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鹤京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周岑。
周岑坐在病床边,冷冷地看着他:“听说,周璐璐疯了。”
商鹤京的思路回笼,眼中满是厌恶:“那真是便宜她了!”
神智失常的人,自然就不用经历各种折磨。
或许是想起了周璐璐之前的话,商鹤京的脸色又悲哀起来。
“其实她说得没错……是我做错了事情,要不是我,欣欣根本不会死,阿姨也不会出事……我该死。”
这一瞬间,商鹤京身上出现了浓重的自毁倾向。
周岑面无表情,一拳头砸在商鹤京脸上。
之前,他也做过这件事。
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被打残了腿,也失去了热爱的工作。
但这次,商鹤京没有任何反应。
他被巨大的力道打得侧过头去,许久都没有说话。
“你打我是应该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商鹤京摸着自己的伤口,低声说。
周岑说:“你以为我因为什么打你?”
“你当然该死!
可是你的胸膛里,是汐语的心脏!”
商鹤京愣了愣,摸着自己的胸口。
那颗心脏跳动有力,彰显着强烈的生命力。
那原本是……属于我的一部分啊。
商鹤京的神色骤然柔软下来。
周岑又在这时候地处了一张纸条。
那时我在手术前,反复思索后,交给周岑的。
不同于那封义正言辞洋洋洒洒的,用来“断情绝义”的信,这张纸条皱巴巴的,且只有一行字。
我说——“商鹤京,如果你知道了真相……不论如何,请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地活下去。”
商鹤京拿着那张纸条,眼泪一滴滴砸落下来,晕染了墨迹。
周岑说:“汐语到死,想的都还是你。”
“我不觉得你配带着汐语的心脏活一辈子,但是我确实希望你活久一点,后悔得久一点。”
出院后的商鹤京好像变了一个人。
他再也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再也没有以前的游刃有余。
他变得沉默,甚至不愿意与人交流,只喜欢摸着自己心脏的部位,安安静静地待着。
他的父母怕他出事,逼着他领养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像我,也像欣欣,会怯生生地看着他。
他勉强同意了,却压根无法出现在这个孩子的面前。
一见到这个孩子,他就会开始颤抖,开始不受控制地流泪。
他能做的,只有把自己庞大的商业帝国交给这个孩子。
这孩子也曾疑惑地去问自己的爷爷:“父亲为什么要对着我哭啊?”
他的爷爷沉默良久,只是说:“因为你让他想起了一些对不起的人。”
可及时心理上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商鹤京还是在努力地活着。
他经营公司之余,带着我的照片四处旅游。
他说我生前没能找到机会来这些地方,起码死后可以来看看。
商鹤京也没有任何自杀的行为,只是这么平平静静地过了十几年。
那是一个寻常的上午,他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手放在心脏上,臂弯里是我、他和欣欣的合照。
他安安静静地离开了,年纪不足半百。
几天后,律师查看了商鹤京的遗嘱。
遗嘱里多是分配财产的事宜,用词冷静而理性。
只有最后几句话,有些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
那是——“汐语,欣欣,我应该要来找你们了。”
“这次是我做错了,如果有下辈子的话,让我亲口道歉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