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妻子是苗疆圣女。
因为意外和她结下同心蛊,她被迫嫁给了我。
成婚三年,她对我极其厌恶。
恨不得杀了我。
只因为她喜欢的人是她师兄。
后来,我被皇帝赐以凌迟之刑,五马分尸。
她入了宫,成为了皇帝的御用医师。
为他治疗顽疾,调理身体,解决一切烦恼。
可只有我知道,她用的不是药,而是蛊。
1死后,我的灵魂并未消散,而是飘在半空。
我看着自己鲜血淋漓,被五马分尸的身体。
皇帝冷声道:“现在你还要嫁给他吗?”
宁安公主哭着扑进了皇帝的怀里:“那还不是因为皇兄惹我生气!”皇帝宠溺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是朕的错。”
然后,他冷冷道:“来人,把林清南的尸体丢到乱葬岗。”
“区区一个太医,竟敢觊觎公主!”几个宫人忍者恶心把我四分五裂的尸体装进了麻袋里,丢到了乱葬岗。
我无父无母,是个孤儿。
但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妻子。
我的灵魂飘回家中,看到了荆月正在后院。
她赤着脚站在一个五丈深的巨坑前,里面养了上千只毒蛇蝎子和蜘蛛。
据说那叫虿盆。
我下意识想告诉她穿上鞋子别着凉了,直到开口才想起自己已经死了。
阳光下,荆月皮肤白皙,乌黑的长发被用璀璨的银饰固定,身上穿着紫色的苗族衣裙。
像一只漂亮的蝴蝶。
但只有我知道,荆月并非普通人。
而是苗疆圣女。
她天资卓越,才十二岁就成为了南疆第一巫蛊师。
这个虿盆就是她做的,专门用来养蛊。
我是太医,在一日上山采药时意外在山脚捡到了受伤昏迷的她。
医者仁心,为了救她,我将她带回了家。
她很娇气,为了让她睡的舒服,我用了半个月的俸禄为她添置了一床上好的蚕丝被。
还给她买了各种漂亮的新衣和精致的首饰。
在这相处的过程中,我也逐渐喜欢上了这个神秘美丽的少女。
可在一次为她治疗中,一只黑黢黢的虫子突然从她的心口钻出。
下一刻,便以极快的速度钻进了我的皮肤。
虫子顺着我的皮肤一路往上,来到了我心口的位置。
我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我被荆月狠狠掐住脖子。
2她苍白漂亮的脸上满是怒气:“你竟然敢趁我晕倒和我结下同心蛊!”我被掐的窒息,听不懂她口中的同心蛊是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同心蛊是南疆的一种蛊毒。
只要男女结下同心蛊,就必须成婚有夫妻之实,否则就要承受万虫啃噬之痛。
并且,此蛊不能解,除非其中一方死亡。
荆月只能被迫嫁给了我。
我以为只要我真心相待,就一定能打动她。
但成婚三年,荆月对我向来只有冷言冷语,连一个眼神都不肯分给我。
只有在蛊毒发作时,她才会面色潮红的拉着我的袖子。
她咬着红唇,神情倔强:“若不是因为同心蛊,我才不会委身于你!”
想到这,我心里一阵酸涩。
如果她知道我死了,一定会很开心吧。
这样她就彻底自由了。
也可以……去寻求她的真爱了。
太阳很快就落山了。
荆月不耐烦的看了门外一眼,神色变得有些阴沉。
一只毛茸茸的黑色蜘蛛爬上了她的手背,荆月轻轻扫了一眼。
下一刻,硕大的黑色蜘蛛被她捏爆在手心!粘稠的绿色汁液流了一手,荆月漫不经心地用手帕擦干净。
但我知道,荆月现在心情很不好。
身为高高在上的苗疆圣女,荆月从小都是被娇宠长大的。
她性格暴躁易怒,对待任何事物都没有耐心,除了她的师兄。
想到那个人,我心口不禁有些钝痛。
荆月丢了帕子离开后院,来到了我的药房。
我以为她是身体不适来拿药的,结果她却将我刚晒好的药材全都掀翻在地。
荆月将药房砸了一个稀巴烂,最后还嫌不够解气,用脚在药材上狠狠碾压着。
不到半个时辰,我的药房被毁的不成样子。
荆月终于解气。
3她走出药房,丫鬟小心翼翼道:“夫人,该用膳了。”
荆月眸子微微一亮,随即又冷哼一声。
她来到正厅,却疑惑的四处张望,仿佛是在寻找什么。
丫鬟们很快就将一道道菜送上来。
我之前吩咐过,因为我在宫里当差有时会回来的很晚,所以用膳不用等我,到点就可以布膳了。
吃了几口后,荆月就不在吃了。
一看她皱眉的模样我就知道她吃不习惯。
南疆的饮食和中原相差极大,为了能让荆月吃好,我特意学了南疆菜系。
每日从宫里下朝后,便赶回来给荆月做饭。
可现在我死了,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吃的习惯。
用完膳后,荆月便回房睡下了,也没有向丫鬟询问我为何没有回家的消息。
见状,我心里泛起一阵苦意。
果然,我对荆月来说根本不重要,她不高兴只是因为今天的饭菜不合口味而已。
她这么厌恶我,哪里会去打听我的下落,应该恨不得我永远消失吧?
可回房后,直到后半夜荆月都没有睡着。
一转眼天都亮了,直到晨曦的光从窗户透进,荆月才终于迟钝的意识到我一夜未归。
她翻身起床,将整间屋子都给砸了。
荆月双眼通红:“当初娶我时明明说过会一生一世对我好的!”
“可现在才过了三年,就夜不归宿了!”
“我阿娘说的果然不错,你们中原男子就是薄情。”
”但敢负我,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苦笑,想说不用你来,我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4沉默一会后,荆月突然伸出手,一只紫色的蝴蝶出现在她掌心。
她口中默念了几句,随后,蝴蝶向外飞去。
荆月眸色沉沉,跟着蝴蝶一起走了。
最后,蝴蝶将她带到了乱葬岗。
我有些震惊,这蛊术竟然这么厉害,还可以用来追踪。
荆月来到装着我尸体的麻袋前。
她看着紫色的蝴蝶在上方不停盘旋飞舞,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许久后,她缓缓蹲下,解开了袋子。
一股浓郁的腥臭味传来,荆月将我的尸块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
我以为她会恶心的吐出来,但她却没有任何反应。
脸上的神色冷静的仿佛不像是看到了一堆尸块。
她静静的看着,突然,她吹起了一段口哨。
一条只有一寸长的小蛇从我残缺的耳朵里缓缓爬出。
看着上面的紫色花纹,我感到不可置信,那不是荆月养的蛇吗?
怎么会出现在我的耳朵里!
蛇在荆月的指尖咬了一口,荆月的眼睛变成了诡异的紫色。
片刻后,她的瞳孔恢复了正常。
可双眼却突然流出大颗大颗的血泪。
我骇然。
这是我第一次见荆月哭。
她性格高傲强势,从来不在人前落泪,也未曾露出过半分脆弱模样。
就连她师兄离去那天,也只是微微红了眼眶。
但现在,她手足无措的捧着我的尸块,血泪流了满脸。
我想,荆月应该是喜欢我的吧?
但又马上被我否定。
或许只是因为刚刚施展蛊术出现的副作用。
毕竟她真正喜欢的人,是她师兄。
荆月在原地愣了许久,久的我以为她出事时,她嘴里却突然喃喃念着:“宁安公主,皇帝。”
我震惊,荆月是怎么知道的这两人的?我和荆月虽然已经成婚三年,但她从来对我不闻不问,一心只想找到解除同心蛊的办法。
忽然,我想起了南疆有一种名叫共心的神奇蛊术。
把刚破壳的幼蛇通过耳道种进人的体内,蛇便会寄生在宿主的大脑里。
蛇最多长到一寸长,从此,便可以和宿主视觉相通。
换句话说,就是我看到了什么,蛇也能看到什么,它可以拥有我的记忆。
若是下蛊者想要知道中蛊者曾经遭遇了什么,只用把蛇取出来就可以了。
荆月刚刚所使用的似乎就是这个蛊术。
那她一定看到了我的死亡过程。
不知道有没有吓到她。
现在想想,我觉得自己死的真冤。
5在太医院配药时,宁安公主的贴身婢女说她身体不适,请太医去看看。
但太医院里的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没有一个人敢动。
只因宁安公主性情太过暴戾,但皇帝却一直对她宠爱又加,将她纵的无法无天。
甚至还常常闹出人命来。
最后还是我主动跟着去。
结果一把脉,宁安公主的身体根本没有任何疾病。
但她还是暗示我将她的病情说的很严重。
我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没办法,只能说她这是忧思过度造成的。
她让宫女去请皇帝来看她,结果皇帝来了她却变了脸色。
她死死盯着皇帝腰间上挂着的香囊。
那是贵妃亲手缝制送给他的。
贵妃生的明艳动人,又会讨皇帝欢心,和皇帝对宁安公主的宠爱不分伯仲。
皇帝原本在陪贵妃赏花,突然被打扰有些不悦。
他看向宁安公主:“你又怎么了?”
这不是宁安公主第一次装病。
她对皇帝的占有欲极强,经常通过装病这一方法让皇帝放下朝政来陪她。
我也习惯了,正当我以为宁安公主会像往常那样向皇帝示弱求陪伴时,她却突然指着我道:“皇兄,宁安心悦林太医,恳求您将林太医赐予我做驸马。”
我脸色一变,刚想说自己已有妻子,结果皇帝原本不耐的神色却突然变得十分阴沉。
他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寒声下令:“太医林清南勾引公主,以下犯上,处以凌迟之刑,五马分尸!”
身上的肉被一片片剜下来时,宁安公主娇弱的依偎在皇帝怀里撒娇。
两人重新和好如初。
而我,不过是他们爱情的牺牲品。
6荆月守在我的尸体旁看了很久,从天亮看到了天黑。
最终,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蠢货。”
我的心脏顿时被揪紧。
荆月一直看不上我,这我是知道的。
她经常拿我和他的师兄相比,说我是如何的没用,比不上他师兄的一根手指。
现在想想,她说的倒是很对。
最后,她将我的尸体重新装回麻袋里带回了家。
我松了口气。
我以为荆月会不管我,让我成为孤魂野鬼。
结果我刚跟着荆月回到家,却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楚安。
楚安,也就是荆月的师兄,我的情敌。
两人本是青梅竹马,那次下山是为了找到可以制作肉白骨蛊虫的药材。
南疆有一个规矩,要想成为首领,就必须炼制出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蛊虫。
但里面有一味药材只有中原才有,因此两人结伴来到了中原。
但因为不熟悉中原状况,招惹到了山匪被追杀,逃亡中意外走散。
等楚安终于找到荆月时,得到的却是她被种下同心蛊被迫和我成婚的消息。
当时楚安死死掐着我的脖子,恨不得杀了我。
但因为同心蛊,还是忍住了。
他让荆月等他,自己一定回南疆找到解除同心蛊的办法。
如今三年过去了,楚安又出现了。
7见到荆月,楚安高兴的迎上来:“师妹!”
“我体内的共生蛊感受到了你体内的同心蛊已经解了,所以马不停蹄的赶来见你。”
可荆月看都没有看他,神色漠然地带着我的尸体就进了她平时养蛊的房间。
楚安愣在原地。
他追上前,却发现荆月正在一边哼着南疆小调,一边清洗着我的尸块。
楚安皱眉:“这是谁?”
荆月歪头笑了笑:“你看不出来吗?
这是林清南。”
楚安震惊了片刻后,又神色欣喜起来:“太好了,他终于死了!”
荆月没有说话。
见她这副模样,楚安试探的问:“师妹,既然同心蛊已经解了,那你是不是可以和我回南疆了?”
“你许久不回家,师父师娘都很想你。”
荆月没有回答,而是拿出了一个黑色小盅。
里面是一条干瘪的黑虫,看上去似乎已经死了。
荆月突然开始解起了腰带,然后拿起桌上的匕首。
正当我还在疑惑她要做什么时,却看见她将匕首狠狠刺入心脏!
我瞳孔紧缩,连忙飘到荆月身旁。
荆月脸色惨白,她强忍着疼痛,顺着刀尖将自己的心头血滴在盅里。
原本黢黑干瘪的蛊虫在接触到荆月心头血的那一刻,瞬间就活了过来,变得饱满白嫩。
荆月放下匕首,将蛊虫放到了我的尸块上。
我不明白她这是在做什么。
可楚安却一脸震惊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居然把这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蛊虫给他用!”
“这蛊虫极为珍贵,世间只有一条,是你拼了半条命才炼成的!”
我低头一看,果然发现自己原本残碎的尸体在蛊虫爬过后慢慢愈合。
荆月抽回手,声音冷淡:“这是我的蛊虫,我想给谁用就给谁。”
楚安怒了:“荆月,你疯了吗?
这蛊虫需要用你的心头血来喂养才可以存活。”
“林清南的尸体碎成这个样子,你有想过你要取多少心头血才才可完全修复吗!”
我怔怔的看着荆月。
可荆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一脸冷漠的说:“师兄,你先出去吧,别让阳光影响到蛊虫工作。
楚安张了张口,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8七天后,我破碎的尸体终于被蛊虫完全修复。
荆月也终于从屋子里出来。
这七日我一直陪着她。
楚安说的很对,要修复我破碎的尸体,需要用到很多心头血。
这七天,荆月日日夜夜都在取血。
她不复往日的明艳动人,一张脸因为失血过多惨白的吓人。
看上去虚弱至极,只有脸上倔强的神色还如往日一样。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蛊虫修复我的尸体,不说话也不动。
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安静的仿佛一个美丽的木偶。
见她终于出来,楚安叹了口气。
“师妹,既然他的尸体已经修复好了,那就可以下葬了吧。”
“下葬?”
荆月笑了笑:“谁说我要把他下葬了?”楚安愕然:“你修复他的尸体难道不是因为要让他留个全尸然后入土为安吗?”
荆月没有将我下葬,而是将我放进了一口棺材。
楚安被荆月一连串诡异的行为弄得焦急:“师妹,跟我走吧,离开这么久,难道你就不想念师父师娘他们吗?”
“等回南疆后,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荆月。
可荆月没有看他,而是抚着我的脸淡淡道:“我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