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医院和还在哭闹的酒友,回家后子秋终于能彻底放空了,她沉沉睡去。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急促的电话声把子秋从睡梦中惊醒,她迷迷糊糊接了电话,根本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长期的用脑过度,她已经患了中度的神经衰弱,非外力助眠,一般难以安睡。
“喂,哪位?我想和你聊聊。”对方的声音带着哭泣,有点微弱,貌似很压抑。
“你是谁呀?”子秋心里嘀咕了一下,对这个凌晨打来的电话有几分烦恼,何况对方没有来由说了这么一句。
“我真的很想和你聊聊。”电话那头的声音明显高了几分贝,突然,像决堤的坝水,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彻底把子秋哭醒了。
清醒过来的子秋突然有几分惊慌,她迅速看看了手机,指针指向的是凌晨一点二十二分。这么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人要在深夜时分来嚎啕大哭。
犹豫了一下,子秋把手机放在一旁,按下了免提键。因为那哭声太压抑,却又像决堤的洪水般锐利,势不可挡地冲击着子秋的耳膜,震得她耳朵有点痛,继而,这种微妙的阵痛,瞬间又流向了她的心口。这种感觉是很微妙的。
“需要我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吗?那你说我听。”想了想,她还是又拿起手机,弱弱地问了一句。自己手头的电话是热线电话,经常会接到莫名其妙的电话,其实,很多的热线电话,只是需要找一个倾诉的对象而已,他们长期积郁在内心的那点委屈,也许就像今天晚上那个醉酒的女友一样,找到了一个爆发点,需要发泄了。
他们也许只是在网上随便搜索到一个公开的热线电话,就这样把陌生人当做自己的听众,需要把那点委屈,像抽丝一样,一根一根地剥离出来,然后得到释放。
虽然子秋很疲惫,虽然自己的不是情感热线,但她还是做好了倾听的准备。那边却恍惚哭得岔气了,那哭声犹如空中响起的春雷,最热烈的那种声音已经过去了,还有点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余音在缭绕。
突然,电话被掐断了,子秋回拨过去,却是关机,再打,还是关机。好像突然从地底上冒出了个烟火,瞬间在空中炸了个粉碎后,灰飞烟灭,无影无踪了。这个半夜来电,却彻彻底底让子秋陷入了失眠的状态。
对于这份陌生的信任,子秋其实并不愿意承担。常年成为别人情绪倾泻的垃圾桶,自己也很容易被负面情绪拖累。每个人都是在白天的时候,一点点往自己的灵魂中留下一些负面的情绪,比如焦虑、委屈、痛苦和压抑,如果晚上自己没有强大的自我清扫和过滤的能力,往往就变成了人格上的偏激和拖累。
子秋给自己缓解情绪的最好的方式就是音乐,一曲高山流水,就能暂缓。如果实在自我无法排遣,那就听点催眠的音乐来助眠,这其实是很悲催的事情,如果你不想让自己的灵魂整夜在躯体外流放,那试试看。
到底要什么?
有时候,子秋面对自己越来越不安静的灵魂,内心充满了暴戾气,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干嘛。有时候,绝望就如同一只多爪的怪物,寄生在她的心肝尖上,却又不肯长大,只是偶尔把那只利爪更深地侵入子秋的心坎上,不管如何在梦魇中挣扎,窒息,始终抓住人的灵魂不放。
对于有些人,有些事,是适合尘封的,千万莫去触碰,一碰就痛。这么多年,子秋一直用忙碌来麻痹自己的灵魂,架空自己的思想,游离自己的痛感。就像一个光鲜背后的幽灵一样,把自己敏锐的触角都藏起来。她变得嚣张,脾气暴躁,很容易骂人。
当然,这是她灵魂的自由,面子上,她是清扫工,是灵魂的引路人。人就是这样多面性格,一方面照亮别人,一方面熏黑自己。
有人说,爱骂人的,其实是内心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子秋觉得,人的欲望是逃出黑暗的魔鬼,阳间的这点光亮还不足以照亮。 一个人在年轻时有很多禁忌,因为不想显得自己太蠢。
到了不年轻时,容易理解自己所犯的错误了,也逐渐开始接受自己的不完美。但还是有一些根本的禁忌,因为不想自己付出了半生的时间却没收获到足够的智慧。子秋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