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天一亮,我们便离开吧。浛洸岛离禹溪不远,御剑飞行三日便到了。”
“你御剑能飞,我怎么办?原来的法术突然间失灵了。”
“我带你一起。”
“哎不要不要,我堂堂林烬染还从没当过别人跟屁虫呢。”说到这便生了闷气,总觉得自己法力的消失跟他有关,不如甩了他去找鬼念,再看看有没有恢复法力吧。于是烬染一脸不愿给风起添麻烦的表情,道,“你自己也受伤了,怎么还能带我御剑呢。不如你先去吧,我在这等凌师兄,反正他们也会再来禹溪的。”
“我已经答应带你回浛洸岛了,怎可食言,别说你没了法力,即便是缺了胳膊少了腿,我也会送你回家的。”
“你可真是,可真是侠义心肠啊。”烬染几乎是咬着牙说的,转念又想到了新理由,“我觉得魁北心有不甘,还会继续在禹溪作案,我们都走了那禹溪的百姓怎么办,仍由魁北屠杀嘛?不行不行,我得留下来。”
“这样吧,我同你一起留下,处理完魁北的事,再出发浛洸岛也不迟。”风起端起面前的清茶一饮而尽,复又问道,“你可想好怎么对付他?”
“呐,用它”,说着便从怀中掏出千岁木的树皮,解释道,“用它制成跟魁北一样的面具,应该就能混进墟夷教了。”
风起听着她简单明了的计划不禁笑出了声,她就一点都没想过自己与魁北身形、声音、气息这方方面面的差距么。于是像教书先生般娓娓问道:“你是女子,如何扮成魁北的男儿身?又要如何模仿他的声音,还有他身上的妖气,你怎么装?”
一听到‘妖气’二字烬染才突然意识到,现在自己的法力消失了,那原先被压制的妖气不就暴露了么。诶不对,自己身上还是没有妖气呀?
见她惊慌失措,风起便一脸得意地解答道:“不如我来扮演魁北,你,你就做那个魅惑的女子。”
他后半句话说的很轻,像是单独说给她听的悄悄话,又像是喃喃自语,融化在两人咫尺的空气里。
烬染满脑子疑惑,回过神才反应过来,他要留下来与自己同闯墟夷教。原本觉得自己的小算盘打的挺好,既能把刘风起这个瘟神送走,找回遗失的法力,又能够从禹溪这破档子事里脱身,继续逍遥人间游。现在呢,通通落空了。
“你赶紧去浛洸岛吧,再不去刺青大会都赶不上了, 禹溪这你放心留给我。”
“你现在是个毫无功法的普通人,即便是混进了墟夷教又能怎样。”
‘普通人’这三个字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和莫大的耻辱,烬染自打在太望山混出名声以来,听到的从来都是‘天赋异禀’、‘天资过人’这样夸人的好话,何时被当作过普通人,不,普通妖。
这刘风起,自打他出现以来,不仅‘废了’我的法力,差点要了我的性命,还是离远点好。等我恢复法力,看我怎么糟蹋你。
烬染总是在不经意间开始奇妙的幻想,这是多年以来自己摸索出来,既能化解心中的戾气,又能畅快过瘾的好法子。想着想着便会嗔痴地笑起来,以此来掩盖满脑子腥风血雨的暴力画面。
“好,那我们明天就去端了墟夷教的老窝。”烬染甜笑着仰头看他,实则心里想的,就是趁他熟睡后赶紧溜,离得越远越好。
深更半夜,烬染全凭着记忆逃回了赤雾林,大声呼唤着“鬼念,鬼念。”约莫转悠了半个时辰,兜兜转转才回到了岁扶崖,却看见鬼念被一道符禁锢在半空。
“鬼念!”烬染几乎是吼了出来,她的宝贝鬼念、那么好的跟班鬼念,此刻已奄奄一息,手筋脚筋被符上的字牵扯着绽出皮肉,白骨可见,鲜血染红的衣衫开始干结。可不论烬染怎么喊,她都没有回应。
不可能,不可能,鬼念不会死的!
谁干的?
魁北!
我要杀了你!
仇恨、嗜血的情绪熊熊燃烧,可烬染却被一种更噬心的感受击垮,是心痛,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东西被生生地抽离,好像要把整个心都蹂躏糟蹋彻底,才能失去。嗓子像是呛了水,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将痛苦咳出,眼睛染了氤氲,雾蒙蒙的,以前两位山主都夸自己是不会哭的小孩,长大了能撑得起整个太望山。现在想来,自己可真不是顶天立地的料啊。
烬染自责,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打发鬼念去觅食,如果自己没有遇见风起,或者即便不幸遇见了,也不要好心救他,而是早早地回来找鬼念,她就一定不会出事。
现在自己是无用的废物,比珙后山的如雀还蠢笨,连太望山的一草一木都不如。该怎么办?我要怎么救你啊,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