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女儿也会这么可爱。”
沈昕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我转身就走,他却扑过来抱住我的腿,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我用余生赎罪……求你给我个机会……”他的眼泪浸透我的病号服,烫得皮肤生疼。
多可笑,当初我哭着求他信我,他也是这样冷漠地俯视我。
“好啊。”
我掰开他的手,“那你先去结扎。”
沈昕僵住了。
我笑着往产科病房走:“不敢?”
“我做!”
他嘶吼着抓住我衣角,“明天就做……”沈昕真的去做了结扎手术。
他举着手术单给我看,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我正签器官捐献协议,头都没抬:“真可惜,我永远怀不上了。”
沈昕踉跄着扶住墙,手术伤口渗出血迹。
白霜霜就是这时候冲进来的。
她举着刀刺向我,尖叫着:“宋晚晚你去死吧!
你凭什么让他去结扎,他爱的人是我!”
沈昕挡在我面前,刀扎进他肩膀。
保安按住白霜霜时,她还在歇斯底里地喊着:“要不是你这贱人趁虚而入!
沈昕一定会等我回来的!”
沈昕的表情像是被人捅了第二刀。
我平静地签完最后一份文件,一眼也没有给她,转身离开、出院那天,沈昕抱着骨灰盒来接我。
他瘦得脱相,西装空荡荡的,献宝似的打开盒子:“你看,我把女儿接回来了.……”盒子里是空奶粉罐,装着流产那晚的血棉球。
我抬手给了他一耳光。
“沈昕。”
我指着医院楼顶,“你从那儿跳下去,我就原谅你。”
他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往天台跑。
保安拦住他时,他挣扎着喊:“晚晚等我!
我马上就能赎罪了!”
……秦南把我护进车里,低声说:“那个小女孩的家人很感激你,她们本来已经打算放弃了。”
我看着后视镜里发疯的沈昕,摸了摸心口。
真好,我的心脏会活在阳光里。
而他永远困在噩梦中。
白霜霜杀人未遂、在安胎药里下活血药材害我流产,被判刑那天,沈昕在法庭上笑出了声。
法官宣读“故意杀人罪”时,他忽然转头看我。
眼神亮得吓人:“晚晚,害我们女儿的人要坐牢了。”
我没理他。
看着器官捐献中心的确认函,心脏移植手术定在下周三。
沈昕凑过来想看我手里的纸,我当着他的面,把确认函折起来。
“这是什么?”
他莫名地有些慌。
我轻笑:“你猜。”
手术前夜,沈昕找到秦南家里。
在门外跪了一整夜。
天亮时,我开门看见满地干透的血迹。
那男人,用玻璃在手臂上刻了“晚晚”两个字。
伤口深得能看见白骨。
“我把白锦柔的坟刨了。”
他举起一个他认定的我们的女儿的骨灰盒,“她骗了我,根本不配用那块我精心挑选的墓碑……我把我们女儿葬在那儿,让日光永远陪着她,好不好?”
我平静地接过骨灰盒,当着他的面,骨灰盒摔烂。
沈昕像是被人掐住喉咙。
跪着爬过来抱我的腿:“别这样……我什么都愿意做……那你去死啊。”
我低头看他,“像我们女儿一样,变成一滩血水。”
他浑身发抖,突然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就往脖子上划。
我抬脚踹开他,刀尖在锁骨划出长长一道血痕。
“懦夫。”
我转身回屋,“真想让死,就该像我那天一样,安安静静流血到昏迷。”
手术很顺利。
按法律,我不能因为不想活就捐献自己的器官。
所以我不得不换上了人工心脏。
而那个小女孩,已经等不及了。
决定救她时,我也决定告别这个城市。
麻醉失效,秦南红着眼睛握住我的手:“手术成功了。”
我摸着胸口的纱布,那里有些不真实,却比任何时候都轻松。
病房电视正在播放社会新闻:沈氏集团总裁妻子捐献心脏后不知所踪,他当众精神失常,怀抱空骨灰盒跳江被救!
画面里,沈昕西装破烂,死死搂着个骨灰盒对警察笑:“轻点……别吵醒我老婆和女儿…….”秦南关掉电视,递给我一张照片。
八岁的小女孩躺在病床上,胸口贴着纱布,对我比了个耶。
“她说……”秦南声音哽咽,“谢谢阿姨的心脏,会替我好好看这个世界。”
三个月后,我在海边见到沈昕。
他瘦得不成人形,怀里还抱着那个空骨灰盒,坐在沙滩上对海浪自言自语。
“晚晚,今天我给你买了草莓……”他掏出一颗腐烂的草莓放进骨灰盒,“啊,对不起,我又忘了你不吃凉的……”我牵着做完康复手术的小女孩从他身边走过。
海风吹起我的裙摆,小女孩忽然摸了摸心口:“阿姨,这里暖暖的。”
沈昕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黏在小女孩身上。
“叔叔好奇怪呀。”
小女孩小声说,“他为什么把糖果放进盒子里?”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疯癫的男人,轻声回答:“因为他弄丢了最重要的东西,永远找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