谢,这太不符合沈敛一贯性格了。
况且。
今日的他,着实突兀的有些怪异。
甚至是,有些过度亲密了。
思及七皇子送她的寒玉棋盘,她很难不怀疑,今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一种名曰‘美男计’的试探。
沈敛的眸光在黑暗中沉了沉,过了几秒才似玩笑般问,“就那么舍不得?”
顾怀宁没有一秒犹豫。
“对。”
她的声音落下时,密道内似是连呼吸声都要消失了。
沈敛没出声。
黑暗中她的心跳也格外平稳,没有因说谎而乱了节拍。
一切都静得可怕。
这一次起来,沈敛没再拉住她。
顾怀宁拍了拍衣服,他也已经起身。
刚刚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暧昧,就像是一场幻境,而今所剩下的只有疏离。
“那便欠着。”
最后,他淡声道。
顾怀宁没再作声,只讥笑勾了勾唇。
看来今晚这一场接触,确实只是一场试探。只是为了七皇子,他这牺牲得可够多。
也不知如此大的牺牲背后,能给他换来什么利益。
想起前世,顾怀宁一颗心倏地便又冷了下去。
沈敛同七皇子关系越密,只能显得顾家和她这个妻子在他心里有多无所谓罢了。
回去的时候,两人都没有再开口,气氛凝滞到仿佛想要结冰。
七皇子已经离开,顾怀宁也没再同沈敛说一句话,便乘车回了顾家。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不久,七皇子停在街尾处的马车便又缓缓驶回镇国公府。
这次之后,顾怀宁相信两人日后是不会再有瓜葛了。
虽然没撕破脸,但在密道中,至少沈敛也没否认。
翌日,顾怀宁照常去了书院。
季考和秋猎结束,选考的课程也大大减少。
今日是一周课程中唯一的一节射箭课。
少了动了,女学子们懒洋洋的,没什么动力。
庄静站在顾怀宁身边,小声道:“魏姐姐今日也没来。”
魏清音?
顾怀宁回忆一番,难怪总觉得昨日好似缺了什么。原是没有魏清音出来打圆场。
往日里对方都是要出来做好人的。
“她怎么了?”顾怀宁问。
庄静的声音又压低了许多,凑在她耳边道:“魏清若秋猎上输了,魏姐姐因此被家中责备。”
顾怀宁着实有些惊讶。
妹妹比输了,光魏清音这个姐姐什么事?
庄静见她诧异,这才道:“魏家一向极宠魏清若。”
以往哪家举行什么宴,或者有什么重要场合,魏家基本带魏清若更多一些。
顾怀宁点了点头,没再多评价。
林华筝站在不远处,见两人如此亲密。心中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待射箭课快要技术时,顾怀宁才听外头人群中有些吵嚷。
抬头望去,见是沈敛同院长一同经过。
女学子们一扫刚刚懒散的态度,纷纷站起来卖力练习。
沈敛却未回头看众人一眼,冷淡而过。
庄静往那边望了望,回头对顾怀宁道,“秋猎时沈世子还特意教授了我们一日,我们理当好好感谢才是。”
顾怀宁闻言勾了勾唇,平静道:“世子避我如蛇蝎,想必我不往前凑,便已是对他最好的报答。”
“倒是庄姐姐不要错过这个机会。”说罢,她还朝庄静眨了眨眼睛。
小姑娘眉眼灵动,眼眸深处皆是真心。
庄静眸光闪了闪,忸怩了一会还是问出口,“你真不喜欢沈世子了?”
顾怀宁看着对方的眼睛,平静点了点头。
以照沈敛的眼力,不可能瞧不见她才是。
这般漠然便是他的态度。
庄静还想说什么,外头人群中的骚乱声却未停。
沈敛已经走过,也知那边究竟为何。
才这般想着,一个翩翩少年便在众人哄笑中走了出来,微红着脸朝这边走了过来。
庄静愣了一愣,这才困惑皱起眉,“表哥?”
顾怀宁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少年郎越靠近脸色越红,待走到她跟前时,耳朵尖都红透了。
庄静瞠目结舌。
“表,表哥?你……”
言越瞪了她一眼,这才不太好意思地望向顾怀宁。
“顾妹妹,那个,我没什么事。就是想说,秋猎那日,你表现得真好!”
他有些语无伦次的,但眸光很真诚。
说罢,他便在哄笑声转身跑了。
大概是少年郎第一次表明心迹,也是因为出自真心,是以整个过程有些令人发笑,可胜在真心。
季院长因哄笑声驻足,回头看了眼之后笑看沈敛。
“你不来书院后,这等风景也少了。”
以往对方在的时候,都是女学子向他表达爱慕之情。
沈敛的目光似在人群中扫过,而后淡声道:“年少真情最是难能可贵。”
季院长摸了摸胡子,笑着又往前而去。
“书院里向你表达的真情亦不少,你怎么就没看中一个呢。”
他既已高中,也是该考虑成家问题了。
沈敛只勾了勾唇,过桥转弯时,眸光又落在那人群一瞬,便再也没有再停留。
待人群散了,庄静这才撞了撞顾怀宁,“你知道我表哥是谁吗?”
顾怀宁忍不住被这一下疼得变得了脸。
“你……”
她才开口,便听见沈敛冷冷道,“你不想早点开始练?”
顾怀宁闭了嘴,但疼得小脸紧皱,属实算不上舒服。时不时还得被痛得轻呼出声。
她忍不住疼时哼出声时,他的动作便会停。
梦境和真实交织,而后,脸色越来越沉。
接着清冷眸光渐深,最后像是不耐至极闭上了眼睛。
庄静坐在一边,满脸的纠结。
她是有些羡慕的,所以一双眼睛忍不住往两人那边瞧。
虽然顾怀宁看着一点都不舒适,但那可是沈敛啊……
可看他的表情,已是相当不悦了。
待一轮放松结束,沈敛的视线才落到庄静身上。
“你的情况太严重了,再放松只会加重。”
这一句,也算是解释为何只按顾怀宁了。
庄静只剩下遗憾。
考虑到两女的身体情况,今日特训未再进行太久。
离开前,沈敛特地交代了两人要好好保重身体。
两人已经吸收教训,回去后便好好放松了身体。
待到傍晚出去时,顾怀宁便发现周遭众人看她的眼神有些暧昧不对劲。
男子们还未结束狩猎,是以此刻人还不多。
一名平日与顾怀宁关系尚可的学子上前,好心告知了她眼下大家在悄悄议论什么。
“顾妹妹,下午有人说,瞧见你悄悄同男子在林中私会。”
顾怀宁心下一惊,立刻皱紧了眉。
那是看见她同沈敛了?
“我只是在练习射箭。”
对方摇摇头,提醒道:“你最好请对方出来证明一二,否则……”
人言可畏。
她没将最难听的话说出来。
瞧见之人说的,可是顾怀宁同男子举止亲密,任由男子触碰肢体。
见她不作声,来人只能将声音压得更低些。
“今日未上场比试的男子只有数人,究竟是谁一查便知。顾妹妹,你切莫逞强。”
顾怀宁却皱了皱眉,琢磨出对方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一查便知?
想来那人是没看见男子正脸。
若对方认出那是沈敛,眼下谣言便是她不知廉耻勾引对方投怀送抱了。
想到这,她便又定一定神。
只要众人不知那是沈敛,那便又好解释许多。
更何况,当时还有庄静在场。
“不过是正常练习罢了,清者自清。对方若不认同,可出来与我当面对质。”
顾怀宁的语气淡然,也夹着一股傲然。
对方叹口气,没有再劝。
顾怀宁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周遭也有不少人听见。
若对方真有意将事情闹大,自然会找机会捅到她跟前来。
待庄静出来时,谣言已经越发夸张过分。
她只听了两耳朵,便已有些发火,好在顾怀宁及时找到她。
“庄姐姐先不必解释。”
庄静皱眉,“她们那般污蔑你,你就任由她们编排?”
顾怀宁笑,“这种事还少吗?庄姐姐现在出去解释,那幕后之人便藏起来了。难道姐姐不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胡言乱语?”
庄静被她劝住,只能咬牙忍下。
如此一夜过后,终于到了最后一日。
这次秋猎,大凉不仅来了两位皇室。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自然也来了不少。
虽然数量不多,但贵在精。
说是友好交流,但也是国力和精神面貌的比拼。
顾崇不仅在大衍家喻户晓,哪怕在大凉国内也是赫赫有名。
圣上坐在场间,看着下方的年轻一辈,始终带着微笑。
云燕公主骑在马上,脸上皆是飞扬的自信。
“皇帝陛下,早几年两国交流时,云燕便想随兄长们来瞧瞧。可父王说大衍贵女不善骑射,我来这儿便是欺负人。”
她说着一笑,又道:“可我不信。大衍几位将军的威名,哪怕云燕在皇宫也时常耳闻。这般英勇的将士,怎么会容许家中女儿只在闺中绣花弹琴呢。”
“我知道大衍有句话叫虎父无犬子。既如此,也那也无犬女才对。”
云燕的语气坦然,并无特意讥讽之意。再者也多有恭维,所以虽是挑衅却也不让人生厌。
圣上脸上始终带笑,“云燕公主难得来大衍一趟,你们年轻人之间,是该好好交流。”
秋猎三日。
第一日沈敛下场风头无两,压得大凉毫无还手之力。
第二日,沈敛未参赛由大凉扳回一城。
眼下第三日,不管比试什么都有沈敛在,顶多两国打成平手。
是以圣上并不着急。
得皇帝应允,云燕公主便策马在场中巡视了一圈,而后笑眯眯开口。
“本公主来大衍这段时间,听闻贵女中属庄家千金射箭本事最佳,不知今日,她可在场中?”
她笑的明艳,也笑得自信。
眼睛直直看向的,却是同庄静压根不同方向的顾怀宁。
秋猎第一日时,云燕公主便注意到了她。
大衍气候同大凉不同,这边的小姑娘也都白皙水灵。
不过第一日,她便听见大凉队伍里有人悄悄在打听对方。
随后,云燕公主知道,那就是顾怀宁。
一门心思喜欢沈敛,被全家娇宠长大的贵女千金。
也是她这趟的目标。
结合刚刚她的动作,他已猜测出她的想法。
“可以的。”顾怀宁道。
沈敛只觉得荒唐,那山壁极窄,万一不小心摔下去便是一命呜呼。
顾怀宁不想浪费时间,转头继续向前。
沈敛几不可见皱了皱眉头,上前握住她的腰肢,而后直接带回院舍。
“那条小径太过危险,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送死。”
顾怀宁抿了抿唇,有些不悦。
可她一直留在这,不是要被人逮个正着。
她垂了垂眸,而后迅速想出法子。
“既然世子不让我冒险,那就请麻烦你将人应付走吧。”
麻烦是他造成的,那就该由他解决。
沈敛看了她一瞬,而后挪开了视线。
虽是梦境,可既然清晰记得是她,也算唐突。
帮对方这一次,便算是了结。
不多久,果然有人匆匆赶来。
授课时间自然不能随意离开,回来之人是假装身体不适。
他一路低呼呻吟,好似不适至极。
而扶他回来的,还有两个学子。
一行三人,一进院舍便发出了不小动静。
假装不适之人先回了自己房间,而后借着找药之名,一间间翻查房间。
顾怀宁自觉找到了门后的老位置,然后淡定支着下巴蹲好。
因着三元及第,学院永久保留了沈敛的房间。
虽然东西已经带走,但他随时都能回来休息。
沈敛坐在桌前,以他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小姑娘被撑起的小脸。
那恣意放纵又悠闲的模样,宛若惬意的小猫。很像是她故意设了个局,为的就是此刻。
沈敛眸光微闪,而后收回了视线。
脚步声靠近,谁也没想到沈敛会在。
“怎么?”
沈敛抬眸,冷淡的眸光中有着无形的压迫。
来人顿住,下意识站得笔直,规矩一如见到师长。
“同窗病了,我等前来寻药。”
沈敛闻言看着他,视线一刻未移,“病了就可随意翻找其他同窗房间?”
来人被他这么盯着,又被这么一问,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没有翻找,我们就是不确定是哪一间,只在门口看了看。”他解释着,连忙招呼另一人过来。
他一人没胆面对沈敛的质问,若是和同伴一起,还能稍微分担压力。
同伴见状压根不敢过来,远远喊着,“我看看王仁情况”,便去了装病的同伴那。
“王仁生的是什么病?有何症状?”
“你们要找的是什么药?”
沈敛沉眸,一连问了两个问题,那人却一个都答不上来。
他这才起身而出,“你带我去看看。”
顾怀宁一直蹲着,闲闲看着眼前之人演戏。
有些人就是天生自带威慑,让人无法轻易生出质疑之心。
沈敛的目光一直目不斜视,直到行至门边,这才极短暂地停顿了一瞬。
顾怀宁抬头,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更像是什么小动物了。
还是在沾染了一身冷桃香的小萌物。
沈敛并没有想瞧她,但余光所及,他也没法控制。
顾怀宁听着脚步声远离,但没有第一时间站起来。
外头几人应该还在院舍,她这发出动静容易被发现。
只是有沈敛出马,她却也安心。
果然没多久,那装病的学子就装不下去了。
顶着沈敛那双可看穿人心的黑眸,那人被盯得冷汗直流。而在沈敛开口说替他检查之后,便再也装不下去连忙从床铺起来了。
顾怀宁听见外头传来一连串的悔过道歉,而后又渐渐恢复安静。
这让她不禁回忆起从前。
严氏其实因着无子嗣的问题发作过几次,每次都是沈敛单独去解决。
虽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但严氏总归能好一阵。
如今想想,自己凭什么要受这个气。明明是身为丈夫的沈敛自己不回房的。
一想到这,顾怀宁便是满肚子火。
直到沈敛的声音打破她的沉思。
“这么喜欢蹲着?”
其实他还想说。
这么喜欢发呆?
怎的次次都在游神,好像丝毫不觉紧张。
沈敛看了看她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是因为她压根不介意跟他被传出流言蜚语?
他这般想着,但垂眸瞧了一瞬,脑海中便突然有了什么画面,而后冷脸转过了眸。
顾怀宁不知道他为什么瞬间有这么大的情绪变化。
毕竟他确实待她挺莫名其妙。
顾怀宁偷偷翻了个白眼,结果刚站起来便‘嘶’的一声低呼扑进了沈敛怀里。
蹲太久。
她腿又麻了。
倒不是想投怀送抱,而是沈敛就站在她跟前。
“你先别动!!”
怕沈敛直接将她推出去,顾怀宁忍着针扎似的腿麻连忙开口。
这种时候,动一下都能让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沈敛的俊颜上依旧面无表情,但眼底却透出股细微的燥意。
顾怀宁也感觉他身子有点僵,想着大概是忍住不将她推开导致的。
“很快很快。”她也有点尴尬,小声说着,语气里不经意带了点撒娇和轻哄。
她觉得沈敛大概是真烦了。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才冷冷开口,“你多动动就能快点缓解。”
顾怀宁当然知道,但那不是疼嘛。
她自然会下意识选择更舒服的方式。
但听他这么一说,她也觉得自己有点没分寸了,很像是故意粘在人家身上。
顾怀宁忍着疼,轻‘嘶’了一声站好,而后迅速拍了拍双腿,整张脸都皱成一团写满痛苦。
沈敛冷眼看了她一瞬,突然便想起了当时满脸不好意思的顾怀直。
顾家将女儿宠上天,确实是见不得这场面。
顾怀宁缓了一会,待终于差不多了,这才开口。
“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沈敛退开,但还是提醒了一句:“不要走那条捷径。”
顾怀宁看他,“对方若有心针对,就一直会守在外头。”
不是刚刚那几个男学子走了,就能应付过去的。
沈敛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不耐。
“我同你一起。”他道。
顾怀宁有些不解他的多事,但随后一想又明白了。
她若真从山壁摔下去,顾家追究起来,此时在院舍的他恐怕也说不清。
两人翻墙而出,一路向捷径而去。
山径狭窄,堪堪一人通行。
越往后越窄,直至一处彻底断了一段。
顾怀宁头疼,难怪学院不让学子走此过,因为此路压根不通。
沈敛不作声,只看着她有些苦恼的背影,想看看她会不会回头。
可他到底是小看了这位顾家五小姐的执着。
“你们的意思是书院不公?”
小姑娘笑容明媚,随后点了几个女学子的名字,“既然意见这么大,我帮你们向师长们反应一下吧?”
好脾气久了,真当她是软柿子可以随意捏了。
这话一出,被点名的几人顿时脸色一变。
她们说到底也只是嫉妒顾怀宁,哪敢对书院有意见。
“顾妹妹,她们只是一时脑子糊涂,你便别同她们计较了。”
在这尴尬僵持的气氛下,魏清音开口打了圆场。
顾怀宁闻言看向对方,觉得有些可笑。
“魏姐姐怎么不早点制止她们呢?”她叹口气,“姐姐可真偏心呢,次次都帮着别人。”
这话像是在开玩笑,但也在诉说不满。
魏清音并没有为此而难为情,而是很是自然看向被点名的众女。
有她这边台阶一递,几人立刻便开口道歉了,没有给顾怀宁再发作的机会。
道歉虽难堪,但总好过捅到先生那里。
一时的小风波歇下,在师长到来前已是风平浪静。
今日林华筝来得有些迟,待师长公布了季考成绩才到课堂。
她看着顾怀宁,显然心事重重。
午膳时,两人才到假山处。
“宁宁,那日是清清太冒失了。”林华筝的语气有些失落。
顾怀宁看着对方,可其余的,林华筝却没有再说。
像是落水一事,单纯不过是意外。
可顾怀宁已经让人打听清楚,那日她被带走了,王月清分明是自己扑腾到船边的。
好友不愿多说,显然还是想帮表妹遮掩。
顾怀宁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
林华筝抱住她,小声道:“日后还是就我们一起出去游玩吧,不带其他人了。”
“好。依你。”
顾怀宁选择包容。
前世林华筝选择自尽殉葬的情谊,她不会忘。
回到课堂时,她这才看见自己位置上多了一个礼盒。
“这是七皇子送的。”旁边的女学子告诉她,“考得两项甲等的学子都有。”
顾怀宁闻言看向庄静,只见对方桌上确实也有一个礼盒。
礼盒沉甸甸,她还是特地拜托的书院杂役,这才拿上顾家马车。
可顾怀宁没有着急打开。
七皇子同沈敛的对话,回去时她又细细回忆了一遍。
既然对方有能力抬举魏家,那收买秦月莹的幕后之人,便未必不是他。
更何况那日的情况,与其说是陷害,倒不如说是试探。
既试探她,也试探沈敛。
顾怀宁也是在听见两人对话后,才察觉到这一点。
沈敛虽将她推给七皇子,可七皇子却也并非完全毫无芥蒂。
回到家后,还是常氏知晓她在书院得了礼物,这才过来一同打开。
不怪锦盒重,里头放的竟是一个寒玉棋盘。
棋盘透亮晶莹,抬手至其上方便可感受丝丝凉意。
夏日摆在屋里,既能下棋,还能消暑。
“好宝贝。”常氏的双眼亮了亮,“这成色可不常见。”
她这般夸完,而后看向女儿。
“可殿下怎会送如此贵重的礼物给你。”
顾怀宁没作声,明艳小脸上甚至有些不自然。
若说之前在马车上她还在怀疑,看到礼物这刻,心底的怀疑又加深了几分。
这寒玉棋盘,分明就沈敛喜好之物。
前世她带了一箱收罗之物嫁进镇国公府,沈敛没几样看上眼。
直到她听说有这件宝贝。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她也只想博夫君一笑。
顾家从不会拒绝她的要求,顾怀宁也从来没闻过这棋盘从哪而来。
没想到。
竟是七皇子那。
“女儿也是刚瞧见这里头之物。”顾怀宁道。
常氏不觉得自家女儿配不上这礼物,只觉得送礼的对象不合适。
不用她开口,顾怀宁自己便主动道:“找个机会,女儿将东西送回去。”
常氏欣慰点点头,“你若是喜欢,明儿个让你爹再给你找个新的。”
顾怀宁笑开,“娘,女儿也不喜下棋。哪怕爹要送,也该送给二哥。”
常氏嘴角噙着笑,却没再说话。
是了。
她女儿不喜欢下棋,那七皇子送这棋盘究竟为何?
待又一个休沐日,顾怀宁特地带上顾怀直,一同前往七皇子府上拜访。
两人来时,七皇子正在院中练剑。
他穿着一身玄色练功服,手中长剑如龙。
每一个动作都仿佛能带起一串龙吟。
顾怀直捧着锦盒,没法拍手,但嘴上叫好声没断过。
顾怀宁低头忍不住轻笑。
七皇子将两兄妹的反应看在眼里,结束动作后,他擦了擦汗开玩笑道。
“看来我的剑术还有待精进,否则也不至于让五姑娘开怀至此了。”
七皇子的剑术可不差,也是知道两兄妹今早要过来,特地在这会儿练的。
闻言,顾怀直立刻直爽开口,“殿下太谦虚了。京中众人以往只知晓殿下才学出众,没想到身手也这般高强。”
“我家小妹定是在取笑我,绝不是在嘲笑殿下您。”
他很是有自知之明。
七皇子闻言看向顾怀宁,“是这样吗?”
顾怀宁对上对方的视线,看似不好意思点了点头,“我四哥一贯坦率,让殿下见笑了。”
七皇子却勾了勾唇,“那我便当五姑娘认同你兄长的话了。”
顾怀直没立刻反应过来,倒是顾怀宁听懂了。
对方指的不是解释那一句,而是夸奖对方的那句。
顾怀宁潋滟的眸子闪了闪,笑得真诚明亮。
“自然是认同的。”
天气越渐寒凉,但她眸中似含春光,永远含着朝气。
被这样的眸子盯着,让人心中萌生出些许躁动。
七皇子的眼中的笑意忍不住加深。
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至少反应不慢。
“二位此次前来……”
七皇子垂眸,视线落到顾怀直手中的锦盒上。
他早就看见东西了,也猜到对方会送回来,所以内心并不意外。
依着顾家的性子,自是不会随意收受皇子如此贵重之礼。
顾怀直是兄长,便主动担任起责任。
“小妹承蒙殿下厚爱,只是此礼实在太过贵重,还望殿下收回。”
七皇子的脸色未变,眸光落到顾怀宁身上。
“五姑娘不喜欢吗?”
顾怀宁并不怎么会下棋,自然喜欢不到哪里去。
但婉拒之言自然不能这般直接失礼,只道:“这寒玉棋盘实在太过贵重,季考事小,怀宁实在配不上这般厚礼。”
七皇子却突然道,“再过半月便是秋季狩猎,你可知,这次狩猎大凉皇室也会参加?”
顾怀宁自然记得此事。
七皇子冲她眨了眨眼,“五姑娘,用你的实力,狠狠教训那些总在背后说三道四之人,可好?”
毒药入喉,断肠却更痛心。
再醒来时,外头的雨还在稀稀落落下着。
顾怀宁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睁眼看见的却不是国公府卧房。
她怔了怔,她没死吗?
明明毒药发作的痛苦还……
等等!
这是南安书院。
是曾经自己还是闺阁女儿时进学的地方。
顾怀宁怔然,然后便看见已去世的闺蜜林华筝着急跑到自己跟前。
“宁宁,你怎么还在这?沈敛马上就来了。”
顾怀宁愣了两秒,这才难以置信抚了抚好友的脸。
温热、柔软。
与前世躺在棺椁中,冰冷的躯体完全不同。
林华筝是顾家被满门抄斩时,追随长子顾承晋自尽身亡的。
想到前世,顾怀宁眸光瞬间湿了眼眶。
自己竟是重生了!
回到了家族和好友均未出事,而自己也没跟沈敛产生纠葛的时候!
密密麻麻的酸涩涌上心头,顾怀宁咬咬牙。
“不去了。”
她记起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沈敛三元及第后,师长邀他回学院。
大衍朝民风开放,男女之情并未那般诸多禁忌。
喜欢和追求沈敛的姑娘很多,而顾怀宁就是其中最大胆的那一个。
为了让对方相信她的诚意,她一个小姑娘曾当着众同窗的面直接表示过自己心悦于他。
林华筝愣了愣,“你病啦?”
往日闺蜜这般追着沈敛跑,怎得今日却不去,是脑子发昏了?
她这般开玩笑说着探出手,而后真变了脸。
“宁宁,你的额头真的有点烫!”
顾怀宁病恹恹点头。
前世她不顾生病也跑去看沈敛,结果被人从桥上推进水里,事后大病一场。
结果众人却说她是故意用这种方式吸引沈敛的,自作自受。
如今有机会重来一次,她才不会重蹈覆辙。
顾家已经宠了她一世,这次她会挑起家族重担。
认真挑选好联姻对象,护好家人。
绝不会让家族再次覆灭,成为夺嫡之争的牺牲品。
“你是不想将病气过给沈敛吧?”林华筝叹气。
顾怀宁回神,有些自嘲道:“他喜欢的是魏家三姑娘。”
林华筝反问,“可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这些话,众人早就劝过了。
可顾怀宁脑热,压根听进去。
如今再听,只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嗯,如今觉得他眼光太差,配不上我。”顾怀宁面无表情。
前世顾家出事时,沈敛一直袖手旁观。她总哄骗自己,体贴他也有自己的难处。
可事实是,他压根不愿插手。
林华筝不解好友怎么就变卦放弃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看着病恹恹的顾怀宁,她没有立刻追问。
雨声掩住了脚步,沈敛和好友路过时,正巧听见的便是这一段。
等走得远些了,好友才扯了扯沈敛衣袖,挤眉弄眼调侃。
“是那顾家五姑娘。你猜这是不是又是一次新把戏?她是不是知道我们要路过,所以故意说的?”
沈敛眉眼清冷,脸上没有变化。
不关紧要的人,他从不多做评价。
林华筝陪着顾怀宁坐了一会,还是有些不放心。
“先告假回去?”
师长早前交代了任务,她待会还有事,不能一直陪着顾怀宁。
顾怀宁点点头。
反正她也不想再见沈敛,硬撑着也没必要。
林华筝松口气,“师长那边,我替你去说。”
顾怀宁点头目送好友离去。
直到自己起身要走,才猛地想起一事。
前世,她曾写过一封表达爱慕的书信给沈敛。
爱慕沈敛的贵女众多,多的是不敢亲口表达,只敢悄悄塞书信表达的。
而顾怀宁那封,不知怎的就传出去了。
整个书院皆知她在信中写了什么,又是如何表白宣誓。
一想到这,顾怀宁的脸立刻一阵青一阵白。
他沈敛从今往后与她无关,这封信若宣扬出去,必定会影响她日后再议亲。
不行。
她必须赶紧拿回来才成。
南安书院的院舍不是单人间,沈敛也是和他人同住的。
给沈敛送信的姑娘众多,之前顾怀宁生怕不够特别,所以将信塞进了沈敛枕下……
当初喜欢沈敛时,顾怀宁当真掏心掏肺。
周围人都看得出,这场感情中,是她一头热。
顾家两夫妻其实并不看好这门亲事,但架不住女儿喜欢,只能同意。
如今想开要放弃了,才觉得前世简直离谱到极点。
好在依照前世的记忆,这会沈敛应当不在校舍里。
顾怀宁顶着晕沉沉的头,起身便往校舍方向赶。
男子院舍女学生不能进,但顾怀宁出身将门,翻墙这点小事算不得什么。
来过一次,她已熟门熟路。
发热让她整个人软绵绵的,翻墙这点事往日算不得什么,今日却差点腿软失手。
她撑在墙边缓了缓,然后翻窗而入,直奔沈敛的床铺而去。
他一向爱整洁,所有东西都规整得清清楚楚。
连折叠被褥,都有自己的喜好和方式。
而且他也有自己偏好的墨香,几年下来没有换过。
沈敛是个长情的人,但爱的不是她。
而今突然再次闻见,顾怀宁恍惚间红了眼睛。
到底是那么热切爱慕过的人,她没办法说忘就忘。
只是眼下已然不适合再怀念,她在枕下摸了摸,果然摸到一封信。
然而还没来得及核对,便见窗外两道人影路过。
顾怀宁的心一紧,立刻将信藏于袖中。
太不巧了。
这时怎会有人来!
跳窗而出明显不行,她只能飞速藏于门后,满心祈祷路过的人千万别进来。
可老天爷似是没听见她祈求似的,下一秒房门就被推开了。
顾怀宁头皮发麻,对上了沈敛那双英俊淡漠的眼。
物是人亦是,但已经隔世。
顾怀宁没想到会那么快再见到他。
她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脑中想起的,却是前世死前女人所说的话。
‘是沈敛呀。’
‘因为你的家世让他错过了魏清音。’
‘他早就想除了你们顾家了。’
“沈兄,桌上有要的书吗?我记得帮你收在上头了。”
同行之人的声音打断了顾怀宁的愣神,她心头一咯噔。
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完了……
沈敛已经恢复了冷静,看向顾怀宁的目光也没有什么不同。
“究竟如何,还需专业人士来定夺。”
哪怕她已经将证据呈到众人跟前,他对她也依旧没有半点偏私。
季院长摇摇头,脸上却是多了抹笑意。
“你呀,太固执了。”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他心底其实很欣赏爱徒的严谨。
“罢了,你们继续测试吧。”
他挥挥手,很快便有人将秦月莹小心翼翼抬了下去。大夫已到,也尽力稳住了她的伤势。
女学子们看着顾怀宁,这会已经说不上什么心情了。
有些聪明的已经猜出了全貌,也有些懵懵懂懂搞不清原因。
唯一相同的,是她们看着顾怀宁的眼神。
皆是幸灾乐祸,又带了一丝怜悯。
连续两次,沈世子都没替她说话呢。
家世好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被人讨厌了。
也不知她这般被人厌恶,会不会测试发挥失常呢。
顾怀宁在一众幸灾乐祸中翻身上马,而后用自己的实力让众女歇了看好戏的心思。
几项跨越障碍,几项躲避绕行,再至加速到勒绳停马,她都执行得完美无缺。
一圈测试下来,用时甚至同那些优秀男学子不相上下。
到底是出身将门,还是有些实力的。
众女不禁悻悻,又庆幸自己没有出言嘲讽。
沈敛负责确认加速到停马那一项,他看着顾怀宁,觉得对方向他方向冲来时,眼神明亮如火,却又仿佛带着隐隐的怒气。
这样的眼神,和他梦里她意乱情迷时的眼神格外不同。
沈敛不是重色欲之人,但最近看见顾怀宁,却总回忆起那两晚的梦境。
以至于见着她骑马而来,他都微微走了神。
疾驰的骏马在他跟前被勒停,马蹄高高悬在半空,而后嘶鸣着落下。
顾怀宁本是想着吓他一吓的,结果沈敛一直冷静从容,表情丝毫未变。
哪怕飞扬的马蹄都要踢他脸上了,他也镇定岿然不动。
顾怀宁离得近,所以看得见他的神情。
这男人表情淡漠,面对危险时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等待区先是遥遥传来惊叫声,都怕沈敛会遭遇不测。
而后见她利落停马,他又镇定从容,顿时从惊叫变成尖叫。
顾怀宁无语闭了闭眼。
该死。
好像吓他不成反被他装到!
看看后头那群小姑娘都激动成啥样了。
沈敛在短暂走神后已经回神。
他将她无语的表情收入眼中,不禁有些发笑。
“满意了?”
他淡声问。
顾怀宁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骑马回到起始点。
马术测试的成绩她一向不担心,结束后便悠闲而归。
待她到书院大门时,秦月莹的家人才匆匆赶来。
她本不欲多逗留,直到在人群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秦姐姐?”
秦书婉闻声顿住,回头瞧见顾怀宁时,脸上到底闪过一丝尴尬和难堪。
两人都姓秦,原来竟是同一个秦家。
“顾妹妹。”秦书婉病了好一阵,瘦了一圈。
本就温婉的性子如今看着更加弱不禁风。
顾怀宁犹豫了一瞬,还是向对方走了过去。
“里头那位秦妹妹是你亲戚?”
秦书婉皱着眉头着急道,“她是我堂妹。顾妹妹,我今日有点事,不方便多聊。咱们改日再续。”
看得出来,秦书婉应该很关心这位堂妹。
顾怀宁在心中暗叹口气,暂且先别过。她知道,等秦月莹醒了,秦书婉就该要上门了。
回到顾家时,府里已经准备好了庆祝之物。
顾崇甚至让人准备了小炮,准备带她去郊外庆祝。
顾怀宁被感动得哭笑不得。
“这些东西你爹和你四哥早就备好了,就等着你今日回来庆祝呢。”常氏笑眯眯道。
顾怀宁闻言微红了眼眶,前世她甚至都没顺利通过季考。
想来家里也准备了的,但怕她伤心,所以没拿出来。
“娘。季考也不是什么重要大测,一年有四次呢。”
不过就是南安书院内部的测试罢了。
常氏一脸不认同,“怎么会不重要呢。我们每一次的经历,都是独一无二的。”
顾怀宁听得有些心酸。
在乎你的人,哪怕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值得庆贺的理由。
“娘,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便怎样都好。”
常氏闻言双眼一亮,小心翼翼试探,“你日后可要出嫁的,要不爹娘给你找一个上门女婿?”
顾家又不需要女儿联姻,最希望的还是招赘。
顾怀宁闻言皱了皱眉,没有第一时间作声。
顾家未来的险情就摆在那,她的婚姻必须实现利益最大化。
常氏见女儿没应声,很自然地便把话题揭过了。
“对了,你爹昨晚还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她抚了抚女儿的脸,笑意盈盈道:“一个月后的圣上寿宴,你爹要带你一同前去。”
顾怀宁倒是有些意外,毕竟以往圣上寿宴都是两夫妻自己进宫的。
哪怕前世,他们也没提起要带她一起去。
但顾怀宁却立刻应下了。
在前世,圣上会在一年后突然中风。对方一直以来都身强体健,因此也没想过会猝不及防倒下。
说起来,顾家正是因为陛下的离世,才不幸成了牺牲品。
如果今生能延迟陛下离世,自然也能替顾家争取时间。
晚间,顾家众人用了晚膳才乘着马车遥遥出城。
京城的新书局便在这东郊上,占地广,寻常也安静。
因着城门到点会关,所以也没什么学子一直留在里头。
顾崇选这里,本事觉得不会影响到他人。
可谁知,今日书局内,却还亮着灯。
顾怀直抬眼望了望,“爹,咱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顾崇正欲回复,便见书局内的灯光暗了下去。
“罢了。对方应该也要走了。”
顾怀宁没去管书局之事,一家子出来时,她一向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顾家男人们去摆烟花,她只需要退后找个安全的位置便成。
不多久,引线点燃。
红色的火星亮起,顾怀宁却忽地回忆起前世。
最后一次看烟花是嫁到镇国公府的第一年除夕。
顾怀宁悄悄让顾家帮她准备了烟花,可守了一整夜都没等到沈敛回来。
天蒙蒙亮时,映书劝着放了一个。
可烟花再好看,心爱之人未归,独自观看也只能徒增寂寥罢了。
“砰”。
烟花升空的声音将顾怀宁拉回神,见自己的距离还是接近了些,便连忙往后退了退。
只是这一退,便一不小心撞到了别人身上。
“而你若是能替咱们大衍争光,别说是这棋盘了,再贵重十倍的礼物,你也能配得上。”
他笑着,早已想好如何拒绝将礼物收回。
两兄妹带着礼物而来,又带着礼物而归。
顾怀直没想那么多,只觉得七皇子说得也有道理。
况且今日让他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对方的身手。
“没想到七皇子有这般武艺,着实深藏不露。”回来时,他还忍不住感慨,边偷看妹妹反应。
顾怀宁哭笑不得,这眼神简直不要太明显。
“妹妹,你觉得殿下如何?”顾怀直好奇问。
小妹这般优秀,就该配个能保护她的天潢贵胄。
顾怀宁笑着摇了摇头,“四哥,我眼下还未考虑这些。”
顾怀直有些可惜。
七皇子对自家妹妹说的那些话,听着便让人觉得舒服。
顾怀宁却在回忆前世关于秋季狩猎之事。
因着这场狩猎就在季考后,她被季考打击得信心全无,是以压根不愿下场。
大凉皇室有备而来,秋猎时点名要身为顾家之女的她赛上一场。
那时她虽状态不好,但为了大衍的颜面,仍努力比试。
只是双方实力确实有差,最后以后落败。
秋猎结束后,便有不少风言风语,说她害得大衍颜面尽失,也让顾家丢了人。
季考选报射箭,一来是为了找出幕后之人,而来也确实有这一部分原因。
能再重来一次,她自然不愿再令顾家蒙羞。
“哥哥。这段时间,你也需在家好好练习。”顾怀宁看着亲哥,语气格外认真。
前世这会顾怀直已经断了双腿,如今人好好的,保不准也会被大凉皇室盯着。
顾怀直无条件答应妹妹,心里头却更觉得七皇子不错。
对方的话妹妹看来很愿意听,否则也不会三言两语,就让妹妹这般认真起来。
这让顾怀直忽的便有了一点想法。
若是可以,让七皇子教导妹妹习武,也不是不行。
回府后,顾怀直将自己的发现告诉母亲,常氏闻言皱了皱眉,好半晌没出声。
“怎么了?”他不解地问。
常氏摇摇头,前去见了女儿。
她瞧着顾怀宁脸上的神色,过了一会才道。
“镇国公府递帖子来了。”
常氏语气复杂,也是有些意外。
上次同严氏见面的过程并不愉快,她以为此事应该彻底歇了。
没想到,今日又递来了帖子相邀。
顾怀宁也怔了怔,下意识皱起眉。
常氏观女儿神色便知她确实不愿去,便叹口气,“娘去想法子回绝。”
顾怀宁闻言一愣,而后拦下了对方。
“我去一次吧。”
连着三次拒绝,怕是真的要结仇了。
“国公夫人想是误会了些什么,才会一直锲而不舍。”顾怀宁猜测,“若是她看见世子对我的态度,定然会明白我们两家无缘。”
常氏却是想起那日晚上相遇之事,顿时皱了皱眉。
该不会是因为沈敛喜欢的女子登不上台面,所以镇国公府才又重新回头找她家女儿吧?
顾怀宁想的没这般多。
重生一世,两家虽无法结亲,但也没必要结仇。
她是对严氏还有芥蒂,但为了顾家,她也不是不能忍。
离开前,常氏特意交代。
“这次应下,便不能再出岔子了。”
之前应下两次都没去成,她总觉得,这次恐怕还是得出意外。
……
待常氏离开,顾怀宁重新沐浴洗了个澡。
刚刚同母亲聊到严氏时,她便想起了那女人。
今日正巧有时间,她可以再去醉香楼一趟。
只是这次她也吸取了教训,知道不得单枪匹马而去。
梳洗完,她让映书找来了顾怀直。
“四哥,上次我被人设计,还未亲自向你朋友道谢。”顾怀宁一脸真诚开口,“今日正好有时间,你带我去一趟吧。”
顾怀直一脸古怪,答不上来。
他心知上次之事绝不是那群狐朋狗友帮的忙。
“四哥。”
顾怀宁双眼明亮,满眼崇拜。
顾怀直想要拒绝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好……但是哥哥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去醉香楼找找?”顾怀宁睁着无辜的眼睛,“你们之前不是最爱去那里吗?”
……
直到马车缓缓停在醉香楼门口时,顾怀直在还想,自己怎么就把‘弟弟’给带来。
顾怀宁已经换了一身男装,眼下妥妥便是一个俊秀小公子。
“待会你就跟在我后面,不要随便乱跑。”顾怀直交代。
顾怀宁满口答应,但等对方去找人,她便顾自上了楼。
那日她便答应过莺莺姑娘给她送些自己常用的香膏,因着太忙忘记了。
正巧她上来时莺莺无事,见着顾怀宁过来,也是一愣。
“公子?”
“那日答应给姑娘的谢礼。”顾怀宁扬了扬手,而后勾唇,“要试试吗?”
莺莺已经忘了究竟所为何物了,但闻言还是将人请进了屋。
等将东西打开一瞧,已是忍不住双眼放光。
哪有姑娘家不喜欢香味的,更何况顾怀宁身上的味道还那般独特。
顾怀宁没立即开口,有些关系需要慢慢培养,不必急于一时。
两人闲话几句,她便下楼。
只是才下楼梯,便瞧见了沈敛。
男人站在廊下,眸光幽幽。冷淡的眸中暗流微动,像是藏着火。
也不知道发现她多久了。
顾怀宁下楼的动作无意识放缓了。
有种做坏事被当场逮住的心虚。
好在这时候顾怀直看见了她,立刻快步前来。
刚欲开口责备,便瞧见了沈敛。
沈敛原以为是顾怀宁又独自一人过来,如今一看还有顾怀直,表情更是淡了几分。
沉静的眸子更淡,表情也更加晦涩不明。
顾怀直的脚步一下顿住,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比妹妹还要心虚。
上次在国公府,沈敛可是特地教育过他的,而今他这是明知故犯。
顾怀宁原是有些不自在的,见宠爱自己的四哥这般,立刻冒出了些许火气。
他沈敛是谁?
管得着她们顾家的人吗?
顾怀宁抬了抬下巴,当即将跟在后头下楼的莺莺搂进了了怀里。
她就寻欢作乐!
顾怀宁不知她是否故意,但前世云燕公主分明没有点过庄静的名字。
很快,顾怀宁心中一动。
既然对方来意便是挑战大衍贵女,自然是有找人调查的。
昨日庄静胳膊伤到,虽然隐藏得很小心,但也未必没人发觉。
而前世庄静明明完好无损,对方为何不挑战呢?
无非便是没有把握了。
眼下得知她伤了胳膊,特意让人比试。庄静不管是不是真受伤,只要拒绝应战,便会有伤大衍颜面。
顾怀宁下意识看向庄静,只见对方眼中也闪过一丝焦虑之色。
“庄姑娘在吗?”
云燕公主再次开口,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自信。
顾怀宁眼中淡淡,可特地选伤者比试,又算哪门子的自信呢。
这倒突然让她心里有了底。
见庄静着急,她终于站在人群中笑着开了口。
“庄姐姐确实是我们书院女学子中,射箭技术最高的。”
顾怀宁笑容明艳,一出声便吸引走了众人目光。
云燕公主本就在看她,闻言勾了勾唇,“那便请她下场与本公主比试一二吧。”
顾怀宁见状,更加确定对方的有意针对了。
云燕公主分明是知道她不是庄静的,却一直盯着她。
顾怀宁皱皱眉,为难道:“可庄姐姐射箭技术冠绝京城贵女,以她水平出来同公主比试,委实有些太欺负公主了。”
她这话一出,立刻有人悄悄笑出了声。
刚刚云燕公主的话里头,可是借大凉王之口贬过大衍贵女们的。
如今顾怀宁这一句,算是还回去了。
云燕公主的笑容依旧,只是眼神已然冷了不少。“本公主要比,自然是要找最强者比。”
顾怀宁一脸真诚,“可在我们大衍,若是想要挑战最强者,是需要从她的手下败将开始的。”
云燕公主立刻嗤笑出了声。
真当她刚到大衍,不懂大衍规矩吗?
“姑娘这般胡搅蛮缠是为何,是看不起本公主,还是她怕输不敢下场?”
顾怀宁水盈盈的眸子带笑,“公主误会了。小女子只是觉得,公主只同一人比试未必能服众。”
“正巧我们书院季考刚结束,此刻考生中包括庄姐姐在内有三名甲等在场。”
“公主何不一一比过?”
这话一出,云燕公主还没说什么,人群中的魏清若脸色倒是先僵了一僵。
上次季考的甲等,她也是发挥好,倒不是次次都能有那般稳定的发挥。
顾怀宁始终笑意盈盈,“不过多比两场罢了。公主自小熟悉弓箭,射箭不过家常便饭,应当不会拒绝吧?”
因着两人这一来一回的对方,周遭众人也都在看她俩。
圣上眸间闪过一丝趣味,转头小声问身旁,“那小姑娘是谁?”
七皇子的眸光闪了闪,没开口,任由侍卫前去打听。
云燕公主看着顾怀宁一会,眼神已经更加冷然。
顾怀宁这话,已经打乱了她了计划。
来到大衍这么久,她已经暗中了解过众贵女的实力。
柿子自然要挑软的捏,若无绝对的把握,她才不会挑对方比试。
得知庄静受伤,云燕公主便已经想好。
先让对方下场,等对方拒绝或者落败,便装作不经意挑选个实力差的。
没想到,这顾怀宁竟主动跳出来搅局。
“公主?”
顾怀宁久等没见对方出声,便已清楚对方的虚实。
再细想那日七皇子拒绝收回棋盘时说的话,莫不是就在暗示云燕公主的实力其实也就一般?
这边犹豫之间,侍卫也已经将打听到的结果回禀给皇帝。
原是顾崇的女儿。
皇帝点点头,眸光带笑开了口。
“云燕公主难得前来,你们可得好好珍惜这个切磋较量的机会。”
他这一发话,便是拍板将此事定下了。
云燕公主只得勾了勾唇维持住表情,而后下马准备。
而顾怀宁则看向了魏清若,“魏妹妹,你先来?替我们大衍女子好好发挥,不必紧张的。”
她笑盈盈,帽子倒是直接扣上去了。
言下之意便是你好好比,输了便是丢我们大衍女子的脸!
魏清若站在原地被众人盯着,早就已经恼怒非常。
这顾怀宁自己想出风头便罢了,为何要拖她下水?
万一自己在圣上面前输了,岂不是丢尽颜面?
魏清音也已经想到此处,只是圣上都发话了,已无法再更改。
想不下场,便只有装病,可这也有不战而降之嫌。
魏清若看向姐姐,见她也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在心底骂了一句废物,而后走进场中。
顾怀宁也留在场内,因为两人比试完,便会轮到她。
明明是魏清若同云燕公主的比试,但众人的视线却基本上落在顾怀宁身上。
小姑娘一眼瞧去便是个娇娇千金,原也拿了射箭甲等成绩吗?
在场有不少书院学子,但也只有少数亲眼见过她射箭,更多还是听了一堆谣言,认为她拿了好成绩全是因为顾家护航的。
眼下见她真要下场,倒是来了兴致。
魏清若本就不满,如今发现众人都在看顾怀宁,心中更是恼怒。
云燕公主察觉她的眼神,拿着弓箭走到她身边,轻笑开口。
“那位姑娘确实更美一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也舍不得从她身上挪开眼呢。”
她似在夸顾怀宁漂亮,却实则是在动摇对手心态。
魏清若低头拿弓,过了两秒才笑道:“公主说的是,我们俩可都成绿叶了呢。”
魏清若自然不蠢。
她只是射箭技术没那么稳定,不是没有脑子。
云燕公主眼中的笑意淡了一分,没想到这大衍的贵女,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两人之间的对话没人听见,圣上看着下方,回头笑望沈敛,“听说你前段时间去书院代了几节课?”
“恩师所托。”沈敛道。
圣上笑,“那你也算她们半个师长了。”
徒弟不行,那师长便是教导无方。
沈敛的视线落在场中,淡笑道:“师长不敢当。是她们自己够努力。”
圣上闻言笑开,“能得你亲口夸赞,想必她们是差不到哪里去。”
顾崇站在下首,正笑眯眯盯着女儿时,便被圣上叫了过去。
“顾爱卿,你家这小女儿,可定了亲?”
顾怀宁的马术测试原也是今日进行的。
因着出了陷害一事,便暂时延后了。
书院对此事很重视,将往后的测试全都延迟了一日,用来排查所有考具,杜绝学子再利用季考针对他人的可能性。
朝堂上尚且还有派系,学院里自然也有不同圈子。
先生们不要求学子们全都团结一心,但至少不能让学校趟进浑水里。
顾怀宁也乐得清闲,在家休息一天后早早去了书院。
没结束的项目还有大半,马术测试需要有几项基础动作考核。虽有些费事,但因此项目本身就有一定学习门槛,所以报的女学子不多。
顾怀宁来时,已经有人到了。
“顾姐姐早。”
马术选的人少,是以顾怀宁对她有些印象。
“秦妹妹早。”
小姑娘叫秦月莹,一直都是很害羞内向的性子。初次上马术课时,连上马都不太熟练,也不知为何会报这项测试。
见顾怀宁一直看着自己,秦月莹尴尬地低头看马绳,全身都下意识绷紧了。
“不要太紧张。”
顾怀宁宽慰,“季考只要过关便好。”
如果不追求成绩的话。
毕竟依着她对秦月莹的实力了解,拿乙等都够呛。
秦月莹不敢看她,但一双耳朵都跟着红透了。
“好,谢,谢谢顾姐姐。”
顾怀宁知她不自在,所以便没再瞧对方。
测试的马匹均已被带出,随着远处的动静,想必是考官们也入场了。
因着马术测试有跨越、有躲避还有其他动作关卡,所以考官们分布在好几个固定点位。
顾怀宁抬头望去,这才不其然又看见了沈敛的身影。
对方的出现着实让她不解。
前世她可未听说他来兼任马术考官。
若是知晓他会来,想必这马术测试定然也会多不少人。
沈敛似是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注视,遂转过头,遥遥对上了她的视线。
小姑娘今日穿着一身利落飒爽的青色男装,如墨长发被扎起,让他一下子想起那日在青楼的样子。
只不过今日同上次也有所不同,那晚她脸上的妆容也有变,完全是哪家骄矜小公子。
而今日只换了服装,仍旧一看便是明艳飞扬的小姑娘。
大衍不拘穿着,需要活动时,女子也可着男装。是以今日测试,女学子们基本上都是男子装扮。
不多久,学子们也陆续来齐。
见到沈敛今日也在,均是小声议论纷纷,皆在庆幸好运。
只不过一见到顾怀宁,学子们的表情又微妙起来。
书院季考突然延迟,总归是有缘由的。
随意一打听,便知晓射箭测试时所发生之事,以及七皇子对她的维护。
如今再看见沈敛在场,眼神更是微妙至极。
整个书院谁不知道顾怀宁曾当众对沈敛表达过爱慕啊,如今这是又吊着七皇子,又对沈敛死缠烂打呢?
“顾姐姐消息可真灵通。”
身后,也不知谁发出了嗤笑。
顾怀宁回过头,众女却又均是一副都没开过口的样子。
她就报了这两项,这两项又偏偏沈敛都来了。
啧啧啧。
“开始吧。”
负责测试的先生笑眯眯前来。
原本沈敛并不在今日的考官名单中,还是昨夜一名考官临时不适,这才找他来帮忙的。
书院大概也是清楚女学子们在想什么,所以故意找来沈敛,希望众女能好好发挥。
“秦月莹。”考官点了第一个登记到场的名字。
“到。”
小姑娘的声音从角落传来,透着满满的紧张。
顾怀宁闻声转过头去,想着自己今日来时对方还冲自己打过招呼,便温声开口安抚。
“别紧张,没问题的。”
她这一出声,众女的视线便来回在两人身上打转。
于是秦月莹肉眼可见更紧绷了,缩着肩膀头都不敢抬起。
顾怀宁的眸光淡了淡,这种状态去考试,可不见得是好事。
就跟验证她所想的一般,秦月莹紧张上马,这才越过第一个障碍物,她便发出了惊叫。
也不知哪里刺激到了马匹,马儿嘶鸣着腾空立起,然后将人甩了出去。
意外来得很突然,秦月莹没有第一时间脱手摔出。
她攥着马绳,直到绳子在猝然受力拉扯后断裂。
秦月莹已经很努力避免受伤了,但最后还是重重落在地上。
在场众人第一时间便往场中赶,可还是没赶上。
女学子们皆是被此变故吓白了脸,人心惶惶。
她们也得测试,一个不好也会如同秦月莹一样,但还是纷纷赶了过去。
马匹已经自行稳定控制住了,此刻正站在场中低着头找地上的草。
昨日查了一天,这边肯定也是检查过的,不可能出纰漏。
再见马儿如此稳定,想必就是考生自己操作不当导致的坠马。
沈敛已经第一时间赶到秦月莹身边。
虽说下方是草地,但眼下已入秋,脚下野草已有些稀疏。
秦月莹脸色惨白,额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细汗。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众人赶到后没多久,她的唇角便溢出一抹鲜血。
虽说秦月莹看着没有明显的骨折痕迹,但这出血肯定是受了内伤。
“怎么样?”
顾怀宁问沈敛,脸上的担忧显而易见。
沈敛眉头微皱,只道:“伤势不轻。大夫来之前,不要随意挪动她。”
就在这时,刚刚去检查马匹的考官突然大声开了口。
“等等!这马绳上被人动了手脚!”
原先他见马儿恢复如常,也觉得应该是意外。可当看见马绳断裂的形态后,便察觉出了异常。
刚刚那情形,若马绳不断,秦月莹应该不会摔下马。
这话像是在众人心中丢下了一颗弹药,让众人皆为之一惊。
被人动了手脚?
若是如此,那不是想要秦月莹的命?
好歹毒的心肠!
地上的秦月莹又呕出了一口血,这才难以置信看向顾怀宁。
“顾姐姐……顾姐姐你……”
只是话才说到一半,便整个人晕死了过去。
顾怀宁看着合上眼的秦月莹,忽然便觉得有些心凉。
小小一个季考已让她明白,何为人心难测。
“顾姐姐,秦妹妹刚刚这话是什么意思?”
有人煞白着脸,颤抖开了口,“我是第三个到的。在此之前,只有顾姐姐和秦妹妹在这……”
如今秦月莹摔下马重伤,那下手之人,除了顾怀宁还能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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