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虞渺虞知月的其他类型小说《替嫁暴戾将军后,和离不成被强宠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非敷奉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愿意为奴,以后将军便是我的主人…”生死关头,虞渺哑着嗓子喊了几句。赵载宁眉头一紧,将她拉近,“听不清,大声点。”虞渺泪水再度溢出,像断了线的珍珠,沿着脸颊、下巴滑落,打湿了赵载宁的指缝。她要害怕死了,只觉得自己成了赵载宁剑下的叛军,须臾间就会命丧黄泉。赵载宁真如恶鬼,常年刑罚逼供叛军和细作形成的气势极为逼人,像黑云一般笼罩着她,令人恐惧窒息。她带着哭腔啜泣着,“主人,将军是我的主人…”赵载宁听到她的回答,怔了一下,忽地冷笑,松开了虞渺的脖子。虞渺惊慌地往后退,直到脊背碰到床缘,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不停地发颤。十几年的领兵作战,赵载宁洞若观火。他算是看明白了,虞渺不是会伪装,而是她本来就是如此软弱之人。面临生死之境,那点浅薄的野心...
《替嫁暴戾将军后,和离不成被强宠结局+番外》精彩片段
“我愿意为奴,以后将军便是我的主人…”生死关头,虞渺哑着嗓子喊了几句。
赵载宁眉头一紧,将她拉近,“听不清,大声点。”
虞渺泪水再度溢出,像断了线的珍珠,沿着脸颊、下巴滑落,打湿了赵载宁的指缝。
她要害怕死了,只觉得自己成了赵载宁剑下的叛军,须臾间就会命丧黄泉。
赵载宁真如恶鬼,常年刑罚逼供叛军和细作形成的气势极为逼人,像黑云一般笼罩着她,令人恐惧窒息。
她带着哭腔啜泣着,“主人,将军是我的主人…”
赵载宁听到她的回答,怔了一下,忽地冷笑,松开了虞渺的脖子。
虞渺惊慌地往后退,直到脊背碰到床缘,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不停地发颤。
十几年的领兵作战,赵载宁洞若观火。
他算是看明白了,虞渺不是会伪装,而是她本来就是如此软弱之人。
面临生死之境,那点浅薄的野心欲望,撑不起她那颗豆大的胆子。
他从袖间抽出一条浅灰手帕,一点点擦拭净指缝间虞渺流下的泪水,睨着她瑟缩的模样,眼底划过一丝鄙夷。
他最烦软弱的人。
随着那条帕子落地,赵载宁离开了喜房。
虞渺双眼朦胧,只看见他离去的背影,她浑身被抽去力气,昏倒在了床下。
中毒血燥,气血亏空,忧劳过度,加之炎热中暑,虞渺险些作别人间。
好在将军府的赵老夫人身边有一位神医,几番查探治病,硬是将虞渺这条小命救了回来。
在虞渺昏迷的日子,上京已经是翻了天。
诸如工部尚书虞山衡庶女抢夺嫡姐婚事替嫁,赵将军新婚夜怒而杀人被赵老夫人拦下,虞山衡庶女已死遭弃尸山野此类谣言一个比一个离谱。
虞渺醒来的时候,距大婚的日子已经过去半月,那些嫁妆彩礼,双方都已退还,虞渺真成了自甘下贱也要进将军府的无耻庶女。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眼的是一个穿着绿衣,脸蛋圆乎白嫩的丫鬟。见到虞渺睁开眼,立即喜笑颜开,朝外大喊。
“夫人醒了!快去告诉老夫人。”
虞渺人是醒来了,精神却不太好。
现下的她,瘦得不成人样,脸颊凹陷下去,快比得上一具干尸了。
任谁看了她,都不会觉得她是个十八岁的青春少女。
昏迷中,她不断梦见裴行昭,裴行昭厌恶的目光,从四面八方刺穿她的灵魂,令她有种衣不蔽体的惊慌恐惧。
又无数次梦见赵载宁持剑,一刀砍断她脖子,她脑袋滴溜溜滚下来,还能看见自己无头的身体。
丫鬟绿沉扶着虞渺坐起身,喂了她小半碗药水,见她如此憔悴的模样,忍不住有些心疼。
“夫人好点了吗?”
夫人?
虞渺疑惑地看向她。
绿沉见她迷茫的样子,笑着解释道:“奴婢名唤绿沉,是老夫人派我来照顾夫人的。夫人您病重昏迷了半月,多亏了李神医,如今身体余毒清除,只要好好养着身体就能恢复如初了。”
竟然过去了半月,她如今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万一虞府发怒,不知道会如何虐待她娘亲。
“我,我要见我娘亲。”虞渺想掀开被子,被绿沉压了回去。
“您说的是珮香夫人吧,老夫人已经派人去关照过了,珮香夫人一切都好,只是很想念您。本来婚后第三天夫人需得回门,但您当时病重,起不来身。”
“我......”虞渺迟疑,有些弄不清当下状况。
绿沉心领神会,“既然是您嫁入将军府,那您自然就是将军夫人。夫人无需担忧,先养好身体,一切有老夫人打点。”
“谢谢你。”虞渺心怀感激,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她不曾见过赵老夫人,因此也不明白她这般行事的缘由,只是如今的境况,比她预料的好多了。
她本想去拜见赵老夫人,但被绿沉给拦了下来,非要她好好休息,待身体好了再去。
时至七月中旬,气候大热。
虞渺身体渐渐恢复,这才有力气踏出房门。
她才发现,她现在住的院子,是将军府内院的正房,本应是男女主人住在此处,如今只有她一个人。
她已经许久没见到过赵载宁,对他一无所知。
今日,她必须要去拜见赵老夫人,才能知晓她该如何自处。
白墙青瓦,红木门窗,仆人来往,充斥着清幽的烟火气。
上次惊艳一瞥的园林豪宅,她此刻走到了主人家最隐秘的生活区域。
下人见到虞渺,纷纷行礼唤她夫人。
虞渺受宠若惊,匆匆摆手,让她们不要如此客气,以免被赵载宁听见,对她怨恨更深。
进了赵老夫人的院子,最先入目的,是一棵比两层楼还高的银杏树,郁郁葱葱,翠绿琳琅。
她低着头,踏进屋子里,一股檀香霎时萦绕鼻尖。
赵老夫人一身深红锦袍,端坐榻上,身边站着神色严肃的贴身老婢。
赵倾风如今四十有五,却比同样年纪的妇人,更加精神奕奕,一双虎目闪着冷光,明晃晃地打量着虞渺。
虞渺瑟缩着,赵老夫人实在有些像那些丫鬟描述的恶婆婆,她还是武将出身,抡她恐怕比抡大刀还轻松。
她规矩跪拜,“见过赵老夫人。”
“起来吧,坐。”
赵倾风这是第二次见她。
上一次见,还是大婚洞房那晚,下人跑来通报,说赵载宁新婚夜派人把虞渺丢进了私牢,然后半夜去了军营。
她命人去询问赵载宁,才知晓替嫁一事。
待她到了私牢里,虞渺浑身滚烫,奄奄一息,差点就死在那了。
婚事是皇帝所赐,只为了将赵载宁留在上京,好收兵削权。
于赵倾风来说,相比那位被皇帝赐婚的虞府嫡出小姐,倒不如眼前这个庶出的好拿捏。
朝堂军营勾心斗角,后宅若还不安宁,这日子恐怕是过不下去了。
虞渺心如鼓擂,小心翼翼地开口:“多谢赵老夫人派人关照我娘亲。”
赵倾风放下茶盏,挑着眉尾,颇有兴趣地开口问她:“你从何时开始爱慕载宁的?”
“啊?”
虞渺傻傻啊了一声,见到赵倾风十分感兴趣的样子,把原本想坦白的话又咽了下去。
“就…就几年前吧。”
赵倾风一眼就看出她在撒谎,心里倒是更感兴趣了,但面上还是故作冷脸,故意吓她。
“爱慕他,你就做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你这是在害他。”
谁知这句话一落,虞渺当即从椅子上跪了下去,声音颤抖:“赵老夫人,我犯下如此大错,您还是留我在府中养伤救治,不如......不如今日便给我一封休书放我出府?我必会告知京中百姓您的大恩大德,保全将军府的名声......”
赵载宁并未与她同房,也必然和赵老夫人交代了她替嫁一事,她担惊受怕了许久,此时只想着不论如何,先保下小命,休弃就休弃,没死就行。
她这辈子又不指望嫁人,二嫁的名声根本不会影响她。
虞渺跟在她身后,穿过几片拱门隔开的花园,才到了一处竹林,碧绿竹林间灰白假山兀立,鹅卵石曲径幽深,颇有几分水墨画意。
竹林间坐落着一座八角亭,一道修长的绯红人影站在那儿,见到虞渺时,裴行昭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笑容,朝虞渺挥手。
“虞渺,你总算来了!”
一阵林风吹过,虞渺觉得有些阴冷。
她心上压着块石头,直直喘不上气。
想到刚刚虞知月是如何警告她,教她拒绝裴行昭的,她连一抹假笑都扯不出了。
裴行昭是当今太子的表弟、宁王府的世子,得罪裴行昭,相当于得罪了京中权贵子弟。
不过她这辈子也不指望嫁给裴行昭,去王府做个看人脸色的妾室,和一群被困在后宅的女子争同一个男人的宠。
她站在亭子外,朝裴行昭浅浅行礼,眼睛盯着地面,努力忽视他炽热的眼神。
裴行昭很俊美,浑身充斥着朝阳般的蓬勃力,任谁看了,都会喜欢他的朝气。
反观她,自卑怯懦,脸色暗黄,长期一副没吃饱饭的模样,唯独一双眼睛乌黑水润,清澈漂亮。
“裴世子,我心中有人,没法再答应你。”虞渺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亭子里,裴行昭脸上的笑容霎时僵硬。
今日他盛装打扮,特意挑了和虞渺初见时穿的绯红锦袍前来赴约,想和她面对面谈谈,谁知他才说了一句话,就被虞渺拒绝了。
“哎呀,”虞知月瞧见虞渺听话的模样,故意上前给她难堪,“妹妹你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怎么一开始不和裴世子说清楚呢?反而浪费裴世子这么久的时间。”
虞渺低头咬着唇,苍白的唇色溢出血红,心里是无法压下去的愤怒和委屈。
待她替嫁后,在裴行昭心中,她就会彻底变成一个贪慕虚荣、攀炎附势、心机深沉的不堪女人。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贪慕虚荣,放不下裴世子的身份家世,如今我看清了自己的身份,就算裴世子喜欢我,宁王也只会让我去你身边做个妾室。我不想做妾。”
裴行昭不相信自己看错了人。
虞渺虽然看似软弱,但那双眼睛里暗藏的,是他在京中女子身上从未见过的坚韧——如野草般,想要活下去的坚韧。
他问:“你是真的有心上人?是谁?”
虞渺闭上了眼睛,“反正不是世子您。”
“呵,那就祝你如愿以偿。”
裴行昭移开脸,心口堵着气,笑容被失落的怒火替代,大步出了亭子,和虞渺擦肩而过,消失在竹林间。
虞渺只能看见擦肩而过时那一抹昂贵华服的衣摆,暗纹流动,如他人一般尊贵。
而自己,永远是粗糙布衣。
一时间,竹林里只剩下虞渺和虞知月。
虞知月见她这幅忍气吞声的懦弱模样,心下讥讽,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妹妹,裴世子待你如此真诚,你又何必作弄他的感情呢。”
虞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裴行昭已经走了,再演戏还有意思吗?
她实在没有心情和虞知月纠缠下去,也不想一直停留在这陌生的地方。
虞渺刚离开,另一道高大的身影,从竹林间显现。
“啊,载宁哥哥,你怎么过来了。”见到赵载宁出现,虞知月故作惊讶,“刚刚......你是看到了吗?我妹妹虽然有些好高骛远,但本性还是不坏的,还请你不要说出去,免得坏了她名声,将来不好嫁人。”
赵载宁没有应承她的话,神情淡漠,嗓音微沉:“风亭比琴你没有去,太子正寻你。”
虞渺回到水榭宴席上,刚出现,周围议论她的声音,便如掐脖的鸟雀,顿时静止。
她低头拨弄着盘中食物,只觉得如同嚼蜡。
当悦耳的琴音从风亭传来,她抬眸看去,虞知月正在亭子里演奏。
她一身白衣,身后左边站着一个蓝衣儒雅青年,手中持扇,眉目温柔地看着她抚琴。
右边风亭连接桥廊的位置,赵载宁倚靠着柱子,似乎也沉醉其中。
好一幅美人抚琴,文人倾慕的艳丽矿彩画。
虞渺看着周围的女子脸上流露出的羡慕神色,有些恍惚地想,她不需要关注,不需要多么高贵的身份,只想吃饱穿暖,和娘亲过悠闲快乐、无病无灾的生活。
偏偏这样简单普通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几曲结束后,虞渺坐在水榭里,只见虞知月正遥遥朝她招手。
确定是在喊自己后,她心里又沉重了几分,起身朝风亭走去。
走到风亭外,目光扫过背对着她,环臂倚靠着柱子的男人。
他身形高大,肩宽腿长,她的个子只堪堪到他胸口。
虞知月笑容温和地朝身边两位大晋最有权势的男人介绍着她。
“这是我庶妹虞渺,裴世子喜欢的人就是她啦。”
虞渺闻言,面色无常,浑身血又冷下几分,她不觉得荣幸,只觉得难堪。
“哦,”太子瞥了虞渺一眼,见到她容貌时,有些难以置信,随后便收回目光,显然是不感兴趣了,“我们走吧。”
虞知月抱琴起身,走到虞渺面前,将手中的琴塞给了她。
“妹妹,还麻烦你帮我把琴带回府,太子哥哥和载宁哥哥要带我去骑马,估摸会晚些回去。”
虞渺应下,抱着沉重的木琴,站在那儿,等待他们离开。
赵载宁是最后走的,路过虞渺身边时,虞渺闻见了一股似腊梅的冷香。
下个月,她也许会死在这个人手里。
天空飘起细雨,灰青的云慢慢聚集,笼罩了原本晴朗的天空。
虞渺从未摸过这样贵重的琴,自然不知道琴是不能淋雨的,等她回到虞府,随之而来的是虞知月的打骂。
但这种阴云笼罩的日子没有持续很久,听说赵载宁和太子得知她爱琴被庶妹毁坏一事,分别送了一副价值千金的古琴给她。
日子如白驹过隙,惊慌度日中,虞渺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这场婚事,比她预想中,更令人痛苦作呕。
六月十四,宜祈福、成婚。
皇帝命司天台观天象算出的黄道吉日,却是不怎么吉。
明明前一刻还太阳高照,后一刻就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虞府里,虞渺穿着红底绣金喜服,软绵绵倒在地上,像一团滩泼泄在地、燃烧着的红色鲜血。
两个丫鬟将她扶了起来,为她擦去了下巴上的药水,再度补了口脂。
虞知月坐在妆台前,拿出妆奁里精美华贵的牡丹步摇,转头看向虞渺,随后起身,将步摇插在了她的发髻间。
冰冷的钗尖刺破虞渺的头皮,她却不怎么感觉到疼。
因为身上冒出的红肿疹子,摩擦着衣物,又疼又痒,恨不得让人剥下一层皮。
虞知月拍了拍她的脸颊,“妹妹,这就当我赠你的新婚礼物了,那些带去将军府的嫁妆,可要记得退回来,毕竟,那都是我的东西,让你蹭着走个排场,已经是你这辈子最高的待遇了。”
荷叶瞥了憔悴的虞渺一眼,隐隐有些嫉妒,真不知她哪点让裴世子瞧上了,还让裴世子被拒后,特意找她家小姐约虞渺见面。
虞渺本想拒绝,但看到银子,又改口答应了。
虽然虞府出了娘亲的药,但将来她带着娘亲离开虞府,也是需要积蓄的。
她摸了摸桌上的衣服,颜色鲜艳,娇嫩可爱,偏偏与她这身肤色不相配,穿出去只会平白让人笑话。
她将衣服收起,翻出了去年府中置办的夏服。
偏深的孔雀绿,颜色低调成熟,不至于让她太过惹眼。
虞渺没有多余的钱置办那些姑娘家的东西,一头有些发黄枯燥的长发,用一根素玉簪子挽起一半,往那一站,比丫鬟还像丫鬟。
但她也想得开,这种场面,希望那些贵家千金不要注意她才好。
她并不知晓虞知月有何目的,但十有八九又是让她做些蠢事。
比如别的千金比下去时,她得站在她身边装成无脑蠢货,及时衬托她的秀外慧中,善解人意......
虞渺看着虞知月享受着最好的一切,养成了这番骄纵跋扈的性子,但她又极其精明,只让别人看到她最完美的一面。
像今日宴会的主人,当朝的伏波大将军赵载宁,他杀人如麻,性情暴戾,手段狠辣,但唯独对虞知月这位青梅竹马,才会表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体贴。
虞渺从不曾见过他,关于他的一点一滴,全是从他人口中得知。
偶尔也会听到虞知月提起她的“载宁哥哥”时,满脸怀春,炫耀着赵载宁从边疆回来,又给她带了什么好玩的。
虞渺有时也会羡慕,别人口中那样可怕的人,在她这里仿佛变了一个人。满腔的温柔情意,只给一人看见。
她恐怕不会遇见这样的人了。
宴会的排场比她预想中大的多。
将军府气派辉煌,门口重兵把守,士兵的铠甲在太阳下反射出冷冷银光,似乎还残留着沙场杀敌的血腥之气。
踏进这样冷肃的地方,连妖魔鬼怪都不敢造次了。
虞渺紧跟着虞知月,也不敢四处乱看。
男男女女,皆是身份尊贵。
据说这次宴会,还是皇帝特命光禄寺操办,连太子都来了。
这些官府女眷,自然也要绞尽脑汁地在太子面前留下印象。
宴席设在将军府后院的荷塘水榭间,荷塘里翠绿荷叶接连铺开,粉白的荷花曼妙抽出开得正旺。
一扇半透明的屏风,隔开了男女坐席。
虞渺跪坐在虞知月身后的食案后,弓腰低头,小口吃着珍馐美食,想着如果能让娘亲尝尝就好了。
虽然她想低调,但仍旧是引起了注意。
其中不乏胆大的贵女,直接来到她面前,毫不掩饰地审视她。
“你就是虞知月的庶妹?”
虞渺停下筷子,等待她的下文。
“能和我说说,你长这幅模样,是如何勾引到裴世子的吗?”
虞渺害怕虞府的人,那是因为她娘亲,身家性命系在虞山衡身上。
可眼前这些人,似乎没有能威胁到她的东西。
况且,就算她不想得罪,这些人也不会放过她。
她盯着眼前满脸讥笑的年轻女人,声音低柔:“你不妨去问问裴世子,他又是为何看上一个地位低微,颜色丑陋的官家庶女。”
谁敢这么去问裴行昭?
真去问了,不就是嘲讽他眼瞎?
但在名利场里混,都是不肯吃亏的人精。
只见这位贵女突然惊叫一声,“虞二小姐,我好心与你交友,不过是提了一句我也倾慕裴世子,你为何羞辱我家世姿色配不上他?难道你就配得上吗?”
四周目光如箭,全扎在了虞渺身上,她皱紧眉头,压着心里的怒气,正想反驳她时,裴行昭出现了。
他一身绯红锦袍,马尾高束,神态张扬,唇边勾着灿烂的笑,出现时如一抹烈日,霎时攫取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裴行昭看向刚刚说话的贵女,见她一改刁难神情面露羞涩,引得他哼笑了一声,“太仆寺卿,一个养马官的女儿,确实配不上本世子。”
贵女脸上红得能滴血,感觉到周围人传来的讥笑,她转身朝外跑去。
裴行昭环视一圈,见这些人老实了不少,又道:“本世子就在隔壁,各位贵女若对本世子有任何疑问,可以直接来找我,不要使些粗劣手段去为难别人。”
虞渺颇为惊讶,第一次见裴行昭如此冷硬。
她看向他,和他对视的一刹那,只见少年对她俏皮地眨了眨眼,试图安抚她动荡不安的心。
裴行昭出现护下虞渺,让人碰了钉子后,她攀炎附势、心机深沉的特点,似乎在贵女圈里更加深刻了。
虞知月冷冷看着两人互动,眼底一片冷意。
宴席进行到了下半场,虞知月趁机提议,说去荷塘中的风亭比琴,顿时引起不少赞同声。
风亭的位置恰好能让旁边的男人们看见,此番意图再明显不过。
不少人已经起身往湖中心的风亭走去,虞知月反倒没着急了,转身看见忙着吃喝的虞渺,眼里闪过一丝鄙夷,敲了敲她桌子道:“裴世子约你在后花园竹亭见面......你知道该怎么做,不要惹恼我。”
虞渺有些犹疑。
前阵子虞知月已经“替”她拒绝过这位裴世子,但显然他没有死心。
虞渺点点头,忐忑地起身离开宴席。
她走到后花园拱门,回头时,虞知月正站在水榭间,满脸甜笑,仰头望着身前的男人。
虞渺只能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色宽阔背影,还有用玉冠束起的马尾长发。男人腰腿极长,仿佛是天生就是为骑马作战而生的。
这就是赵载宁了吧。
连背影都如此俊俏的男人,居然不是京中闺秀的良人首选,只因他常年在边疆打仗,虽然权势鼎盛,可如今的将军府,就剩一位老夫人和赵载宁,指不定哪天,赵载宁也会如武将的宿命一般,战死沙场。
虞渺收回目光,转身朝着花园走去。
这花园太大,假山丛立,她不知不觉间绕了几个圈,都没看见裴行昭。
虞渺有些怀疑是虞知月故意整她。
她站在水池边,正打算离开,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她转头看去,居然是虞知月。
虞知月睨着她,“将军府的路我熟,我带你去。”
她本不打算来,但见完赵载宁后,心底的危机感又冒了出来。
于是想着,干脆不如趁机让赵载宁先认识认识虞渺是个什么样的人,对她心生厌恶。
虞渺神色为难,“可......可这三位,是婆母的救命恩人,也不能如此怠慢吧。”
绿沉环抱双臂侧过身去,“哼,你是知道你自己使唤不了将军府的人,才叫我去的吧?我才不去呢。”
“三位贵客,不如先坐下来休息会?我婆母和夫君,也许要晚些回来了。”虞渺只好拉着他们三人坐下。
年轻女人名叫朱榆,目光不停在她身上流转,尖声问虞渺:“你当真是从嫡姐那儿抢的亲事,才嫁给了赵将军?”
虞渺脸色更白,突然捂着帕子开始咳嗽,众人见她帕子里的血,还以为是什么痨病,下意识掩了掩鼻子。
“哎,”讲到这事,虞渺红了双眼,“我爱慕赵将军许久,才做了如此蠢事,如今虽已嫁入府中,可三位也看见了,婆母不喜,夫君不爱,连府中的下人,都不把我当回事,如今我病重,李神医也不愿见我,只能等死。”
她抬眼见三人将信将疑的样子,又接着说:“不过,三位既然是婆母的贵客,我肯定是要招待好的,只是这午膳,不如我请三位去外面路边摊子先吃着?”
朱义哪能想到虞渺是这副鬼样。
他大老远拖家带口来上京,就是得知赵载宁成亲,想来拿捏这位夫人,谁知这位夫人,似乎毫无实权。
他不耐烦道:“不必了,我们就在这等吧。”
“你和赵将军洞房了吗?”朱榆又突然开口。
这话问得众人脸上都露出了尴尬。
虞渺支支吾吾半天,才把话说明白:“并未......”
朱榆脸上松了口气,嫉妒的神情消散了不少。
“夫君的心上人,是我的嫡姐,所以,他很厌恶我,我没能让他如愿和心上人成婚。”
朱榆眼睛瞪大了起来,“赵将军喜欢你的嫡姐?”
她从前可没听说过赵载宁有心上人,自以为两人只是因为皇帝赐婚才成亲的。
虞渺眼泪涌出,真像是憋了许久,好不容易找人倾诉那般委屈。
“是啊。我还未嫁进将军府前,不过是个身份地低微的庶女,成日跟在嫡姐身边,看着将军对她那般上心,才忍不住动了心思......我记得有一次,嫡姐的琴被雨水淋湿,将军花费千金,送了一把价值连城的古琴给她。”
“嫡姐不管要什么,只要开口,将军都会为她去做。这样感情,谁不羡慕呢?可惜的是......”
虞渺故意停下,盯着他们好奇的神色,待朱义开口催促,她才继续接着说:“可惜,我嫡姐如今心中有了太子殿下,往后啊,她恐怕是要做太子妃的,自然和将军没法再续前缘了,若不是我中途搅乱了婚事,顶替嫡姐出嫁,此时婆母也许能抱孙儿了。”
这世上的赌徒,为了一个赌字,绞尽脑汁,耗费心力,朱义想上门抓她的软肋,现在,她送了只肥羊羔在他面前,就看他是否胆大包天了。
朱榆越听脸上越黑,心里全是烦躁:“倒是挺想看看你嫡姐是个什么天仙,能让赵将军如此喜欢。”
虞渺拭去脸上的泪水,阿谀奉承:“三位是婆母的救命恩人,嫡姐也曾与我夫君两情相悦,若与诸位相见,必定会厚待你们。”
朱义突然开口:“呵呵,既然赵老夫人还没回来,我们还是先回客栈,晚些再来吧。”
朱义朝两人使眼色,程姨和朱榆没明白,但还是跟着他离开了。
看来这三人里,朱义才是主导的那位。
人一走,虞渺就松了气。
绿沉一改不耐烦的神情,满眼赞赏地抱住虞渺的胳膊,“夫人,你也太会演了。”
虞渺演得快累死了,好在这朱义本来就是冲钱来的,没有一直在府内拖延,要是拖到赵倾风回来,恐怕就要露馅了。
“绿沉,你派人去跟他们透露齐曦和虞知月偷放印子钱的事,小心点,不要被人察觉身份,免得惹祸上身。”
绿沉有点想不明白,开口问:“这事告诉他们能有什么用呢?”
“朱义此人奸诈,一定会利用这件事去威胁虞知月,虞知月看在他是婆母的救命恩人,也不会轻易动他。对了,他们上门的事,吩咐下去,不要提及,既然我引起的,就由我去解决吧。”
既然虞知月想利用朱义来害她,不如就让他们狗咬狗。
况且,从发现朱义父亲一事,到找到朱义,期间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也就是说,她一回去,就开始琢磨怎么除掉她了。
还好她提前问了绿沉,且心中有了计划,不然朱义突然上门,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虞渺只觉得算计人也是个劳累活,虞知月是如何做到成日活在算计之中的?不累吗?
果不其然,皇帝庙堂祭祀结束后,下旨让太子从官家贵女中择太子妃和侧妃。
赵倾风回来的时候,赵载宁并没有一起。
说是常年在南山行宫休养的安平郡主回京,随同懿贤长公主参与祭祀,正好让赵载宁护送她回郡主府。
“安平郡主?”
虞渺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号。
绿沉解释道:“安平郡主是懿贤长公主唯一的女儿,懿贤长公主又是陛下唯一的姐姐,简直是受尽万千宠爱,因为她自小体弱,便在南山行宫休养,难得回一次京城,也从不与那些贵女打交道。”
原来如此。
虞渺只知道二十多年前,大晋国弱,连失二十城,懿贤长公主为护百姓,只身前往奚国为质子,免于百姓遭受战火。
后来,赵倾风领兵夺城,杀退奚国敌军,懿贤长公主混乱中逃回大晋,皇帝为感激她的功绩,将其封为懿贤长公主,仪比诸侯王。
但就连诸侯王,也得敬她三分。
此等人物,虞渺和她也不会有交集吧。
日落西山时,院子里的暖意一点点褪去,唯独那些菊花,依旧开得灿烂。
她坐在书案前临摹字帖,不知不觉趴在宣纸上睡着了。
绿沉为她披上风衣,抬头时却见赵载宁进了院子。
她匆匆迎上去,行礼小声道:“将军,夫人刚刚睡下。”
赵载宁忙碌了一天,此时才换下盔甲,换了身玄色绣金竹叶底锦袍,姿态风流俊俏。
他看了眼临窗趴在书案上睡着的人,又垂眸看向恭敬的绿沉。
“你护她倒是护得紧。”
这隐隐带着讥讽的语气,让绿沉直冒冷汗,她不敢抬头,只好侧开身让赵载宁过去。
虞渺听得毛骨悚然,她不相信,虞知月会疯到如此地步。
虞知月冷笑着:“你想让你娘怎么死呢?”
她知晓虞渺为了她娘珮香,什么事都能忍耐,根本不用愁抓不住她的命脉。
虞渺往后挪退着身子,不肯答应。因为她知道,赵载宁心悦虞知月,她就算顶替嫁过去,新婚夜赵载宁也极有可能暴怒之下杀了她。
她死了,她娘也会活不下去。
屋外大雨未停,没想到虞山衡竟然从外回来了,跟在他身后进门的,还有虞府三公子虞览光。
虞渺瞧见冒着雨气进门的虞山衡,仿若找到了救星。
“爹!姐姐要我顶替她嫁给赵将军,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必会连累虞府啊,求爹救救我!”虞渺眼中带着希冀,迫切地朝虞山衡挪近求救,也只有他能够阻止虞知月了。
然而虞山衡没看见她似的,瞥了眼满地狼藉,皱着眉,绕开了虞渺和满地瓷片,坐在了书案后。
“你们又在胡闹什么?”
“什么替嫁,虞渺莫不是疯了?”虞览光脸上带着看戏的笑,语气慵懒肆意,一派京中纨绔子弟作风。
虞知月当即跑上前,搂着虞山衡的脖子撒娇,说虞渺偷听她和娘谈话,她才教训虞渺的。
虞渺看着眼前的画面,心里刚燃起的火再度熄灭。
父慈女孝,他们才是一家人。
虞渺心里弥漫着悲意,感受着被亲人排挤在外的痛楚。
虞渺膝盖手掌都是血,瘫坐在地,听着虞知月用像在讲今天吃什么一样的语气,讲完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虞山衡听完,仔细考虑后,表示反对,“不行,虞渺顶替你嫁过去,定会引得赵载宁心生不满,从而连累虞府。”
大夫人想到赵载宁的情况,开口劝他,“老爷,如今知月搭上太子,更有希望成为太子妃,何必去将军府蹚浑水呢?”
虞山衡亦是发愁,他本就是太子一党,自然希望自己将来有成国公的那一日。
“可赵载宁也不是你我能得罪的起的。他手握兵权,太子也得敬他三分。你既知晓赵载宁非良配,又何必总往人家面前贴?”
虞知月脸色一冷,“爹,你不看我是为了谁?不讨好赵家,京中那些官员会多敬重你几分?爹你将来不想成国公?娘你就不想封个诰命?弟弟你难道不想封侯拜相?我若成了皇后,虞家所有人的名字,都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若不一搏,难道爹就甘心长坐尚书之位?”
虞知月越说越激动,她野心勃勃,绝不能就此罢休。
虞山衡心惊之余,更是欣喜自家女儿有此种谋略,将来若成皇后,后宫妃子必然不是她的对手。
虞山衡放下茶杯,目光落在虞渺身上。
他眉心皱起一条竖线,看上去古板又严肃,语重心长道:“虞渺,虞府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你和虞府,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虞渺垂着脑袋,长期饥饿蜡黄的脸透着死气,眼睛干涩酸疼,一滴泪水都流不出了。
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虞府如今的荣华富贵,可有给她半点?
冬日永远不够的碳火,夏日馊掉的饭菜,晦暗逼仄的柴房,久病床上的娘亲......说出去,谁能想到这是一国尚书之家家眷过的日子?
如今她有用了,便是一荣俱荣了。
“我不要嫁人......”
虞渺声音颤抖,却无比坚定。
“虞渺,你迟早是要嫁人的,你娘......她是我的妾室,自然要在虞府安享天年。”
虞渺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虞山衡。
那张她自小敬仰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恶心的算计。
他怎么忍心,用曾经为他生儿育女的枕边人,去威胁自己的女儿?
她也是他的女儿啊!
“你也不必担心,圣上赐婚,他不会杀你。”
虞山衡开口了,他其实也不确定,摸不准赵载宁的脾气。他也在赌,用虞渺的命,赌他光辉灿烂的前途。
虞渺闭上眼,是无数日夜里,她娘亲陪伴着她的画面。
她知晓虞知月攀上了太子,这不仅是虞知月一个人的前途,还是整个虞府的前途。
整个虞府的前途,如今竟然皆系她一个庶女之身,这简直可笑。
可她还有得选吗?
倒不如也像他们那般,赌另一条出路。
虞渺心口一窒,喉咙涌出一股甜,她压下血腥,字字泣血。
“我要你们,给我娘找大夫,换好的屋子,补药也要最好的。”
虞览光看完这出戏,只觉得虞渺不识好歹,遂开口讥讽她,“以你的身份,做个高门妾已是顶天了,如今能让你去做伏波大将军的夫人,你倒还不乐意了。你要知道,那可是赵载宁,大晋开国以来,唯一一位二十三岁活着的从一品武将。”
从一品武将是武官最高荣誉,大多都是死后追封,活着能得,且如此年轻的,可见其功勋卓著。
这世上的人,皆知晓赵载宁十三岁便能上战场,十五岁就能带兵打仗,如今他二十三岁,从南至北,马蹄下是尸山血海,伏百万雄兵,稳固住了摇摇欲坠的大晋疆土。
可这些与她又有何干?
赵载宁于百姓,是保家卫国的武神,可于朝中这些权贵来说,他就是拆骨饮血,喜怒无常的恶鬼。
在他眼中,虞渺恐怕也将被划分进权贵的一份子里。
虞知月听着这话,心里却开始烦躁起来。
赵载宁这样的男人,如今却要让虞渺白白占了便宜。
她打量着虞渺,面黄肌瘦,皮包骨头,因此一双乌黑眼睛显得大的吓人,怎么看都不会是男人喜欢的模样。
但偏偏宁王府那位就看上了她。
一股隐秘的危机感在虞知月心中浮现。
她决不能让虞渺这样轻松嫁过去,最好洞房夜掀开盖头的时候,赵载宁就怒而杀人,以绝后患。
答应替嫁后,虞渺搬进了另一处单独的小院子里,院子里有一棵半死不活的柳树,稀稀拉拉抽着绿叶。
虞山衡请来了大夫,为她娘亲把脉后,只说五脏受损,气血亏空,需得静养,用药材慢慢滋补,方能恢复健康。
病弱苍白的妇人躺在床上,眼神却宛如幼儿般纯净。
她娘亲名叫珮香,是个痴儿。
但不是出生就是痴的,是从她幼时刚开始记事时,在某一天突然痴的。
她记不清具体是哪一天了,只记得从那之后,娘亲就一直缠绵病榻,她从被娘亲照顾的角色,变成了照顾娘亲的角色。
“小虞渺,小虞渺......”妇人开始呓语。
虞渺放下药碗,回到床边,轻轻拍着被褥,哄着她入睡。
她的心如冬日浸了冷水的毛巾,湿淋淋的沉重。
记忆里,她爹虞山衡从未来看过娘亲。
将一个不爱的女人冷落在看不见的角落,任她青春流逝,从二十岁的花样年华,变成如今的中年妇人。
虞渺身上的伤疤刚开始结痂,行动间带起皮肉牵扯的刺痛,但好在有愈合的迹象了。
屋外传来脚步声,她抬头望去,是虞知月身边的贴身丫鬟荷叶来了。
荷叶抱着一件粉色绣花襦裙,放在桌上后,又从怀口掏出了十两银子,丢了上去。
“赵将军今日在府中设宴,你陪小姐一块去,去了,记得事事听话,否则,你那位疯娘,就要替你上花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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