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也有其他册封的宫妃,但他仅对沈清宁一人情有独钟。
一连数日,他都栖在沈清宁宫中。
时间一久,其他妃子不免有些怨言。
妃子们背后的各大世家朝臣,也开始在前朝暗示。
裴聿脸色阴沉,“这帮家伙管得也太宽泛了些,今日管朕后宫侍寝,明日就该管朕立储传位了!”
沈清宁适时带着点心小食款款而来。
“皇上不必烦忧,”沈清宁自然地走到书桌边,要替裴聿按揉太阳穴,“往后一月,少往臣妾宫中去便是。”
裴聿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沈清宁有些怔愣,收回了空中的手。
但她眼眶微红、眸含湿润,继续说道:“臣妾不是大盛子民,作为皇后,身份确实敏感了些,皇上该听那些大臣们的,多往其他宫里走动走动。”
“臣妾做不了其他的事情,只希望能在暗中默默看着皇上欢喜、安康即可。”
她的侧脸垂下,有七分像我。
七分像是五官,三分不像是神态。
睫颤似鸦羽,桃腮别香泪,我确实做不出这般惹人怜爱的意味。
怪不得裴聿如此喜欢她,喜欢到即使她是来自晋国的和亲公主,也力排众议将她推上后位。
然而裴聿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知道就好,”他冷漠道,“御书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吧。”
沈清宁微瞪了眼,面上全是受伤之色。
然而裴聿看也不再看她,她只好失落地离开。
我站得远些,刚好可以看见沈清宁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妒恨。
她一直就不是什么单纯的人,我向来知道。
她走后裴聿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国之母不该如此小家子气,我猜是这个原因。
裴聿张了张嘴,最终只似是而非地问大监:“这帮臣子是怎么了,从前怎不见他们如此为后宫之事闹腾?”
没人答他,裴聿只得自顾自批起了折子。
忽然他蘸墨将一奏本打圈涂黑,随后又撕下捏皱成纸团,烦躁地将其扔在了地上。
我飘过去,看到未干的墨迹下,密密麻麻掩盖不住的全是一个字。
婳。
裴聿或是想起我的顺心来了。
裴聿继位后迟迟没有封后,我这个太子妃只被封了贵妃,名不正言不顺。
然而贵妃之位虽是虚位,我干的却都是实事。
裴聿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通通都要过我的手。
那时断然不会发生他独宠一人导致被口诛笔伐的事情,因为我顶着他的不喜安排好了一切事情。
裴聿又吩咐人将那张废纸团捡了回来。
他重新将其铺平展开,看着上面墨色晕染过的字迹,忽地冷笑了一声。
“楚婳,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还真是骂中了。
“摆驾坤宁宫。”
他还是去了沈清宁那里。
裴聿竟没有和沈清宁亲热,两个人只是分坐在桌子的两侧,沈清宁刺绣,裴聿就看着她绣。
过去一月,我从没在他们相处时进入坤宁宫。
虽已经死了,但若是看到他们挨得近了些,我竟还会心痛。
看这架势,克制而冷淡是他们相处的常态。
裴聿一眼不发地看着沈清宁的侧脸,看得沈清宁脸上都起了红雾。
沈清宁咬了咬唇,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羞答答道:“陛下,夜已深了,让臣妾……服侍陛下就寝吧。”
裴聿没有说话,沈清宁便大胆起来,向裴聿走了过来。
她的手拂过裴聿的肩颈、胸膛,逐渐下降至敏感部位。
就当她即将碰到那处时,裴聿忽地推开了她。
他望着沈清宁那张与我相似的脸,薄唇轻掀,“滚!”
沈清宁被吓得一颤。
裴聿站起身走了出去,只留下夜灯中一个冷漠的背影。
我看着沈清宁的表情逐渐由惊吓、委屈转为愤恨、扭曲。
可是我也不能看下去,我被裴聿身上的那股吸力吸了过去。
我死后不知怎的,魂体只能徘徊在裴聿身旁不远处。
我曾不止听过裴聿对着空气咬牙切齿:“楚婳,你别让我找到你!”
他恨我到极致时,连“朕”都不说了。
可是他不知道,我就在他身边,数十天来,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