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欲上前求情,嘴里大喊着冤枉,却又被嬷嬷死死按在那边不得动弹。
“继续打。”皇后淡淡地说道。
“你个狗仗人势的大胆奴才,竟敢辱我母妃。”原本跪着的周福见母亲伤心,起身飞扑古来,和嬷嬷扭打在一起。
周福毕竟是天家血脉,嬷嬷也不好还手,不过一会的功夫便被她挠的满脸青紫。
嬷嬷自幼同皇后一同长大,虽是主仆,但却情同姐妹。
皇后怜惜周福年幼,又是个女儿家,本不想对她体罚过重,可谁知她小小年纪不仅举止无状,更是阴险狠毒,便下定决心好好教导她一番。
“皇上,臣妾是淑妃,何以被皇后如此羞辱,还不如死了算了。”说罢,竟是冲着大殿内的柱子上撞去。
宫人们此时甚是无措,如果拦着,皇上和皇后偏又不发话,如果不拦,万一出了事儿,他们也逃脱不过。
大殿霎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淑妃并不是真的想寻死,她只是想要借此拿捏皇后一番,可见这会竟没人前来拦住自己,一时间下不来台,索性两眼一闭,假装晕了过去。
皇后幼时便掌了家,又常听大长公主当笑话般说起宫内后妃的那点事儿,淑妃的这点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她心里清楚的很。
“来人,淑妃御前无礼,杖责二十。”
女人家最要紧的便是这身皮囊,淑妃皮肤滑嫩细腻、似是吹弹可破,她也常以此为傲。杖责二十,她浑身上下,还能有块好地方吗?
她越想越害怕,还未开打,便已发出了惊恐的尖叫。
皇后自是不想这些糟污的事儿再惹了清溪,着人将淑妃拖去了殿外。
周福完全没有清楚地明白眼下是什么形势,她觉得父皇向来疼惜她和母妃,定是不会让皇后这个妖婆罚了她们母女二人去的。
她想要向前求情,可满脑子充斥的都是对清溪的恨意,扰的她连句软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恨恨地望向清溪。
可那人也不看她,装作一副乖巧懂事、惹人怜爱的模样,依偎在大长公主身边。
周福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经历过今天这样的情景。
听着母妃凄惨的叫声,看着无关痛痒的父皇,她又怒又气又恨,觉得满屋子的人定是都在心里看她的笑话,脾气一下子暴躁起来,竟是拿起地下的茶盏碎片想要往清溪脸上划去。
好在屋内的人都时刻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她刚一起身,便被牢牢按在了地上。
折腾了半天,皇后实在心累,见她这副不知悔改的样子,也没力气跟她生气,淡淡地说道:“去宫外跪着去吧”。
淑妃母女横行后宫多年,皇后不是不知。只是她对皇帝早已死了心,也不愿费心劳力去操持这些糟心事儿,只是想着左右闹不出什么大事儿,便随她们折腾去吧。
谁成想,反倒是助长了她们母女的气焰。
今日她当着皇帝的面,惩治了淑妃母女,想必眼下也宫廷内外早已传遍了,这宫里大概也能消停一阵了。
“本宫也乏了,还有些体己话与姐姐说,陛下自便吧。”
这竟是要赶人了。
皇帝颇有自知之明,知道不讨人喜欢,摸摸鼻子,灰溜溜的走了。
“阿如你何必这般,左右是结发夫妻夫妻,你又身处高位,终究还是要过下去的,眼下这样也不是办法。”大长公主见皇后面色不虞,便拉了她的衣袖安慰。
皇后似是料到长公主便会如此劝告,面上的表情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松动。“姐姐不必开解我,我心中有数。今日之事,是我让酥酥受委屈了,便罚我吃斋念佛一月,不得出宫吧。”
“她一个小丫头,你这不是折煞了她。便是对男人死心,也需放过自己,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方不负来这世间一遭。你便是不为了自己,总要顾着阿初吧,我这次瞧着他,不比从前了,虽嘴上带笑,眉眼间可都是郁色。”
“知道他在您那边,我也就安心了。国公府家风清正,和睦欢乐,又重德重义,这孩子定是喜欢的紧。他既不想回来,便有劳姐姐多收留他几日吧。”
闻言,大长公主直接笑出了声。“我家最不缺的便是混小子,三个是养、四个也是放,还值当的你用收留这个词。”
姊妹二人说着话,其中提到的,也不乏儿时的往事,屋里也随着她们的笑声逐渐有了生气。
清溪对此皆是一无所知的,她一路睡着到了皇后宫中,又一路睡着回了国公府。
许是这一天情绪起伏太大,又见了诸多从未看过的糟心场面,小丫头这一觉便睡到了次日清晨。
——
次日,周景初早早便来到了清溪的院落之中,刚一进门,便碰上了着急忙慌的平安。“酥酥可是还在睡?”
少年声音清朗,但细细听来却似乎带了一丝焦急与忐忑。
他向来稳重,自幼得庇佑不多,也甚少有牵挂旁人的时候。可昨天听到小丫头在宫内遇到的这些龌龊事儿,翻来覆去,竟是一宿未眠。
清溪昨天未曾用过晚膳,腹中饥饿难耐,早早便起了床。
昨天经了事,心里愈发矫情起来,就想吃一碗西市的蕨菜馄饨。
平安轻声哄着她,说打发小厮去给她买,可这小祖宗却非得要出府吃一碗新鲜的。她无奈之下,只得去夫人院中请示。
周景初了解了事情经过,便说让平安去安排马车,他随清溪出府,定是无人怪罪的。
平安虽不了解这位公子是何老路,但他既被国公和公主奉为上宾,自是值得信赖的,点头应了是,便往马房去了。
清溪此刻早已按捺不住,她怕母亲不同意,也不想等平安回来,跳下凳子便要往曹氏的院子里跑。
可谁知,刚跑过门槛,却被人牢牢抱住,托在了双肩之上。
清溪知晓定不是外人,便放心的抱住了那人的脑袋。在坐定了以后,垂眸望去,惊讶间又多了几丝喜色。
“周哥哥,你来找酥酥吗?”
“昨夜梦见有只小馋猫想吃馄饨了,便来看看,谁知竟真的被我抓到一只。”
闻言,清溪眸子一亮,主意便来了。“周哥哥要和酥酥一起去吃小馄饨嘛?”
“听说味道不错,确实有点想吃,但我还得考虑考虑。”
清溪一听有戏,一下子兴奋起来,用自己甜甜的嗓音一句一个哥哥地喊着。
周景初被这小丫头磨得心都要化了,恨不得上天把月亮给她摘下来,遑论一碗小小馄饨。
“周哥哥,你能再答应酥酥一个小小的要求吗?”
周景初挑眉,示意清溪接着说下去。
“我们骑马好不好?听说大侠都是骑马行侠仗义的,酥酥还没骑过马呢?”小丫头可怜兮兮地说道。
“那你保证乖乖地,多加一层披风,不能乱摸乱动。”
“好,酥酥发誓。”看着小丫头一脸正经的小模样,周景初失笑,背着小丫头回到自己的居所拿了披风,将她嘻嘻包裹起来。
两人正要往马厩走去时,恰巧碰上了晨起练剑的沈清昼。
他对着周景初福了一礼,不解的问道:“景初可是要带舍妹出门?”
“小丫头馋西市的馄饨,我们去去就回。”
自己妹妹几斤几两,心里有什么小九九他自是清楚的很,这一出门,怕是一时半会便回不来了。
太孙纵然与国公府亲近,但也不好太过劳烦,便出言:“这些许小事,在下带她前去即可。”
周景初心中不悦,但还未曾开口,身后便探出了一个圆溜溜的小脑袋,直言拒绝。“不必麻烦哥哥,周哥哥带我便好,周哥哥快跑,别让他追上。”
沈清昼摇头,这小丫头,求他办事儿的时候,言辞恳切地称他是世界上最喜欢的哥哥。眼下有了新人宠着她,他连哥哥都算不上了,被一个“他”便概括了。
他心里酸溜溜的,想着抓住这个小丫头好好教育一翻。
——
这边周景初带着小丫头出了府,到了西街方才发现,他对这小丫头竟是一无所知。
“林伯伯,要一个酥饼,哥哥付钱。”
“沈婆婆,来一份肉饼,哥哥付钱。”
“张妈妈,要一份梅花烙......”
“......”
“哥哥付钱是吧!”这下还没等清溪说完,被唤做林妈妈的那位妇人便接了她的话头。
清溪此前和哥哥们出门习惯了,想着周哥哥也是哥哥,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被他们这么一调侃,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周哥哥,酥酥回家会还你银子的,酥酥有钱。”
周景初本还沉浸在小丫头如此依赖他的愉悦之中,她这么着急跟他划清界限,便有如一盆冰水浇在了他的脑袋上。
清溪看周景初的面色沉了下来,便思考着自己是否有哪里做的不对,惹哥哥生气了。可这边还没等她想明白,周围的人便打破了她的沉思。
“酥酥,可是好久没来了啊。”
“酥酥,这男子是你远房表哥吗?未曾见你带他来过呢?”
“酥酥,小董公子可是常来等你呢。”
“......”
清溪一一与他们寒暄着,待她回复完,回头望向周景初,想要喊他一同去下一个地方时,她却看着周景初的脸色愈发沉了下来。
清溪不解,是她哪里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