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宁聿娴宁傲雪的其他类型小说《躺赢!换亲后被国公府宠翻了宁聿娴宁傲雪全文+番茄》,由网络作家“华雪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宁聿娴回到了自己的小院。这是她两个哥哥的意思。据说是要让大家都冷静冷静。宁聿娴一仔细回想这些年她和文宸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禁恍然。她觉得,她必须要亲自跟他谈谈。但在这之前,宁聿娴必须要拿回亡母的嫁妆单子。她吩咐小珠,“你传话给胡家嫂嫂,让她去一趟舅舅家,请舅母拿了我娘的嫁妆单子来一趟侯府,来替我做主。对了,别瞒着今天的事儿。”小珠应下。宁聿娴又端坐房中,直到天亮。终于,侍女来报,“三娘子,大郎要来见您,还请好生梳妆。”宁聿娴冷笑,“宠妾灭妻、以嫡充庶、姐妹易嫁的事都做得,如今竟还讲起礼数来了,晓得兄大避嫌,进我屋子还要通报......”她声音不小,守在外头的宁聿桢应该听到了。片刻,宁聿桢推门而入,叹息,“三娘,我是与你一母同胞的亲兄长...
《躺赢!换亲后被国公府宠翻了宁聿娴宁傲雪全文+番茄》精彩片段
宁聿娴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这是她两个哥哥的意思。
据说是要让大家都冷静冷静。
宁聿娴一仔细回想这些年她和文宸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禁恍然。
她觉得,她必须要亲自跟他谈谈。
但在这之前,宁聿娴必须要拿回亡母的嫁妆单子。
她吩咐小珠,“你传话给胡家嫂嫂,让她去一趟舅舅家,请舅母拿了我娘的嫁妆单子来一趟侯府,来替我做主。对了,别瞒着今天的事儿。”
小珠应下。
宁聿娴又端坐房中,直到天亮。
终于,侍女来报,“三娘子,大郎要来见您,还请好生梳妆。”
宁聿娴冷笑,“宠妾灭妻、以嫡充庶、姐妹易嫁的事都做得,如今竟还讲起礼数来了,晓得兄大避嫌,进我屋子还要通报......”
她声音不小,守在外头的宁聿桢应该听到了。
片刻,宁聿桢推门而入,叹息,“三娘,我是与你一母同胞的亲兄长,你心里有怨,冲着我来是对的。”
“但别冲着宁四去,因为她是妹妹,不懂事......对吗?”宁聿娴冷笑。
宁聿桢半天说不出话来,“你总是不留一点余地。”
“我自幼呆在乡下的庄子里,自然比不得宁四会讨兄长的欢心。无论犯下多大的错,兄长总会惯着她,总会为她留有余地,不是吗?”宁聿娴说道。
宁聿桢默然。
半晌,他才艰难地说道:“可大错已经铸成......我们淄亭侯府也是要脸面的。万万没有让两个女儿同嫁一人的道理。阿娴,你说呢?”
“那是她在算计你,知道你容不得两个侯府女儿嫁与一人,还是个庶子。”宁聿娴说道,“但在我这里,我不会给她留任何余地。她有胆量做下这等丑事,就应该洗干净脖子等死。”
宁聿桢道:“那是她一介庶女的眼力见,也就只能抢抢男人了。可是阿娴,就凭你这魄力,也不值当配个公府庶子。”
宁聿娴笑了,“兄长为了帮妹妹,当真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
“兄长虽然说话漂亮,但就这样的眼力界与格局,真不愧是小妇养的,与宁四一模一样”
“难怪兄长直把庶妹当亲妹......”
“够了!”宁聿桢被气得满面通红。
宁聿娴笑了,“这才是兄长对我应有的态度......谈条件就谈条件,咱们真诚一点,别假惺惺拿着亲情来裹挟,才能好好谈嘛。”
宁聿桢被气得直喘粗气,“宁三,你也是我妹妹......你是我亲妹妹!”
“那你让宁四沉塘!”宁聿娴一字一句地说道。
宁聿桢怒道:“你何必咄咄逼人?她也是我妹妹!”
宁聿娴失望至极。
她不是非要宁傲雪死,但兄长维护宁傲雪的态度,着实让她心寒。
“行了,你来找我,不就是想让我替嫁么?来谈条件吧!”宁聿娴说道,“第一,我要亲见文三一面,问个清楚明白。”
“第二,我可以和文三解除婚约,把男人送给她,但我不嫁文二。”
“第三,我要立女户,从此与淄亭侯府脱离关系......”
见宁聿桢已经开始拼命压制怒火了,宁聿娴又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第四,阿娘的嫁妆我要全部带走。”
“宁四是大郎的心头肉,大郎为了她,宁愿夺走亲妹妹的未婚夫。我是大郎的亲妹妹,想必大郎也不介意把我赶出侯府。”宁聿娴说道。
宁聿桢两眼通红,“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宁聿娴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是觉得宁四受了委屈,那就替宁四主持公道!若你觉得我受了委屈,那就替我主持公道!”
宁聿桢沉默良久,才说道:“我去找文三。”
说罢,他指袖而去。
宁聿娴冷笑。
宁聿桢走后不久,宁傲雪施施然来找宁聿娴,“今天我来见三姐呢,也是想教教三姐做人的道理......须知,女子宜柔,刚极必则!”
“我们女人呢,就应该以夫为天,以父兄为天......冲着他们撒撒娇,说点好听的,他们就会宠着我们,什么都听我们的。”
“三姐你啊,恰恰就是太傲了些!倘若愿意弯下腰来,跪着求求我娘,再给哥哥们磕几个头,说不定......”
宁聿娴直接一巴掌扇了过去。
宁傲雪刚刚才“嗷”了一声......
宁聿娴已经一把薅住宁傲雪的发髻,抓着她往门框上撞。
“咚咚咚咚咚——”
一连撞了十来下,宁傲雪的额头已经破了皮、还渗了血,整个人都已经快要死掉了。
宁聿娴装模作样地说道:“既然妹妹要犯贱,抢了我的未婚夫还要跑来我面前说教,我势必是要捧一捧妹妹的场。只是,无论妹妹是嫁文三还是文二,总归是一个月后就要出嫁。”
“哎呀妹妹,你这脸......怎么肿得像猪头啊?为什么会这样?是因为你偷汉子被人打么?”宁聿娴扮出一副贤良说教的样子,苦口婆心地说道。
宁傲雪的侍女哭着把陷入半昏厥的宁傲雪给扶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屋外才响起了宁傲雪呜呜地哭声,“啊我的脸!我的脸啊!”
宁聿娴冷笑。
虽说她鄙夷宁傲雪的犯贱,
可她也知道,宁傲雪不但有两位兄长的宠爱,更有林氏的宠爱。
想来,她很快就会得到林氏的惩罚。
但宁聿娴也顾不得许多了。
她大概已经猜出了事件的走向,知道她会成为淄亭侯府的弃子。
既然已经到了撕破脸的时候,她不介意把事情闹大。
只有闹到无法挽回,才能彻底摆脱这群烂人。
如宁聿娴所预料的那样,林氏的报复悄然而至。
——午饭时分,居然无人送饭给宁聿娴!
小珠去问,婆子只说夫人没有吩咐。
小珠又说要去问夫人,婆子说夫人的吩咐,三娘子不懂礼数,何时学懂了礼数,何时再出院 子罢!
小珠回来禀报宁聿娴,被气得破口大骂。
宁聿娴倒是无所谓,“不让你从咱们院子正门出,你便从侧门出,去外头买呗。我想吃百燕轩的珍珠肉丸,再要一壶葡萄酒,其他的你看着办。”
小珠领命而去。
宁聿娴盯着文宸,满心的失望。
她实在是太了解文宸了。
文宸不但身体弱,性格也软弱。
只是,宁聿娴从来也没有嫌弃过他。
因为在过去,她一直是他的偏爱。
文宸自幼体弱,但国公也不是养不起他,各种珍稀药材像流水一样送到庄子上给他享用。
但文宸从来都会在第一时间与宁聿娴分享。
他能搜寻到的所有好东西,都会先给她。
因幼时的他,一来怜惜她也“体弱”,二来怜惜她亲爹不疼后娘不爱的......
宁聿娴感念他的偏爱。
可以说,她也是为了他,才一步步成长起来的。
先是害怕他体弱,活不长久,所以她积极经营,一穷二白的时候变卖了不少他的好东西,就为了寻找良医。
她成功了。
她终于寻来了良医妙药,慢慢治好了他。
后来,她又担心身为庶子的他,在国公府难以立足,更加无法在人才济济的京都立足。
所以她大开食肆、米铺、布铺、药铺、首饰铺子、脂粉铺子......
只要是赚钱的行当,她都涉足。
就是防着将来国公府分家后,会因为他是庶子而被踢出局,一无所有。
当然了,为照顾文宸的自尊,
宁聿娴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他,她已经成为京都首富。
她也没有告诉过他,她已经寻好了二人将来的隐居之地。
她更加没有告诉过他,她甚至做好了二手准备——如果他想出仕,她也能保他在朝堂上享有一言堂的地位。
是的,宁聿娴在边疆开设了马场。
可笑她为文宸做了那么多,文宸一无所知。
到如今,宁聿娴只能庆幸当初自己为了照顾文宸的面子和自尊心,把一切都瞒得死死的。
啊对了,也不是所有人都一无所知。
宁聿娴的父亲隐约知道一些。
毕竟之前宁聿娴羽翼未丰时,遇到了困难,不得已,她去求了父亲。
父亲倒是不知道她胆子大到私下建了养马场,只知道她的食肆生意做得很大。
并且她的食肆还在全国开设了几十家分店!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宁聿娴拥有强大的情报网,以及拥有制造舆论的能力。
但现在,文宸背叛了她。
“宸郎,你待何如?”宁聿娴也不恼,耐着性子出声询问。
因为这是她最后一次和他好好说话,她给出了十二万分的温柔。
文宸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他一直低垂着头,过了很久很久,才轻声说道:“阿娴,我......我一早就不喜欢你了。你样样都好,我、我还是更喜欢你妹妹些。”
“这些年......是我对不住你,你恨着我吧,愿你日后......一切都好好的。”
宁聿娴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喜欢的人,是我妹妹?”
文宸沉默许久,用力点头,“是。”
“现在,你喜欢的人夺走了我的未婚夫,还希望我嫁给她的未婚夫。文宸,这也是你所希望的吗?”宁聿娴又问。
文宸露出迷茫的表情。
宁聿娴闭了闭眼,复又睁眼。
她再一次失望。
所以,
他根本就知道宁傲雪的意图!
但他......
文宸点头,“我也觉得这样比较好。”
宁聿娴拼命深呼吸。
她还是不相信,她看中的人会这样对她。
“文宸,只要不是你愿意的,我就有办法解决此事......”
说到后来,她已带上了泣意,“你不会那样对我的,是不是?”
毕竟文宸是唯一一个,一直坚定不移护着她、偏爱她的人,也是她一直想要保护的人!
就连坐在一旁的宁聿桢也有些动容。
他看着满面泪痕的宁聿娴,又看看眼尾赤红的文宸......
他生出愧疚之意,心想阿娴是他的亲妹,对于择婿的要求也不高,只是想和从小一块儿长大的竹马成亲而已。
而且宁聿桢也分别问过文宸和宁傲雪,知道宁傲雪当时想要更衣,只是闯进了文宸休息的屋子,二人并没有肌肤之亲,只是宁傲雪在夺门而出时,撞见了陈御史夫人而已。
倘若文宸能坚定地选择阿娴,那么他也可以登门向陈御史夫人解释,保全阿娴和文宸的婚事。
至于傲雪与文曦的婚事么,如果傲雪实在不肯嫁,那他从就宁家的旁支里挑选出一个年纪合适的族妹,再过继到继母名下,充作他的亲妹替嫁过去。
可是,文宸如今的不作为,令宁聿桢既心痛、又恼怒。
宁聿桢也忍不住说道:“文三,你究竟意欲何为?”
良久,文宸红着眼眶说道:“我认为,宁四娘的主意很好。”
“我知三娘厚爱我,可我......和宁四娘更般配。”
“我就该娶宁四娘!”
“至于三娘,她向来吉人天相。当初我二兄未坠马时,便值得匹配三娘......如今在他最艰难的时候三娘嫁了他,日后他醒了,只会万分感激三娘。”
“三娘,你......”
宁聿娴再也听不下去了。
她站起身,厉声喝道:“够了!”
她深呼吸,吩咐侍女,“小珠,送客!”
小珠急急地奔过来,先是朝着宁聿娴行了一礼,然后恨恨地瞪视着文宸,红着眼圈儿冷声说道:“还请三郎速离!”
文宸也看了小珠一眼。
小珠打小儿起就服侍宁聿娴,与文宸的书僮砚书一起,成为两位小主子的跟班。
十几年的情分,让小珠也一早就把文宸视作了半个主子。
可如今,文宸亲口断送了她家主子的姻缘......
他知道这些年来她家主子都为他做了什么吗?
他不是一直都知道侯夫人和四娘子在欺负她家主子吗?又为什么要帮着外人一块儿欺负她家主子?
真是个狼心狗肺的家伙!
气得小珠淌下了眼泪。
文宸看着气哭了的小珠,又看看横眉冷对的宁聿娴......
他张了张嘴,又叹了口气。
最终,他轻轻说了声“抱歉”,转身离开。
文宸走后,宁聿桢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起身去追文宸,送客去了。
送走了文宸,宁聿桢又回头来找宁聿娴,“阿娴,现在我们来谈谈......”
宁聿娴正在气头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他不娶我,非要与宁傲雪沆瀣一气,我也绝不替嫁!”
闻言,宁聿桢怒了。
百燕楼是宁聿娴的产业,也是京中最大最豪华的酒家。
虽然她只点了一味珍珠丸子和一壶葡萄酒,但小珠一口气点了十几样招牌菜。
并且在一刻钟内,就已经送到了宁聿娴的房里。
对了,走的是小道。
宁聿娴的院子只有一个出入口。
可她需要时时便装易容出门巡视她的产业,所以在回京后,第一时间在靠近花园的地方开了个角门。
再加上淄亭侯府里的奴仆们,服气林氏的根本没几个。大多都是侍奉过她祖母与她亡母的旧仆......啊对了,宁聿娴的祖母也出自清河崔氏,是她亡母的族姑母。
所以淄亭侯府里的奴仆,大多都是两代侯夫人的娘家陪房,亦是崔氏旧仆。
大多数人心系旧主,并不服气林氏的管教,也更偏心宁聿娴。
知道林氏要禁小主人的足,还不给饭吃,人人气愤填膺,恨不得多做点儿好吃的给小主人送去。此时又见小珠去外头买了来......
人人都给小珠打掩护。
小珠就差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这会儿宁聿娴吃着美味的珍珠肉丸,喝着酸甜微熏的葡萄酒,糟糕透顶的心情都好了一半儿。
她还听着小珠从外头带来的消息:
“外头风平浪静的,压根儿没有任何一丁点的宁四娘子爬上文三郎床的事儿!想来,陈御史夫人并没有在外头乱说。”
宁聿娴皱眉,“那怎么行?宁四娘子煞费苦心才谋求到这样一门好婚事,用的还是这样妙的妙计,岂能无人捧场?”
“小珠,想个由头,让林贵妃的娘家人在今天之内就知道这事儿!”
她思忖片刻,吩咐道:“一会儿想办法让麻二媳妇去一趟林府,再让随行的人‘不小心’把这事儿说给林二夫人听。”
淄亭侯夫人林氏,是林府旁支,属林三夫人管辖。
林家的大夫人卧病在床,理不得事,由林二夫人和三夫人掌管家务。
二夫人三夫人是死敌,林三夫人的族亲犯了事,自然要让二夫人知道,这样才能乱成一锅粥嘛。
想了想,宁聿娴又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再让人把这事儿捅出去,今天晚饭前,我要让全京城的人全都知道!”
“对了,把金俨寺拖下水,就说那儿惯有男盗女娼的事儿,大和尚全是色鬼秃驴!”
小珠一惊,“可是三娘子,金俨寺的祝缘大师......和您关系不错,咱们真要这么做吗?”
宁聿娴说道:“你听我的。”
小珠立刻向她行了个福礼,“是,小珠听三娘子的吩咐。”
宁聿娴安排妥当,让小珠撤去膳食,歪在床上休息。
她昨夜被气得彻夜未眠。
已有心理准备要与宁家决裂,虽然心痛无比,但今日与兄长彻谈后,知道决裂已成定数。
心中大石落下,反而觉得轻快,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直到又被小珠摇醒,
“三娘子,大郎陪着文家三郎来了!”
宁聿娴睁开了眼。
沉默片刻,她吩咐小珠,“去取了我的妆奁来。”
小珠依令取了妆奁来。
宁聿娴看着菱花铜镜里的自己,笑了笑。
她才睡醒,正是粉颊朱唇、眼波潋滟的模样儿。
若是让人见了这样的她,怎会觉得她受尽奇耻大辱呢?
于是宁聿娴慢慢地对镜描妆,先用细腻柔白的上等香粉敷了面,连着樱唇连涂了淡淡的一层,再用黛粉轻轻地描着眼底......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后,一个愁眉深锁、病容凄楚的美人儿出现了。
宁聿娴挥挥手,吩咐小珠,“去请了三郎来。”
小珠点头,去开了门,请了宁聿桢与文宸进来。
宁聿桢走在前头,文宸走在后头。
不过,文宸站在门坎前,久久不敢抬腿入内。
宁聿娴又吩咐小珠道:“给大郎奉茶,摆到西座。也给文家三郎奉茶,你搬个杌子放在西下首。”
这意思,就是要让宁聿桢当见证,坐在她和文宸的中间。
便不能算是男女私会。
宁聿桢心中暗暗点头,心想这才是侯府嫡女的教养与礼数。
再想想宁傲雪与林氏......
宁聿桢扶住额头,深感头痛。
而文宸根本不敢见宁聿娴,只觉得羞愧。
又听到宁聿娴的安排,更觉得她实在端方有德,再想想自己干下的混账事,不由得愈发羞愧。
不过,他默了一默,突然问道:“三娘,你嗓子不舒服么?”
他听出来了,宁三娘的喉咙哑得厉害。
半晌,宁聿娴才说了声,“有劳郎君惦记,与旁的大事相比,这不算什么。”
旁的大事儿......
文宸深深地低下了头。
宁聿娴的视线越过了兄长,看向文宸。
她自幼与文宸相伴,熟悉他到了极点。
她是被继母报复,才被放逐到乡下的庄子上;但表面上,所有人的说法都一致——是因为三娘子身子不好,才要去庄子上静养的。
实际上,宁聿娴健康得很。
身子骨不甚至康健的,是文宸。
宁聿娴与他朝夕相处十年,与他感情甚笃,先是四处搜罗了医方,后来索性又拜良师学了一手杏林医术,时刻呵护文宸的身体,文宸才从病歪歪的样子,慢慢长成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不过,与京中风流才子相比,文宸根本不够看。
他身量适中,单薄瘦弱,甚至不如宁聿桢高大强壮,英挺俊秀。
如果宁聿娴没有听到宁傲雪的“重生”一说,绝不会相信向来眼高于顶的宁傲雪会喜欢文宸。
宁聿娴向来不喜宁傲雪,
但替嫁与爬床一事,还真是愚蠢的宁傲雪能干出来的事儿。
而让宁聿娴感到最难过的,其实是文宸的背叛。
她紧紧地盯着文宸,一字一句地说道:“三郎,你欠我一句解释。”
文宸涨红了脸。
仔细看看,他其实也满面病容。
想来宁傲雪爬床的事儿,也让他十分愧疚不安,日夜难眠。
可面对宁聿娴的质问,文宸始终沉默不语。
宁聿娴等了片刻,追问道:“三郎?”
文宸低垂着头,发出了一声急促的泣音,又拼命忍住。
宁聿娴不再催他。
因为过于了解他,知道他性情软弱。
宁聿桢却生出了几鄙视文宸的心思,忍不住催促道:“文三,这事儿当如何解决,你总得拿个主意,不然我家两个妹妹都要同时嫁给你么?”
文宸“啊”的发出了一声惊呼。
宁聿桢看着宁聿侠,又看看正在一旁摆出气鼓鼓可爱表情的宁傲雪,只觉得无比疲惫,叹气,“你们出去吧!”
宁聿侠和宁傲雪对视了一眼。
宁聿侠朝着宁傲雪使了个眼色,宁傲雪一撇嘴,哼了一声扭头就走,“我就知道,大郎哥哥把我当成了外人!”
话虽如此,她走得慢吞吞的,就等着宁聿桢开口说上一句“算了算了我真是怕了你,回来一块儿听着罢”......
没想到,她都已经像蚂蚁爬那样,慢得不能再慢了,可大郎哥哥还是没有叫住她。
宁傲雪一生气,跑了。
片刻,她又悄悄地跑了回来。
哼,既然大郎哥哥不让她听,那她偏要听。
宁聿桢一直耐心地等着,
直到宁傲雪的脚步声消失以后,他才开了口,“阿侠,我总觉得今儿这事儿不对。”
宁聿侠问道:“是说阿娴嫁给文二的事么?”
宁聿桢点头。
“怎么个不对法?”宁聿侠问道。
宁聿桢愁眉深锁,将今天他在镇国公府的所见所闻说了。
一是国公爷夫妇对宁聿娴的亲热与友好态度,
一是国公府为了给宁聿娴上谱,居然跳过了新婚第二日才记谱的规矩,几乎是一迎了宁聿娴入府,就立刻开了祠堂祭祖,火急火燎的将宁聿娴给记了谱......他们甚至还记了宁聿娴的排行与全名!
一是林贵妃派了个小公公来观礼,还质问文宸为何同意让未婚妻嫁给兄长的事儿。
听兄长这么一说,宁聿侠也皱起了眉头,说道:“大郎,听你而言,似乎国公府更希望三娘当文二的妻室?!”
“正是。”宁聿桢点头。
宁聿侠的关注点歪了 ,“这......那日后雪儿嫁过去,岂不是会被公婆看轻?!”
宁聿桢怒了,“你关注这个做甚!”
“难道你不知,如果咱们在京中行差踏错......”
“不会啦,”宁聿侠笑嘻嘻地说道,“大郎你过于忧思了,你应当知晓,咱们父亲战功赫赫,就是皇上也对他赞誉有加。”
“咱们让三娘嫁了文二,国公爷夫妻当然高兴,因为咱们三娘子是嫡女,文二是嫡子嘛!”
“至于林贵妃娘娘不高兴......这也没什么,一会儿我们告知母亲一声,让母亲递了牌子入宫,明儿觐见贵妃娘娘时解释清楚就行了。”
“母亲是贵妃娘娘的族妹,都是自家人,哪会真生气!”
说着,宁聿侠佯装生气,“好了,就这么些事,也值得特意喊我回来一趟!啊对了,这会儿已经是饭点了,大郎,不如你跟了我们去,正好我和雪儿在百燕楼预订了位置......”
宁聿桢还是觉得不太妥当,根本无心饮食。
宁聿侠劝他,“一块儿去罢!你也好些天没出过门了......”
他不由分说拉着宁聿桢出了门。
却在门口那儿见到了宁傲雪。
宁傲雪甚至还保持着将耳朵贴在门上的偷听动作。
三人六目对视片刻——
宁聿侠佯装发怒,“你在做甚?”
宁傲雪吐了吐舌头,“我、我就想知道,大郎哥哥和二郎哥哥是不是说我坏话了!”
然后宁傲雪又拉着宁聿桢的袖子左右摇晃,“好哥哥,别生雪儿的气,回头雪儿给你绣个荷包嘛!”
宁聿桢叹了口气,被他二人拉着扯着走出了府。
不过,见马夫曾四正在套马,宁聿桢停下了脚步。
这曾四,便是昨天林氏糊弄宁聿娴,说他是郎中、让他给小珠看诊的那个马夫。
“曾四,夫人要出门?”宁聿桢问道。
曾四向宁聿桢行礼,“回大郎的话,是,一会儿夫人要去林家。”
宁聿桢又问,“是夫人要去,还是林家下了帖子请她?”
曾四道:“回大郎的话,是林家下了帖子来请夫人家去。”
宁聿桢心中的不安又加剧了。
他总觉得让三娘替嫁的这件事,可能做错了......
但架不住宁聿侠与宁傲雪二人插诨打科的,不知不觉,他就被他俩拉到了百燕楼。
宁聿侠订了一间包厢,在楼上。
百燕楼是京城最大最豪华最气派的一家酒楼,
一到饭点便宾客满座。
当宁氏兄妹走过一楼大厅时,突然听到有食客在议论纷纷:
“你们听说了没,前几日淄亭侯府的宁四娘去了金俨寺,听说她未来的准姐夫文三郎也在,这宁四娘啊就爬上了文三郎的床!”
“哟,要我说啊还是这些高门世家玩得花!......她也不怕佛祖怪罪?”
“那宁四娘可真不得了哇,在外头也敢这么做,也不知道回到府里关上门......又是个什么光景!”
“这就叫啊家学渊源!难道你们不知道?如今的淄亭侯夫人林氏本是个和离妇,不知什么原因被前头的婆家休弃,然后靠爬床当了淄亭侯爷的外室,又生生地气死原配,才被扶正的。”
“说不定就是因为偷汉子呗,才被前头的婆家休了的!”
“要这么说啊,那就能说得通了!淄亭侯府的三娘子乃原配所出,打小儿起就不招后娘待见啊,小小年纪被遣到乡下的庄子上过活,反倒被外家教养得端方有仪。而那宁四娘子自幼长在淫妇跟前,可不就是个小淫妇么,旁的本事学不着,这勾引男人的本事不小哇......”
“哈哈哈哈哈哈!”
......
众食客嬉笑了起来,还齐齐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
宁傲雪惊呆了。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名声居然会被传成这样!
天哪!怎么会这样?!
宁聿桢与宁聿侠兄弟也惊呆了,心想前两天还风平浪静的,怎么今天就发展到尽人皆知的地步了?
而那些食客还在津津有味地议论:
“对了,今儿一早我看到有一顶花轿从淄亭侯府抬了出来,被送到了镇国公府去?是哪位小娘子,嫁了哪位郎君?”
“这个我知道,我有个好友正是文氏宗族里的人......他告诉我啊,今日从淄亭侯府抬出去的是宁三娘子,嫁的是镇国公府的文二郎!还说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高兴得不行,直接开了祠堂为宁三娘子上了族谱!对了,文二郎是从四品文官,估计明后天啊,宁三娘子的诰命封号也下来了......我啊,其实觉得宁三娘早点儿离了那臭不可闻的泥潭也好!”
“对对对,今日宁三娘嫁给活死人文二郎冲喜的事儿我也听说了!我还听人说,宁三娘是被人绑上花轿的......啧啧,可怜哪,据说整个人都被打得不行了,一脸一头的伤,连嫁衣也破烂的......”
“哎,所以这宁氏姐妹还真的易嫁了!既然今日宁三嫁了文二,那他日就是宁四要嫁文三......也挺好,嫡配嫡,庶配庶,老鼠的儿子上不了树!”
“可宁四当初是林贵妃指的婚啊!宁家还把这门婚事给换了......这岂不是在公然打林贵妃的脸?”
“怕什么,皇上求之不得呢!这样就能削减侯爷的军功了!我只可怜淄亭侯,战功赫赫的人物,结果拼命攒下的军功,全被这群狗娘养的给败光了哈哈哈哈哈......你们还没看出来吗?自从先夫人崔氏去世,淄亭侯扶正外室以后,这宁家啊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宁聿侦、宁聿侠、宁傲雪的脸色瞬间一片铁青。
宁聿娴看着文宸。
他低垂着头静立一旁,面色惨白,似乎又清瘦了些,身上的袭雨过天青色的簇新长袍空荡荡的,胸前系着大红绸花,如同一具站立着死去的尸体。
宁聿娴只淡淡了扫视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她穿着繁复华丽的嫁衣,笔直地站着。
国公府的仆妇们喜气洋洋地过来,拿来了一截系着大红绸锻扎成的花球。
一头交与文宸拿着,另一头交与宁聿娴牵着。
静候片刻,外头又响起了热闹的炮仗声,礼乐班子奏起了喜乐。
喜娘欢天喜地从外头跑了进来,笑道:“良辰吉日到了!还请新娘子快快出去拜堂罢!”
文宸一动不动。
倒是宁聿娴,牵着红绸主动朝前走去。
当红绸被绷直的那一刻......
文宸跟了上去。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慢慢跟着宁聿娴朝着外头的喜堂走去。
他不敢看她。
因为——
她本该是他的妻。
可现在,她却成为他兄长的妻子!
讽刺的是,他还要替代兄长与她拜堂!
终于,文宸忍不住看了宁聿娴一眼。
她个子高挑,昂首挺胸,穿着华丽的嫁衣,长长的裙摆拖曳着,一步一步走又稳稳当当。
文宸红了眼圈儿。
到了喜堂。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端坐上座,面上挂着止也止不住的笑容,周围还有不少文氏族亲簇拥着观礼,热闹极了。
宁聿娴一出现,喜堂上立时响起了惊叹声,“天哪!新娘子真美!”
“哗——这嫁衣真好看!金光灿灿的,镶了不少金珠吧?”
“太美了!太美了!二嫂嫂的嫁衣好美,凤冠也好美!”
“二嫂长得也美!我的天啊,原来二嫂这么美吗?听说二嫂很少回京......如果她一直待在京城的话,那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号只能是我们二嫂的!”
“现在也不晚啊!”
“我也觉得我们家二郎媳妇可比柳梦兰美多了!柳梦兰算什么京都第一美人啊,呸!”
看起来,文氏族亲极多,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宁聿娴的美貌与华丽的嫁衣、凤冠上,无人说起替嫁一事,想来应该是被国公爷或者国公夫人提前敲打过。
很快,喜娘将文曦的笏板拿了来,交与文宸。
文曦出事前,已经是从四品的文官,官拜龙图阁太中大夫,是大学士的副手,专替皇上处理奏折的。
文宸木着一张脸,捧着文曦的笏板,麻木地随着唱礼官的唱喏,与宁聿娴拜了堂。
整个过程,宁聿娴没看过文宸一眼。
只是,礼成后,宁聿娴突然听到族亲们小小声议论:
“你们快看,三郎是不是哭了?”
“该他哭!这样美貌的新娘子,还从小和他青梅竹马长大,原本该他的好姻缘,偏生看上个小妇养的......”
“嘘,你小声一点儿......”
“照你这么说,三郎也是小妇养的。”
“三郎的亲娘好歹也是个贵妾!宁四娘她......”
“噤声!你们忘了啊?国公夫人可不许咱们说这些,快快打住!”
礼成——
宁聿娴在喜娘和文宸的护送下,穿过国公府的长廊与庭院,终于来到了一个大气又幽雅的院落。
院门上挂着牌匾,上书“璞麟轩”三字。
宁聿娴觉得好生奇怪。
璞麟二字好拗口。
璞,是藏在石头里的美玉;
麟,是麒麟兽里的雄兽,乃五大瑞兽之一,排在龙凤之下,行三。
又是瑞兽又是明珠蒙尘的......
有点怪怪的。
文宸虽然替代兄长拜堂,但他毕竟不是新郎。
为避嫌,他不能进入璞麟轩。
宁聿娴倒是没有理会他,在喜娘的搀扶下,毫不犹豫地跨过璞麟轩的门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院子。
文宸静立在璞麟轩门口,呆呆地看着宁聿娴的背影,直到她进入堂屋,再也看不见为止。
两行清泪顺着他的眼角汩汨流出,染湿了面庞。
宁聿娴则在喜娘和国公府仆妇的带领下,朝着正屋走去。
不过,她先见到了院子里的摆设。
很明显,这院子是按照男子的喜好来摆设的。
奇石斗巧,松柏苍翠,别有一番趣致。
但能看出来主人并不喜好花卉,所以院子里一株花草也无。
宁聿娴站在院子里打量片刻,在仆妇们的引导下,缓步走入璞麟轩的正屋。
正屋极大,由两间屋子组成,外间有个大炕,炕床上放着蒲团与小桌;
一旁是书桌,太师椅的后头倚墙摆着书架,书架上放着满满当当的书,书皮封面有些残旧,可见得主人时常翻阅。
书桌旁摆着个多宝阁,放着奇石、盆栽等物;
板壁上挂着五骏图与几幅字画。
多宝阁的后头,便是活死人文曦的内室了。
宁聿娴从未见过文曦。
幼时她住在乡下的庄子上,国公夫人至少每年去看她一次,有时会带着大郎文曜,有时也带着文七娘,甚至还带过当时还没和大郎成亲的未婚妻谭元娘去......
但国公夫人从未带文曦去过庄子上。
所以,今日也算是盲婚哑嫁了。
宁聿娴缓步绕过多宝阁,徐徐走到了拔步大床旁。
床上铺着大红铺盖。
一个穿着喜服的青年静静地躺着。
宁聿娴站在床前,打量着她的活死人夫君——文曦。
如同传闻中说的那样,文曦确实是个美男子。
他面如冠玉,轩眉入鬓,薄唇轻抿;
只他阖着眼,也不知睁眼看人时,又是如何光景。
宁聿娴慢慢朝着大床走去,身后似乎有人想要叫住她,“哎——”
然后被人制止住。
也不知哪位仆妇小小声说道:“国公夫人交代过,不可惊扰了二郎与二少夫人!”
先前那人不同意,“可是,万一二少夫人不懂得照顾二郎,伤着了他可怎么办?”
旁人道:“二少夫人是来冲喜的啊!不让她冲撞冲撞,二郎如何醒得过来呢?”
宁聿娴没有理会这些仆妇。
她走到床边,坐下,从被子里拿出了文曦的手。
他的手指笔直纤长,指腹处生了薄茧,这是常年握笔写字导致的;他的掌心指根处也生了茧子,这是常年骑马拉缰绳、与练剑练武所致......
但他的手,冰冷冷的。
像尸体。
再仔细看看,他虽然容貌俊美,但脸色惨白,心口处的衣服服服帖帖,完全没有呼吸的动静......
宁聿娴替他诊了脉。
人还活着。
但气若游丝......
离死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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