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想,新婚那夜的独守空房或许也是个预兆,谢辞一开始就讨厌我,讨厌我阿爹以权势胁迫他娶的我。
但偏偏我我太早的勾勒刻画出一个完美的谢辞,太早的喜欢上一个注定不爱我的人。
我似乎是注定要吃苦头的。
那时我天真的想既然木已成舟,那我就尽力补偿,我竭尽所能的讨好他,沉默着放低姿态,我知晓他书房那副人像画,知道他那枚从不许人碰的香囊。
我自觉是欠他的,所以从来不问,所以总是忍让。
因为我固执的觉得他就算是一块冰,也迟早被我捂化,一天不行就两天,一年不行就两年。
日子还很长,他早晚能看到我的好。
后来他也确实如我所愿的那般,逐渐对我软化了态度。
他不再抗拒我的接触,偶尔对着我也有笑脸。
我甚至都在计划着,等他从凉州上任回来,我们就要一个孩子,我想他就算还没有彻底原谅我,就算他还没有爱上我。
起码我们能像一对普通夫妻一样。
我擅自规划了一个太完美的蓝图,直到他小心翼翼的牵着崔容娘的手走到我面前,“容娘在京中无亲无故,先在这住些时日。”
他虽然在跟我说话,可却并未抬头看我。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谢辞对着我还是始终如一的漠然,从来,从来都没有变。
崔容娘身子不好,见风便咳,谢辞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她身上的披风,也不顾周围人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进了门。
那样关切的姿态,原来竟也能出现在谢辞的脸上。
我想起从前我亲手为他熬汤烫伤了手,撒娇似的找他邀功抱怨,他表情略有不耐,看书的头都没抬:“我不是大夫,不会处理伤口。”
那时我还安慰自己说,是他生性孤僻,不会安慰人也不懂表示关心。
原来不是的,他也会怕崔容娘着了风寒,为她拢紧大衣,他也会面色担忧轻声细语的问她累不累。
他不是不懂,他只是不关心我而已。
我呆滞的站着看他们相携而去的背影,只觉得高悬着的几顶新挂上的灯笼也变成刺目的红,扎眼的痛。
外头还有人在看热闹,叽叽喳喳的议论,“这就是谢大人在凉州带回来的女子?
不是说前些日子才刚守了寡吗。”
“嗐,我听说这个崔姑娘原是跟谢大人订过亲的,后来不知何故突然嫁去了凉州。”
“那这谢大人都成婚两年了还不忘旧爱,也当真是痴情啊……”痴情啊,果真痴情。
捂了那么久的冰块还是没化,强扭的瓜果然不甜。
心脏像是漏了个大窟窿,一时间我竟不知道是疼痛更多一点,还是难堪更多一点。
只有春桃站在一旁动作轻轻的拽我的袖子,“小姐,咱们回去吧。”
我只觉得嘴里心里都是苦的,苦的仿佛张不开嘴,说不出话,回去哪儿呢?
崔容娘回来了,这儿还是我的家吗?
从前我总以为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多到足够我去改变一切,可直到她出现我才终于明白,那些都是偷来的,偷来的,就总得还回去的。
果然那天夜里,谢辞便迫不及待的找到我:“顾茵,我不能再辜负容娘,我要给她一个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