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林医生还记得那场尸检有多艰难吗？很多尸体的死因连老法医都拿不准。”回忆起那惨绝人寰的现场，她皱了皱眉：“是。那就是他们的答卷，这些孩子，可是在我这里拿到了最高分。”林舒婷双眉狠狠一紧。
我托着腮，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我啊，给他们出了一道解剖题。
“他们，就是要被解剖的对象。
“我给他们十分钟的时间自杀，考试结束后他们的尸体会送去你们医学院，能让你们医学院的老法医都束手无策的尸体，就是最完美的答卷。”7“够了！”林舒婷不耐烦了，一拍桌子站起来：“顾女士！你还没玩够吗！“一直吊着我好玩吗？你当你这是在写小说吗！这不是小说。”我摇摇头：“这就是那天的真实情况。怎么可能！”林舒婷眼睛都红了：“你当他们都是傻子吗？“怎么可能有人会为了这种满分答卷搭上自己一条命！“而且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大家完全可以逃跑！“哦，对，你当时封锁了考场，但是48个人难道打不过你一个人吗？！“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三年了，你可不可以给那些孩子的家庭一个说法！”三年了，来找我的人有记者、悬疑作家、警察。
也不乏那些孩子的亲人。
我遭遇过无数人揪着衣服质问甚至打骂。
但是每次，他们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直到今天。
我轻轻推开她两只手，好声劝慰：“你说的没错。
“那些孩子平时都会参与体育锻炼，而我体弱多病。
“他们每一个体力都比我好，任何一个人单独对上我，我都不是对手。”林舒婷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说的没错，那些孩子的尸检报告都显示正值壮年，本该是蓬勃生长的年纪。
我继续道：“而他们，确实在发现没有出口后，对我展开了围攻。你挨打了？”林舒婷语气上扬了一些。
我却笑着摇头：“出事以后，我当天就被警方带走做了检查，结果不是毫发无损吗？”林舒婷回忆起这三年自己调查过的资料，双眉沉了沉：“你是怎么一个人对抗那么多人的？我没有对抗。”我摇摇头：“那些不听话的学生，自己不好好答题，扰乱考场秩序。
“所以刚一碰到我，就爆体而亡了。”8林舒婷怒极反笑：“顾女士，你真当自己是小说作者吗？还是您看我像三岁小孩？“规则怪谈中不遵守规则的孩子会被强制惩罚终究是虚构，我们这是现实！当然。”我不否认，笑着冲她点点头：“我说的也是现实。不是你疯了就是我疯了！”林舒婷气急败坏的踱步起来。
我在围裙上擦擦手，笑着靠近她：“你没疯，我也没疯，林医生，你还记得那些孩子里，最先死亡的是谁吗？”回忆起那惨不忍睹的现场，林舒婷痛苦的闭了闭眼：“宋知书，保送常春藤的天之骄子。不是。”我摇摇头。
林舒婷愣了愣：“不可能，我不会记错，那次协助尸检，我也在现场！他是我亲手解剖的！确实不是，第一个死的，叫赵刚。赵刚？”林舒婷愣了愣，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我笑着摇摇头：“算了，您这种身份地位的人，怎么会记得这种小角色？“还是我来告诉你吧，宋知书是第六个死亡的人，前三个人的死亡顺序分别是赵刚、王奇、李哲。你在说什么？”林舒婷皱紧了眉：“48个孩子的尸体我排查过很多遍，根本没有你说的这三个人！谁说孩子是48个了？”我看着她。
林舒婷倒吸一口凉气。
“林医生，48号考场的考生人数，从来都是53个。”9林舒婷明显是不相信的。
但是她并没有在这一点上计较，只是顺着我的话反驳下去：“就算你说的是真的，碰到你的人都会爆体而亡，那大家也完全没必要自杀。
“无非就是在你那里得不到高分，就算这场期末考试他们拿了零分，也依然有很多出路。
“大不了就是等到考试结束交白卷，谁会真的认真答你那个荒谬可笑的问题？“你和你的亡夫都是普通职工，难道在你那里拿到了高分，你能给他们更好的待遇？”我摇摇头：“给不了。”林舒婷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但是如果每隔十分钟会自动死一个人呢？什么？”林舒婷愣住了。
我坐在椅子上，好像在说一个睡前故事：“你说的很对，他们根本不指望一场考试改变什么。
“他们的家族可以支持他们即使不务正业也可以有个光明的未来。
“但是，如果我给他们的是死亡的威胁呢？”林舒婷扶住桌子：“但是这不可能……”我笑着看着她：“你想象一下，我把所有人关了起来，给他们一个可笑的考题，他们愤怒、不甘，于是对我群起而攻之。
“然而最先碰到我的那个人突然身体爆裂，死状凄惨，其他人会不会被镇住？”林舒婷咽了咽唾沫。
“当然，只是死一个人，并不能镇住所有人。
“这群孩子心气多么高啊，从来没有他们想做但是做不成的事，哪怕是践踏法律和人性。
“于是又有几个人不死心想要杀了我。
“可第二个碰到我的时候，死的比上一个还要惨。
“于是大家犹豫了。”我缓缓勾唇：“这个时候，最后一个不信邪的再次朝我冲了过来。
“可是这次，他甚至在还没有碰到我的情况下，就心脏麻痹惨死当场。”我点了点太阳穴：“我对他比较仁慈，只是让他关节扭曲，留了个全尸。
“这三个人，分别是我刚才告诉你的，赵刚，王奇，李哲。”10林舒婷并没有真的相信。
但还是顺着我的话说了下去：“假设你是对的，那也只是保证你不会被他们伤害，剩下的孩子只要拖到考试结束就好了。
“就算你说每隔十分钟自动死一个人，但是两个小时的考试时间，最多只会死十二个，什么都不做也有活下去的机会，到时候还能把你绳之以法！”我一挑眉：“谁说他们可以活到结束了？什么？他们当然不会轻易对自己下手，但是每隔十分钟自动死一个人，考试结束所有人强制死亡，这才是我真正的规则。”林舒婷难以置信的看着我：“这不可能！“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可以让不想死的人瞬间死亡！但是我做到了。”我好整以暇的笑着，起身，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好奇我是怎么做到的。
“但是故事还没结束。
“林医生，我记得五年前，你曾帮助一群医生沉冤昭雪，对不对？”瞬间，我手下的肩膀猛地一僵。
林舒婷呼吸一滞。
11当时，林舒婷所在的医学院的一整个医学团队被记者爆出非法器官买卖。
有的人只是感个冒，转头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而有的人甚至连尸体都没有，院方会以对方得了传染病为由自行处理。
直到有一天，一家人在葬礼上偶然发现，他们的爸爸身体里的脏器早就被掏空。
一石激起千层浪，每天都有家属在医院门口吵着闹着要个说法。
就在事态居高不下的时候，有个人站出来提交了关键证据，给了这个医学团队清白。
一切都是一场对家针对这群医学生的陷害。
只因他们研发出了某种性病的治疗药物，而对家想要毁掉他们的名声让人不敢接受他们的药物。
届时对家会把窃取来的成果发布。
大家在反应过来自己犯了错以后，立刻把矛头调转，刺向了那个造谣生事的人。
“也就是我的丈夫。”我笑着看着林舒婷：“但是，他是替我顶了罪。”林舒婷呼吸一滞。
我按着她的肩膀：“但是你最清楚那个医疗团队做了什么了，不是吗？你胡说八道什么！”林舒婷猛地推开我，直接让我撞在花瓶上，碎片直接刺进了我的手掌。
林舒婷呼吸急促：“你就是个疯子！意淫48个孩子杀了你的女儿，被害妄想症幻想学校包庇，诬陷医疗团队不成功让自己的丈夫顶罪，最后更是残忍的杀了那48个孩子！！”我冷冷的：“说了，是53个。”林舒婷浑身一僵：“赵刚，王奇，李哲……不对，还有两个呢？”53个孩子，去除那三个，还有两个孩子我没有说。
我把血在围裙上擦了擦：“我说过了，不愿意答卷，那就每隔十分钟，自动死一个。
“他们不想答，我来替他们答。
“但是，这种孩子我不会让他们及格的。”林舒婷呼吸越来越不稳：“你……你就是个疯子！“果然那些学生都是被你亲手杀了的！”我叹了口气：“要我说多少次，他们每个人都是死于自杀，难道你要否定你的医疗团队的尸检结果吗？“我知道，两个小时，最多死12个人，什么都不做赌自己会是剩下的那个是最佳策略。
“可是如果我又给了他们生还的机会呢？”林舒婷睁大眼睛看着我，完全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而我，缓缓叙述出那天的来龙去脉。
12在接连死了赵刚、王奇、李哲后，没有人再敢靠近我。
而他们也的确如我所料，没有一个人主动“答卷”。
于是，十分钟过后，一个学生再次全身爆裂死亡。
已经有女生尖叫大哭，精神崩溃，开始伤害自己，但是被几个男生拦住了。
他们也是这么劝她的：“坚持到最后，说不定我们就是剩下来的！到时候会有巡考员来救我们！”局势被稳定下来。
但是整个教室混着血腥味和呕吐物的味道。
不少学生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
“我可能是被剩下来的”这个想法支撑着他们没有彻底疯掉。
我起身，微笑着看着他们：“谁说到了最后你们就可以活下来？“考试结束，所有没有答卷的同学……”我踢了踢脚边的尸体：“只会比他们死的还惨。”有的人露出鄙视的目光，却又不敢上前。
有的人躲在旁边人怀里，瑟瑟发抖。
他们中的不少人，已经把我当成了魔鬼。
更有人喃喃自语：“死亡笔记……夜神月……她拿到死亡笔记了，只要知道要杀的人的名字和长相，就可以决定他们的死亡时间和死法……”我忍不住笑出声：“那种二次元的设定很有趣，可惜我们生活在现实。
“你们现在面对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醒醒吧。”说着，我摸了摸还有全尸的李哲：“老师不白让你们答题。
“表现最好的同学，老师可以给你卷土重来的机会。”所有学生睁大眼睛看着我。
“我知道你们都不舍得放弃现在的美好生活，你们享受着别人没有的资源和权力，但是你们珍惜了吗？“教了你们这么久，我可是很清楚你们是什么样子。
“不珍惜机会的人本身就不配拥有机会。
“我想今天这场考试，能够生还的那个同学，余生都会珍惜自己的每分每秒。”说着，我摸了摸李哲的头。
众目睽睽之下，他大口呼吸着，睁开了眼睛。
所有同学睁大了双眼。
明明他的身体刚才还弯曲到了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弧度，可就在我一句话的功夫里，他就恢复成了正常人的状态，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害怕的躲到同学身后。
而这时，十分钟已到，我打了个响指，又有一名学生爆体而亡。
现在，我在他们眼中不再是魔鬼。
我是神。
神轻轻勾起嘴角：“得分最高的同学，我会让你回到你幸福的生活。
“而被我强制答卷的同学，不及格。”一瞬间，刚刚苏醒的李哲拿起中性笔插到了自己手腕上。
13到这一步，心里攻防战，我彻底赢了。
早就有人受不了了，尖叫着：“我不能死！”拿起橡皮朝自己的喉咙里塞。
场面一片混乱。
我好整以暇的坐在他们之间，笑着提醒：“注意，死的一定要让人看不出死因，才能拿到最高分。”所有人疯狂了。
教室里一切可以被拿来用的东西都被拿来作为自杀工具。
甚至有的人还会因为争夺一把扫帚大打出手。
两小时后，考试结束。
整个教室无人生还。
14林舒婷捂住了嘴，似乎已经要撑不下去了：“所以，你真的可以复活人吗？当然不能了。”我笑起来：“李哲，只是在配合我而已。
“他从小在杂技团长大，把自己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根本不是难事。可……每隔十分钟死一个人，碰到你就会死，又怎么解释！哦，考场里那53个人，除了你记得的那48个，其他五个，都是我的人。
“为了让他们的死亡带来足够的冲击力，我们可是研究和演戏了一整年。”林舒婷牙齿都要咬碎：“你简直是个恶魔！”我淡淡的听着她的辱骂。
并不否认。
那天的惨案虽然是那些人自己动的手。
但是，本质上是我的一场心理控制。
“你这是邪教！只有邪教才会让信徒心甘情愿的用生命陪着你演一出戏！“顾念雪，利用邪教杀人，你死定了！”我抬起头，与她对视：“邪教？“不，林医生，那些人从来不是我的信徒。
“他们只是被你和你的团队成员祸害的普通家庭的孩子罢了。”林舒婷险些没站稳：“你……胡说什么？”15我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林医生，你以为我对你们医疗团队的恨是从女儿死亡那天开始的吗？“不，林医生，我从小的时候，就已经恨上了你们，只是那时这个团队还是由你的父亲宋振东领导。
“你们自称是造福人类的科研团队，所创建的公司更是行业龙头。
“我一直不懂，为什么我刚出生的弟弟在进了你们医院后就无力回天，为什么妈妈感了个冒去了你们医院就被查出了渐冻症，为什么爸爸骨折后被你们的专家接手就成了骨癌！“直到我长大了，遇到了我的丈夫，被他介绍进了这所贵族学校，我才渐渐发现——“你们研究的血浆技术可以将新生儿的血液换到年长者身上让他们永葆年轻，新生儿的骨髓可以被你们用于各项癌症的治疗；“成年人的血液、脏器、骨骼、视网膜、脑髓……全身上下加起来一个月最多三千元的人，到了你们那里转手就可以创造上千万的价值。
“所以我从未见过我的家人的尸体。
“连我的丈夫……我也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说到这里，林舒婷已经被我逼到座位前，腿一软瘫坐在了椅子上。
我顺势捏住她的下巴：“我记得当时这个医疗团队的领头人，宋振东，林医生，还记得你的爸爸吗……啊，不对，应该说，你的丈夫。”林舒婷呼吸一滞：“不，我是……嘘。”我打断了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真好，48岁的人，看上去还是我女儿那样的年纪，你的丈夫应该每个月都会给你注射新生儿的血浆吧？”林舒婷紧张起来，手悄悄摸向切菜刀。
“所以啊，林医生，你真的不清楚那些人在做什么吗？但是你还是坚定的站出来，做了那个所谓的‘英雄’，或许，你本来就没有为这件事愧疚过，对不对？”林舒婷咬牙勾起唇角：“呵……就算我做过错事，可这又和那48个孩子何干？”我笑出声：“林医生，说了多少次了，是53个，你不能因为他们出身平凡，就不把他们计数啊，你和那些害死我女儿转头就忘的人有什么区别？那也是你害死的！”林舒婷怒吼道：“你完全可以不这么做，那他们根本就不用死！是我和我丈夫的错，你为什么要连累那么多人！啪！”一巴掌狠狠打在她脸上。
我居高临下：“连累？“林医生，你敢保证那48个学生没有用过我弟弟的血浆，没有用过我女儿的骨髓，没有用过李哲母亲的视网膜，没有用过王奇父亲的肝脏！“明明靠着我们活着，却可以对他们的救命恩人做出那种事！”林舒婷攥紧了拳头。
我勾起唇角：“本就是一群占据社会资源的虫豸，本就是一群不该活下去的败类，你们保他们，我偏要收了他们！”说着掐住林舒婷的脖子强迫她看着我：“宋知书，你口中那个所谓的第一个死去的孩子。
“他是你的儿子吧？”林舒婷紧张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说什么我残忍的害死了48个前途无量的孩子，其实你只在意这一个，不是吗？“我还给你了，林医生。
“你儿子的肉煲的汤，好喝吗？”16林舒婷的眼睛骤然睁大。
我笑出声：“你不是好奇我用了什么调料吗？“调料不重要，林医生，你之所以没有尝过这种味道。
“是因为那是你儿子的肉啊！”林舒婷顿住了。
回忆起那一碗肉汤，她猛地捂嘴跪在地上，呕吐物吐了一地。
我则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么多年，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敲骨吸髓了这么多家庭，现在迟到了自己的儿子，开心吗？林医生？我杀了你！”切菜刀被她一把拿了起来。
我的肩胛骨瞬间碎裂。
“去死！去死！！”林舒婷一边骂着一边疯狂砍在我身上。
我躺在地上，嘴角流出血丝。
却看着天花板，缓缓笑起来——从筹划复仇那天，那五个孩子就把命交到了我身上。
一年时间，我们研制爆裂装置，开展上百次演习。
每一天，他们都在预演自己的死亡。
监考前，我问过他们，要不要放弃。
可他们只是把自杀装置藏在身上，毅然走入考场。
正是人生最好的年纪，却为了自己的家人毅然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大仇得报。
我爽吗？没有。
我只是活了下来而已。
我的父母、弟弟、女儿、丈夫、战友，都回不来了。
坚持到今天，只是为了等到这个杀人恶魔，将一切公之于众。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林舒婷根本没有发现一切都被我录了下来。
而我的房间周围，一开始就埋伏了警察和记者。
等他们冲进来的时候，我已经无力回天。
但是我依然笑着。
我的亲人、爱人，和战友们，我来了。
17不久后，往生生物制药公司被连根拔起。
涉案人员被尽数缉捕归案。
这一切的突破点来自一个女人。
有的人说我大义，有的人说我毫无人性，为了复仇连五个青少年都纳入了算计。
可是，有的人这辈子都不会放弃生命，有的人直到最后才会放弃生命。
有的人，从始至终能给出去的，也只有一条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