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温如沈牧之的其他类型小说《和离后,黑莲花王妃不洗白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有玉温如”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珣拍拍她:“不怕。”宋温如听到谢珣叫她,她抬头一看,谢珣示意她过去。迟疑会儿,她放下锄头,将帕子拧干,擦了擦脸上汗水。走了几步,她脚不是她的似得,每走一步都酸痛地快散架。她并未表露自己的不适,反倒紧咬牙关加快步伐过去。谢珣从宋温如的脚步中察觉她已体力不支,她却无怒无怨,仿若这一切不是发生在她身上。逆来顺受这一点,与从前的她一模一样,果然是本性难改。来到谢珣面前,宋温如看了眼怯生生躲在谢珣身后的女子,那双眼中满是对她的恐惧。她的脸越看越眼熟,似曾相识。谢珣见宋温如看着女子,他面色稍冷:“不记得了?”宋温如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女子,与记忆中的轮廓越发清晰。她一愣:“晴儿?”她记起来了,女子是谢晴儿,谢家收养的女孩。谢晴儿是她初到燕关时第一...
《和离后,黑莲花王妃不洗白结局+番外小说》精彩片段
谢珣拍拍她:“不怕。”
宋温如听到谢珣叫她,她抬头一看,谢珣示意她过去。
迟疑会儿,她放下锄头,将帕子拧干,擦了擦脸上汗水。走了几步,她脚不是她的似得,每走一步都酸痛地快散架。
她并未表露自己的不适,反倒紧咬牙关加快步伐过去。
谢珣从宋温如的脚步中察觉她已体力不支,她却无怒无怨,仿若这一切不是发生在她身上。逆来顺受这一点,与从前的她一模一样,果然是本性难改。
来到谢珣面前,宋温如看了眼怯生生躲在谢珣身后的女子,那双眼中满是对她的恐惧。她的脸越看越眼熟,似曾相识。
谢珣见宋温如看着女子,他面色稍冷:“不记得了?”
宋温如又仔仔细细打量了女子,与记忆中的轮廓越发清晰。她一愣:“晴儿?”她记起来了,女子是谢晴儿,谢家收养的女孩。谢晴儿是她初到燕关时第一个亲近她的人,小时候很是顽皮,总是拉着她去小溪抓鱼,带着她爬树掏鸟蛋,还去山里埋伏猎物。
她总是甜甜地喊谢珣“五哥哥”,喊她“五嫂嫂”。
女子正是宋温如口中的谢晴儿,她垂下眼帘,揪紧了谢珣衣袖。
宋温如看着她额头上的狰狞伤疤,心猛地揪了一下。
谢珣拍拍谢晴儿:“先回三娘那。”
谢晴儿点点头,手指与谢珣比划了一下。
谢珣温和笑答:“好。”
谢晴儿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宋温如,对上宋温如视线,她如惊弓之鸟般迅速跑开。
宋温如见了,心如渡苦海,苦涩无边无涯。在谢晴儿的认知里,她就是害死谢家的罪人,也怪不得对她如避鬼神。
谢珣一手负在身后,一手转着佛珠,定定凝睇着宋温如,她的唇被咬出青印子,手也全都磨破皮。他淡淡问道:“看见晴儿,觉得自责了?”
宋温如回过神,压下情绪,并不回答他,而是问道:“让我过来就是为了让我见晴儿?”
谢珣望着她不语片刻,他将佛珠戴回手上,悠闲地坐下。将谢晴儿拿来的食盒打开,里头是冰镇的洛神梅酱饮。
他推了推食盒:“不至于让你渴死。”
宋温如看着洛神梅酱饮,那颜色有些令她五脏六腑不舒服,让她想起了血流成河的那一天。她眉头皱了皱,谢珣不会如此好心给她送甜饮。
见她不动,谢珣轻笑出声:“怕我在里头下毒?”
“你不会。”她应。
谢珣笑了笑,往后靠去,闭上眼,一派悠闲地缓缓道:“喝不喝随你。”
宋温如沉默许久,她不喝水很难熬到中午。犹豫会儿,她伸手拿起碗,喝了几口后,听得谢珣说道:“你知道晴儿脸上的疤吗?”
宋温如看向他,他仍是闭着眼。
他又继续说道:“当日八郎带着晴儿离开,不料被北府军追上,八郎死于乱刀之下,七十六刀,他没有一处是完好。晴儿被抓走了,他们为了让一个七岁的孩子开口,在她额头上用刀子划过去,用剪子将她的舌头剪掉,用碗接住她的血,然后再逼她喝下去。”
宋温如脸色刷白,眼眶发红,端着碗的手稍稍使劲微微颤抖着。她就知谢珣不会如此好心,如此残忍的刑罚用在一个七岁孩子身上,她不敢再往下想。
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如山的画面越发清晰,无一不在提醒她北府军的罪孽。大牢中,各式各样的刑罚,血腥味而暴虐。她喉咙似有东西要冲出来,五脏庙如被哪吒闹海。
谢珣睁开眼,直勾勾盯着宋温如:“那些血的颜色如你现在碗里的颜色一般。”
杀人诛心,蛇打七寸。他谢珣做得到了,宋温如克制不住的呕吐感,她手松开,碗落在地上,鲜红的液体洒了一地,碗滚到了谢珣脚下。
宋温如冲到树旁,扶着大树不断呕。
谢珣黑眸微眯看着宋温如略微单薄的背影,一个没有心的人,是不会对他所提之事有如此大反应。宋温如,你也没那般狠心呐!
宋温如吐得只剩下苦水,她拿帕子擦了擦嘴,扶着树干回过身休息会儿。她看向谢珣,他似笑非笑望着她,然后弯身捡起碗,那姿态甚是优雅。他甚是惋惜地说道:“可惜了三娘的洛神梅酱饮,既然你不喜欢,下回给你送别的。”
闻言,宋温如又有了呕意,用最优雅的姿态诛心,分明是妖僧!方才觉得他是救世的佛子,完全是她的错觉!
谢珣十分满意宋温如的反应,他视线又掠过她磨破皮的手掌,幽幽道:“娘子到底是娇生惯养惯了,半点苦吃不得,半点血腥也听不得。”
他将碗放回桌上:“不过说了实话娘子便如此大反应,当年燕关被屠,娘子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如此阴阳怪气的语气,宋温如听着甚是刺心,她怎会忘!她怎敢忘!燕关的仇,玉家的仇,她不能忘!
她低下眉头,掩去眸中情绪,不冷不热地应道:“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始终无法改变。对我来说,我是魏王妃,是胜者一方,这就足够了。”
言罢,她再抬眸,眼底一片冰冷。
谢珣这次并未被激怒,反倒笑了。
宋温如问:“你笑甚?”
谢珣止住笑,拿起另一碗洛神梅酱饮,喝了两口,放下碗,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才缓缓道:“婠婠,一生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双脚没跨入坟墓之前,何来结局之说?”
宋温如一顿,谢珣是在告诉她他要复仇,他要扳倒沈牧之和太后以及……官家。她微微凝眉,没有了谢家,他谢珣如何翻身?朝中定有人支持他。可朝中人人都信不得,他们都是为了各自利益而活,当有一天沈牧之给出的利益大过谢珣,他们会毫不犹豫将谢珣送上断头台。
与虎谋皮,必会被虎反噬。
并非她不信谢珣,而是沈牧之手中的牌不仅仅是北府军,还有顶尖的杀手随时待命,他控制了诸多官员家人和北唐的内库。想取沈牧之的性命,稍有不慎就会被反杀。
谢珣含笑看着冷静得不像是活人的宋温如,从前她也是这般喜怒不形于色。他极少见她笑过,更多时候只有在行房时才能看到她不一样的一面。他总喜欢拉着她在不同的地方寻欢作乐,她从不反抗。
他笑道:“若要杀你,直接在书斋下手不好?何必大费周章将你带来。”
宋温如拧眉看着他,五年前她就看不透他,现在她更看不透他。明是无害的笑容,可却不见多余情绪,带笑的眉眼,仿佛定死在上边的面具。
“为了王爷?”她又问。
谢珣笑意敛去一些,走至床边,带来一阵清风。他居高临下看着她:“五年前为何救我?”
笑眯眯的眸子,不似逼问胜过逼问。
宋温如垂下眼帘,手微微握拳,说出违心之言:“一夜夫妻百夜恩,你一个病弱的人,放过你不过举手之劳。”谢珣的出现让她措手不及,不过她很快冷静下来。在没有取得沈牧之信任之前,她不能因谢珣这个意外功亏一篑。
谢珣微微歪头,笑意冷锐。五年,他执着五年等的一个答案,竟不过是她的施舍。他很想相信,却偏偏无法相信。那天她那个眼神,分明是让他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他开口让她一起离开,她毅然回身去拦北府军。
他并未被她激怒:“为夫是否病弱,娘子不应比他人都清楚?”
调戏的言语让宋温如眉头紧锁,脑海中无法控制闪过与他在一起种种。在房事上,他总是有着无穷无尽的精力。不管何时,只要他想了,她便要给他。书房里,院子里,假山中,秋千上,到处留下他们的痕迹。
她转过头,不去看他:“你已是出家人,我是魏王妃,望慎言。”
“如今要与为夫撇清关系了?”谢珣在床边坐下,伸出修长的手指,捏着宋温如的下颚,让她转脸过来面对他,“当真以为为夫不会杀你?”
不知是那眼神太过炙热,还是她心有愧,差点没稳住心神。她很想问一问他这五年去哪了,又怎会出家为僧。可话到了嘴边,一个字都无法说出口。
“你还未回答我,为何抓我?”她问。
谢珣一瞬也不瞬地望着她,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我已回答你了,答案,困扰了我五年的答案。”
闻言,宋温如心一揪,竟然只是为了一个答案。可她语气仍是生冷:“我害死了谢家人,如今还嫁给魏王,你还想要甚么答案?”
谢珣捏着她下颚的手稍稍用力,黑眸微眯:“在你心里的人是沈牧之还是刘季?”
此刻,宋温如才感到谢珣隐藏的极好的怒火。她不会自恋到认为谢珣因吃醋,他在意的是她为谁忠心。
“我是魏王妃,谢家灭门后,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魏王乃我意中人,亦是我一直以来想要的如意郎君。”她继续激怒谢珣。这些年在沈牧之身边,她知晓沈牧之有多可怕。不能轻易扳倒沈牧之,所以她做了最坏的打算。既不给自己留后路,她也没打算与谢珣坦白。她和谢珣早断在了五年前,不应再有纠葛。
“你心里头的人是沈牧之?”谢珣勾唇一笑,甚是邪魅渗人。当年他一眼就知她心里头藏着人,洞房花烛夜,他将她弄得极为不堪。她背身流泪时,他并未睡着。哪怕他不分日夜,让她精疲力尽,在她身上留下无数痕迹,只要空闲时候,她便会想着那个人。
他曾怀疑她的心上人是官家刘季,可她回京后却嫁给沈牧之,容忍沈牧之光明正大养外室。她从无半句怨言,恪守魏王妃本分,将魏王府打理的井井有序,让沈牧之无后顾之忧。她在谢家时候,不曾主动打理任何事,只想着法子往前院书房钻。
若没比较,他倒不觉得有甚。有了比较,心下不是滋味。
“是沈牧之?”他捏着她下颚的手稍稍用力,心绪有些翻腾,五年的修行让他学会了喜怒不言于色,可此时他面上如覆寒霜,犹如地狱索命恶鬼。
宋温如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视线:“我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沈牧之!当年我亦是为了嫁给沈牧之自愿到谢家。”说话间,藏在被中的手紧攥成拳,指甲陷入了手心,疼痛却半点不觉。若谢珣能听到她的心跳,就知她此时心跳有多快。
过于坚定的眼神,正如当年她让他活下去那个眼神一样。谢珣松开了她,哈哈大笑起来:“好啊!魏王妃!”
“魏王妃”三字从他谢珣口中叫出,过于刺耳。宋温如微微垂眸,她知道他是恨她的。
谢珣笑罢,歪着个头,食指从她下巴滑到了脖子,然后一下掐住她的脖子。他拇指轻轻扣着她脖子上肌肤,那纤细的脖子只要他稍稍一用力,她便去阎王殿报到了。
“你猜,沈牧之会希望你活着回去吗?魏王妃被贼人掳走数日,他沈牧之不会借口休妻?”
冷幽幽的语气,堪比凛冬冻人,宋温如不由打了个冷颤。她知道沈牧之一定会借口休妻,只是官家和太后压着,他沈牧之忍着。如今正是除掉她的好机会,沈牧之心狠手辣,绝不会错过。
见宋温如的反应,谢珣不觉失笑,他俯下身子,来到她耳畔,轻声道:“原来你真的怕会被休,当年你在谢家,也是如此害怕。每当我生气时,你便会来哄我。你会脱掉你的衣裳,手会顺着我的脖子下来,来到……”
低沉而沙哑蛊惑着人心,她颤栗一下,顿时头皮发麻。他比五年前更会玩弄人心了,这就是他谢珣,那个狂放不羁的谢珣。
如今他是妖僧!蛊惑人心的妖僧!
他的食指顺着她的脖子往下,慢慢地,缓缓地,继续往下。
宋温如绷直了身子,她伸手欲推开他,却被他一手紧紧锁住她的双手手腕。
由于软香散的药效,她还是使不上劲。他的手强劲有力地锁着她,另一手手指还在她身上游走。
他嘴角的戏弄让她仿佛一个玩物,任由他摆弄的玩物。
火辣辣的痛感顿时蔓延开,宋温如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她能察觉到女子是担心打中羽田还收了力道,否则她手非得被打断。
羽田见是宋温如帮她拦下鞭子,他怔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温如。结结实实挨了一鞭子的宋温如头上细汗密布,对她一个弱女子来说这鞭子实在够受了。
女子见打中宋温如,冷笑一声:“送上门来,受死吧!”
话刚落音,第二鞭子随之而来。
说时迟那时快,羽田一把抓住了即将落在宋温如身上的鞭子。
女子大声道:“羽田你护着她作甚!莫要忘了燕关的血仇,她害死了燕关的百姓,害死了苦守燕关的将士们!燕关将士前有塔木大军,后有北府军围剿!六万将士面对塔木四十万大军,他们戍边多年,对北唐忠心耿耿,死到临头还用血肉之躯挡住塔木大军,守住北唐最后一道防线!”
女子说完已是泪流满面,身子微微颤抖着。
宋温如闻言,心犹如被一双无形大手掐着,完全喘不过气来。她眼眶顿红,泪水在眼中打转,女子定是守城的将士家属之一。
女子喝道:“你还要护着她吗?!她让我们失去了家,失去了亲人,如此歹毒的女人便是下油锅也便宜了她!她不过是沈牧之和朱太后的走狗!”
羽田拽着鞭子,对她摇摇头,比划了比划。
宋温如稍稍侧头,擦拭了泪珠,定了定心神,极力平复了心绪,让自己看起来一副无所谓样子。她如今是魏王妃,要取得沈牧之信任,她必须谨慎行事半点情绪都不能露。
女子并不理会羽田的意思,她一手握上腰间小包:“今日我要定她的命!”
宋温如回过头时,面上满是冷漠,她看着女子:“论仇,燕关所有人都可以找我报仇。可最应该恨我的是谢家,谢珣废了如此大功夫将我带出京城,而不是当时就杀了我,说明我对他有用处。既有用处,你杀了我,对他来说只是帮了倒忙。”
女子被宋温如这番言辞气得火冒三丈,怨恨地剜着宋温如:“你个下贱的细作,三言两语便想挑拨我与谢哥哥的关系!你以为谢哥哥对你还有情?他恨你还不来及。”
宋温如微微一笑,谢珣是该恨她。她走到今日,还在意多一人恨还是少一人恨吗?嫁给沈牧之这些年,沈牧之同样也恨不得她去死,莫要说碰她,连靠近都不曾靠近她。她不过是挂着个虚名的魏王妃,继续过着细作的虚假人生。
“你笑甚么!”女子咬牙切齿问。
宋温如应:“我不在意谁想要我死,正如你所言,我手上沾了太多太多的人命。”
“你这是在炫耀你的狠毒?”女子恨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巴不得立刻将宋温如千刀万剐。可斟酌了宋温如的话,有一点她说得对,谢珣大费周章带她回来是有用处的。
“我只是在说事实。”宋温如语气仍是冷淡。
“你!”女子扯着鞭子,“今日非拔了你这狐狸皮!”
“你杀不了我,也不能杀我。”宋温如说着,蹲下身子继续摘菜,“小娘子还是请回吧,一个细作只要还有价值,她永远不会被放弃。当她没有价值时候,无需你动手,想要她命的人你甚至排不上号。”
云淡风轻的话,若仔细深究其中,便是心酸至极。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从被朱太后养着就是作为一枚棋子存在,棋子一旦在棋盘上没了去处,只有出局的命运。
女子早被怨恨和怒火冲昏了头,没听出宋温如话里的头意思,她冷哼道:“不要与我打甚么哑谜,你的命我要定了!”
宋温如微微勾唇一笑,女子分明有机会动手,却只是站在边上与她打嘴仗,女子并不傻,知道杀她不得。
羽田听着宋温如的话,似懂非懂。
来找女子的谢珣将宋温如的话全听入耳,他停下了脚步,略微失神,随即神色复杂看向在地里劳作的宋温如。她卷起的袖子露出的雪白手臂上一道狰狞的红色伤疤,那是被鞭子打中的伤疤,已经在渗着血了。她从前就一直要强,不曾服软几回。
他朝女子轻唤道:“如茵。”
宋温如听到谢珣声音,顿了顿,抿抿唇,眼儿也不抬一下,继续干活。她想起来了,孙斌孙将军有个女儿叫孙如茵。当年塔木大军破城,北府军围剿,孙斌一边指挥大军应对塔木大军,一边应对围剿的北府军。城门虽守住,他却死在了北府军围剿中。北府军为斩草除根,杀到家眷所在之处,一个活口不留下。可想而知孙如茵当年是何其艰难活下来,她恨她是理所应当。
“谢哥哥。”女子看向谢珣,满腹的委屈和悲伤。
她正是孙斌之女孙如茵,当年寨子里家眷来不及撤离,北府军追了过来。她看着亲人和好友死于北府军刀下,娘亲拼死救了她,将她塞在尸体堆里躲北府军的搜查,所幸谢珣的小师叔卫无涯赶到救了她。
谢珣走至她身旁,对她摇了摇头。
孙如茵眼中含泪咬了咬唇,她松开鞭子,大哭出声,扑入谢珣怀中,手捶打他的胸口:“为何!为何仇人近在眼前却要放过她!”
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委屈,哭得无奈。正如那日,她甚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寨子里的人一个又一个倒下,大人们用命护着他们这些年纪小的,只盼着他们能逃走,可活下来的人有多少?
羽田见孙如茵哭得如此伤心,勾起了他往日的回忆。二十三年前,废后袁氏被朱太后逼死,八大王刘照带着遗诏逃亡往瓦沙,与袁家是姻亲的玉家被以谋反罪诛三族。当时谢家和萧家与玉家私下里口头定了娃娃亲,玉家大娘子指给萧家,小娘子指给谢珣。谢家和萧家已赶回京城路上,未免握有兵权的谢家和萧家出面为玉家求情,朱太后下旨将玉家当场处死,不必送往刑场。
玉家和袁家被血洗,两家一千三百多口人全丧命。
谢珣俯身低头至她耳旁,低沉的嗓音说道:“你的罪孽太深,需得留在我身边,由我渡你。”
言罢,他松开手,食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抬起她的下巴,逼迫他面对他。
然后,轻轻飘出“婠婠”两字。
宋温如一滞,他眼中如烈火般燃烧着,不知是这日头太烈让她有了错觉,还是那代表他的愤怒。又或者,非愤怒。
谢珣歪头一笑,回身拿起锄头,将石头给挖了,然后又将锄头立住,头也不回地回田边。
宋温如还未来得及分析他的行为,他人已坐在藤椅上,一派悠闲翻着手中书卷。仿佛方才只是她的梦,他不曾醒来。
被挖出的石头提醒着她并非梦也!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谢珣。
扰乱人心,他是真有一套。
此刻去猜任何事皆无意义,她既决定了,当断则断。
定了心神,她拿起锄头继续劳作。
藤椅上,谢珣放下书,看了眼胸前被她手掌蹭到的地方,丝丝的红色有些刺眼。
已是正午,谢晴儿又提着食盒来了。
谢珣接过食盒,她看了看田地里劳作的宋温如,没了先前见了庙中鬼般,她对谢珣比了比划。
谢珣点点头:“在罚她。”
见宋温如朝这看来,她又立马吓得躲到谢珣身后。
宋温如只是无意抬头,瞥见谢晴儿迅速躲在谢珣身后,她垂下眼帘,并未表态。
谢珣声音传来:“宋温如,该用午饭了。”
宋温如这才停下,她不会为了与谢珣置气不填饱肚子。
待她过去后,谢珣略带警告的语气说道:“用完午饭会有人带你去做事,不要想着逃走。”
“既是孤岛,我如何能逃?”宋温如反问。
谢珣笑了:“婠婠你是一只狡诈的花孔雀。”
“多谢夸奖。”宋温如不甘示弱地应。
谢珣笑而不语,视线迅速掠过她通红的手,牵着谢晴儿转身离开。
看着他们背影消失在视线中,宋温如打量四周围一眼,方才谢珣的意思,他下午不会亲自来监督她了。
他放心将她一人撂在此处,便是有信心她找不到路离开。他更不是试探她,他想得到的,她也能猜得到。所以他料准了她会安安分分在这等着,不会莽撞行动。
她苦笑着摇了摇头,五年,不简单的五年。
打开食盒,一荤一素和一汤,底下还有冰镇的绿豆甜汤。
她望着冰镇的绿豆甜汤出神,里头可见细碎冰碎,方才送来的洛神梅酱饮也是冰镇,碗中还有细微的冰碎。
冰?荒岛何来的冰库储藏冰?
假设谢珣没有骗她,这里真是一处荒岛。那荒岛上住的人不仅很多,还住了很久,所以才有可能有个储藏冰的冰库。
她昨日深夜到此,睡了应有两个多时辰,出门之前她看了天色,应该不超过辰时。再往前推算的话,她还在封都与其他州府交界的范围内。
封都范围内的荒岛并不多,住了人还住了很久的荒岛她不曾听说。
信谢玄的话,荒岛的存在是个秘密,甚至沈牧之都不知。
宋温如打了个冷颤,在沈牧之和朱太后眼皮子底下能弄出如此大动静,谢珣背后的人是她先前猜测的几家没跑了。这个岛的存在又是何意义?她若想谢珣平安无事,必须要弄清楚这个岛的事,才能推测谢珣的计划以及支持他的人。
昨夜外头与谢珣说话的三人,女子叫谢珣师兄,她不曾听谢珣说起他师父是谁。又或者他说过,只是她从来不会用心去记关于他的事。
据她所知,不仅是沈牧之在找蔺家小公子,曹家他们也在暗中找蔺家小公子。他们要一个孩子作甚?她才不会信曹家他们是出于好心,要保住蔺家最后一点血脉。谢珣这边也在保蔺家小公子,她不在京中,无法传递更多信息,暂时也无法追查蔺家小公子。
那位蔺家小公子一直被保护的极好,外人不曾见他。
说起来,这点倒与谢珣极为相似。
那时的谢珣终日带着面具,连他们欢爱时都不曾脱下,她只见过谢玄真面目一次。
收起思绪,她拿出筷子打算先填饱肚子。想用筷子,可手指僵疼得直皱眉,压根无法夹起菜。
看到食盒里的两个汤勺,她皱了皱眉,转头看了眼四周围。
拿起汤勺,她会心一笑。
不远处树后,谢珣稍稍侧身出来,手里转着佛珠,望着宋温如不知在想甚。
听得地上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他淡淡道:“师兄不去用午饭?”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那扮作道姑的男子,亦是谢珣师兄谢灵秀。
谢灵秀已换上一身女装,美貌倾城,若非那喉结与男声,定以为是菩萨下凡来。他笑吟吟地道:“是我不去,还是你不去。分明与晴儿一块离开,却又半道折回来。”
他看了眼宋温如:“从前你也是这般偷看她。”
谢珣收回视线,侧头看他:“师兄,封都来信了?”
“无趣!”谢灵秀往树干靠了靠,“如你所料,沈牧之要杀她。”
“嗯。”谢珣应了一声,并不意外。
“看来她心中的人是刘季。”谢灵秀就跟故意似得,非得说出来与谢珣听。
谢珣面色沉了沉,宋温如信誓旦旦与他说她心中所属之人是沈牧之,他不全信,再者并不影响当前形势。
朱太后靠着沈家和朱家还有高家的支持,毒死先帝,伪造圣旨,废后袁氏被逼自尽,袁家和玉家诛九族。先后扶持两个孩子登基为帝,作为傀儡的他们并不安分,在朱太后授意下,沈牧之杀了他们,重新扶持新傀儡刘季上位。
当年谢家曾支持过先皇帝,这笔账朱太后和沈牧之耿耿于怀,更担心谢家与杨家联手推翻他们的政权。谢家位置占尽天时地利,西下攻打封都将是一路势如破竹,再加上杨家飞雀营,只要谢家振臂一呼,江山必要改名换姓。
他们将宋温如送了过来燕关,无疑是在给谢家下催命符,警告谢家不可轻举妄动。
荒地边上撑着一把大油纸伞,下边置一张摇椅和竹编的小几,小几上有点心瓜果和茶水,还有一册书卷。
宋温如看到旁边堆着农具时,她眉头紧锁问谢珣:“你所谓的赎罪便是让我下地干活?”
谢珣含笑道:“除了这片荒地,还有几片荒地等着你。不要小看了开荒,你的辛苦劳作能养活很多人。除了开荒,砍柴、养鱼、养鸡等等,全都需你。”
宋温如很是怀疑盯着谢珣:“你是认真的?”她以为至少是会让她痛苦不堪的选择,突然不懂谢珣葫芦里卖得甚么药。
“犯人服徭役,天经地义。”谢珣说着,拂了拂衣摆潇洒干脆地坐下,“地里有你今日需完成的份额,现在做得快些,还能赶上午饭。”
“我早饭还未吃。”宋温如说。
“哦。”谢珣只是应了声,拿起书册翻看,不作表态。
宋温如咬了咬唇,伸手拿了桌上两块点心,当着他的面吃完。扛起锄头下地前,她还喝了大半壶茶。
走了几步,听得后边谢珣说道:“忘了与你说,茶水是给你准备的,喝完便没了。”
宋温如一顿,怪她将事情想得太简单,谢珣没那般和善。
她抡起锄头,狠狠地挖了一锄头。
谢珣拿着书卷,抬眸看了她一眼,嘴角不禁微勾。从前他总会千方百计惹怒她,否则她从不笑,也从不怒,像是没有感情的行尸走肉,嬉笑怒骂全无。
“省着点力,否则往后使不出力了。”他“好心”建议。
大树后,两道身影鬼鬼祟祟探着头。
不是旁人,正是昨夜的女子和扮作道姑的男子。
女子说道:“师兄让她干农活是唱得哪出?照我说,直接打死了扔水里不更好。想知道甚么,给她上大刑,不信她不招供。”
“女孩子不要老是打打杀杀,师弟如此做定有他的道理。再者,她作为细作出身,严刑逼供对她无用。”男子道。
“我是担心他又被猪油蒙了心,相信这个恶毒的女人。他说要让这个女人永远留在咱们身边,不准备杀了,也不准备送回去,你说他是不是春心大动!”女子急得抠着树皮。
“瞧你个女孩子家家,春心大动是这般用的?总不能留着她在这吃闲饭,师弟让她一个从未干过粗活的人做农活,对她来说怎能好受。”
“对哦。”女子点点头,“没错,得让她多干点活。”
见她如此好哄,男子笑了笑。
听到动静的谢珣,扫了他们一眼,两人迅速逃离现场,以免被谢珣责罚。
地里宋温如就跟与谢珣置气似得,他让别使太大力,她偏要使力。
过了好会儿,她便累得气喘吁吁,加上日头越来越烈,她满头大汗,內衫已都快湿透。
停下歇会,便听得那头埋头看书的谢珣说道:“我何时准你停下了?”
宋温如咬咬牙,继续翻地。
手臂似乎已不是她的手臂,麻木地重复着一样的动作。若非习武,她早已支撑不住。
此处荒地干涸,要比平时所用力气更大。宋温如没有停下的意思了,假如这是谢珣想要的惩罚和赎罪,如此能让他心中好过一些,她愿意去做,不用他激她。
谢珣放下手中书,神情淡然地望着在地里劳作的宋温如。对一个从小锦衣玉食,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来说,这已是惩罚。他知道她性子倔,无论是被他激得不愿认输,还是有其他想法,她不会求他一句,宁可将自己累死为止。
他缓缓闭上眼,转着佛珠,静心打坐。
地里宋温如衣裳已被汗水全打湿,双手磨破了皮,手掌犹如被火炙。她朱唇紧抿着,豆大汗珠不断滑落,随着她的动作滴入土中。
支持她坚持下去的是燕关将士的尸体,是燕州百姓的尸体。他们遭受无妄之灾,他们成为朝堂阴谋的牺牲品。倘若五年前她没有去燕关,没有嫁给谢珣,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谢家守燕关多年,对北唐忠心耿耿,却落得个死无全尸下场,全拜她所赐。
她更愿谢珣恨透了她,恨不得将她下油锅、五马分尸。
回忆着过往种种,她竟不觉累了。
半个月不间停的刑罚她都撑过来,如今不过是干一些农活,她怎能支撑不下去。
接近正午的日头更烈了,晒得皮肤发疼,脑袋涨晕。
闭目打坐的谢珣皱了皱眉,睁开眼视线立马落在那挥汗如雨的人儿身上。他微微抿唇,眼中神色复杂。
听得脚步声靠近,他转头看去,见到来人露出温和笑容:“三娘让你来的?”
来人梳着双丫髻,杏眼樱桃嘴,两颊梨涡浅浅,若非额头上横过去犹如蜈蚣般的狰狞疤痕,往后定是个大美人儿。
她举了举手中食盒,手指比划了一下。
“好。”谢珣摸摸她的头,接过食盒放到竹编小几上,“今日可学字了?”
她点点头,拉着谢珣的手,摊开他掌心,一笔一画在他手心写。
宋温如无意瞥向谢珣,见他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个十二三岁的女子。女子神情专注,在他手心写着字。
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凉,她不由停下手中活,怔怔望着他们二人。
谢珣神情温柔,嘴角噙着笑,时不时轻点头。这一刻,不似妖僧,是那佛陀坐下能度化人心的佛子。
宋温如想起那时他总爱拉着她在书房教她作画,他一手握着她的手执笔,脸贴着她耳边低语。不曾完成一幅画,便颠鸾倒凤。想到后来,她秀眉紧锁,收回视线继续埋头劳作。
谢珣抬眸看向宋温如,她的发也被汗水打湿了,脸颊通红,她不曾吭一声,也未再停下休息过。他抿抿唇,站起身手转着佛珠,不语片刻,终究是心软了,出声唤道:“婠婠。”
身边女子也顺着谢珣视线看向宋温如,她杏眼瞪大,指了指宋温如,十分激动地跟谢珣比划。
谢珣点点头:“是她。”
女子顿时露出恐惧之色,往谢珣身后躲去,不敢再看宋温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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