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养父母无话可说,餐桌上除了碗筷的声音就只有陈见川和温迎亲昵的悄悄话。
为了缓解尴尬,养母夹了只虾给我。
我呆愣了一瞬道了声谢。
却听陈见川说:「妈,你不要......」
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他,他眉头紧皱,却没再言语,把给温迎剥的虾放入了我的碗里。
指着脑袋说:「刚才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忘了,吃饭吧。」
陈见川忘了,但是我记得。
他要说:妈,你不要把虾给安安,她过敏。
我第一次过敏时口吐白沫,给陈见川吓了一跳。那时他还小,只会抱着我哭,鼻涕眼泪糊了我一身还很吵。
我甚至想跳起来让他闭嘴。最后他的哭声引来了管家,将我送去了医院。
那天我睁开眼睛,只见陈见川趴在我的床前,眼珠一片通红的看着我。
「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要死了。」
说着他伸手:「你要跟我拉钩,保证你不会死在我前面。」
我浑身无力,但仍是伸出手与他的小拇指勾在一起:「我保证。」
后来陈见川总会日复一日的提醒记不住的父母,我听的耳朵起茧。
我将虾放到一旁,夹起西芹放入嘴里。
最后一个记得我虾过敏的人也不记得了。
陈见川拿起纸巾擦拭干净温迎嘴边的食物残渣。
养母微微一笑问道:「迎迎最近睡得怎么样?还失眠吗?」
温迎开心的看了眼陈见川:「阿川天天给我按摩,按摩脑袋,按摩后背。我都不好意思了,像我在欺负他。」
然后又低声冲着我说悄悄话:「你哥还这不让我吃,那不让我吃。说我胃不好要养胃。」
说着她趁陈见川不注意挖了一勺冰淇淋塞入口中。
陈见川目光定在她身上,立马发现了她的小动作。拿过冰淇淋碗:「少吃。」
温迎鼓嘴摇头,伸手又要挖一勺:「没事,反正你会给我做暖胃粥。」但被陈见川挡了回去。
「少吃,你不说要减肥穿婚纱吗?」
温迎迷糊住了:「我没有啊。」
温迎没有,我有。
当年我买了件小号婚纱。我说我要减肥,要减到能穿上这件婚纱为止。
陈见川记得,但又没记得。
突然桌边传来一阵猫叫声,一个胖乎乎的猫绕着温迎的腿转,边转边喵喵叫。
温迎把它抱起来,它便温顺的待在她怀里了。
我看着熟悉的猫问道:「这是五筒吗?」
温迎闻言有些惊讶的点了点头。
五筒是我和陈见川捡回来的,是个奶牛猫。从小就很调皮,除了我以外不喜欢和别人亲近。
遇到它的那天下了一场大雨它被浇成一团,与我们一起躲在树下喵喵叫,我拿外衣将它抱起来,学着它可爱的样子问陈见川:「我们养他好不好?」
陈见川登时脸通红一片,捧起我的脸吻我的唇。
陈见川问我它要叫什么?
我想起那天打麻将我要胡五筒却怎么都抓不到,便说:「就叫五筒!」
「你要抱抱它吗?」
我点点头伸手去温迎怀里接五筒。
刚将它抱稳,它就挣扎着从我怀里跑出来,跑回温迎脚边喵喵叫。
温迎抱歉的看向我。
我淡然一笑,蹲下身摸着五筒的脑袋,低声道:「小没良心的,你也不认我。」
温迎有些无措,生疏的找出一个话题:「下周五办婚礼,你来当我的伴娘吧。」
我抚摸五筒的手顿住,不知不觉间用了些力,弄痛了它,它龇牙发出声音。我抱歉着松开手,看它跑远。
仿佛吞下了全世界的苦胆,心里叫嚣着要把一切真相说出,但又无可奈何。
我轻笑了一下说了声:「好。」
有什么堵在嗓子眼,堵的我浑身颤抖,多说一个字就会溃不成军。
我烦躁的去扭动中指上的戒指,却摸了个空。
才想起因为怕刺激到陈见川,我把戒指摘了下来,低头看去只留下一圈淡淡的戒痕。
我握紧双手,紧到疼痛才勉强冷静下来。
养母一直在看我,「这几年在威格兰怎么样?没有人再找你麻烦吧?」
「没有,我躲的很好没人找到我。」
五年前我出国,不仅是因为陈见川的世界不该再有我。也是为了保护我,那场意外后尽管抓了很多犯罪分子,但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发生意外。我躲远些总归是安全的。
其实这几年也有几次死里逃生的经历,不过没人真的在意,我也不想多说。
上楼时我听到了温迎的笑声,回头看去她趴在陈见川肩上,两人笑成一团。
没有了记忆的陈见川,已经不再是我的陈见川了。
我没再多看,轻轻关上房门将这一切都隔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