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襄目光挪到放在院落中央的棺材上。
最吸引她的注意力的莫过于这副棺材，只是方才一直没有空去察看，现在得了空，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宋明襄其实是没有见过棺材的。
她以往虽然算得上以死人为伴，但那些人死了就死了，草席一卷、或尸体直接烧成灰烬一了百了。
毕竟连饭都吃不上，哪儿有这种条件给他们准备棺材。
宋明襄犹豫了会，伸出手往上面敲了敲。
冷硬的木质发出来的声音沉闷。
棺材被钉得紧紧的，宋明襄感觉里面有东西。
她犹豫着要不要直接将这副棺材砸开一个洞，看清里面到底有什么。
谢臣直起身子，似笑非笑问了一句：“想打开？”
宋明襄点了点头。
青年扬着眉头，脸秀美精致得如同女子般，俊俏得无可挑剔，婉转冷淡，半晌后终于淡淡开口：
“想早点死的话，你就打开这棺材，说不定连墓碑都省了。而且，这棺材的材质不一般，若非是道行深厚的修士，一般人都打不开。没记错的话，你只是筑基修为。”
还是一个用丹药堆积上来的废物筑基。
宋明襄：“……”
谢臣的话可是丝毫不留情面，往心窝子里戳去。
不过，
宋明襄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着这幅棺材，心想，
其实材质看着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里有很多这种院落。”宋明襄碰了碰他。
“也有很多棺材。”谢臣扯下来她的手，面无表情回话。
“屋子里面有不少死人。”
“别的地方也全都是死人。”
谢臣打了个哈欠。
“而且，那些人想杀了你。”实在是那群人目光炽热，实在不像是对待陌生人亦或是救命恩人的态度。
不过，谢臣心想，若是宋明襄将命留下来顶替他们，那就是名副其实的“救命恩人”了。
宋明襄也不介意他的话，眸光一流转，
慢吞吞继续补刀，嗓音低柔：“他们也想杀了你。我们没有什么差别。”
谢臣：“你放屁！”
脸一下子拉得极长，表情阴沉，瞬间由病弱美人变成阴鸷疯子。
虽然宋明襄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听着她这样说出来，怎么都想掐死她。
谢臣按捺下那股想掐死她的冲动，没好气说道：“你倒是心大。这么没心眼，总有一天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宋明襄心想。
这倒未必。
以前她在那个院落里一直是痛不欲生。只不过那些人他们贪图她的能力，在给她做那些惨无人道的试验的同时，也千方百计保全她的性命。
哪怕宋明襄伤痕累累，也拖着条命苟延残喘。
生不如死。
至于回到十八洲后，她立即被驱逐出了宋家。她父母双亡，也没有给她留下什么珍贵遗产。
要不然现任家主也不会轻易将她赶出来，只是因为她身上无利可图。
宋明襄的存在还是个拖累。
而谢臣那就不一定了。
有他爹的光芒加持，十八洲多的是人恨得他牙痒痒的。
若不是她母亲竭尽全力保全他，又栖身在九华仙山，其他人无从下手，恐怕谢臣此时不死也已经过上了流亡生活。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修仙之人比凡人更懂得这个道理。
如果不想让谢臣日后成为心腹大患，那一定得想办法让他在尚未成长的时候杀了他。
只不过看到他的脸色，宋明襄十分识趣地，没有将这些话说出来。
谢臣易怒，暴躁，还睚眦必报。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坐在那里。
春水镇的白天过得特别快，加上天色阴沉，数个时辰后，已经夜幕将至。
笼罩在夜色中的院落，更加阴沉渗人。
一阵冷风扫到他们身上，只不过两人都不是寻常人。修仙之人别说只是冷风，哪怕是冰天雪地，也不用多少衣物御寒。
大概是怕他们饿死，没多久之后，就有人打开了大门。
宋明襄定睛一看，是那对姐妹。
她们依旧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脸上都是污垢，绑着两根凌乱的辫子。
似乎许久没有洗澡了。
让宋明襄更加注意的是，她们的身上没有异味，反而散发着一股异香。
甜腻，浓郁。
闻久了会觉得身体不适。
大一点的小姑娘提着食盒，有些懦弱的走到宋明襄跟前，抬起眼眸子怯生生道：“恩人姐姐，爷爷让我给你们送饭。”
宋明襄点点头。
那个食盒看着竟然十分崭新。
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至于谢臣，无动于衷的在一旁看着。
看着小姑娘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宋明襄无奈，只好伸出手来接过了食盒。
“你们为什么叫我恩人姐姐？没记错的话，我们以前是没有见过面的。”
何况这个小姑娘也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按理说不应该会说出这种毫无依据的话。
小姑娘歪了歪头，眨眨眼，语气十分无辜道：“恩人姐姐，你说什么啊？我们明明不久之前还见过面，而且你看，我的辫子还是你扎的呢，我一直舍不得解下来，好看吗？”
宋明襄：“……”
听完这话，宋明襄抬眼看了一下她的辫子。
脏兮兮的，凌乱且毫无美感。
哪里好看了。
而且，出于她的手。
这更扯了。
她的生活一向简单，在九华仙山时也不怎么注重外表，别说绑辫子，平日里她都是长发随意披落。
她是不会绑辫子的。
宋明襄刚想反驳，刚好看到谢臣似笑非笑的目光，一瞬间又沉默了。
这话似乎怎么说都觉得别扭。
于是宋明襄又看向小姑娘，企图用眼神暗示她继续说下去。
不过显然他们两人并没有默契，小姑娘怯生生看了一眼谢臣，吞了口口水，伸出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忙不迭后退几步。
另一个小姑娘开口，扬起头来看上去天真浪漫：“姐姐，爷爷说你叫宋明襄对吗。”
“嗯。”宋明襄应了声，“你们呢，叫什么。”
“我叫阿楚，我姐姐叫阿林。”
“宋姐姐，你被绑着疼不疼啊？”阿楚脆生生问道，“你这么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