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二十三年正月初八,黄道吉日,瑞雪天降太傅沈知安迎娶毓阳郡主,十里红妆,衬得漫天雪景也稍显逊色。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声音从皇宫大内弥漫至京都大街小巷。
这一日,京中闺阁芳心不知碎了多少。
新婚之夜,我的夫君,温文如玉的太傅大人亲手将一把匕首刺进我的心脏。
他说,“阿妤,别怕,这匕首是神医特制,伤不了你。
只肖这一钱心头血做药引,等医好了颜儿,我定回来陪你。”
苏清颜传闻中的沧州第一才女,当朝太傅沈知安的青梅竹马。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她。
捂着胸口倒下去的时候,我的嘴角泛起一丝了然的笑容。
再醒过来时已是深夜,室内一灯如豆,小桃红着一双眼跪坐在床边,见我醒来,即刻哑着嗓子叫大夫。
我这才发现,胸口不知何时已经被包扎好了,刺痛感不在,只觉得闷闷的,喘息有些费力,看来沈知安没骗我,这匕首要不了我的命,起码暂时要不了。
“夫人既醒来,伤口以无大碍,只是有些皮肉损伤,修养半月即可。”
夫人新婚之夜被夫君捅了一刀的夫人还真是少见。
我心下讽刺,并不答话。
小桃倒是悉心听完了所有交代事宜,又颇为熟练的从袖中掏出些碎银作为谢礼,顿觉感慨万千。
放在几年前,这丫头定要为了对方轻飘飘的态度破口大骂,如今也转性了。
“大夫果然医术高明,我现下已觉大好,不愧是神医。”
“老朽不过是太傅府中的寻常郎中罢了,担不起神医称号,夫人既无恙,老朽先告辞了。”
果然我心中冷笑。
沈知安口中的神医,此刻定然在苏清颜身边,又怎会纡尊降贵来看我这区区皮肉之伤。
早知如此,何必多这一问。
“夫人,您饿不饿,我叫人给你送些粥来。”
她咬重了夫人两个字,惊慌的目光瞥了瞥门外。
即便从前最艰难的时候,也少见她如此神色。
我知道,门外定然有人监视。
我如今再不得意,也是当朝毓阳郡主。
我与沈知安这桩婚事,是他自己在御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升上求来的,他又怎会让我死在今夜。
我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小桃点点头,背过身去,肩膀一抽一抽。
我的目光从她的肩头下移到自己右手。
苍白修长,经络分明。
皓白的手腕上套着金丝手钏,上面镶嵌着鲜红如雪的玛瑙石。
璟国贵女自出生时便由能工巧匠打造金丝手钏,这手钏不仅大小可调节,还会在每年生辰时嵌入一颗红色玛瑙,直至出阁之龄。
一、二、三……十七十七颗我与沈知安成婚这年,已是双十年华。
但就如这手钏上的猩红玛瑙一样,真正的毓阳郡主,已经死在了三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