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叔先是一口答应,然后又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我家地方不够大,摆不了太多的水缸。”
“不要紧,我家的房子不是空着么?”青如许笑,“反正我和亭渊也不会回来住了,杨大叔拿来用就是。”
从腰间掏出院子的锁:“这串钥匙便交给你们了。”
这下地方也解决了,杨大叔立刻去套车。
一样颜色要准备好几口缸呢,家里可拿不出来,需要去城里买才行。
青如许也不拦他,只摸出一块碎银子:“这是买水缸的钱。”
杨大叔连连摆手:“你教我们发家致富,哪里还能要你的钱,不成不成。
“话不是这么说,之前我们可是谈好了的,您和大婶以后是我的供货商,这制造产品所需要的东西,当然归我负责。”
将银子直接塞进杨大叔手里:“不要推辞了,亲兄弟明算账,咱们生意才能长久。”
……
小柳村的村民近来都有些心浮气躁。
那一日姐弟俩跟村长谈的东西不胫而走,大部分人都很认同村长的说法。
庄稼人靠地吃地,还是老老实实伺候好地里的作物才是正道。
但也有几家胆子大的,不太满意村长的拒绝。
张三家便是少数人之一。
张三的媳妇张罗氏并非这附近的人,而是张三跑镖认识的,家中也是干镖局这一行的,跑镖途中遇着山贼,一家子除了她都死光了,而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山贼留下她的性命自然也不是什么好心。
恰好张三的队伍走镖路过,一场恶战后灭了那队山贼,张三为了救她还受了点伤。
不久两人便结为了夫妻,一起跑镖,日子倒也快活。
直到张三后来又受了一回伤,从此落下毛病,再这么劳累跑镖甚至会影响寿数,夫妻俩一商量,干脆带了这么多年的积蓄回了张三的老家。
跑镖十多年攒下的钱财,倒也让两人的日子过得不太差,只是张三伤了身子,地里的活做不了太多,所以也算是坐吃山空了。
因此得知姐弟俩愿意带着乡亲们挣钱,张三夫妻立刻就心动了。
不过村长的话也不能不听,何况他们不像杨大一家子,与姐弟俩关系好,可以直接找上门去。
于是夫妻俩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心,只留神观察着杨大一家的情况。
因此张三第一时间发现杨大买了十来个大水缸回来,全摆在了姐弟俩原来住的院子里。
他垂头想了想,回家对着张罗氏一阵耳语。
……
十几口大缸要灌满水也不容易,杨大叔杨大婶一起动手,也累得够呛才将水缸都灌满。
青如许则取了不同颜色的药粉出来,一缸一缸的加药粉、搅拌。
待得天色近黄昏的时候,总算将所有的染料调好了。
“婶儿,这些缸露天摆在院子里,若是下雨可不妙,不如编几个盖子盖住。”
杨大婶为难地道:“柳编的物件虽然结实却不防水呀。”
“不打紧,弄点猪血抹在上头,干了之后便可防水了。”
夫妻俩皆是眼前一亮:“竟还有这等奇事?”
眼看着天色还有微光,两人分头行动,杨大婶去编盖子,杨大叔则往村子里的屠夫家中去要猪血了。
青如许在院子里待着,忽然看到门口有人探出头来。
她笑道:“这不是张婶吗?有什么事吗?”
张罗氏慢慢走进来,脸上挂着笑容:“这不是听到你这院子里热闹了一下午,好奇过来看看么。”
瞅了瞅院子里摆着的水缸,隔着一段距离看不到里面的东西,只能看到阳光反射出一片波光。
张罗氏也不多看,只笑道:“杨大一家跟着姑娘学习技术以后,眼看着就忙碌起来了。”
“是啊,柳编这东西虽然不难,但要做的准备却也不少。”青如许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这人啊,忙起来才有奔头,就怕连忙的机会也没有。”张罗氏意有所指。
青如许但笑不语。
不是所有人都赞同村长的决定,这一点早有预料,但她却不会一家家上赶着去请。
她希望筛选的人手,必须是主动想要改变生活的,而不是抱着“不得已试试”这种心态的。
张罗氏有些着急,自家男人的意思她明白,可青姐儿不接话,她倒不好继续开口了。
正有些僵持时,院门吱嘎一响,杨大婶抱着一堆东西风风火火走进来。
“青姐儿,你看看这样行不行?我没编太复杂的样式……咦?张三家的,你怎么来了?”
正愁如何打开话题,张罗氏连忙迎上去,一边帮着拿东西,一边笑:“我听得这边院子热闹了一下午,便好奇过来看看,杨婶子,这就是柳条编的吗?真是结实。”
她摸着那几个盖子,柔软又不失韧性,且材料易得,想必价格也不高,普通人家用起来也不心痛,果然是好东西。
张家与青家一样,也不是小柳村的大姓,但人缘却很不错,杨大婶看了一眼青如许,见她并没有阻拦的意思,便笑道:“正是呢,谁能想到我们村子随处可见的柳条居然能编出这么有用的东西,青姐儿实在厉害。”
张罗氏满脸赞叹:“正是这话,到底是读过书的,就是见识多广。”
青如许心中好笑,如何看不出张罗氏的意思,却偏偏不出声。
杨大婶完全没有察觉张罗氏的意思,反倒顺着她的话,将青如许好好夸奖了一番。
直到杨大叔端着一大桶新鲜猪血回来,她都还没停下话头呢。
见到张罗氏,杨大叔愣了一下,他不像杨大婶那么心无城府,很快反应过来对方出现意味着什么。
深深看了对方一眼,杨大叔笑:“我们运气真不错,杨屠子家里刚刚才放了一头猪的血,还冒热气呢。”
青如许凑过去看了一眼,一桶血色十分刺眼。
她却并不畏惧,只笑道:“正正好,趁着今晚没雨,将猪血抹在盖子外侧,晾上一夜,明日便可用了。”
张罗氏见她毫无惧色的模样,心中暗暗称奇。
杨大婶飞快地编着盖子,杨大叔则负责抹猪血,一时间谁也没工夫理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