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指了指明明已经清醒,却还假装睡觉的奶奶。
“躺在这里的老人,你叫她什么?”
“我妈要照顾安安,我要出去挣钱养家,你说养儿子能干什么,临到要用时,一个都不在身边。”
大伯还没说什么,我奶不干了,若不是腿上打着钢钉,怕是能蹦下床来。
“你一个孙辈的别家人,凭什么使唤我儿子。”
我妈躲在身后怯懦的拉着我:“苹果,别争了,你爸没了,你大伯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就是,凭什么使唤我,你爸的抚恤金,没给我一毛,凭什么我来医院伺候。”
我恨铁不成钢的拽着妈妈,“听见没?
听懂什么意思了吧。”
我妈摇手:“不会的,不会的,都是一家人,看在安安的面子上,你奶不会的。”
但我妈这些年,日子过得稀里糊涂,她话音刚落,我奶就使劲捶着铁床:“都别争,我还没死,我儿王权的赔偿金,你大伯一份,你小姑一份,你家一份,我一份。”
我妈懵了,她不敢置信的望向床上的奶奶:“妈,这是王权的死亡赔偿,以后都是要留给您孙子安安的。”
她不懂,人心是一杆秤,公道不在,这头重了,那边必然轻。
我爸在时,尚且争不过大伯。
她真的以为,这些年来所受的委屈和生不出男孩有关系,也忽略生弟弟安安后,只是在爸爸这里多了一点点关心,奶奶对她的态度,其实并没有太大变化。
我奶怒火万丈,身下铁床敲的哐哐响。
“王权是我儿子,我有权决定,安安是我孙子不假,可我又不是只有他这一个孙子,要不是你这个克星,我儿怎么会死,你当我和你一样傻,将全部的赌注都压在一个孩子身上?”
我妈惊的连连后退。
爸爸走了这三个月,都是妈妈一个人在医院里忙来忙去,她以为有了弟弟这个保护伞,即使爸爸没了,她也能在王家站的稳稳当当。
可奶奶关于赔偿金的分配,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我妈张了半天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伯、小姑齐齐赞同点头。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王权不在了,安安还小,以后需要我们出面的地方还多,省得你们母子在外面受了欺负,没人撑腰。”
“嫂嫂放心,看在妈的份上,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
我站在她身后,没有说话,如果这一巴掌妈妈还没清醒,那以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
人贵自立。
我妈冲到病床前,“看在妈的份上?
你们这是想吸王权血,才这么说吧,漂亮话谁不会说,妈住院这三个月,屎尿糊床,谁给擦洗,谁给收拾,你们有谁伸过一把手?”
小姑一脸献媚,想安慰激动的妈妈,“这不是大家一直都忙,今天这不来了?”
“你们是闻着赔偿金到账,踩着点来的吧!”
我奶伸手就把柜子上的东西扫在地上:“就知道你不服气,安安还小长大什么样且另说,你以后嫁不嫁人,谁给你撑门面,别说王权所有赔偿金,就连1/4交给你,都没人放心!”
真是可笑。
我默默帮妈妈挺了挺,佝偻下去的脊背。
“死亡赔偿金自然依据民法典分配,岂是你一个老太太在这指手画脚就能决定的事?
你这么能耐,怎么不去阎王爷那把你儿子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