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晚棠萧峙的其他类型小说《通房小撩精一撒娇,冷戾侯爷心狂跳晚棠萧峙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心若言”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萧峙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许是因为赵福一把栗子便被回报了栗子糕,他帮晚棠讨了大公道,她却什么都没回报。这种白眼狼行为,让他心头很是不快。赵福看萧峙不动弹,小声提醒道:“侯爷快吃吧,冷了不好吃。”萧峙拈起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栗子糕已经凉了,但浓郁的栗子香很快充盈口鼻,入口即化,不干不噎,萧峙不知不觉便吃完了一块。赵福看他眉头舒展开,笑道:“没凉的时候更松软,没想到晚棠姑娘竟然有这般好手艺。”萧峙斜睨了他一眼,他立马敛起笑容:“奴才觉得大爷大奶奶好福气。”“子琢好福气?”萧峙的耳朵似乎自动跳过了“大奶奶”仨字。赵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了表明自己对晚棠没有非分之想,忙道:“晚棠姑娘是大奶奶的陪嫁,日后也是要伺候大爷的,大爷自然好福气。”梅...
《通房小撩精一撒娇,冷戾侯爷心狂跳晚棠萧峙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萧峙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许是因为赵福一把栗子便被回报了栗子糕,他帮晚棠讨了大公道,她却什么都没回报。这种白眼狼行为,让他心头很是不快。
赵福看萧峙不动弹,小声提醒道:“侯爷快吃吧,冷了不好吃。”
萧峙拈起一块栗子糕,咬了一口。
栗子糕已经凉了,但浓郁的栗子香很快充盈口鼻,入口即化,不干不噎,萧峙不知不觉便吃完了一块。
赵福看他眉头舒展开,笑道:“没凉的时候更松软,没想到晚棠姑娘竟然有这般好手艺。”
萧峙斜睨了他一眼,他立马敛起笑容:“奴才觉得大爷大奶奶好福气。”
“子琢好福气?”萧峙的耳朵似乎自动跳过了“大奶奶”仨字。
赵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了表明自己对晚棠没有非分之想,忙道:“晚棠姑娘是大奶奶的陪嫁,日后也是要伺候大爷的,大爷自然好福气。”
梅园规矩虽严,但萧峙并不会因为下人的口无遮拦而生气。
赵福平日里不会议论这种没定性的事,不过晚棠的美艳在丫鬟堆里十分突出,日后会做萧予玦的通房是众人心知肚明之事。这也是当初萧予玦拉她进山洞,赵福劝萧峙不要管的原因。
萧峙沉下眉眼,看看另外两块栗子糕,忽然没了胃口:“捕风捉影之事,不可妄议!”
晚棠做过他的人,是断断不能再给萧予玦做通房的。不管其他府邸有多少秽乱之事,武安侯府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晚棠半个时辰后才回来。
萧峙目不斜视地看着书,讥诮道:“跑哪儿去偷懒了?”
晚棠请了罪,把托盘放在桌案边,掀开盖碗,梅花糕的香气便扑面而来:“奴婢看梅园的早梅开了,便给侯爷做了点儿梅花糕。”
“梅花糕?”萧峙侧眸看去,温热的梅花糕上飘着热气,热气后的那双黑眸亮晶晶的。
“嗯,侯爷救了奴婢,奴婢无以为报,只能做些糕点报答侯爷了。”晚棠点头,又给他倒了一盏红茶,茶水橙黄,颜色清亮,香气扑鼻。
萧峙扬起唇角,发现她也不是那么白眼狼。
晚棠如今胆子大了些,抬眸偷瞄时,冷不丁撞进萧峙有些玩味的眼神里。
他不知何时靠近她的,他坐着,她躬身站着,如此竟然差不多高。
萧峙嘴角带着笑,眉头微微挑着,俊朗似玉的人儿眼下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都喷到了晚棠脸上:“一盘梅花糕便将本侯打发了?”
晚棠猝不及防地红了脸,慌乱逃开视线,心头突突狂跳:“奴、奴婢不敢,日后定当做牛做马报答侯爷。”
“本侯又不种地,要牛马何用?”
晚棠被他噎得哑口无言。
萧峙看她面红耳赤,也不再逗她,捏了块梅花糕尝起来。
确实很香。
京城里的美味他早就吃了个遍,可这梅花糕却非同寻常,里面包着的馅儿清香宜人,咬一口便唇齿留香,久久不散。
晚棠结结巴巴道:“奴婢不知侯爷的口味,看梅园里这么多梅花,便想着侯爷喜欢梅花,便用梅花做了馅儿包在糕点里。”
瞥到她期待的眼神,萧峙点点头:“不错。你既想报答,日后得空可做些糕点。”
得了萧峙的首肯,晚棠当即掩嘴笑起来。
眉眼弯弯,一双大眼都笑成了月牙。
明明是叫她做事,却比得了赏赐都高兴,小傻子一样,萧峙哭笑不得地摇摇头。
“侯爷吃糕喝茶,奴婢给侯爷捏肩。”小傻子晚棠劲头十足,绕到萧峙身后勤勤恳恳地开始按跷。
萧峙扭头一看,几根萝卜粗的指头刚放上他肩头,他不禁皱眉:“手怎么了?”
晚棠蜷了下指头,不好意思道:“许是因为前两日生病吧,奴婢身子一虚便会指头肿胀,不碍事。”
萧峙嘴角的笑容僵住,看她无怨无悔地继续捏肩,伸手按住肩上的小手:“别按了,玉颜膏可消肿,上次给你的用完了吗?我叫人再给你拿一瓶。来......”
晚棠怕他真把人叫来,吓得急忙打断他的话:“还有的!侯爷,奴婢没用完。”
她颤着将手从他宽大的手掌下抽出来。
“本侯还有要事,你且回去吧,明日再来。”
晚棠感激地看过去,很想问问萧峙是不是看她指头肿胀,有点儿心疼,这才故意找理由放她回去歇息?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不行,还不是时候......
锦绣苑里,萧予玦心不在焉地看着书。
宋芷云给老夫人请完安便回景阳候府去了,因为晚棠没回来,便没带她。
萧予玦日日担心裴二郎日后再不会搭理他,只是刚挨过罚,即使心急如焚,他暂时也不敢再出府找他们。正琢磨着日后赔礼道歉的法子,抬眼看到晚棠回来了,便将人叫到屋里。
“给我揉揉膝,怎得还疼着?”萧予玦说着扫了一眼屋里的丫鬟,“你们都退下。”
晚棠百般不愿,沉重地走过去跪下。
萧予玦嘶着气,握住她的胳膊便将人提起。
晚棠用另一只手捂住嘴巴,掩住惊呼:“大爷?”
萧予玦探手摸向她膝盖:“怎得动不动就跪?我瞧着心疼。我先帮你揉揉,你再帮我揉。”
晚棠用力挣脱他的手,一连后退好几步:“奴婢谢过大爷,奴婢不跪了,奴婢不疼。”
萧予玦看她这样便更想欺负了,如今在自己院子里,宋芷云又不在,他便没了顾忌。
他起身朝晚棠逼近:“雅集那日你还帮我求过情?偌大的锦绣苑,唯独你如此。我若早知道你对我这么情深意重,早就疼你了。”
晚棠头听得皮直发麻,怎么回事?怎得和前世走向不一样?
前世宋芷云有喜之前,萧予玦一直在人前维持着他的儒雅形象,最多“不小心”摸一摸她的手,或者像之前那样隔着衣服用腿脚在她身上蹭一蹭,从不曾这样明目张胆!
她连连后退,萧予玦却步步紧逼。
晚棠吓得不轻,转身就往外跑。
可恶的是,刚才丫鬟们退下时把门给合上了,她还没来得及打开,一双大手便把门扇给抵住了。
萧予玦双臂撑在门上,将小小的晚棠圈在怀里。
晚棠想逃,双脚却动弹不得。
她半晌没抬头。
萧峙阔步走过去。
刚到近前,宋芷云急匆匆赶过来,脸色难看地见礼,似有若无地将晚棠半挡在身后:“父、父亲,她可是不知礼数碍了您的眼?”
她匆匆看了一眼只比自己大十岁的继父,害怕地低下头去。
萧峙在京城里出了名地桀骜不驯,当初好好的荣华富贵不享,偏要跑去边疆杀敌。刚回来时他胡子拉碴,皮肤黝黑,做他们继父倒是也不突兀。
可养了两个月,胡子一刮,他哪里还像年已二十六之人?
眼下他换了一身金丝滚边玄青色暗花袍,神色清冷疏离,眉眼之间厉煞逼人,淡淡的一个眼神便能吓得宋芷云胆颤心惊,不敢再看第二眼。
萧峙的眸光在晚棠身上停留片刻:“她是你屋里的丫鬟?”
“是。”
“本侯适才换下的袍子,明日送去梅园。”梅园是萧峙居住的院子。
他收回目光,撂下这句话便走了。
宋芷云狐疑地回头看晚棠,咬牙切齿道:“父亲的袍子怎得会叫你打理?”
晚棠手心里全是冷汗,颤声回话:“回大奶奶,侯爷之前似乎吐脏了袍子,奴婢半道上被叫去伺候,这才、才耽误了大奶奶的事情。”
已经走出一丈远的萧峙顿了下,似有若无地侧头瞟了一眼。
宋芷云背对着,没有察觉到他的举动,冷笑着剜了晚棠好几眼。
晚棠到底挨了罚,回锦绣苑亲手将萧峙的长袍洗净后,便老老实实去正屋外的长廊跪了一夜。
翌日梅园来人叫她,宋芷云才允她起身。
晚棠将萧峙那件长袍整理好,一瘸一拐地去了梅园。
萧峙正在舞长枪,破空声呼啸八方,时不时有树叶被风卷动着翻滚。
晚棠眼观鼻鼻观心,余光瞥到池塘里的浮光掠影,隐约可见萧峙矫健伟岸的身影,和他昨日的凶猛截然不同。
晚棠不敢深想,等了片刻便听到舞刀弄枪声止歇了,她被叫进屋子。
丫鬟们井然有序地退下,很快只剩下萧峙和晚棠俩人。
晚棠低着头,感受到萧峙打量的目光,见过礼后双手呈上长袍:“奴婢给侯爷送袍子,已经洗、洗干净了。”
清冷的声音传来:“本侯长得很吓人?”
晚棠两股战战,犹豫片刻便跪下去,没敢抬头看:“不吓人。”
萧峙不悦地收回目光:“侯府不是那等强横之所,无需跪来跪去。”
晚棠只好又无措地站起。
“把头抬起来。”
她瑟瑟缩缩抬了一半,眼眸却低垂着,只能通过余光瞥到萧峙的凝视。
“昨日......”
晚棠听他说了这俩字便顿住,当即明白了萧峙的意思。
她是他继儿媳屋里的丫鬟,他若是将她收进自己屋里,背德的闲言碎语会将侯府淹没。
晚棠对此心知肚明,可昨日走出那一步,她便没打算退缩。
对,昨晚她是故意从那边经过的,她早就知道萧峙昨日会遭人算计,原打算偷偷帮他叫个大夫,让他心存感激,没想到最后会是那样的结果。虽然与她原本的筹谋有些出入,但也无妨,她本就打算依附他。
不过眼下不行,萧峙贵为侯爷,怎会因为昨日那出荒唐便跟自己儿媳妇要人?
她不过是个丫鬟,贱如草芥,还不值得他这么做。
“侯爷!”所以晚棠以退为进道,“昨日什么都没发生,奴婢只是凑巧帮侯爷打理了长袍。”
萧峙不蠢,听得懂晚棠的言外之意。
是个识趣之人。
萧峙注视她片刻:“想要什么?”
斩钉截铁的语气,仿佛只要她开口提,他什么都可以帮忙实现。
晚棠挣扎良久,最后哑声道:“奴婢想要一碗......避子汤。”
徐家是太医世家,不过徐行是个异类,医术高超却不显于人前,有人病倒在脚下,他若不愿,看都不带看一眼,更不会出手相救。但他偏偏和萧峙处得来,上赶着来帮他调养身子。
他赏花宴第二日便发现萧峙中过迷情之药,至于怎么解的,没从萧峙嘴里问出来。
萧峙叹了口气:“那日人多,不好查。”
徐行看看他的脸,揶揄道:“莫不是哪家姑娘垂涎你的美貌,才出此下策?左右那人也没得逞,查不出也不要紧。经常给你按跷的丫鬟呢?快叫过来。”
萧峙幽幽道:“如此聒噪,你这辈子没做雀儿实在是可惜。”
许是被紫竹林里的热闹吸引,恰好有一群麻雀立在墙角的枯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很是应景。
徐行白了他一眼:“你这张嘴,活该娶不到妻!我要出趟远门,不过是想多教那丫鬟几手,你可真是不识好人心。”
“你莫不是要去益州?她已经嫁人,你何苦来哉?”和萧峙一样,徐行年已二十五,也还是孤寡一人。
“谁说我是去找她的。”徐行心虚地别开视线,不肯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远处的一墙之隔外,热闹非凡。
雅集多是饮酒赋诗、听曲赏画,今日亦然。
紫竹林里有一座三层高的竹楼,名曰翠玉轩,掩映在葱葱郁郁的竹林之中。
小雪纷飞,一干温文尔雅的年轻男子正在楼中高谈阔论,丫鬟们在旁边烤着鹿肉温着小酒,有人凭窗赏雪,有人探手抚竹,好不逍遥快活。
酒过三巡,有几位纨绔浪荡子开始微醺。他们都是花街柳巷的常客,一个个都维持不住起初的儒雅君子模样,逮着周围伺候的丫鬟开始评头论足。样貌过得去的,都被他们用眼神非礼了一遍。
其中一个看得不过瘾,鄙夷地冲萧予玦道:“你府里只有这等货色?”
“子琢以往说的绝色,怕不是在梦里吧?否则我实在不敢恭维你的眼光。”子琢是萧予玦的字。
“哈哈哈......”众人哄笑,都觉得萧予玦以前说的那些话是在吹嘘。
萧予玦脸上挂不住,不悦地叫住一个小丫鬟:“晚棠在何处?叫她过来伺候!”
晚棠那张脸生得玉脂凝香,那双眼更是能勾魂,他不信他们见了晚棠还会如此嘲讽,一帮子没吃过细糠的家伙!
小丫鬟匆忙找到晚棠时,她正在让人熬醒酒汤,因为担心待会儿萧予玦仗着吃多了酒而对她为非作歹,她亲自调配了醒酒汤的方子。
听说萧予玦找她,晚棠不肯去:“大奶奶给我派了重要的活计,我不可擅自离开。”
小丫鬟快急哭了:“晚棠姑娘可怜可怜我吧,你若不去,我定是要挨罚的。”
晚棠狠心道:“你只管做事去,回头大爷哪里认得出哪个是你。”
小丫鬟战战兢兢,不敢离开。
俩人僵持之际,采莲也找了过来。
晚棠心知继续拖延下去会惊动大奶奶,只能硬着头皮去了翠玉轩。
晚棠走进翠玉轩时低着头,饶是如此,萧予玦还是凭借她的身段一眼便认出了她:“晚棠,过来给爷斟酒。”
常和萧予玦一起吃喝玩乐的纨绔们都听说过晚棠是个尤物,听到她的名字,一个个都跟饿狼似的看过去。
晚棠感觉如芒在背,向众人见过礼后,垂着脑袋便去拿酒壶。
酒壶是温的,并不烫手,可是她刚拿起酒壶,斜里便伸来一只大手落到她手背上,趁机将她整只手握住:“这就是子琢兄的不是了,不懂怜香惜玉,这双手若是烫坏了多可惜。”
前世晚棠便被这一出惊到,不小心弄翻了酒壶,将酒水浇在旁边这人的身上。
他看似不拘小节,嘴里说着无需更衣,却是让晚棠拿帕子当众帮他擦拭。偏生酒水翻在他大腿处,晚棠在萧予玦的眼神逼迫中迅速擦了几下,转眼便又被另一个人搂了腰。他们一个个都不做人,转眼便将她当物件似的轮流上手轻薄一番。
在翠玉轩里伺候的丫鬟都是宋芷云的陪房,所以萧予玦肆无忌惮地放任着他的友人们,压根不怕事情传到老侯爷和侯爷耳中。毕竟他自己没有上手,即便传开,他也没有大过错,顶多被老侯爷和侯爷训斥几句,道他交友不慎。
至于这些纨绔公子哥儿,不过是醉酒后调戏了个丫鬟,便是玩弄一番又如何,主子们不会把一个签了死契的丫鬟当回事。
所以这一次晚棠握紧了酒壶,没洒出一滴。
可握着她手的那人却不肯松开她的手,指腹还在她手背上摩挲了数下。
晚棠恶心得抖了下,到底不敢反抗,只小声央求道:“奴婢给爷斟酒。”
“斟酒多没意思,你陪我喝一杯。”那人说着搂住晚棠的腰,把自己的那杯酒递到晚棠嘴边。
今生明明换了一处不容易被他们触碰到的位置,可结果却并没有改变,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晚棠咬紧了牙,打算向萧予玦求救。
离前世萧予玦给她开脸还有五十二日,眼下跟他虚与委蛇,还有些希望。
相较于被多人恶心,晚棠宁可选择只被一人恶心。
她抬眸看向萧予玦,红唇轻启:“大爷,奴婢......”
话音未落,斜里忽然有道高大的身影出现,一道熟悉的声音犹如天籁降临:“我道侯府今日为何如此干净,原来是你们在用颜面扫地。”
搂着晚棠的那只手倏然撤开。
晚棠眼眶一热,仰头看向来人。
气宇轩昂的萧峙赫然映入眼帘,他拧着剑眉,墨黑的眸子里布满冷肃之气,只是往那一站,刚刚还暖融融的竹楼里瞬间阴寒了几分。
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翠玉轩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鹿肉被炙烤出来的滋滋声。
同样被煎熬的,还有刚才摸过晚棠的那位纨绔——裴侍郎的次子。
“父、父亲怎么来了?”萧予玦万万没想到萧峙会到这里来,他不是一个爱凑热闹之人。
萧峙挑了下眉头,眼刀子从他脸上掠过,萧予玦想好的说辞硬生生被吓得咽了回去。
萧峙皱眉看向他身边的晚棠:“过来。”
晚棠的眼睛不受控地开始发涩,略有些狼狈地小跑到他跟前见了礼。
萧峙看向她的手,又扫了一眼她盈盈一握的细腰,沉声道:“他刚刚用哪只手摸了你?”
锦绣苑。
宋芷云看到赵福送萧予玦回来,心头紧了紧,叫人伺候萧予玦睡下后,使眼色让另一个贴身丫鬟紫烟赏了赵福一个荷包。
赵福笑眯眯地谢过,揣进袖袋。
“大爷这几日有心事,头一次醉成这般,不知他是否冲撞了父亲?”
赵福眼珠子一转:“大奶奶过虑了,侯爷只是半道碰见大爷,看大爷走不稳,这才叫小的送回来。”
没有眼力见的奴才不是好奴才,山洞里发生的那一幕,他只当不知道。
宋芷云又随意聊了几句,便朝他摆了摆手。
正要转身回内室,远远看到晚棠回来了,宋芷云心头顿时生出一股无名怒火,扭头对紫烟道:“她又死哪儿去了?一天天闲得很,多给她派点活计!”
萧予玦近来总是偷瞄晚棠!这张脸,实在是叫她生厌!
若不是考虑到日后有了喜需要靠这张脸帮忙固宠,她早就毁掉这张脸了。
一盏茶后,晚棠正要睡下,紫烟来到她屋里:“今晚你当值。”
晚棠蹙眉:“今晚不是轮到紫烟姐姐你吗?”
紫烟翻了个白眼,总不能说是大奶奶看她不顺眼,便道:“我肚子不舒服。”
晚棠沉默片刻:“知道了。”
每次都如此,不管是宋芷云授意还是她们偷懒,脏活累活永远都是她的。若是闹到宋芷云跟前,挨打遭骂的也永远都是她。
时日一久,晚棠便学会了不多问,如此还能少受点罪。
不过她会一笔一笔记着,日后寻到合适的机会再报复回去。
两日后萧予玦夫妇去给老侯爷夫妇请安后,晚棠头重脚轻地回了自己屋。
这三晚宋芷云一直在让她熬夜绣团扇。
大冷的天,绣团扇。
趁着她们还没回来,晚棠倒头便睡。
迷迷糊糊中,她梦到前世被萧予玦带出府的无助,吓出一身冷汗。后来画面一转,萧峙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原本允诺的那句“不会亏待了你”,忽然变成:“一个贱婢,也敢高攀?”
晚棠拼命想抓住他的衣袍,可萧峙还是毫不留情地走远了。
下一刻宋芷云冷笑着让人用十根竹签插入她指尖,锥心之痛,痛不欲生。
“晚棠?晚棠?你醒醒。”
唤声逐渐清晰,把晚棠从噩梦中拽了出来。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茫然地看着眼前之人,开口后才发现嗓音哑得厉害:“明月姐姐?”
明月看她脸色苍白,满头细汗,便掏帕子帮她揩了揩:“你怎得做梦都不知道喊出声?只会呜呜地哭,被人掐了脖子似的。到底梦到了什么?竟吓成这般?”
晚棠摇摇头,惨白着一张脸问道:“是大奶奶叫我吗?”
明月想起正事:“是老夫人差人唤你过去,也没说什么事儿。”
晚棠暗道不好,不敢耽搁片刻,忙收拾好自己赶去松鹤堂。
一路忐忑,琢磨了所有可能,最后想到山洞里的事。
萧予玦昨晚装醉说她投怀送抱的那番话,侯爷和赵福都听到了,保不齐周围还有其他下人经过时听了去,但凡有一人把话传到主子们的耳里,她都百口莫辩。
谁会相信她?
大爷今岁秋闱中了举子,老侯爷很是为他骄傲,一直盼着他明年科举能一鸣惊人;平日里大爷也惯会伪装,待人和善,出手大方,侯府上下谁不夸他是个好主子。倘若大爷咬定是她勾引在先,没人会信她的。
再想到昨晚萧峙的冷淡,晚棠心头黯然。
怪她心急,如今没人会帮她了。
许是天又冷了,加上刚刚做噩梦发了一身冷汗,她这会儿感觉骨子里都泛着寒。
“进来吧。”嬷嬷面无表情的三个字,听得晚棠抖了抖。
赵福小心翼翼地看了萧峙一眼:“侯爷?”
这回晚棠没挣扎,也没呼救,应该当作没看到的,次次都让大爷难堪便不好了。
萧峙收回视线,大步流星地回了梅园。
赵福像之前那样,叫人把晚棠做好的新鲜糕点端到萧峙跟前。
今日是一盘桂花糕,一眼看去,盘子里似绽放着一朵朵放大的桂花,黄灿灿的十分诱人,旁边还有几片绿叶形状的糕点做陪衬,煞是栩栩如生。
赵福悄悄咽口水:“侯爷,晚棠姑娘真是手巧,连桂花糕都做得如此雅致。”
萧峙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你喜欢便都拿去。”
赵福错愕地瞄了他一眼。
侯爷虽然不贪口腹之欲,可这几日的糕点也吃得挺高兴,他还以为今日也能拍对马屁,好哄得侯爷多留一块桂花糕给他解解馋呢。
看萧峙的语气不像开玩笑,赵福只当他在为徐行私会有夫之妇而被打断腿的事情发愁,便端着糕点悄然退下。
翌日,晚棠来梅园时没抱什么希望。
她怀疑萧予玦把她推倒在榻上的事情已经传到萧峙耳里了,他在刻意避着她。
可她何德何能?一个丫鬟,他若不想见,让她日后别再来梅园便是。
她胡思乱想了几日,早已经心乱如麻。
走到书房外往里一瞟,果然没人。
晚棠暗叹一声,打算去灶房做糕点,一转身却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惊惧地抬起头,终于看到了那张让她日思夜想的脸,喜道:“侯爷!”
不过这张脸却阴沉地能结冰,声音又疏离又冷淡:“梅园没有投怀送抱的规矩。”
晚棠的脸瞬间白了,一连退后好几步,低头躬身:“侯爷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
刚才心不在焉,实在是没听到有人走过来,还挨得那么近。
萧峙冷笑一声,绕过她走进书房坐下。
晚棠小心翼翼地跟过去:“奴婢给侯爷捏肩。”
萧峙看她眼底暗沉,一看便是近来没睡好觉,冷嗤道:“很忙?觉都睡不好?”
晚棠听他语气不对,谨慎回了话:“奴婢就是府里的活计,不敢称忙。”
她今日按得无比认真,不敢有一丝懈怠。
萧峙下意识瞥了一眼肩上的手,红肿早已经消退,葱白的指头又光滑莹润起来。
一个丫鬟,手生得这么白嫩,定是花了不少心血去养护,就是不知打算养护给谁摸给谁看的。
想到回梅园看到的那一幕,萧峙烦躁道:“净手了吗?”
晚棠赶忙把手从他肩头拿开:“回侯爷,洗过了。”
萧峙板着脸没吭声,显然还在嫌弃她的手不干净,晚棠只能莫名其妙地又跑出去洗了一遍。
这一次她没敢轻易上手,因为她一进门就看到萧峙捏了块帕子在掸右肩的灰,可那里明明没有灰,难道是在嫌弃她的手脏?
晚棠眼睛刺痛,闷闷地出了声:“侯爷,奴婢净过手了。”
萧峙看向那双手,都搓红了,确实洗干净了。
他掀起眼皮,目光落在她下巴上:“脸呢?”
晚棠不知道萧峙在嘲讽她不要脸,以为脸上不小心沾了脏东西,告了罪后又退下好好洗了一把脸,这才再次走进书房:“侯爷,奴婢都洗净了。”
不施粉黛的小脸此刻水水润润,蹙眉妩媚,展颜又娇俏,连说话的声音都像是甜透的荔枝,轻轻一咬便溢出清甜的汁水。
萧峙收回视线,终于开始让她捏肩。
只不过晚棠刚捏片刻,他又出了声:“侯府没给你吃饱吗?”
晚棠很熟悉他的这种阴阳怪气,这是在嫌她力道小呢,可她明明毫无保留地用了全力。她也不敢抱怨,咬紧牙齿继续加大力道。
有几个穴位用力按下去,又疼又酸,即便萧峙都有些受不住。
但他全程绷着脸,没有吭一声。
这一次晚棠足足按了一个时辰,中途片刻都没被允许休息。走出书房时,她一双手都废了,指头又麻又痛,感觉都不是她自己的,酸胀从一双手蔓延到全身,散了架似的,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很僵硬。
她想去灶房做糕点时,被赵福拦下了:“侯爷吩咐了,日后不用再做糕点。”
“那我去泡壶茶。”
赵福摇摇头:“你是锦绣苑的丫鬟,梅园用不着你来干这些活。”
晚棠听着怪异,不知所措地请教赵福:“小哥,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儿,侯爷才会不高兴?还请小哥指点,晚棠感激不尽。”
赵福看她眼眶红红的,一双手因为按跷太久而不由自主地发着颤,不忍心道:“不怪你,侯爷这段时日一直不大高兴。”
俩人已经熟稔,晚棠便追问了几句。
“侯爷的那位挚友徐大夫,你也见过,他的事情在京城都传遍了,你没听说吗?”
晚棠摇摇头,心口悬的大石头缓缓落下,不是她惹的便好,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怎么挽救。
“徐大夫此前喜欢一女子,被徐家嫌弃门不当户不对,虽然俩人情投意合,但是那家女子还是识趣地另嫁他人了。徐大夫惦念至今,这不,前些日子巴巴地跑去找人家了。徐大夫纠缠那女子,被人家丈夫发现后打断了腿,一路敲锣打鼓地给送回来了。”
“要说徐大夫也是可惜,旁人不知,咱们侯爷却是最清楚他的医术,简直妙手回春哪!就因为没能娶到那个女子,便游手好闲至今,大好的前途也毁了,否则早就在太医署里大有成就了。徐大夫也是糊涂,哪有高门大户娶乳母女儿当正妻的?他当年是半分不肯妥协,偏要八抬大轿娶人家,做妾都不行。”
原来徐大夫的意中人,是他乳母的女儿?
晚棠眸子里的光黯淡几分。
她不敢奢求太多,只盼着萧峙能把她要来梅园,当个通房便好。
俩人不敢闲聊太久,等晚棠一走,赵福便紧着骨头跑到萧峙跟前听吩咐。
萧峙微抬着下巴:“呵,你可真是大忙人,想让你泡壶茶都得等到下辈子。”
赵福头皮发麻:“奴才知错,这就去泡。”
屁颠颠地泡了一壶茶回来,萧峙只抿了一口,便皱着眉头放下:“什么茶,如此难喝?”
“这是今岁顶顶好的银生茶,晚棠姑娘就是这样泡的,不应该呀。”赵福小声嘀咕着。
萧峙听到晚棠的名字,瞥了他一眼:“你们聊什么了,那般起劲?”
“晚棠姑娘关心侯爷呢,说侯爷的右肩需要好好调养,气大伤身。”
萧峙讽道:“她也会关心人?呵,水仙不开花。”
装蒜!
赵福听他好像越发不高兴了,赶紧低头装孙子,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侯爷昨儿开始便吃火药了,一张嘴就没好话,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晚棠布菜的时候万分谨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怕暗地里再伸出一只脚绊她。事实上也确实有,不过都被晚棠躲了过去。
家宴进行到一半,她就因为过于紧张而累出一身汗。
张氏和宋芷云不约而同地都很“不小心”,逮着机会就用胳膊肘撞晚棠,晚棠防不胜防,在布菜的时候出了两次小乱子——刚把菜从盘子里夹出来,便砸在桌上。
第二次砸下去时,老夫人板着脸看了她一眼。
晚棠汗流浃背,再布菜时,一双筷子捏得别提有多紧。
可总有防不住的万一。
一个丫鬟不知怎得脚下一滑,连人带她手里的托盘,朝晚棠后背扑过去。托盘上放着一盅咕咚咕咚冒着沸气的山珍汤,一盅汤不偏不倚全都翻上晚棠的后背。
晚棠后脑勺没长眼睛,被这样一扑,撞在了张氏身上。
张氏虽然没被烫到,却因此打翻了跟前的汤汤水水,淋了一身。
汤盅碗碟摔在地上,叮叮当当碎了一地。
乱糟糟的一片惊呼。
晚棠感觉后背火辣辣的,衣裳忽然变成了烙铁,持续烙烫着她的后背。但是她不敢喊痛,赶忙跪下去认错:“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再英明的主子也不会马上给她申冤,是她撞了张氏,是她让张氏丢人现眼,所以她免不了被责骂。
晚棠跪下去的时候恰好跪在碎渣上,痛得钻心。
张氏低头看看自己被汤水弄脏的新袄裙,咬牙切齿地冲自己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反手就抽了晚棠一耳光。
晚棠不躲不避,硬生生受下:“奴婢该死,都是奴婢的错。”
到底是武安侯府的丫鬟闯了祸,老夫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还傻愣着做什么?快带她去更衣。”
宋芷云乖巧地哄着张氏,亲自带着她走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落到晚棠身上。
老夫人重重地冷哼一声。
不等她说话,一串有力的脚步声绕过围屏,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到晚棠身边:“今儿个高兴,本侯还以为有人在给母亲表演助兴。”
“老夫人,奴婢......”晚棠想趁机道歉。
“侯爷听听,你们府上这丫鬟着实欠规矩,怎得称呼太夫人为老夫人呢?”大房的另一个孙媳妇不满地白了晚棠一眼。
晚棠怔住,武安侯府的下人一直都是这么称呼的,她没意识到哪里不妥。
萧峙袭爵后,按理老夫人应该被唤作太夫人,但是因为萧峙还未成亲,所以老夫人就没让人改口。
但是眼下没人帮晚棠说话,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丫鬟们也没有出声澄清。
最后是萧峙打破沉默:“侯府上下都如此唤母亲,怎么,母亲没意见,本侯没意见,你有意见?”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萧峙回怼大房的孙媳妇儿,大太夫人脸上自然不高兴。
萧峙却不在意,垂眸看向晚棠。
只见她埋着头,海棠色的袄子湿了一片,身子害怕到瑟瑟发抖,颈项处支出来的一小截肌肤可疑地红了一片。再看她周身一片碎瓷,显然膝下也有。
萧峙背在身后的指头蜷起,沉声道:“下去更衣。”
“侯爷可真护短,我大房的孙媳妇连个丫鬟都不如,告辞!”大太夫人借题发挥,不悦地站起身。她想趁机灭灭他的威风,给大房争点儿脸面和利益。
晚棠知道接下来的事情是萧家内部的争斗,默默起身退下。
“采莲已经回去帮你拿衣裳了,跟我过来!”不远处,紫烟早就静候一旁,拽着她离开了宴客的厅堂......
家宴就这样不欢而散,宋芷云梨花带雨地来到老夫人跟前道歉:“都怪我没管好手下的丫鬟。”
“大奶奶确实没管好,好好的家宴搞砸了。晚棠平日很是麻利,今儿个怎得一而再出错?”庄嬷嬷察言观色地出了声。
“她、她可能是仗着那张脸,总是比别个丫鬟傲慢些。近来又在老夫人和侯爷跟前当差,不大服我的管教,有时候我也说不动她。”宋芷云委屈地苦着脸。
老夫人不高兴地出了声:“你还能让一个丫鬟骑在头上作威作福不成?”
宋芷云欲言又止,又落下两大滴泪。
老夫人看她神情间藏着难以言说的委屈,便看了庄嬷嬷一眼。庄嬷嬷会意,躬身退下。
出了屋子,她问了晚棠在何处,便沉着脸寻了过去。
那厢,晚棠被紫烟带进一间空屋子后,采莲便拿着干爽的衣裳过来了。
晚棠狐疑地看看她们,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我自己换吧,麻烦两位姐姐了。”
紫烟和采莲对视一眼,没有离开的打算。
采莲忧心忡忡道:“你背上已经烫得不轻,你自个儿又抹不到药,犟什么?都是在锦绣苑听差的,我们还能害你不成?”
“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能行的。”晚棠倔强地不肯让她们留下。
她今日实在是被冤枉怕了,眼下比谁都警惕。
正僵持着,庄嬷嬷寻了过来,看到晚棠还没把衣服换下,便催她快一点。
晚棠无奈,只能绕到屏风后迅速更衣。
晚棠看不到背上的伤口,听到庄嬷嬷在外面不耐烦地咳了几声,她只能请上赶着的采莲帮忙涂抹治疗烫伤的药膏。好在紫烟和采莲没有别的举动,晚棠松了口气,匆匆换好衣裳出去见庄嬷嬷。
庄嬷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抬头给我看看。”
晚棠不敢不从,缓缓抬头。
眼下她一张小脸煞白,轻蹙的眉心里萦绕着忧虑,一双狐狸眼不安地颤着,看得庄嬷嬷暗暗心惊。
以前她总规规矩矩低着头,庄嬷嬷虽然看得出她很好看,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观察这张脸。
一个丫鬟而已,未免生得太好看了!
即便是稳重的庄嬷嬷,都忍不住想骂她一句:一脸狐媚子相!
就在这时,紫烟捧着晚棠换下来的衣裳走出来,纳闷地捏着一处嘀咕道:“咦?你这衣服里藏了什么?”
晚棠心里“咯噔”了下,来不及抢回自己的衣裳,便看到紫烟从换下的衣服袖袋里掏出几样东西来。
晚棠定睛一看,踉跄了几步。
萧峙二话不说,扯住晚棠的右手便大步流星地进了屋。
晚棠的步子没他大,一路踉踉跄跄。
赵福看到俩人的举动,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待他们一进屋,就识趣地将门合上,眼观鼻鼻观心地守在外面。
梅园的下人比其他院里的人少不少,萧峙的屋子从不允许下人擅自进去逗留,所以这会儿屋里只有萧峙和晚棠两个人。
萧峙翻出上好的金疮药就往晚棠左手背上倒,毫不怜香惜玉,那架势,恨不得把一整瓶都堆上去。
晚棠疼得嘶了两口气。
萧峙顿住,抬眸看她,见她眼里的眼泪要落不落,泛红的眼尾可怜又无辜,到底是轻柔了动作。
他仔细用布帛把她左手包好,嘴里不肯饶人:“骨气倒是比口气大,眼下知道疼了?”
晚棠盯着他那双大手看了半晌,修长有力,不轻浮,让人心里无比踏实。
良久,晚棠才低声道:“奴婢只是奴婢,很多事情都不是自愿的。”
这几日萧峙阴阳怪气的程度让她有些难以招架,结合今日之事,她恍然明白了萧峙接连四天都让她反复洗手的原因,三日前甚至还让她洗了脸。当时他似乎看了她的下巴好几眼,她直到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她那日被萧予玦捏过下巴。
萧峙不是萧予玦,即便她只是个丫鬟,他也不会把她送给别的男子玩弄,亦见不得别的男子亲近她。
这个发现,让晚棠想喜极而泣。
她不敢说萧予玦的不是,却能表明自己的决心。拽下腕钏,便是和萧予玦撇清干系的最有力证明。
萧峙听了她的话,想起那日将她当解药的事,当时她显然也不情愿。
“奴婢多谢侯爷怜悯,奴婢从未见过哪个主子给下人清理伤口,能遇到侯爷这般好的主子,是奴婢三生有幸。日后奴婢一定全心全意伺候侯爷,侯爷让往东,奴婢绝不往西。”晚棠一边哽咽一边溜须拍马,但怎么听怎么看,都很情真意切。
萧峙哭笑不得,语重心长道:“本侯领兵打仗数年,最见不得作践自己的。自贱者人贱之,自重者人重之。”
晚棠心里的负担一下子轻了几百斤,乖巧地“嗯”了下:“经师易遇,人师难遇,奴婢受教了。”
这言谈不像一个丫鬟,萧峙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正想问她是不是读过书,余光却瞥到她的右手一直紧紧握着那只沾着血的腕钏。
他顿时觉得索然无味,目光冷锐下来。
晚棠这会儿正胆大地看着他,很快便察觉到他的异常,小声解释道:“这是大爷的东西,奴婢得还回去,弄丢了赔不起。”
“那日给你的金锭不够用?”纹银腕钏不值钱,便是扔了,那些金锭也赔得起。
晚棠怔了怔,怎么都想不起来他何时给过金锭。
莫不是当初做了他的解药后,赵福给的那包银子?她当时认定了是银子,回去又不得空查看,藏好后至今没打开过。一想到那个荷包里装的是金子,她激动得眼睛都亮了。
萧峙好笑道:“怎么,你眼睛瞎到今日?金子银子都分不清?”
晚棠臊红了脸,暗恼自己没出息。
她到底不是梅园的丫鬟,磨蹭片刻准备回锦绣苑时,萧峙让她把腕钏留下。
晚棠不安地看了萧峙一眼,却见他又把赵福叫进屋:“把子琢叫过来。”
赵福是和晚棠一起去的锦绣苑,吃了她那么多次糕点,赵福对她的印象很好,半道上忍不住多嘴道:“我原以为晚棠姑娘是个明事理的,可你在大爷身边伺候着,怎能又跟侯爷拉拉扯扯?”
晚棠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我前些日子还跟你说过徐大夫心悦的那位娘子,早先妄想攀高枝,最后没攀上,还嫁不到好人家。要我说,咱们做下人的就该有自知之明,老老实实地嫁个寻常人家才好。”
晚棠苦涩地扯了下嘴角:“我倒是想嫁个寻常人家。”
赵福没听到想听的话,疏离地瞥了她一眼,再无后话。
晚棠明白,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赵福不会再对她热络了......
萧予玦一头雾水地来到梅园,看到萧峙手里的腕钏后脸色大变。
萧峙不等他辩解,就把腕钏砸他怀里,小铃铛叮铃铃地响个不停,之前萧予玦听到铃声后想得有多旖旎,眼下就多催命。
萧峙骂他把勾栏瓦舍的风气带进侯府。
骂他不用功读书,不学无术。
骂他屡教不改,不思进取......
最后因为他袍子上绣了几只蝴蝶,都被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沉迷酒色、游手好闲。
萧予玦回锦绣苑时,脸色比锅底都黑。
晚棠被他叫到跟前,这一次没有偷偷摸摸。但宋芷云被勒令待在内室,听不清他们说的话。
萧予玦咬牙切齿地瞪着晚棠,压低声音质问:“是你和侯爷告的状?”
晚棠料他不敢直接问萧峙,便道:“奴婢不敢,是、是腕钏上的铃铛响,被侯爷听到了。”
萧予玦恨得磨牙,看到她左手包着布帛,细起眸子:“你手怎么了?”
“腕钏被、被拽下,手背破了皮。”晚棠故意模棱两可,让萧予玦误会是萧峙亲手拽下去的,如此萧予玦便会觉得萧峙不是在护着她,而是确实在恼他色欲熏心,在侯府里也不检点。
但萧予玦向来不是个三省吾身的人。
他今日眼底窜起怒火:“这都是你自找的!若不是你不识好歹,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还拖累爷挨了一顿臭骂!”
待在内室的宋芷云实在听不清,挑起门帘走出来:“明日便是老祖宗的生辰家宴了,不会出了什么差池吧?”
萧予玦铁青着脸,指着晚棠的鼻子就骂:“这个口无遮拦的,父亲问起我读书之事,她不知维护,害得父亲把我叫过去痛骂一顿!”
撒谎撒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宋芷云还在气萧予玦和晚棠滚到一起的事情,所以听说他挨了骂,心里反倒有些松快。她装模作样地训斥了晚棠几句,便挥手让她退下。
但萧予玦咽不下这口气,当晚点名让她守夜。
晚棠被迫站在不远处。
这是她今生第一次这样伺候他们,以往宋芷云会刻意把她支开。
“咦?爷的胳膊怎么了?”罗帐内交织在一起的身影顿住。
晚棠听到这声惊呼,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晚棠缩到角落,背靠着墙头,警惕地瞪向采莲和紫烟:“你们有胆便把主子们哭过来!大不了大家一起受罚!”
采莲和紫烟暗戳戳地来伤她,绝对是宋芷云授意的。
宋芷云如今不敢明目张胆地苛待她,只能这样解气。每回都这样,即使不是她的错,宋芷云也看她不顺眼。瞎子都看得出来是萧予玦心存不轨,但是宋芷云只会把账算在她头上。
晚棠料定紫烟她们不敢闹到明面上,才会瞅准机会反击。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密密麻麻一片红点,已经肿了。待到明日穿好衣服,没人能看得到这些伤。
这一世这么早就用上针了吗?
她看一眼自己的指尖,恍然又想起那种锥心刺骨的痛。
紫烟压着哭声低吼:“你以为大奶奶会信你吗?你个贱人也太狠了,难不成想把我手上的肉咬下来?”
采莲的嘴巴摔破了,痛得说不了话,捂嘴的手指缝里流出掺着血的口水,呜呜呜地小声哭着。
晚棠漠然看着她俩:“是你们伤害我在先。大奶奶大度,相信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在这儿狐假虎威个什么劲儿?大奶奶才被训斥不体恤下人,你们却顶着大奶奶的名头在这儿欺负我,若是闹大了,你们说大奶奶会护着你们吗?你们这是嫌大奶奶的名声不够狼狈,想火上浇油?”
紫烟和采莲对视一眼,慌忙否认:“你胡说!我们才没有火上浇油!”
晚棠威胁完,又软下声来:“我不闹,你们也歇手,明儿个都管好自己的嘴,对谁都好。你们若想在大奶奶面前邀功,我也不会戳穿,还会乖乖地给大奶奶磕头认错。你们若还想闹,别忘了我如今还要在老祖宗和侯爷跟前伺候呢,若是瞅着机会告你们一状,你们尽管试试,看谁会吃不了兜着走!”
一番软硬兼施,紫烟和采莲都委顿在地上。
三人最后达成协议,谁都不告状。
紫烟骂骂咧咧地和采莲回隔壁屋时,晚棠赤脚下地,迅速关上门落下门栓,这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她和明月一个屋,今晚明月守夜,否则应该不会被偷袭吧?
晚棠苦涩地笑了下,明月虽然心善,却是个懦弱性子,即便在,也帮不了她。
她检查了下胳膊上的伤,到底没舍得把萧峙给的那瓶玉颜膏翻出来用。
日子还长着呢,这样的小伤不值得用那么好的药膏,何况她留着伤还有别的用途。
翌日一早,明月回屋后闪烁着眼神不敢和晚棠对视,偷瞄几眼发现她眼底青黑,到底没忍住:“你还好吧?”
晚棠苦笑:“无碍,昨晚没睡好。”
明月欲言又止了数次,最后还是说道:“我看紫烟左手似乎受了伤,说是烧炉子的时候烫到了,采莲嘴巴破了个口子,好像是不小心滑了一跤。”
晚棠知道明月这是在跟她透露那俩人在大奶奶跟前的说辞,感激地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多谢明月姐姐,能跟你住一个屋真好,你快去眯一会儿吧,我也要过去伺候了。”
明月眼睛发酸,眼看晚棠要出去,情急之下拽住她的胳膊想说点儿什么。
晚棠微不可闻地抽了一口凉气。
原以为休养半宿能好得差不多,竟然这么痛?
明月察觉不对,强行扒开她的袖子查看,等看到她胳膊上豆大的红点点,惊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这是怎么了?”
她昨日只听到大奶奶让紫烟教训晚棠,并不知道紫烟是怎么教训的。
晚棠推开明月的手,把袖子整理好,云淡风轻道:“紫烟姐姐说我耐不住寂寞,教训了我一顿。我没有,我日后离大爷远一点便是。”
明月目送她离开,小声呢喃一句:“晚棠,对不住,怪我没有提醒你。”
锦绣苑正屋,晚棠正在伺候宋芷云用早膳。
她比往常更加伏低做小,余光都不敢往萧予玦那边瞟。
宋芷云对此很是满意。
她昨日回景阳候府哭诉委屈,没想到却母亲训了一通,揣着一肚子气回来,又看到自家夫君和一个丫鬟滚在一起,自然憋了一肚子火。
刚才紫烟和采莲都说已经好好教训过晚棠,宋芷云看她这会儿老实得过了头,积蓄了一晚上的郁气荡然无存,早膳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晚棠脸上的巴掌印已经消下去,像往常一样到梅园后,才得知萧峙不在侯府,她不禁有点儿失望。
胳膊上故意留着伤,原本是想不经意间让萧峙发现的。不过她的算盘到底落了空,萧峙一连几日都不在侯府,胳膊上的肿痛即便不抹药,也还是慢慢好了。
虽然次次扑空,但她还是会在梅园逗留片刻,每日都换着花样地做新鲜糕点。
她没有别的法子,只能默默祈祷萧峙的肩酸不要那么快康复,更期盼着他不要把她这个丫鬟给忘掉。
第五日,晚棠还是没等到萧峙,掰着指头一算,还有四十四日了。
她心焦地往锦绣苑走,半道上忽然被一道颀长的身影挡了道。
她以为萧峙回来了,欣喜地抬头一看,眼里映入的却是萧予玦那张叫她厌恶的脸。
笑容顿时僵住,满腔的欢喜一扫而光,晚棠规规矩矩地低头见礼:“大爷。”
萧予玦刚刚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模样,心神狠狠荡漾了下。
他身边没带小厮,但还是警惕地往四周看看,拽住晚棠的胳膊往不远处的角落走。晚棠不敢惊呼,害怕被别人看到,只能暗暗抗拒。
萧予玦把她堵在角落里,含情脉脉望着她嫣红的唇,喉头滚了滚:“晚棠,你可是在怪我那日没护你?”
“奴婢不敢,奴婢还要回去给大奶奶绣帕子......”
萧予玦拦住她的去路,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别动,让爷瞧瞧你的脸好了没有。”
晚棠反感地想躲开,余光瞥到他另一只手似乎想搂她腰,她没敢再动弹:“大爷,奴婢求求您了,放过奴婢吧。”
萧予玦见她变乖顺了,另一只手到底没搂上去,光天化日下若是动了情可不妙。
“还说没怪我?你的身契在云儿手里,我若是护着你,她日后会欺你更甚,我总不能日日在你身边护着吧。可惜啊,爷不能把你这个小可人儿揣在兜里随身带,否则哪能叫你被人欺负了去。”
晚棠恶心地泛起一身鸡皮疙瘩,但她还是虚与委蛇道:“奴婢明白大爷的良苦用心,可是奴婢真的狠害怕,求大爷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没人垂泪,娇滴滴软绵绵的,萧予玦看了恨不得把心掏给她。
俩人悄悄说着话,谁都没注意到不远处的萧峙。
他回梅园时听到耳熟的声音,便驻足看过去。
从他的角度,恰好看到萧予玦捏着晚棠的下巴,晚棠似乎被他搂在怀里娇滴滴地哭诉着什么。
没有半点儿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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