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画意沉沉地睡去,录音机却一直开着。
陆昀连她的呼吸也舍不得错过,就这么听着,听着。
竟意外在最后听见她被人捂着嘴带走时,绝望无助的呜咽。
他心脏猛地一颤,几乎感受到了真切的刺痛。
他无法想象,江画意瘦弱的身躯被人拖走的那一刻,心里该会是怎样的惶恐崩溃。
直到录音机传来没电的刺耳忙音,心脏处的钝痛变成了尖锐的一柄刀翻搅,疼得他喘不过气。
撑在桌上的手也开始轻轻颤抖。
窗外,林尽染正焦急拍打玻璃叫他开门。
“昀哥哥,你别吓我!”
陆昀眸光冰冷地盯着她,眼底幽深,面容覆上一层骇人的冰霜。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定她的罪,但陆昀知道。
就是林尽染让那两个醉鬼毁了江画意的清白,她才会在心灰意冷下做了傻事。
他眼里笼着暗色,将纸条和录音尽数拿给林尽染看。
林尽染尖叫一声,吓得立马瘫在地上,发出颤抖破碎的声音跪求陆昀。
“昀哥哥你相信我,这些都是她断章取义,我从来没害过她,只想让她可怜可怜我,把你让给我。”
“可她听都不听就发脾气打我骂我,甚至说要弄死我肚子里的孩子,我这才反击了几句。”
看见陆昀眼中滔天的怒意,林尽染心一横眼一闭,直接把脸凑到攥紧的拳头下。
“昀哥哥,我只是太在意太想跟你在一起,才惹了画意姐姐生气,你要是想打我骂我出气,你就打吧。”
“我这些年孤苦无依,被人肆意欺凌,曾以为这辈子都找不到心疼我的人,直到你我再度重逢。”
“是你的出现,给我一潭死水的人生赋予了新的生命力,所以不用管我有没有怀孕,不管你怎么打我骂我,我都心甘情愿,绝无怨言!”
陆昀怒极气极,胸口剧烈起伏。
但高高扬起的巴掌,却在她这番道德绑架下,怎么也下不去手。
无处宣泄的怒火撒在一脚踢翻的木桌。
于寒冷黑夜中,发出痛苦悲怆的嘶吼。
林尽染赶紧爬起来,迅速掏出梆笛。
在他即将失控时,用生疏蹩脚的手法,断断续续地吹着陆昀跟她说过的那首曲子。
真神了!
刚才还双眸猩红如野兽的陆昀,瞬间安静下来。
眼里露出痴痴怀念地盯着梆笛,逐渐恢复了平静。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林尽染咬着唇,眼眶含泪。
“昀哥哥,别忘了你从小一见钟情的人是我,江画意不过是你找回我之前的一个替身而已。”
没等到陆昀的答复,她悻悻离去。
夜空中,陆昀空洞的声音,如情话般低喃。
“意意不是替身,从来都不是。”
枯坐一夜,第二天即将启程回曲江时,老团长带着一个黑长盒子,踏雪而来。
看陆昀像被抽空了灵魂般,憔悴又沧桑地靠坐在地上,无奈地摇头叹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我来是想告诉你,让画意彻底丧失求生欲的,从来不是丢了清白,而是你。”
陆昀心脏漏了一拍,困兽般看向老团长。
“还记得接亲前你在院子里对林尽染说的话吗?我亲眼所见,那天画意就在门口。”
“她本来已经回来了,本来不用死的,是你亲口说了让她去死的话,她这才生无可恋,毅然决然地跳了江。”
“是你亲手递了刀子过去杀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