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那年,我爸爸矿产遇难。
舅舅劝妈妈:“又不是个丫头子,长大随便嫁出去就行。”
”那是个男娃娃,你领着以后嫁人都难,是拖累哦。”
我妈对此不可置否,可转身就给我一个白眼。
说她现在这么辛苦,都是我的错。
以后要给她买三个,不对卖十个金戒指才行。
到时候,一个手指头戴一个。
闪瞎那些碎嘴的眼睛。
.小时候,我身体弱,三天两头就往医院跑。
更受不了刺激,稍微有点情绪波动,就嘴唇发紫,人当场昏厥。
我妈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像野马一样驮起我。
撒个两只脚,朝村里的卫生院狂奔。
医生建议我尽早做手术,否则活不过十岁。
可那个年代,十万块的手术费,几乎已经是天价。
即使把我家的房子卖了,也凑不够这笔钱。
我仍旧记得,那一年日光微落。
妈妈瘦的像田地里的稻草人,风一吹摇摇晃晃。
小鸟看见了,都要嗤笑几分自不量力。
她骑着自行车,链条早就该上油了。
蹬起来甚是费力,吱吱啦啦像乌鸦嘶哑的嗓子。
“你就是个讨债鬼,少爷身子奴隶命。”
“什么病不得,非得这个病。”
“怎么办,你说。”
我紧紧搂着妈妈纤细的腰身,低着头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夕阳像一张巨大的网,死死将我和妈妈笼罩在一起。
好似要把我们溺死在落日的晚霞中。
妈妈转过身,红彤彤的眼睛瞅着我。
不知怎得,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妈妈给我逮的小兔子。
倏的笑了。
妈妈身体僵硬着,过了好一会,才说了一句傻子。
然后,将我放到地上,从隔壁吴大婶家里。
掰了两只红薯,丢进地里烤着吃。
我手里拿着黑乎乎的烤红薯,懵懂的对妈妈说:“妈,老师说,偷东西是犯法的,要进监狱的。”
啪!
我妈一巴掌抽到我后脑勺上:“人都快饿死了,还管什么犯法不犯法。”
她打的可疼了。
我吃的可香了。
路过吴大婶家门口的时候。
妈妈路过又折回来,咬牙从兜里掏出来一毛钱。
从破败的墙壁上丢到院内。
又一言不发的,飞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