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爸被我妈伤了命根子,没个半载下不来床。
我奶奶整天守着他,给他喂粥喂饭,端屎端尿。
我妈某一天突然领了一对金发碧眼的外国夫妇回来。
说要在我们家住一晚。
我奶奶当即就不答应,说:“当老陈家人都死啦?
什么人都往家里带,指不定是两个贼呢。”
她当着客人的面把话说的特别难听。
可奇怪的是,我竟然没见两个外国人露出一丝的不高兴。
我妈转头对金发夫妇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话。
金发夫妇竟然开心地笑了,还对我奶奶深深鞠了一躬。
我奶奶也被弄得不知所措。
我妈转头对我奶说,这两个外国人住在我们家是要给钱的嘞!
还是美元。
“啥美元?”
奶奶一听有钱也耐着性子问。
我妈说:“就是美guo的钱,这一张一块的就能换咱们人民币六块多呢。”
好家伙!
一张换六块多!
我和我奶同时也张大了嘴巴。
我妈没继续说了,她把两个外国人安置在了我睡的那间小屋子里就给两位客人做饭去了。
奶奶却一直追着我妈问,就连婶子也好奇得躲在门旮旯后面偷听。
招待完两位客人,我妈和我睡在了堂屋里。
夜里黑漆漆的,我睡在我妈怀里,终于忍不住问了:“妈,你咋懂那么多啊?
都……不像你了。”
我妈拍着我的背,神秘一笑:“傻孩子,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以后妈慢慢讲给你听。”
第二天一大早,两位客人就要离开了。
他们和我妈说着听不懂的话。
走之前他们递给我妈一沓钱,妈呀,有我认识的,也有我不认识的。
真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真钱。
两个外国人走后,我妈手里的票子还没焐热,我奶就从后面蹿了出来。
“老陈家的屋子,这钱肯定归我们老陈家的人。”
我妈摆摆手,竟然不跟她计较。
后来煮饭时我问我妈为啥不抢回来。
我妈说:“有得有失,要懂得放长线钓大鱼。”
啥意思啊?
我越来越不懂我妈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比我那个读过高中的小叔还会说。
我奶奶特别爱炫耀,才过半天的时间,村里村外的人都知道我们家赚了大钱。
晚上全挤在我们蜗壳一般大小的屋子里向我妈取经。
一个脸上布满了麻子的黑瘦男人站了出来,我认得他,他叫王麻子。
他大声朝我妈嚷嚷道:“藏着掖着做啥子嘛,怎么赚的又不说。”
“是呀麻子说得对,藏起来算什么,又不说……”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屋子里闹哄哄的。
我妈坐了好一会儿,等到大家伙都安静了下来,才说:“是这样的,我预备在咱们村搞一个旅游经济。”
现场又哗然:“啥旅游经济?”
“没听说过啊。”
我妈继续说:“所谓靠山吃山,咱们村依山傍水,二里地外就是甲天下的两江四湖,每日都有数不胜数的外地游客来观光……” 说着说着,屋子里逐渐只剩下我妈一个人的声音。
我妈站在那儿,就好像是一位女领导。
她说:“咱们村啊,就先一步发展,看好地方,搞一个乡村旅游+产业集聚+农旅结合的模式。”
我妈说的全是村民们听都没听过的一些专业名词,但她有耐心,一个又一个地给村民们解释。
一直聊到半夜,平常这个时间我早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此刻我却越听越兴奋。
“这个头是难开的,首先呢,得请各位大哥大嫂们拿些启动资金出来。”
此话一出,村民们“轰”地一下全散了。
“要拿钱啊!
还一下子拿这么多,亏还是赚都不知道呢。”
“对呀,我家孩子上学还得要钱呢,这个冒不得险。”
人几乎都走光了,我妈拦都拦不住,到最后只剩下了稀稀拉拉几个人。
王麻子忽然跳出来: “香琴姐,我赌一把,跟你干!”
这个王麻子是个二十好几的单身汉,在村里混了好几年了。
空有一腔热血,但总是闯不出什么名堂。
他说:“姐,你是有大格局的,我信你。”
于是,剩下的人也都说跟着我妈先赌一把。
我妈望着他们也都欣慰地笑了。
七八个人拍着手散场说明天就开干,突然,侧屋里传来婶子的怒骂声。
“吵什么吵,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一听这话,几个大哥大婶都悻悻地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