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的确没让我失望。
三天后,谢从安要去城郊练兵。
他才离开别院一盏茶的功夫。
李琼烟就带着丫鬟仆从一脚踹开了别院的大门。
“把人给我拖出来!”
我被几个力大的嬷嬷扯住头发,强行按在了她的面前。
李琼烟抓住我的下巴,逼着我与她直视。
那些涂着鲜红蔻丹的长指甲深深陷进我的皮肉里,疼及了。
李琼烟定是恨透了我。
她那张漂亮的脸蛋也因为恨我而扭曲变形,看着很是瘆人。
“江璃,你这个命比狗贱的奴婢,居然想要踩着我的脸面往上爬,你也配?”
“别以为自己长了张好皮子,就妄想从我这里抢走谢从安的心。”
“你对他来说不就是个暖床的工具而已,一个工具死了也就死了。”
“弄死你,就像踩死只蚂蚁那么简单。”
“现在问你,想不想活命?”
我挣扎的抬起头。
“当然想!”
李琼烟随意的从发髻上拔出根簪子“哐当”一声,丢在地上。
“你用它把自己脸划烂了,就能活。”
我在心中冷笑。
长公主有多恨这张脸,说明她在心中就有多忌惮。
这张脸怕是让她在无数个夜晚都难以入眠,百爪挠心般难受。
让我死当然很简单,但是死了之后呢?
谢从安会更想念我,李琼烟会更有无力感,因为她永远都无法打败已经死去的人,到那时她会更加无奈和难受。
只有我的脸变的面无全非,奇丑无比,比鬼还吓人。
才可以让谢从安恶心我,厌弃我。
这才是李琼烟今天来的目的。
李琼烟见我没有反应。
用眼神点了一下站在边上的嬷嬷。
那老奴很熟练的捡起那支簪子,阴沉着脸向我逼近。
那支簪子离我越来越近,就在刺破皮肤的那一刹那。
“住手!”
一声强有力的大喝,谢从安踏门而入。
他气喘吁吁,脸颊上汗珠子不停的滚落。
定是紧张到不行,马不停蹄赶回来的。
看来平时我从不苛待下人,而且还散了不少银两出去。
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有用的。
就在李琼烟带人闯进别院的时候。
我看见青姿带着下人放飞了好几只信鸽出笼,往城郊兵营的方向去了。
心里还是后怕的很,要是他再晚来一分钟,我的脸就毁了。
看来,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微微的喘了口气,现在的局面对我有利。
但是还不够,要往柴火上再添些油才行。
我跪坐在地上,头发散乱,眼泪大颗大颗的砸落。
“长公主,求求你千万别怪罪侯爷,奴婢愿意去死,只是在死之前能不能求个恩典,不要毁我的脸,赏个全尸就行。”
这话一出,李琼烟冷笑了起来。
“死了还想留下漂亮脸蛋,我偏不成全你。”
“我就要你下了黄泉,鬼见了这张脸都怕。”
“嬷嬷你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
谢从安眼神冷冽:“狗奴才,你敢。”
“她不敢,我敢。”
李琼烟一把夺过那嬷嬷手里的簪子,向我冲了过来。
耳边有风声划过,我下意识的闭起了眼睛。
再睁眼,看见的是。
滴着血的簪子,愣怔住的长公主。
还有受伤的谢从安。
想来,李琼烟用的力气极大,当时没能收住手。
竟一簪子划伤了谢从安自己引以为傲的那张脸。
长长的伤口皮肉翻开,正汩汩往外流着血。
带血的簪子掉在了地上。
李琼烟从盛怒转为惊讶。
她万万没想到,谢从安情愿自己受伤,都要护着我。
“你、你为了这个贱人居然……”谢从安没有理她,把我从地上搀扶起来柔声的问道。
“还好吗?
有没有伤到哪里!”
我装成快心疼死的样子捧起他的脸仔细的瞧。
“侯爷……”好大颗,好大颗的眼泪滚落下来。
我与谢从安旁若无人的看着彼此。
这一幕彻底将李琼烟激怒了。
“真是一对苦命鸳鸯,你们在这里郎情妾意的表演给谁看呢?”
“谢从安,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你是未来驸马爷,这婚可是皇上亲赐的。”
“你这么对我,就不怕我父皇知道了,杀了你吗?”
谢从安转过头去,眼神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好,那就杀了我,让圣上再为你选个新驸马。”
我看着李琼烟那张盛怒的脸,因为这句话而变的慌乱。
泪水慢慢的爬满了她整个脸颊。
她定是明白了,今天她败了,还是败的彻彻底底。
纵然谢从安以前有过不少女人。
但,当着她面视若珍宝,宠着爱着,没给她留半分脸面的女子却从未出现过。
可是,明明他们才是两小无猜的情意。
记得那年她才六岁。
第一次在宫宴上见到振国侯府的小世子时,就喜欢上了他。
后来的很多日子里她都盼着自己能快些长大。
因为长大了就能求父皇为她赐婚。
而她早就暗暗发誓,这辈子定是要嫁给谢从安的。
十六岁那年,她真的如愿以偿。
那天她开心的跟什么似的,求了出宫的恩典去侯府找他。
“谢哥哥,你喜欢我吗?”
“喜欢……”多年后李琼烟才渐渐明白过来。
原来那天,他口中的喜欢并不是这辈子就喜欢她一个。
他喜欢了那么多个。
而她为了颜面处理了那么多个。
她有错吗?
错就错在她真的好喜欢他。
从六岁的宫宴上他握着她的手,教她投壶的那一刻起。
李琼烟脸色煞白的站着,如同一具被人抽去灵魂的躯壳。
好久好久之后,她哽咽着开口道。
“谢哥哥,我不闹了,真的不闹了,你别生烟儿的气好不好。”
“烟儿不要别的驸马,烟儿只想要你。”
永远高高在上,身娇肉贵的长公主。
现在居然放下姿态,卑微着求原谅。
还是在我这个她口中的贱婢面前,痛快,真是太痛快了。
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她的这点心疼哪能抵消我阿姐的一条命。
命么!
当然是要用命来偿。
才算公平。
不过,女人示弱的这招对男人都是百试百灵的。
谢从安牵着我的手微微一紧。
他抬头望向李琼烟满是泪痕的脸。
深深的叹出口气:“长公主殿下,大婚在即很多东西需要准备,还是早些回宫吧!”
这句话等于是给了李琼烟定心丸。
他还是她的驸马,一切从未改变。
丫鬟嬷嬷们搀扶着面色如鬼的李琼烟离开了。
李琼烟果真再也没来过别院找我麻烦。
从这点可以看出,她真的是很爱谢从安,也十分看重这场婚礼。
不然,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
她越是看重的东西,我就越是要毁了它。
她永远都等不到与谢从安举案齐眉,牵手白头的那一天。
等来的只会是谢从安与她相杀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