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幅神情,克制静然,像佛一般。
“笔墨纸砚都带了,你要写和离书便快些写了,免得你死了还来我梦里讨要。”
我将目光轻轻移向别处,语气依旧刻薄。
裴予哼笑了一声,嘴边挂着淡淡的苦涩。
“殿下意气风发不减当年,如此甚好,如此,微臣也能安心离去了。”
他的手从宽大的麻衣中拿了出来,我这才发现他全身都带着锁链,微微一动,牵至墙头的锁链就会摇晃不已。
眉心下意识蹙起。
他这幅狼狈不堪的模样与往日谪仙般的神态简直判若两人。
这,也是我前十年从未见过的萧瑟与悲凉。
3、
柒月捧着他写好的和离书递过我面前,我瞥了一眼示意她收好。
“一式两份,还请殿下在微臣这份上按下手印,盖上字章。”
他微垂眉眼,五指并拢用手示意了一下他跟前的这份和离书。
我向他翻了个白眼,用绣帕捏着鼻子踏进牢房。
灯火昏暗,我也未细看便迅速按下手印,盖了刻有我名字的章子。
正要转身离去,裴予突然提了音量叫了我小字:
“阿满!”
他甚少这样唤我,我回过头去,幽幽瞳孔中有太多复杂的情绪。
“珍重,日后我再也不能护你了。”
说完,他的笑自眉眼点点化开,似千年雪山遇春水。
想起我与他初次相见。
他就是这样对着我笑,琼玉临风,立在杨柳树下,令人一眼中意。
我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如鲠在喉,挤不出半个音。
我是端淑长公主,当朝皇帝的嫡妹,什么时候还轮到你一个臣子来护了……
就在此时,皇兄身边的首领太监徐公公来了。
他的手中端着一杯鸩毒。
柒月拉了拉我,我才回过神来,免了徐公公的行礼。
“牢里阴湿,殿下快些出去吧,没得伤了身子。”
徐公公一副谄相,话里话外的意思我自然明白。
裴予要上路了,我不能再继续待在这儿了。
我微微颔首,不忍再看他半眼。
他勾结外贼,铁证如山,数十万大军化作白骨葬在边陲。
若不死,难平民怨。
背过身后,步子愈发沉重。
阴冷的空气钻入肺腑,似浸