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音落下来,餐桌上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女婿首先反应过来把相机暂停了,女儿不高兴地皱起了眉头,不知道我这是哪一出。
谭伯雷微微一愣,随机毫不掩饰地回答:“我当你说什么呢,那个蛋糕啊,我早上顺便去取了,回来路上碰见元香,她想吃就给她了。”
“怎么了?
你这么惦记,等着有空再去买呗。”
谭伯雷轻描淡写地抚慰我,像以前无数次这样类似的事情发生后的样子。
我没有忍让,反问一嘴:“这过生日,不应该有个蛋糕什么的吗?”
这个蛋糕是我知道今年要给我过生日以后就说好的,我牙口不好以后,没什么想吃的,唯独就挂念这口酥皮蛋糕。
谭伯雷满口答应了下来。
我的生日蛋糕,对我的承诺,这些统统比不上杨元香一句她也想吃。
谭芯芯反应过来开始打圆场:“确实确实,咱过生日确实要有个蛋糕!
拍出来也好看,也像那么回事,是我忘了,现在买现在买!”
我看着她掏出手机作势就要下单,心里冷笑,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在镜头面前更好看,这个家谁在乎我?
“杨元香想吃不会自己买吗?
是穷到揭不开锅了,还是怎么样了,就非要在大街上生强硬要?”
我的话激怒了谭伯雷,餐桌上的氛围立马变了。
“芯芯不许订!
别惯着她,一把年纪了跟谁学的时髦,还跟年轻人一样吃什么生日蛋糕!”
“元香老伴走得早,孩子又出国了不在身边,你说我不帮帮她能行吗?
我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说话竟然这么歹毒!”
“而且这一桌子菜不够你吃吗?
人家女儿和女婿一大早就来给你做饭,你闹什么脾气呢?
说出去让人笑话。”
谭芯芯本来只想着拍好视频就行,这会儿让谭伯雷一说心里开始委屈起来了:“妈,我做的饭要是不和你胃口你就说,我平时工作忙想趁着生日尽尽孝心,你别打击我。”
我看着他们还在演戏,心里虽然早就看清楚他们的嘴脸了,现在却还是冰凉一片。
这就是和我过了四十年的丈夫,对我的所有承诺不抵杨元香一句想吃。
这就是我用骨血养大的女儿,只有在演戏的时候才想起来尽尽孝心。
我感到不值,为我这四十年来感到不值,为我这大半辈子的徒劳奉献感到不值!
我扫视过这群人冷漠的嘴脸,心中一阵反胃。
我想是时候该做出改变了,收回对这群白眼狼做的一切。
既然杨元香这么惨,你们就去全心全意照顾她吧,就像我照顾你们一样!
希望一切还不算晚。
我从餐桌上起身就要回屋,谭伯雷却一把拉住了我:“你干什么!
说你两句还来劲了,你要造反不成!”
年轻时的谭伯雷在商场叱咤风云,一个眼神就能让手底下员工抖三抖。
年纪大了之后,这种狠厉的劲依旧不减,只是却转移了发泄对象。
我甩开了那只手,回答:“反正今天也根本不是我的生日,你们爱谁过谁过吧!”
“我满口假牙,让我吃这么硬的菜,喜欢辣口?
我看你是记错了谁是你妈。”
谭芯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一丝震惊,唯独没有愧疚。
她见我一直没提以为已经接受了提前过生日的决定。
可是,谁又问过我呢?
见我不配合了,他们也就漏出来了真面目:“妈!
你怎么不能理解我一下呢!
我今天拍这么重要的视频,你这是闹哪出?!”
“就是啊妈,芯芯为了这次评级准备了那么久,你就配合几句话的事,这样搞得大家都尴尬。”
谭伯雷像是被我气的不轻一样,指着我鼻子骂:“你就不能像人家杨元香那样嘛,说话温温柔柔,善解人意,你真是越老越不懂事,分不清轻重!”
“这么重要的事你也要闹脾气,不是给女儿为难吗?
你帮不上孩子也就算了,怎么还在这使绊子呢,你是个合格的母亲吗?”
“我真的对你失望透顶,你快,现在道歉,我可以考虑原谅你!
别让大家都烦你!”
连女儿也说出来了心里话:“就是啊妈,人家元香阿姨平时也对我们照顾很多,你这么说真的很过分!”
“而且人家元香阿姨穿的那么得体美丽,你明知道今天我要录视频,你还穿的这么破破烂烂,好像我们虐待你一样!”
“你有那整天和元香阿姨争风吃醋的劲,不如好好打扮打扮自己,学学人家的善解人意!”
外孙被这个大阵仗吓哭了,仿佛为了应景一般补上一句:“啊我讨厌外婆我讨厌她,我喜欢阿香婆婆,她会给我做好吃的小饼干!”
这段话是那么耳熟,好像在女儿还小的时候就听女儿说过这句话:“坏妈妈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我喜欢元香阿姨做我的妈妈,她漂亮温柔比你强一万倍!”
又是杨元香,全是杨元香。
自从谭伯雷这个白月光出现以后,一切都变了。
分走了属于我的东西被说成是我争风吃醋,我反击就说我不识大体。
这么多年来我把所有精力和钱财都给了谭家父女,到头来被他们嫌弃我上不了台面。
既然如此,我成全他们,成全全家人的希望。
不就是喜欢杨元香吗?
不就是觉得我处处比不过她吗?
这些话我听腻了,也听烦了。
这种日子我过得厌烦厌倦。
我深吸一口气,扫视了他们一圈,最后视线停留在了谭伯雷脸上。
他的面孔是那么熟悉,也是那么薄凉。
我咽下去所有不甘,说的异常坚定而又郑重其事:“谭伯雷,我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